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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是中国古典四大名著之一,于19世纪中期传入法国,到1981年才出版了迄今为止唯一的全译本。对于这部“文备众体”的小说,法译研究是一项浩大的工程,本文是针对其隐喻词汇法译问题的专项研究。隐喻词汇让小说语言生动贴切又富有时代和文化气息,从其喻义来看,有偶然的、临时创造出的和稳定的、被文化社会普遍接受的两种类型。而小说中形容宝玉面如“满月”,王熙凤恍若“神仙妃子”,薛蟠是个“独根孤种”,夏金桂有“宋太祖灭南唐之意”,贾迎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些词汇的喻义并不是作者临时起意的即兴创作,而是各种文化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喻体词汇在某一文化社会中具有了稳定的喻义,就具备了一定的先时性和独立性。拥有汉语文化背景的读者即使脱离文本语境也不会偏离喻义指向。稳定的、被文化社会普遍接受的喻义标志着某个隐喻在语言发展的进程中已经进入了高级阶段,成为丰富词义的重要方式,为多义词的产生提供了可能性,对该类词汇法译问题的研究更能凸显汉法两种语言文化交流的融合和冲突,这类词汇也正是本文的核心研究对象。 现代隐喻研究已进入多元化时代,本文将尝试一个较为陌生的方向,我们将沿着影响隐喻词汇喻义的文化要素展开分析。这些文化因素既包括生活实物、环境等物质文化因素,也包括宗教神话传说、历史与习俗等精神文化因素。在物质文化与隐喻词汇的研究中,我们将理清物质生活与思维、语言、隐喻的关系,在精神文化与隐喻词汇的研究中,我们将梳理意识、历史、习俗与语言、隐喻的关系。我们将分析两种语言中典型的文化意象与隐喻词汇、喻义的关联,这些文化意象既包含金、玉、身体器官、动植物、天体气象等物质意象,也包含像仙佛、星宿神话、龙、凤、血亲关系、婚姻关系、历史事件等精神意象。本文对于隐喻学研究来说也具有语言学价值。 同时本文也将尝试新的研究方法,我们引入双语对比研究,但绝不是汉语原著与法语译本的简单对照,而是同类文化因素影响下产生的隐喻词汇的对比研究。尽管汉语文化与法语文化差距甚大,但隐喻词汇也有相通之处。小说中林如海夫妻爱黛玉如“掌上明珠”,法语中perle(珍珠)一词也可用来喻指杰出的人或珍贵的物品,莫泊桑曾形容西西里岛是“perle de la Méditerranée(地中海上的明珠)”。宝玉赞黛玉美丽是“神仙似的妹妹”,法语文化也对神赋予了许多积极的美好想象。法语中神不仅法力高强,而且形象俊美、才华横溢,因此“beau comme un dieu(像神仙一样美丽)”形容非常漂亮,“chanter comme un dieu(唱得像神仙那样动听)”形容唱得非常动听,如果我们做某事能够“comme un petit dieu(像小神仙一样)”则表示做得非常成功。这些隐喻词汇闪现了人类智慧在认识和理解外在事物上的共通之处,使不同文化相互理解和交流成为可能。然而我们也不能对差异视而不见,汉文化尚玉,英莲“粉妆玉琢”,贾雨村“面如美玉”,蒋玉菡“临风玉树”,法语中玉的隐喻却无处可寻。文化差异在历史隐喻等精神文化因素隐喻词汇中尤为突出,文化意象的错位和缺失让翻译面临前所未有的困境,然而从另一面来说正因为差异的存在使翻译显得尤为必要。 我们试图通过对比研究找到隐喻词汇翻译的理想解决方案。隐喻词汇翻译的核心问题就是文化意象的转换。然而尽管人类认识存在共通性,汉法两种语言中无论是物质文化要素还是精神文化要素构成的文化意象都无法避免差异的存在。这种客观存在不会因为译者翻译策略的改变而彻底消失,让翻译工作一度陷入泥潭,但视域融合的观点让我们得到启发。隐喻词汇翻译作为文化翻译的一种典型形式,最终也需要借助文化的进步来解决问题。在文化发展的推动下,具备世界视域的译者和目的语读者其视域融合将达到最理想状态,文化差异最小,这才能最终解决隐喻词汇翻译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