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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观整个关系网络研究,大多数研究者都持一种结构的视角,即把关系网络研究看作是一种结构分析,是一种关于社会结构的观点。网络结构分析者把关系网络看作是某种现存的东西,一种关系性存在,而忽视了对关系网络的动态分析,忽视了关系网络生动的实践形态,忽视了实践流动中关系的变通性、策略性、生产性和再生产性。他们探讨关系网络的结构性特征及其作用,探讨关系网络对个体行为的影响,探讨制度、文化与关系网络呈何种关系及如何可能成为这种关系等等,却忽视了更为重要的问题,关系网络在实践中是如何运作的?--即人们是如何建构、维护、运用关系网络,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当人们由于某种客观原因而被迫中断其业已形成的关系网络时,他们又是如何去重建这种必不可少的关系网络的呢?
日常生活常识告诉我们:每一个人都生活在一定的关系网络中,大多数时候我们都是在已有的关系网络中维持和发展关系网络。这就提出一个难题,作为研究者怎么才能触摸到关系网络最初的建构过程呢?三峡外迁移民为我们的研究提供了一个绝好的观测点。作为非自愿移民,三峡外迁移民正经历着关系网络“旧破新立”的过程,他们原有的关系网络因为迁移而遭到全面破坏,必须在新的居住地重新建立新的关系网络。这正好提供了一个观察个体关系网络重建过程的机会,从而可以从动态的角度来研究关系网络。
本文主要以关系网络的变化过程为主线,即破坏--建立--维护--使用的线索,全面考察三峡外迁移民在关系网络重建过程中的实践图景。全文分为七章:第一章是导论部分,主要介绍研究的问题和背景、研究思路以及研究方法。第二章是文献综述,分别回顾了国内外关于关系网络研究和移民研究的既有成果,并进行简要评析。第三章至第六章是关系网络破坏与重建的过程。第三章围绕关系网络的破坏展开论述,破坏前的关系网络特征分析、引起关系网络破坏的政策分析、关系网络破坏的具体表现以及移民的感受。第四章致力于研究关系网络重建的起始阶段-关系的建立,通过资料分析,总结了新关系网络建立的六种途径,进而分析关系网络建立的行动逻辑和行动单位,亲缘情结对关系建立行动的影响以及个体能动性在关系建立过程中如何呈现。第五章关注的是关系网络的维护,论述了移民对新关系网络维护的途径,关系网络维护的机制,关系网络维护过程中关系强度的变化以及影响关系强度变化的因素,同时也分析了移民对旧的关系网络维护缺失及后果。第六章探讨了移民对关系网络的使用。作为结论的第七章,主要围绕与三峡外迁移民关系网络重建相关的三个主题展开讨论,即传统关系网络模式的变迁、关系网络建构过程中的信任问题、关系网络的重建对工程移民的意义。
研究发现:第一,个体在建立关系网络时有两种行动逻辑:身份认同的逻辑和交往互动的逻辑。身份认同的逻辑指的是关系建立在双方对共同的身份性特征认同的基础上,共同的身份性特征是关系建立的前提,个体在建立关系时有意识寻找共同的身份性特征,双方认同这种具有共同性的身份特征即可建立关系。而交往互动逻辑中,交往互动是关系建立的前提,关系建立是基于奴方交往是否融洽,是否“合得来”。个体的意愿、价值取向、需求、性格等个人因素对关系的建立起着决定性影响。
第二,影响关系强度变化有两个因素:关系的身份形式和关系交往。关系强度是关系网络发展的一个重要维度。本研究从动态角度重新定义了关系强度概念,关系强度是一个由弱到强的连续谱,关系强度一直在发生变化,关系强度不是既定的,而是在交往中再生产的。在关系身份形式限定的关系发展空间内,关系强度随着交往由弱变强,关系交往对关系强度影响作用是受到关系的身份形式的限制;同时交往是关系强度变化的一个必要条件,虽然关系的身份形式会限制关系强度的发展空间,但离开了交往,关系就失去了实践意义,关系的身份形式也就没有意义了。
第三,流动性扩展了“差序格局”的理论内涵。费孝通先生提出的“差序格局”概念是最能反映中国传统社会关系和社会结构特征的理论观点。差序格局主要是对静止的乡土社会的结构特征,对安土重迁缺乏流动的个体的关系网络特征的描述。流动性是现代社会的基本特征之一,在流动的社会中,经历过或者正在经历流动的个体的关系网络仍然具有差序性的特征,差序性还是中国社会关系网络的基本特质,只不过差序性是变化的。关系网络的差序性可以看作是个体与关系网络成员之间关系强度的差异,因此,影响关系强度变化的两个因素也是组成关系网络差序性变化的两个维度,即关系的身份形式与关系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