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伯来圣经又称塔纳赫，由律法书、先知书和圣书卷三个部分组成。先知书是继摩西五经之后的第二批成书的正典文集，广义上被视为先知运动的产物。以往国内各种先知文学研究著作热衷于探索先知书的思想内容和艺术特色，而很少考察其创作的时代背景及文化环境。不少学者虽然关注先知的社会属性，还有人从文学社会学角度来考察先知的群像，但他们往往将先知看作一个文化群体，而忽略了先知是如何扮演先知角色的。以利亚文本属于先知叙事文体，多处描写了以利亚的行动与以色列社会之间的互动关系，这为我们深入理解先知与社会之间的关系，提供了可以参考的线索。国外对先知与以色列社会之间关系的研究主要集中于历史考据学和文化人类学两个方面，二者都致力于探寻文学产生的社会文化环境，整体而言属于文学的外部研究。在文学的外部研究中，文学与社会的关系，一直是西方文艺理论热衷于讨论的问题之一。自柏拉图、亚里士多德起，西方文艺理论就一直传承着文学艺术是对现实的模仿的观念，直到浪漫主义之前，这种观念一直起着主导作用。“社会”一语“既可以把它看作是作品中的社会，也可以把它看作是作品外的社会。……我们可以把文学作品看作是社会的产物和代言人，把社会看作是环绕文学的一层外壳，并可以通过广大读者、作者的世界观、作品的内容、语言以及思想意识，对它进行剖析。或者，我们可以把它看作是存在于这些决定论之外的创作中心，也可以把它视为生活中的潜在力量。”①勒内·韦勒克认为，总之，文学无论如何都摆脱离不了以下面三方面问题：作家的社会学、作品本身的社会内容以及文学对社会的影响。②本文借鉴西方历史考据学者和文化人类学者对以利亚先知社会角色及其行为的分析，探讨圣经本中先知以利亚当时的以色列社会之间的互动关系问题。文章分为绪论、正文、结语三个部分。绪论分为三节。第一节介绍以利亚文本的概况。第二节是先知以利亚文本的国内外研究概述，论及国外的研究状况与国内的研究状况。提出国内研究者对希伯来圣经文学的批评主要集中于讨论先知文学的神学思想、先知言论的智慧和艺术特色，而鲜有从文学与社会的关系角度讨论以利亚与以色列社会之间的互动关系。第三节总结研究思路和方法。认为目前国内尚且缺乏从文学与社会学的关系角度对以色列个体先知的文学研究，笔者希望对希伯来圣经的先知文学研究有所推动。正文分为五章：第一章，论述文化人类学与希伯来圣经文学研究的关系。文化人类学的圣经文学研究属于跨学科研究，旨在借鉴文化人类学的理论、方法和田野调查材料，从文化层面理解先知以利亚。本章分为三节，第一节论述文化人类学与比较文学的关系，指出其跨学科研究的性质。第二节，考察文化人类学与希伯来圣经文学研究的关系简史。第三节讨论文化人类学的文化观念和跨文化比较材料的使用原则。第二章，讨论以利亚文本的作者和形式问题。今天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圣经文本，是在漫长的以色列历史上，经历不同作者，编辑不断思索、创作、合汇、编辑的结果。历史上没有留下关于圣经作者的清晰可辨史料记录。本章分为两节。第一节概述来源批评，认为先知以利亚的文本资料是以E底本为主，又有着某种D底本的框架；先知的传奇叙事有着长期口头传播的历史。第二节论述形式批评，从文体风格分析以利亚文本中的神迹奇事，认为那些神迹奇事主要属于先知传奇叙事。第三章，考察文化人类学与以利亚文本研究的关系，分为两节。第一节，分析文化人类学视野中先知的基本特质。第二节，分析文化人类学视野中以利亚具有的特殊先知特征。他不仅向民众传达耶和华的预言，在当时的社会中还兼有医生职能。以利亚虽然与拜巴力神的偶像崇拜做斗争，成为一部宗教英雄史诗的主人公，但他却不属于建制中心的先知，在整个政治宗教权力中可能仅占有次要地位，他所信奉的耶和华崇拜可能也处于次要地位。确切地说，当时的以色列社会有可能奉行多种宗教的融合崇拜，耶和华崇拜只是一种古老宗教的遗留。第四章，以利亚与巴力先知对抗的文化人类学解释。以利亚被塑造成为边缘先知，其行为表现出边缘先知与中心先知的对抗。这是根据刘易斯对“边缘属灵行为”的观察得出的结论。第五章，谈论摩西式的先知以利亚。文本把以利亚塑造成为一个摩西式的先知，以突出他引领以色列民回归耶和华神崇拜的重要性。分为两节，第一节，归纳比较以利亚叙事与摩西叙事之间的差异性与相似性。第二节，论述摩西式的解放运动。以利亚与摩西两人的行为都发生在以色列社会变革的关键时刻，他们都是民族解放事业的领袖。迦密山上的设坛竞赛表明，以利亚是一个摩西式的神人中介。结语在总结全文的基础上，对以利亚与其社会之间关系进行讨论，以期厘清对于以色列先知的一些基本认识，表明以利亚文本中不仅有作者对人物形象的塑造，而且寓有作者的思想观念和以色列社会的文化环境要素。文学与社会的关系研究，对于正确理解那些远离当代社会的文本是非常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