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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5年,随着大卫·施特劳斯《耶稣传》一书的出版,青年黑格尔派掀起了德意志宗教批判的热潮。早期的马克思曾深受青年黑格尔派宗教批判理论的影响,也通过《神圣家族》、《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以及《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等著作表达了他自己对于宗教批判的观点。那么早年的马克思如何继承了青年黑格尔派的思想呢?他们的宗教批判理论有何不同之处?青年马克思的思想与他后期的理论之间存在着怎样的逻辑关系?本文试图围绕这三条逻辑主线展开研究。青年黑格尔派是资产阶级民主反对派在哲学上的表现。当时生活在普鲁士封建统治之中的青年黑格尔派成员们,受到法兰西资产阶级自由民主风的熏陶,满怀希望地改造普鲁士落后的现状。根据他们的导师黑格尔的观点,“宗教和哲学一起,成为人类精神生活的最高形式,”①而在当时的德国恰由这种人类精神生活的最高形式维护着普鲁士旧政权的统治。因此青年黑格尔派认为,如果想改变当时的政治现状,就要从保卫政治的宗教精神出发,使宗教批判成为政治批判的先导。“我们德国人在政治上的自由,只能随着我们在精神上、道德上和宗教上的自我解放而增长。”②所以,青年黑格尔派的主要任务就是批判宗教,试图通过对宗教的改造和消解达到政治的解放。而精神的永久否定原则一直是青年黑格尔派中压倒一切的主题,青年黑格尔派根据这一原则对宗教展开了暴风雨般的批判。如果说施特劳斯的宗教批判还只是针对《福音书》中个别故事情节和“圣子”耶稣的批判,那么鲍威尔的进步之处就在于对整个基督教进行批判,他将施特劳斯在基督教中仅存的一点理性因素也完全清理掉,认为不仅基督教中的神迹和上帝是个人理性有意识的虚构,就连基督教的产生也是人类理性自身分裂而导致的结果。他使基督教成为一般意义上的宗教现象,从而使费尔巴哈对宗教哲学的批判成为可能。在青年黑格尔派中,费尔巴哈第一次从人本学和唯物主义的视角对宗教展开了批判。他认为,宗教不是应该怎样符合人的理性的问题,而是怎样符合自然的人的问题。宗教并不是“自我意识”等人的理性异化的产物,而是“人的类本质”的异化,这样的人是以自然为基础的人,宗教是出于人的类本质对普爱的追求,是表达人的类本质的完美载体。他作为最早批判黑格尔的人之一,认为黑格尔主义和各种唯心主义一样,只不过是宗教虚构的延续。费尔巴哈基于人本学的宗教批判和基于唯物主义的黑格尔哲学批判,对马克思思想的形成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但是具有怀疑精神的马克思并没有全盘接受青年黑格尔派的思想,而是在接受与反思他们思想的过程中,逐步理清了自身进行宗教批判的特有逻辑,由此实现了批判宗教立场上的一次重大的转向。马克思对青年黑格尔派思想的重大的变革首先表现在他对鲍威尔和费尔巴哈关于异化理论的改造上。马克思认为,虽然宗教是异化产生的结果,但宗教产生的根源不在于自我意识的异化,也不在于人的抽象的“类本质”的异化,而在于现实中人的异化。所谓现实的人是指,在一定的社会关系中的人,是与其他的人发生各种物质利益的联系和矛盾的人。这种现实的社会状况使本属于人自身的本质——即劳动发生了异化,使劳动和劳动产品反过来成为控制人的力量存在,产生了使劳动者倍受肉体和精神折磨的社会。宗教神学是这种现实状况的产物,因而反宗教的斗争便是反对以宗教为精神慰藉的那个世界的斗争。因此,宗教批判的最终目的在于消除人的异化,消灭私有财产,实现人类的解放。由此,马克思宗教批判的总体思路和方向便发生了实质性的转变:由于宗教批判的最终根据在于人的本质的复归,那么不是宗教批判要成为政治批判的先导,而是政治批判要成为宗教批判的前提,确切地说,是人类解放成为宗教解放的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