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氏451》是美国作家雷·布拉德伯里最具影响力的作品之一,同时也是二十世纪反乌托邦小说的经典之作。小说以技术高速发展的未来美国社会为背景,展现了艺术、个人与自然在不同技术社会中所面临的压迫、反抗与救赎。探究艺术、个人与自然的具体呈现形式,即书籍、伦理关系与水域在不同技术乌托邦中的变化能够更好地反思布拉德伯里的乌托邦愿景。他者观念在哲学史中的流变、乌托邦的历史传统以及技术乌托邦的概念表明隶属于蓝图派乌托邦传统的技术乌托邦蕴含着对他者的压制与暴力。小说中的城市技术乌托邦展现了他者的生存幻影:“快乐至上”原则以电子戏剧替换书籍,进而焚烧书籍,消除了艺术对现实的否定与对抗;“平等至上”原则将个体转变为丧失伦理关怀的工具,引发了无休止的杀戮,遮蔽了个人的独特性;“消费至上”原则使人遗忘了自然水域并伪造了电子水域,隔绝了自然的解放力量。与此同时,乡村技术乌托邦“记书至上”原则造成了他者的生存困境:书籍虽被重新发现却成为政治斗争的武器,造成了对艺术的滥用;个体虽互为盟友却因记忆书籍的规定而被禁锢在兄弟关系中;乡村技术乌托邦虽与水域共生,却无节制地剥削河流,遮蔽了自然的解放力量。然而,布拉德伯里仍然畅想着一个悬置的技术乌托邦:书籍经由全新理解与反叛实践而转变为启示性的力量;对亲友的接纳以及对陌生人和世界的爱建构了无条件的友爱关系;对河流的沉浸与信任所获得的净化与启迪则使自然水域的洗礼功能得以发挥。因此,艺术、个人与自然在技术乌托邦中仍然拥有获得救赎的可能。《华氏451》聚焦于技术乌托邦下的他者命运,阐明了崇尚“至上原则”的城市与乡村技术乌托邦并不能使他者获得解放。相反,真正认识艺术、为他人负责并恢复自然的解放价值才是他者在蕴含暴力的技术乌托邦中获得拯救的可能方案。在他者与技术问题日益凸显,乌托邦憧憬逐渐消弭的当代社会,以他者与技术乌托邦为研究视角分析《华氏451》似乎也在回应我们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