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校生作为中等职业教育的培养对象,大多承受丧誉群体的“污名”,被看作是义务教育的“失败者”,甚至是“坏孩子”。外界对中职学校学生的如此社会建构,既可能是对中职学校学生日常生活、学习等进行观察分析的结果,也可能进一步形塑他们的价值观念、身份认同与行为模式。本研究的目的,是要从中职学校学生身份建构的角度,探究“坏孩子”的生活实际及其身份生成的过程,探究形塑和影响他们“坏孩子”身份标签的制度、文化因素,以及在这种生活经历下他们的主观体验与能动应对。本研究选择质性的研究方法进行。研究资料来自笔者2021年9月—2022年1月间在上海市X中等职业学校所进行的田野调查以及后续笔者与该校学生的在线互动。X校是一所建校三十多年的国家公办中专。调查期间,笔者对职校生们的相关言论及行为进行观察记录,并和17名在校生、4名职校教师和管理人员进行深入访谈,了解职校生们的行为特征、行动动因、心理状态和生活经历以及他们对学校、家庭和同伴等因素影响的认识,获得12万字的访谈记录与田野笔记。调查发现,受访职校生的学习与生活明显区别于普通高中生。他们表现出违反校规校纪、拒绝学习和沉迷于“找乐子”的行为特点,以及抵抗权威的情感态度。这种实际,与社会对他们的刻板印象——“差生”或“坏孩子”基本吻合。职校生的行动深受其所在结构环境的制约。招生制度、学校教育管理体系等制度性因素和家庭教育方式、家庭背景、同辈文化等因素在不同程度上塑造着中职学校学生的身份,是“坏孩子”得以形成的重要因素。在“坏孩子”身份标签生产与实践中,他们一方面展现了社会性因素的制约与期待,遭遇身份认同危机,另一方面也阐释和展示了自己的个体能动性,能动地对学校教育制度等进行抵制,在群体活动中寻找身份认同。中职学校学生“坏孩子”身份标签的生成与实践过程表明,所谓的“坏孩子”并非与生俱来,也非独由其个体习性或选择所致。选拔性的精英教育在造就精英的同时,将这些“坏孩子”置入社会阶层结构的底部,并没有给他们作为学生、个体的发展提供必要的资源和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