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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人自办的新式女子教育肇端于戊戌变法时期,至1907年学部颁行《奏定女学堂章程》,它终于取得了合法地位,走上正常发展的轨道。女学堂的兴起,不仅改变了女性的生活方式,也参与了近代中国民族国家话语的建构。从静处深闺的女子到“五四”时期意气风发的女知识分子,清末民初这二十余年的过渡时光看似波澜不惊然而却是意味深长。清末民初目迷五色的女子教育图景,亦受到报章和小说家的关注,女学生或被欣赏、被赞颂,或被窥伺、被想像。小说作品中众多的女学生,不仅见证了女性生活的新变,改写了文学的版图,也保存了一代作者、读者的趣味和整个社会的文化心理。
本论文共分五章。作者首先考察晚清女子教育萌芽和发展的轨迹,并分析了女学生的生活片段。女学堂中丰富多彩的活动,是她们前所未有的体验,不断吸引其他女性进入学校,还引起报刊和小说的积极关注。随着女子教育的行进,女学的小说图景也全面铺开,几乎每一种题材的作品中都有女学生的身影。
晚清小说中出现了一大批学生“英雌”,她们本领高强,在文学史上有重要价值,并且深刻影响了女学生的精神气象,秋瑾即是明显的例子。但这批政治小说缺乏生活基础,更大程度上只是启蒙者的想像。随着武昌起义的爆发,女学界也投入革命事业中,吴淑卿是最著名的代表,并在小说中被定型为英勇的爱国者形象。进入民国后,女学界兴起了参政运动,但很快便以失败告终,人们对“英雌”的评价也发生了巨变,沈佩贞的遭遇很有典型意义。“英雌”形象的演变,其背后主要是“贤母良妻”和“女豪杰”两种女子教育宗旨的冲突。
女学生的情爱故事是民初“女学小说”最为关注的话题。她们对“自由结婚”的向往,总是在接受新思想的启悟后萌发。女学生婚姻上的自由,表现在征婚、择婚、退婚、离婚各个环节,但民初社会和小说多对她们的大胆举动加以嘲讽,并形成了“自由误我”和“我误自由”两大情节模式。而晚清女学生“自由结婚”之所以被肯定,是因为她们将一己情爱系于国家命运。当她们回归日常生活,追求爱情自由时,首先必须面对的即是古老“男女之防”的巨大阻力。
对女学生的负面评价集中到一定量时,便出现了所谓的“黑幕”。它是兼有新闻和小说特点的特殊文体。本文将女学“黑幕”置放于具体的社会场景和报刊载体进行考察,即探讨了“夜花园”这一现实空间在新闻和小说中的文化隐喻功能,此外还分析了小报《劝业场》上关于女学“黑幕”的讨论。“黑幕”的发生,背后有复杂的成因。此时的女学生,已经成为消费文化下的欲望符号。
女学生的风貌,也引起了妓女的羡慕。她们在服饰上追摹女学生,更有兴学和入学的冲动。作为群体的青楼女子,她们兴办女学的尝试受到阻碍。在强大的民族国家话语下,妓女向学的渴望被压抑,她们的爱国热情并不能争取到受教育权,也不能引向自身地位的提高和命运的转变。女学生和妓女看似处于对立位置,但妓女与女学的关联,为女学生的处境提供了一个参照系,二者同样受到道德批评与国族话语的抑制。
研究方法上,本论文出入文史,但着重点并不停留在小说中出现了怎样的女学生形象和女子教育的图景,而是要考察背后的社会心理和文化成因。正是通过翔实的报刊材料和生动的小说文本的对读,作者发现了女学生与国族话语、道德评判、男权中心和商业文化间的复杂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