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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西晋西南地区在新石器时代属于中原文化区的中心区域之一,现有考古发现与研究表明,这里还是新石器时代中原地区社会复杂化倾向出现最早的区域,是中原文化与社会发展的典型代表。本地区新石器时代考古工作的现状是文化序列的宏观框架已初步建立,社会复杂化和社会变迁已有一定的研究成果,但文化编年和谱系研究尚存在许多薄弱环节,这一地区的社会发展尤其是社会复杂化进程的研究也有继续开展的必要。为此,本文选取豫西晋西南地区为研究地域,对新石器时代文化和聚落形态所反映的社会变迁尤其是社会复杂化进程进行深入探讨。 豫西晋西南地区裴李岗文化遗存发现甚少,文化发展水平较低。聚落初步发展,聚落间未分化,制陶工艺较为原始,人们的生业经济主要为采集、狩猎业,农业尚处于次要地位,社会应处于很低的发展阶段。裴李岗时期与仰韶初期之间文化和社会均呈现为断裂型或重组型的发展态势。 仰韶文化初期开始,本地区就进入了文化和聚落快速发展的时期。仰韶文化各期一脉相承,后期都是在前—期基础上的连续发展,其中初期、早期、中期是该文化的持续上升阶段。本文分析论证了仰韶初期遗存,本地区属于枣园类型。这里的仰韶早期为东庄类型,其主要在枣园类型的基础上演变而来。本地区仰韶中期属于庙底沟类型,直接源自东庄类型,文化极为发达,是史前文化最辉煌的时期,其与半坡类型的关系可以归纳为曾经有过一个时期并列的前后替代关系。仰韶初期、早期在社会进程上可作为一个阶段,聚落得到显著发展,但单个聚落布局、聚落内遗迹之间基本尚未出现差异,区域聚落分层不明显。陶器生产主要应是家庭工业。社会经济开始以农业为主,到仰韶早期较晚阶段确立了粟作农业的主导地位和以粟为主,辅以黍、稻完整的农作物组合模式。整体上应是处于“简单”的社会发展阶段。仰韶中期聚落发展达到鼎盛,单个聚落布局和聚落内遗迹之间出现了显著的差异,各区域都出现了群、组、单个聚落“金字塔”型多层次的聚落结构,聚落分层明显。玉(石)器制作技术取得突破性进步,已采用线切割和管钻孔等技术。旱作和稻作并举的多品种种植模式继续发展,人们获取动物资源主要靠家畜饲养业,农业发展水平有了更明显的提高。装饰品丰富,并出现象牙制品、雕塑品和刻划符号等,彩陶艺术发展达到顶峰。这时应处于社会复杂化初步显现的阶段。本地区仰韶晚期为西王类型,其由庙底沟类型发展而来,但文化和社会明显衰落,在其后期受到屈家岭文化、大汶口文化的强烈影响,一度辉煌强盛的仰韶文化渐趋衰亡。 周边或更远其他系统的文化因素向豫西晋西南地区汇聚、影响,出现了新的庙底沟二期文化。进入龙山时代,本地区成为周边诸文化影响乃至争夺之地,前期约属于陶寺文化范畴,后期偏东区、偏西区和偏北区分别为王湾三期文化、客省庄文化和陶寺文化占据,由于龙山时代这里始终缺乏具有独特特征的指征性器类,没有形成独立的或统一的文化或类型。庙底沟二期文化时期和龙山时代约可作为一个大的社会发展阶段,聚落又有较明显的发展,但区域间不甚平衡,聚落之间仍有所分化,出现群、组、单个聚落“金字塔”型多层次的聚落结构。始见于庙底沟二期文化晚期的清凉寺墓地出现殉人等不平等的现象,玉(石)器采用了片切割、管钻与程钻共存等制作技术,呈现出鲜明的突发性、外来性和汇聚性特征。制陶技术再次显著进步,出现了专业化的制陶个体作坊。家畜饲养业和宗教祭祀活动也有新的发展。这一阶段社会经历了局部的突然繁荣,在动荡中发展。 豫西晋西南地区新石器时代社会复杂化主要出现在仰韶文化中期和庙底沟二期文化时期、龙山时代两大阶段。两者发展模式不同:前者是文化长期发展和社会渐趋进步的结果,因此,中原地区最初社会复杂化采用的是渐进型发展模式;而后者的社会复杂化,以清凉寺墓地为代表,具有明显的外来和嵌入式特征,是一种非常态的进化模式,具有突发式性质,这也是中原社会复杂化和甲期文明发展过程中的又一重要发展模式。特点不同:仰韶文化中期的社会有明显分层、但贫富分化不甚严重、差异主要体现在聚落也即社群之间、盛行世俗观念和务实思想,具有包容性和开放心态;而庙底沟二期文化和龙山时代清凉寺墓地材料的社会分层极为明显、阶层间贫富分化严重、社会矛盾尖锐、宗教迷信思想盛行。 本地区新石器时代的社会复杂化具有重要意义。仰韶中期社会复杂化奠定了中国古代文明的基本特点和格调的趋向性基础,中国古代文明主体上就是来源于中原早期文明;而其他地区文化因素向中原汇聚,是仰韶晚期以后新石器时代中原文化与社会发展的主旋律之一,也是中原文明向更深和更高层次发展的主要动力之一。这样,在继承当地优秀传统的基础上,经过不断地吸收周围地区的先进因素,中原早期文明终于能够一步步走向更高的发展阶段,最终形成了成熟和光辉灿烂的三代文明。 本文将考古学文化研究与社会研究相结合,试图为建立豫西晋西南地区乃至整个中原地区新石器时代考古学体系奠定坚实的基础,揭示新石器时代文化演进与社会变迁之间的对应关系,并概括出本地区以及中原地区新石器时代社会复杂化的基本特征,为阐释中原早期文明和中国古代文明的形成过程做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