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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全球化浪潮的快速推进,国家间的地理界限日益模糊,逐渐成为一个命运与共的共同体,各种生产要素日益频繁地穿越地理边界在“扁平的世界”内流动。作为经济发展最活跃的因素和最重要的资源,人才的空间配置、教育培养、竞争与流动都呈现出越来越国际化的趋势,并成为不可逆的世界潮流。具有国际视野、熟悉国际规则、掌握前沿领域知识、拥有多元文化背景和跨文化交流能力的国际化人才,成为稀缺资源,受到各国的关注与争夺,出国留学成为各国培养国际化人才的必要过程。然而,全球化在推动“世界和平与繁荣”的同时,也包含着弱肉强食与非对称性竞争,各国在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革命中,抢占产业链、价值链、创新链和人才链高端的竞争博弈日趋激烈。与此同时,世界形势也在发生复杂而深刻的变化,新冠疫情迅速向全球蔓延,全球性社会危机与经济危机相互叠加,加速了原有国际格局的瓦解。面对“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为实现民族复兴、国家强盛的宏伟目标,中央提出了一系列强国战略,人才强国战略成为实现国家强盛的第一战略。当前,要实现“加快实施人才强国战略”、“聚天下英才而用之”,需要对我国国际化人才的培养进行深入研究,挖掘全球留学生流动的空间演化规律,布局优化中国留学教育国际合作格局,成为人才强国战略的必然选择。留学生和留学教育虽然属于教育学范畴,绝大多数关于留学生的研究也均是从教育学的视角,将留学生流动看作是特定环境下的学习行为,关注留学生的教育课程设置、教育方法、跨文化适应等。但,留学生流动并不仅仅是高等教育领域的副产品或单纯的教育培训,它牵涉到更加复杂的全球知识、经济、文化和政治关系网络。必须从服务国家发展战略全局的高度,认识留学生流动的重要性,挖掘全球留学生流动的空间演化规律,布局优化中国留学教育国际合作格局。留学生流动的本质是一个国家或地区的教育接受者为了寻求教育资源进行跨国地理迁移的结果。因此,它也是一个地理学问题,可通过地理学、网络科学等学科交叉形成的新鲜视角,开展对全球留学生流动的空间演化研究。通过回顾已有文献发现,以留学生流动数据为表征,研究全球留学生流动的空间演化的成果甚少。综上,本文基于全球留学生流动数据,利用社会网络方法,结合GIS和空间计量模型,对2000—2017年全球留学生流动的空间演化、机理、效应与中国响应进行了初步研究,主要结论如下:(1)全球留学生流动规模持续快速增长,但具有明显的空间不均衡性。首先,不同发展水平国家间,留学生的流入和流出具有严重的不均衡性,中等收入及中等偏上收入国家是全球留学生的主要来源国,高收入国家是主要目的地国;其次,不同区域间,留学生的流入和流出具有严重的不均衡性,东亚和欧洲是全球留学生的主要来源地,欧洲和北美是主要目的地;其三,全球留学生净流量空间差异明显,净流入国主要集中在北美、欧洲和澳大利亚等地,净输出国主要集中在亚洲、非洲和拉丁美洲;其四,全球留学生流动性的空间差异显著,欧洲是全球留学生流动性最高的地区,出境流动率和入境流动率均较高,东亚、南亚和东南亚是全球留学生流动性最低的地区,出境流动率和入境流动率均较低。(2)全球留学生流动的空间演化呈典型的“金字塔”结构,但区域化趋势逐渐显现。首先,全球留学生流动网络基本呈“东向西,南到北”的地理空间结构,呈典型的“金字塔结构”特征,具有显著的核心边缘结构,但核心、强半边缘、弱半边缘和边缘间具有明显的更迭过程,表明全球留学生流动网络中并不存在马太效应。其次,全球留学生流动的空间演化具有明显的区域化趋势,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在全球留学生总体规模持续快速增长的背景下,传统留学目的地国的全球占比持续下降;二是全球留学生流动网络的集聚系数不断降低,表明网络中心国家的集聚能力在持续减弱;三是全球留学生流动网络具有明显的社团分化结构,且,社团结构并不稳定,处于整合分裂的过程中;四是全球留学生流动网络的等级层次结构发生断裂,主导型与次级主导型节点的数量均在不断增多,这些现象都在表明,区域化成为全球留学生流动的一个重要且明显的趋势。(3)全球留学生流动主要受国家间的“推-拉”机理与关系结构机理的影响。实证分析发现,留学目的地国的高等教育质量、一流大学的品牌效应、科学创新水平、经济发展水平等是吸引全球留学生的重要“拉”力因素。来源国的升学压力等不利因素与留学生的流出规模呈正比。但,研究也发现经济发展水平与来源国流出的留学生规模呈正比,这一结果与“推-拉”理论的假设相反,表明全球留学生流动并非严格遵循经济差距的“垂直流动”。在关系结构机理中,国家间的政治关系、历史殖民联系和语言邻近性与留学生流动呈显著的正相关关系,地理距离呈显著的负相关关系,表明虽然大量的研究渲染全球化、自由化及普世的世界文化的迅速传播,但并不意味着包括留学生在内的人口的跨国流动是个人层面的自由流动的结果,政治关系、历史殖民联系、地理距离、文化、语言等对人口跨国迁移的影响从来没有消失,并且由此造就了全球留学生流动的地理空间格局全貌。(4)全球留学生流动具有显著的知识和经济溢出效应,但留学生来源国与目的地国受益方式不同。实证研究表明,全球留学生流动网络与国际科研合作网络有着积极且密切的联系,留学生流动方向的多元化,对留学生来源国的知识生产和国际科研合作促进作用更为显著,而招收留学生的总体规模对目的地国的知识生产和国际科研合作更为积极。留学生流动网络与国际贸易网络同样存在密切的联系,各国招收和派出的留学生规模均与其进口值和出口值呈积极的线性关系,且对留学目的地国的进口效应要大于出口效应。进一步研究发现,留学生对于目的地国的进口效应会被国家间原本存在的历史殖民联系削弱,但不会被完全替代,对留学目的地国的出口效应则会被国家间原本存在的历史殖民联系所增强,表明留学生“信息渠道”的作用比想象中的更加普遍。此外,留学生的贸易促进效应会被国家间的语言邻近性所削弱,这一结果从侧面反映出留学生“信息渠道”的作用主要源于留学生的语言翻译者的职能。(5)中国留学教育国际合作的现状与需求存在明显的空间错位问题。中国留学生主要流向北美、西欧、澳洲和东亚四大区域,来华留学生主要来自东亚、东南亚、南亚等中国周边地区,导致中国与世界各国留学教育合作的相互依赖格局空间差异非常显著,中国的正向依赖区主要集中在北美、西欧和澳洲,负向依赖区主要集中在东南亚、南亚、中亚和撒哈拉以南非洲。知识需求层面,中国留学教育国际合作的需求派遣区主要集中在北欧、中欧、南欧和东欧部分国家和地区;国际贸易层面,中国留学教育国际合作需求区范围呈逐渐扩大趋势,集中在西亚、拉丁美洲、南欧、中东欧、北欧等地区;对外投资层面,中国留学教育国际合作需求空间逐渐从非洲和拉丁美洲地区扩撒至西亚地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