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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M.库切是当今世界文坛上的一位重要作家,自1974年起,他先后创作了一系列优秀的作品,并获得多个文学奖项,最终于2003年问鼎世界文学最高奖——诺贝尔文学奖。《耻》是他的重要作品之一,凭借这部小说,库切史无前例地二次获得英国文学布克奖。
一、耻辱之地
在长期的殖民统治过程中,南非黑人过着地狱般的生活,经受着多重压迫和折磨,尤其是进入二十世纪以来的惨无人道的种族隔离政策更是给黑人带来了无尽的痛苦。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1994才彻底结束,南非从此进入民主时代。而这段历史带给南非的影响远远超越了政治层面。种族隔离制度废除后的南非该如何应对西方文化的冲击和影响?政治的变革是否真的能够彻底改变人们的生活状态,个体的人,也即生活在南非的白人殖民者后裔与黑人在这场变革后将扮演什么样的角色?这都是南非人急需应对的问题,在《耻》中,库切也进行了冷静客观的思考。
卢里来到女儿露西的农场避难,没想到农场遭到三个黑人的抢劫,露西也被强奸,这给卢里和露西带来了巨大的伤害。从这场事件中,看到了黑人的愤怒和报复,更看到了白人在政权转移后已经不再享有特权的事实。黑与白的倒置不仅表现在卢里在抢劫案发生后无所作为,还表现在英语主体地位的丧失,以及在后种族隔离时代,作为白人殖民者后裔的南非白人很难找到自己的位置,出现了身份认同的危机。
在库切的小说中,种族问题也许只是表象,作者真正想介入和挖掘的是人类精神层面的问题。在《耻》中,库切也没有止步于描述南非的现状,而是进一步深入到人的内心,去思考,去探求,去揭示人类的困局。于是我们看到,在南非混乱无序的生活中,人的行为也陷入无序状态,婚外性关系与强迫性性关系成为家常便饭,整个社会陷入了一场性的狂欢状态中;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成为难题,师生之间、同事之间、父女之间、整个社会与个体的人之间都有着各种各样的隔阂,交流似乎成为不可能;而衰老也成为一种耻辱的象征.似乎是人们即将被生命抛弃的表现。
二、追寻之途
通过对人的弱点与失败的探索,库切抓住了人性中的神圣之火,而这神圣之火就是带领他的主人公从痛苦与磨难中走出来的神秘力量。库切让我们看到,不管是生活在过去的卢里,还是一直生活在当下的露西和佩特鲁斯,都通过自己的行动追寻着属于自己的地位和尊严。
作为一个生长在种族隔离制度盛行期的南非白人,卢里似乎一直无法适应新南非带给人们的冲击,他始终有着种族优越感,也因此对黑人抱有成见。这种优越感不仅体现在对待黑人的态度上,更体现在对待女人,对待动物的态度上。在一开始,他是一个白人,一个男人,一个优等生物,他喜欢生活在过去,生活在白人拥有特权,并可以随意享受美好事物的时代。到了小说的最后,卢里最终决定定居在露西农场的旁边,实际上是做出了他的选择,那就是留在南非,开始新的生活,尝试与黑人生活在一起,尝试做一个真正的南非人。在与女人的关系上,从寻求刺激到满足别人,卢里走了一条新的道路,这也是卢里所做出的自我追寻的努力之一。从漠然对待动物到产生感情上的共鸣是卢里与动物关系变化的标志,而他最后对于狗的尸体的尊重也就是对自我、对生命的尊重,通过维护狗的尊严,卢里实际上是在尝试着保持自己作为人的最后的尊严。
露西,是《耻》中一个坚强而独立的形象。如果说卢里起初是个生活在过去的人,那么露西则一直坚定地生活在当下,生活在南非。所以,在农场遭劫后,卢里慌乱不堪,手足无措,四处寻求帮助的时候,露西镇静地提出了自己的宣言:眼下,这里,就是她最终的选择。她用自己的行动证明,在这个新时代,身为女儿和女性的她已经不再是父权的一部分,而是一个坚实独立的存在,她有着强烈的自我意识,并以一种明确的态度捍卫自己做决定的权利。而黑人佩特鲁斯则是另一个生活在当下的代表。在小说中,佩特鲁斯很少正面现身,关于他的形象,通过露西、贝芙·肖、爱丁杰等人的描述得知一些,通过他和卢里的对话又掌握了一些。总体来说,佩特鲁斯的形象具有某种典型意义,在他的身上,可以看到一个新型的南非黑人的精神面貌和生活状态最后,露西决定嫁给佩特鲁斯,并生下强暴者的孩子,这种融合是结束南非黑白对立局面最好的方法,也是库切为南非这个国家、这片土地寻找尊严所做的一种尝试。
库切的小说数量虽算不上庞大,但却个个都是精品,他留给人们的文学财富是无法估量的,而且这财富还在继续增加。他关注种族问题,但他更关注人性,关注整个人类社会的命运。他永远是一个值得不断讨论和分析的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