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库什纳在戏剧《天使在美国》中以同性恋者和艾滋病患者为核心,围绕着他们塑造了不同类型的人物形象。这些人物形象拥有复杂多元的社会、政治和文化背景,反映了20世纪八九十年代美国社会存在的政治矛盾、种族冲突与信仰危机。宏大的社会背景,对历史和现实问题的关注与讨论,以及独特的人物形象塑造,使该剧在世界剧场影响深远。《天使在美国》中的人物形象从类型上大致可以分为三种。一是艾滋病患者形象,以罗伊·科恩和普莱尔为代表,他们对疾病的不同态度折射了美国不同群体面对艾滋病时所持有的分裂、对立的思想主张。罗伊·科恩的逃避/拒绝态度体现出其作为“政府机器”的虚伪与罪恶,而普莱尔的包容/接受态度则代表着重构美好未来的新生力量,库什纳在这两个角色的对比性塑造中解构了艾滋病患者所遭遇的污名化隐喻。二是非艾滋病患者形象。这类形象包括不同族群、不同性别、不同宗教信仰和政治立场的人物。库什纳通过拥有不同族群身份的路易和伯利兹之间的冲突、辩论来揭示美国社会的政治阴暗面;在摩门教徒乔、哈珀和汉娜所组成的家庭框架中,聚焦西方现代文明危机,特别是对社会原子化和自然生态系统的破坏进行了揭露和反思。三是超现实人物形象,这类形象包括鬼魂艾森伯格、天堂天使和谎言先生。他们出现在前两类人物的梦境或幻境之中。他们既为剧中沉溺在痛苦状态中的人们提供救赎的希望和可能,也为全剧增添了超现实的魔幻色彩。《天使在美国》中复杂多样的人物形象不仅深刻体现出美国当代社会所蕴含的多种矛盾冲突,还揭示出现代人的精神危机与异化的生存现状。由于作者所处的20世纪90年代末期,世界格局经历了重大的调整和变化,所以,这些人物形象在反映、暴露社会问题的同时又表现出作者对自由、平等、责任和爱等人文精神的召唤。库什纳通过剧中人物的开放性结局,即他们最终选择以责任唤醒包容,以差异代替同一,为观众勾勒出一幅“新公民”乌托邦的美好图景,表达了他期盼通过重拾对自然的敬畏和对历史的反思,达成对现代人的身体和心灵双重救赎的意愿。在世纪末的守望中,库什纳通过《天使在美国》试图探讨在不损害个体差异性的前提下构建崭新理想世界的可能性。剧中拥有不同族群文化背景和不同个性的人物形象,不仅突破了以往同性恋题材戏剧中刻板化、类型化的人物塑造形式,更是把这类题材的处理与艺术表现提升到了宏大的国家、民族、政治叙事的层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