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直管县改革视野下地方政府财政策略行为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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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对1994年分税制改革以来地方政府的财力与支出责任不匹配问题和因农村税费改革集中爆发的县级财政困难问题,中央政府从2005年开始积极向其他省份推广浙江省财政省直管县的经验。从省直管县试点改革的进程来看,这项旨在调整政府间财政分配关系的改革并不顺利,地方政府并没有按财政部2009年确定的改革时间表推进。为此,本文尝试从政府间财政策略互动的角度考察省直管县财政体制体改革为何会无法在全国范围内普遍推开。本文的目的主要是以省直管县改革为例探讨财政层级关系调整及其相伴进行的财政收支划分改革如何影响了上下级政府间和同级政府间的财政策略互动行为。围绕这一主题,本文从以下几个方面展开了研究:  在“财权上移、支出责任下放”的制度背景下,省直管县改革成为大部分省份缓解县级政府财政困难的一个策略选择。第二章通过政策文本分析法比较了各省份财政省直管县的改革目标、改革模式、改革进程和改革内容,结果发现:(1)大部分省份财政省直管县改革是出于改善政府间财政收入分配关系的目的,希望通过增加县级税收收入分成的激励方式来促进县域经济增长,而很少有省份将省对下财政体制改革目标定位于以明确支出责任的方式来促进政府职能转变和地方善治;(2)在改革模式上各省份因地制宜,采取了补助管理型、省市共管型、全面管理型等多种模式,但为维护地级市的既得利益大部分省份采取了渐进改革模式;(3)大部分在省以下地方政府间收入划分和转移支付改革方面取得了较大进展,而在支出责任划分方面除河北省和云南省外基本没有实质性进展。  分税制改革以来,处理省以下政府间财政关系的市县财政管理体制一直由省级政府结合自身特点自主制定,但在2002年所得税分享改革后中央对省以下政府间财政关系的干预越来越强。中央政府不仅以转移支付的方式来调控市县政府财政行为,还以管理模式推广的方式要求地方政府进行省对下财政管理体制改革。当前在全国范围内展开的财政省直管县改革又会如何影响省以下政府间财政关系呢?从试点省份的情况来看,省对下财政管理体制改革后存在省级财政权力集中和向县级政府财政权力下放的双重倾向,国内学者对省直管县改革的分(集)权性质也莫衷一是。第三章基于1995~2012年的省级面板数据,从财政收入分权、财政支出分权和省以下地方政府转移支付依赖度三个角度考察了财政省直管县改革进程与省对下财政分权的关系。结果表明改革能够促进省对下财政收入分权度和支出分权度的提高,改革与省以下地方政府转移支付依赖度的关系则受中央与省级财政关系的影响,在财政利益净流出地区省直管县改革降低市县政府对上级转移支付的依赖度而在财政利益净流入地区改革使得市县政府更加依赖于上级转移支付。由此可见,省直管县改革的分权倾向为地方政府展开财政策略互动行为奠定了制度基础。  在利用变异系数法和MoransⅠ指数法初步验证我国县级政府横向税收策略互动行为存在性和变化趋势的基础上,第四章利用1628个县级行政区的动态面板数据模型和面板空间计量模型从横向和纵向两个维度检验了宏观税负和商品税负、所得税负的策略互动行为以及省直管县改革对税收策略互动行为的影响,结果表明:(1)县级税收存在横向策略互补关系而省直管县改革具有加强横向策略互补关系的倾向;(2)由于省直管县改革改变了省、市、县三级政府的财政利益分配格局,地市级政府存在“流寇化”倾向而省级政府更多地拥有了“坐寇”特征,从而市本级税收与县级税收呈现策略互补关系而省本级税收与县级税收呈现策略替代关系。  