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斯·巴雷斯(Maurice Barrès,1862-1923)是19世纪末20世纪初法国声名隆隆的作家。他的文学作品影响了整整一个时代的青年,他本人也在当时被誉为巴黎拉丁区的“青年王子”。在1906年当选为法兰西学院院士的他,也是这一时期法国政治舞台上极为活跃的政治家,曾两度担任众议院议员。无论是在布朗热运动、德雷福斯事件还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等法兰西第三共和国前期发生或经历的重大事件中,巴雷斯均扮演了至关重要的角色。巴雷斯之所以能在这一时期的法国思想文化界和政治舞台上同时占据引人瞩目的位置,除了他在文坛获得的显赫声望之外,更归因于他的极端民族主义思想在普法战争后重振法国的特定语境下取得的非同寻常的成功。巴雷斯本人也充当了此期法国民族主义思潮及其运动的“旗手”和“领袖”。概而言之,巴雷斯的民族主义思想主要可以归纳为两大轴心:其一是“自我崇拜”,其二是“故土和祖先”,呈现阶段性、多样性与统一性的特征。巴雷斯在青年时代信奉的是个人主义和世界主义的原则。在经过几次政治浪潮的冲击之后,他最终转向民族主义。他的“自我崇拜”理论最终在“故土与祖先”理论中得到升华:个人的存在只有融合进民族的历史中,只有在捍卫民族的安全与尊严中才能实现价值。与此同时,巴雷斯的民族主义思想亦带有不容否认,乃至甚为强烈的种族主义和民粹主义的倾向。也正因为如此,后世学者中有不少人也把巴雷斯及其思想视为两次世界大战之间法国法西斯主义的重要思想源头。鉴于巴雷斯及其思想的复杂性,本文将分别把巴雷斯置于三次重大历史事件中予以考察。同时结合当时法国政治思想界出现的不同政治主张,依次梳理他的思想发展脉络,逐一呈现其思想的核心本质,以期客观地看待巴雷斯民族主义思想的丰富内涵与固有局限,并窥探巴雷斯的民族主义实践对当时乃至今日法国政治所产生的深远影响。本文认为,巴雷斯的民族主义思想固然存在排外、保守、极端的一面,也带有军国主义和民族沙文主义的色彩,但他本人并不是一个思想僵化、固执一念的人。他一生中为了适应不同的形势而实现的两次思想转变就是最好的例证。从个人主义到民族主义,从反议会制到与议会制共和国结盟,巴雷斯在不同的阶段,影响了不同的群体,推动着历史的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