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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时期王符所著《潜夫论·五德志》是利用“五行学说”来传述古代帝王兴废更替的一篇文章。值得注意的是篇章中对于帝王事迹的描述无一不具有神话色彩,而历来研究者只关注其史学价值,却未曾发掘其重要的神话学价值。
中国神话向来被认为是零散不成体系的。从20世纪初期神话学肇始至今,不管是西方学者,还是国内神话学研究者,认为中国神话零碎、非系统的观点一直占据主导地位。诚然,有学者基于寻找与西方谱系化神话比较的依据,试图从浩瀚的文献古籍中搜寻出成系统的中国神话,然而由于视阈的局限,未曾取得令人信服的成绩。王符《潜夫论·五德志》中所记载的帝王神话则具有较为显著的谱系化特征,为我们研究中国神话的谱系化提供了崭新的视角和珍贵的文本。
关于神话的本质和定义,历来众说纷纭,结合《潜夫论·五德志》文本的具体特征,将神话和传说中具有超现实想象色彩的内容皆目之为“神话”,这就为探讨《潜夫论·五德志》中的神话提供了一个切实有用的视角。此外,关于古代帝王神话的载籍也同样纷繁复杂,如在《山海经》、《淮南子》、《楚辞》、《诗经》、《列子》、《庄子》、《尚书》、《左传》、《史记》等文献古籍中均保留了大量神话传说的珍贵资料。研究中国神话不能规避这些经典神话载籍,这也是王符编撰《潜夫论·五德志》时所参考依据的重要材料。在这些神话载籍中,所记载的古代帝王神话是零零散散、不成体系的。
王符在编撰《潜夫论·五德志》时采用了参考古代文献典籍和采摭当时传說逸闻的方法。对文献典籍中已有记载的神话,王符进行有意识的甄别、采摭和整理,使之系统化;对文献典籍中尚没有记载的神话,则依据传闻,加上自己独立的创造,来完成帝王神话的谱系化工作。王符利用“五行学说”共梳理出三个五行轮回、帝王更替的系统,主要记述了远古木德之帝王伏羲氏至火德汉高祖刘邦这一段历史时期内帝王的兴废更替情况。在叙述时,王符有意将德性相同的帝王列为同一宗族,梳理出这一宗族的世系流传。五行相生相克,帝王的更替是五行运转的结果。
将古代帝王神话谱系化,既是一种对古代神话的整理,也是王符思想观念的集中体现。王符笔下谱系化的帝王神话具有四大特征:由祖先崇拜转为帝王崇拜,以“感生情节”为核心,“五行学说”、“命相说”、“纬书说”的渗透以及神话与古史的融合。神话的发展是与社会的发展、人的思维的发展同步的,当图腾崇拜衰退之后,代之而起的是帝王崇拜思想;而“感生情节”正是神灵异禀的最有力证明,也是天赋神权的巧妙诠释:“阴阳五行”和“谶纬說”的思想是人类逻辑思维发展到一定程度的结果,而帝王“天赋异禀”,故而有迥异于常人的面相;神话与历史的紧密关系体现为两者在古代相互渗透、相互融合。
《潜夫论·五德志》是王符神话观、文化观和政治观的载体,是他在这种观念支配下深思熟虑、比勘考辨、精心编撰的结果。《潜夫论·五德志》既是珍贵的史学与文学作品,又是一份难得的神话学研究文本,所以试图将对它的关照投放在华夏民族的大神话系统中去寻求它的真谛。此外,文化人类学的资料和其它考古出土文物也具有重要参考价值。古代文献若得到文化人类学和考古材料的支持和证明,则得出的结论就更有说服力和科学性。微观剖析同宏观考察相结合,进行多学科的综合性研究,同时运用历史的动态考察法,以期对《潜夫论·五德志》帝王神话谱系化的解读得出客观、合理的结论,对前人未曾关注的或较少关注的中国神话的谱系化研究领域,以期尽个人的能力阐释出合理的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