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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是先秦重要的传世文献之一。《庄子》的语言反映了战国后期汉语的基本面貌,是后世典范的文献语言(文言文)的源头之一,在汉语发展史上具有重要的地位。本文选用《庄子集释》(郭庆藩撰中华书局1961年7月版)为底本,在《〈庄子〉动词配价词典》基础上,对《庄子》中的使令类递系式作穷尽性的考察。 王力先生最早在《中国现代语法》中正式提出了“递系式”这个概念,并指出:“凡句中包含着两次的连系,其初系谓语的一部分或全部分即为次系的主语者,叫做递系式。”用符号将这种句式表示为:NP1+VP1+NP2+ VP2。在语法学界,关于递系式的界定和范围从未有过定论。但是,不论学者如何分类,有一类递系式是他们必然要涉及到的,这就是使令类递系式.作为递系式中最基本的一类,使令类递系式具有递系式的典型特征。因此,本文选取了《庄子》中的使令类递系式最为研究的对象。 在理论方法上,本文尝试突破传统的分析方法,而是采用现代汉语中的配价语法理论。自从我国70年代末引进配价理论之后,现代汉语中的动词配价研究取得了不斐的成绩,其中就有不少是关于使令动词以及使令类递系式的配价研究。但是,将配价研究应用到古代汉语递系式的做法还未有先例。本文将运用配价语法理论详细考察使令类递系式中V1的语义特征、价数、联系的语义角色,NP2、VP2的分布情况及其特点等情况。作为专书的语法研究,我们在采用新理论方法的同时,仍然没有抛弃传统的研究方法。在研究过程中,我们始终坚持定性定量的分析原则,在定量分析的基础上作出定性分析和确切统计。但是,由于专书语料的有限性以及古代汉语自身的特点,都使本文得出的结论有一定的局限性。 我们首先对使令类递系式作出严格的界定。在NP1+V1+NP2+VP2中,V1与NP2之间构成述宾关系,NP2与VP2构成主谓关系,V1与VP2之间没有主谓、述宾、述补、偏正或联合的关系,同时,NP1与VP2也没有直接的语法或语义关系,在VP1与VP2之间没有任何连接成分,同时简单的递系式在内部也没有语音停顿。使令类递系式中的动词V1具有统一的语义基础,即都有共同的语义特征——[+致使]。[+致使]的语义特征指:由某类动词的作用而致使、引起、导致另一类动作或状态的出现,也就是说,如果这类动词能够使某人从事某种动作或实现某种状态,那么这类动词就具有[+致使]的语义特征。为了更好地界定递系式并揭示其特点,本文还将递系式与连动式、双宾式以及小句做宾语句(一一)作了辨析。 根据对使令类递系式的界定,本文共得到了《庄子》中3个充当使令类递系式中的动词:使、令、命,它们进入递系式时均为三价三向动词,分别联系施事a、使事g与补事h,基本句式为:S:Na+V+Ng+Vh。通过全面考察,我们共得到《庄子》使令类递系式108例。从功能上看,《庄子》中的使令类递系式主要充当句子的谓语,也可以充当句子的主语、宾语和定语。 接下来,本文对《庄子》中使令类递系式作了详细的描写和分析。《庄子》中的递系式动词Vd主要是由“使”字充当,而“令”和“命”很少充当递系式动词。其中,使令类递系式中的动词“使”可以进一步分为两类:使1有比较具体的词汇意义,可以表示“派遣、命令”等意义。使2由使1虚化而来,不表示具体的词汇意义,只表示单纯的致使义。由于施事a的活动或者影响,使使事g具有某种状态或者行为,便构成致使。本文详细描写了使1和使2在递系式中的特点。此外,本文还详细讨论了“使”的语法化以及连词“使”的形成。动词“令”和“命”在递系式中各出现两次,它们都有具体的词汇意义。动词“使、令、命”除了构成使令类递系式外,还能构成其他句式。 《庄子》递系式中的使事g主要由名词或名词短语构成,并且多数由指人的体词性成分充任。从使事g的语义特征来看,不定指的占多数。代词作使事g在《庄子》中共出现了14例,包括人称代词、古指代词和疑问代词。此外,使事g还能够以零形式出现。零形式又分为两种情况,第一种是使事g的省略,第二种是使事g的移位。从使事g与补事h的语义结构关系看,它们之间多为施事与行为、状态的关系,表示使事g受外力的致使作用而实施或给予补事h表述的动作或状态。但在《庄子》中,使事g还可以是补事h的受事。 使令类递系式中的施事a可以是名词、代词,可以是复杂的短语结构或者小句,还可以是零形式。从统计上看,施事a以零形式居多,这与使2的虚化是分不开的。同时,这也反映了汉语语言自身的特点。由于汉语的主语往往是表示已知的旧有信息,因此在形式上常以缺省的形式出现。 《庄子》中递系式的补事h以复杂形式的动词性结构为主,约占总数的75%。其中包括述宾结构、述补结构、状中结构、联合结构、连动结构、主谓结构等。在复杂的动词性结构中,又以述宾结构为最多,占了递系式总数的44%。在不使用连词连接的连动结构中,连用的第一个动词为动词“往”和“趋”。补事h为简单形式时可以是光杆动词、形容词、名词、代词和数词。 在《庄子》中,除了可以用递系式表示致使意义之外,还可以用使动式来表达使令、致使意义。从形式上看,虽然使动式要比递系式简洁,但是使动式与动宾式同形异构,不易辨认。而且,从功能上看,使动式也不太符合中国人的思维习惯。因此,作为形态手段的使动式在使用上日趋衰微,而递系式则逐渐成为表示致使意义的主要分析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