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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勒兹之后,当代电影理论出现了哲学转向思潮,电影理论研究呈现出美学、哲学、文学相互交织的学科特征。影像概念的扩展了电影的边界由此成为朗西埃美学政治思想中的重要构成。在电影理论哲学转向与当代美学视觉转向的双重语境中,影像以流动生成的力量为电影理论提供了更广阔的言说空间。可感性分配作为朗西埃理论中的核心概念,联结着艺术与政治,前者通过艺术审美体制对再现体制的反叛彰显平等之力,后者则以“歧感”为理论基点为“无分之分”的言说提供场所。朗西埃对电影的研究从电影本体出发最终指向影像所承载的平等意涵。论文以朗西埃电影美学问题中的核心概念影像政治为中心,考察影像政治形成的思想进路、表达机制以及实践逻辑这三个维度。在朗西埃的艺术体制当中,电影的“不纯”属性作为电影民主化倾向的首要特征。由于摄影机的自动机制将导演意志与影像无意识相连,因此,影像无法被视作一以贯之的存在,异质元素被自动纳入影像作为标记电影政治的元素。同时,在艺术美学体制的观照下,电影跨越了艺术与艺术、艺术与日常生活的边界,艺术的呈现主体与表达机制被中心建构。面对古典电影与现代电影之间的断裂朗西埃在影像内部以电影的“矛盾寓言”予以指认。电影的诗性时刻与再现符码相抗衡的矛盾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为影像政治的运行逻辑。情节-寓言指向电影的叙事机制,“矛盾寓言”旨在说明影像中再现体制与美学体制的共存,电影的矛盾阻止影像成为纯粹展示事件的艺术。电影的美学力量来自与纯粹感性影像所表达的诗性时刻。电影作为美学时代的艺术能够敏锐地察觉到日常事物的感性肌理,从而接续文学为平凡之物留出空地,原本非艺术的元素在影像中被识别为艺术。朗西埃借黑格尔对乞儿自在状态的描述重述卓别林塑造的夏尔洛所显露的小人物的微光。维尔托夫则接续惠特曼在书写《草叶集》时的笔触,通过一段加速的蒙太奇将城市的一切纳入影像的平等运动。图像-句子这一概念的出场将影像与语言二者的关系重新定义。戈达尔的《电影史》作为运用图像-句子的代表作品,其思维方式从辩证冲突走向了象征救赎的路子,朗西埃批判了戈达尔的这种救赎倾向,并借此阐释了美学政治伦理转向的限度:救赎倾向、不可再现物与走向共识。不可再现物将电影的讨论推向了关于大屠杀及其相关问题的影像伦理场域,而走向共识则显露出对“外人”的拒斥,它们共同指向政治的缺失,因此,政治之维重新在美学中的安置成为朗西埃关心的重要问题。朗西埃以歧感为理论方法对此困境进行突围,无分者借助感性经验重申其作为政治主体的立场,人民的言语不再被当作噪音受到忽视,而是借助歧感提供的场所拥有了言说空间。影像作为美学政治的艺术范例成为表述这种复杂感性逻辑的有效手段,介入已经被书写好的宏大历史,无分者的在场干扰了既定的等级秩序,影像对底层人民的书写也在此找到了一种表达范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