在利用变异系数法和MoransⅠ指数法初步验证我国县级政府横向财政支出策略互动行为存在性和变化趋势的基础上,第五章利用1628个县级行政区的动态面板数据模型和面板空间计量模型从横向和纵向两个维度检验了县级财政支出规模和人均经济性支出、人均社会性支出、人均维持性支出的策略互动行为以及省直管县改革对支出策略互动行为的影响,结果表明:(1)县级财政支出存在“力争上游”型横向策略互补关系而省直管县改革对财政支出横向策略互动关系的影响取决于支出类型;(2)由于大部分省直管县改革并未对省、市、县三级政府的财政支出责任做出明确说明,上下级财政支出仍存在较大的关联,上下级同一类型的支出项目基本上存在“此消彼长”的替代关系、上下级不同类型的支出项目则存在策略互补关系,同样,省直管县改革对财政支出纵向策略互动行为的影响取决于支出类型。  积极上级争取转移支付资金是县级政府弥补财政收支缺口的重要途径。第六章通过一个简单的上下级政府间转移支付博弈模型,研究了地方政府争取上级补助资金努力程度的横向策略互动行为,并利用财政省直管县改革这一“准自然实验”和1628个县级政府2000~2009年的空间面板数据模型验证了转移支付横向策略行为的存在性及省直管县改革对县级政府获取转移支付的影响。实证结果表明:(1)县级政府竞相争取转移支付的结果是上级政府以“撒胡椒面”的方式分配补助资金,各个地区得到的转移支付呈现横向策略互补关系;(2)省直管县改革能在一定程度上减少财政层级过多导致的漏损效应并改变县际横向转移支付策略互动行为,改变的程度则取决于发生策略关系的主体和争取资金的具体内容。  财政分权改革在利用地方政府竞争机制提升经济增长绩效的同时还可能存在造成区域市场分割的内在缺陷,而维护市场统一恰恰是深化财税体制改革、建设现代财政制度的使命之一。在省直管县改革具有强化地方政府间财政策略行为的背景下,省对下财政体制改革又会对国内市场一体化造成怎样的影响呢?第七章在利用“价格法”测算省级市场分割程度和重构省内财政分权度指标的基础上,结合1996~2012年的省级面板数据对省对下财政体制改革和国内市场一体化的关系进行了再评估。结果表明不仅省直管县改革本身会对市场分割造成影响,还可能通过影响财政分权度间接作用于市场分割度。县域经济增长导向的省直管县财政体制改革会激励市县基层政府采取市场分割策略行为,省直管县改革进程最快的地区也是市场分割程度较高的地区。财政分权对市场分割的影响存在明显的阶段差异,2004年前财政收入分权和支出分权促进了国内统一市场形成,2004年后财政收入分权加剧了国内市场分割而财政支出分权对市场整合的积极作用也有所减弱。  第八章在总结全文基本结论的基础上提出了完善省以下地方财政管理体制的政策建议以及改革过程中需要克服的难题,同时还指出了研究不足和进一步研究方向。  本文采用两体制空间计量模型(two-regime spatial model)等方法,利用省直管县改革这一准自然实验,在多级政府的框架下对财政层级关系调整的进行了多方面的理论探讨和经验分析,可能的贡献之处在于:一是从税收收入划分、支出责任划分和省对下转移支付三个方面全面梳理了各省在改革前后地方财政管理体制的变化,利用政策文本分析法判断省直管县改革是否是切实触及省市县三级政府财政利益格局调整的“真改革”。二是研究内容和范围的拓展。在研究内容上,不仅将中国地方政府间的横向财政策略互动行为从税收策略互动行为和支出策略互动行为拓展至转移支付策略互动行为,还同时考虑了县级政府与地市级政府、省级政府的纵向财政策略互动行为;在研究范围上,将横向财政策略关系从省级层面和地市级层面拓展至县级层面,并利用全国范围内的大样本数据进行实证检验。三是研究方法的创新。对空间交叉项系数的可靠估计需要利用准自然实验环境中解释变量的外生变异,标准的空间计量方法可能高估了地区间财政竞争的强度,而本文利用省直管县财政管理体制改革中财政层级关系调整这一准自然实验(即在试点地区县级政府与地级市政府的财政关系从“父子关系”到“兄弟关系”的转变)对省以下地方政府间财政策略互动行为进行实证检验,得到的估计结果可能会更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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