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马斯·哈代是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英国最著名的小说家之一。他的小说以其思想深度和独特视角吸引着一代代学者和评论家的关注。哈代的小说集中展现了维多利亚晚期英国社会所面临的种种思想和社会问题,包括宗教信仰危机、达尔文主义、“新女性”现象、婚姻制度和教育问题等等。其中,哈代对知识分子问题的思索尤其深刻。如同当时大部分年轻知识分子一样,哈代本人受到了思想界各种激进思潮的影响,他熟读达尔文、阿诺德和密尔等人的书籍,怀疑圣经教义的合理性。新的理论给予他敏锐的眼光,使他能一针见血地指出许多社会问题的根源。然而,哈代早年在乡村的生活经历又使他对知识阶层和新兴理论保持着冷静的批判态度。哈代对这些问题的反思集中体现在他最后两部小说《德伯家的苔丝》和《无名的裘德》中。仔细分析这两部哈代的集大成之作,不仅能充分挖掘哈代在小说创作上的突出成就,以及他对社会思想问题的深刻洞察,而且还能对维多利亚晚期英国社会普遍感受到的“现代的痛苦”产生新的认识。通过对两本小说的文本细读,我的论文重点分析哈代对理性主义的批判和反思,尤其关注知识分子问题。面对宗教信仰的危机,哈代笔下的知识分子纷纷倾向于以理性主义思想来启蒙自己和他人。基督教教义不再能成为他们的精神指引,于是他们拥抱科学主义、希腊主义和自由主义,以此来追求思想自由和独立人格。然而,理性主义内在的弊端以及知识分子自身的不足使他们的启蒙最终失败。一方面,极度理论化的理性主义无法使知识分子体认真实的自我和人性,也不能赋予他们彻底摆脱宗教习俗桎梏的力量。安琪尔和苏最终向现实的妥协,正是知识分子启蒙失败的表征。而另一方面,恰恰是苦难的启蒙——而并非任何启蒙者所灌输的理论的启蒙——指引着小说中的主人公认识人性与现实的真谛。在科学与理性取代宗教信仰成为人们的精神依托时,哈代借由他的小说对理性主义的有效性提出深刻的质疑。他鼓励读者摆脱理性主义的思维方式,回归自然与人性的现象本身,这是哈代对“现代的痛苦”这一时代危机的独特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