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研究背景与意义乳品业占孟加拉国农业生产总值的12%(FAO,2010),是当地大量小农的主要生计来源(Uddin等,2012)。孟加拉国的小奶农大约饲养1000万头奶牛,生产280万吨的牛奶,占整个国家牛奶产量的70%到80%(Uddin等,2011)。非正式的牛奶产业比正式牛奶产业更具主导地位,只有5%到10%的总牛奶产量进行了再加工。尽管孟加拉国的环境有利于乳制品生产,但许多因素也阻碍了这个行业的快速增长,如小奶农面临从农场向生产市场开放的约束；国家的畜牧业政策关注了太多的问题,往往忽视了乳制品的优先发展。可以说,加强公共兽医推广服务和面向小农的友好政策是孟加拉国乳品行业蓬勃发展的需要。一个充满活力的畜牧部门,尤其是乳制品子部门,只有通过广泛有效的农业推广服务,才能获得更高的生产率和经济回报,进而对国民经济和国内生产总值(GDP)产生更大贡献。孟加拉国政府并没有面向奶农的特殊推广政策或推广服务,尽管乳制品推广服务是政府整个牲畜推广服务的一部分。然而,随着乳制品行业的快速增长,公共推广系统的地理覆盖面、满足服务需求的能力、运营成本和服务质量等方面都存在着不足。在公共推广系统中,农户与兽医的比率非常高,服务需求远远超出了兽医的供应能力。在推广服务覆盖区,农户的支付能力而非真正需要确定了服务供应分布；若奶农可获取服务,服务费用则往往非常昂贵,即便政府己授权这项服务免费。因此,越来越多的农民转向私人推广服务提供商。然而,传统的私人推广服务质量令人堪忧。私人顾问提供的有偿服务往往缺乏充足的动物卫生科学知识。尽管推广活动提高了农场生产率,使乳制品供应增加,但无论是公共部门或私人部门的推广服务,都未使农民对接到有利可图的市场渠道,无法对市场产生影响。政府正确的推广政策依赖于成功的推广计划,并将对小农的生计产生显著影响。然而,大部分的私人推广并没有生计监控系统。本研究认为,在资助私人推广之前,观察推广活动的终极目标,即推广活动对农户生计的影响显得至关重要,而关于这方面的研究还很缺乏。二、研究目标与方法总体研究目标是评估和描述以社区为基础的付费推广(简称CPE)对小奶农生计方面的影响作用。具体研究目标如下：(1)评估以社区为基础的付费推广(简称CPE)对解决小奶农生计脆弱性方面的作用,特别是在严重影响农场产量和收入的各类冲击、季节性和趋势方面。(2)评估和描述CPE在改变小奶农五大生计资本获取和控制方面的作用(3)记录CPE对农户资本、收入以及家庭和社区层面的福利等方面产生的生计结果。(4)评估和描述社会人口特征与农民在个人和社区生活中感到的生计影响(5)为孟加拉国小奶农持续获得以社区为基础的付费推广提供政策建议。测量CPE对小奶农生计的影响非常复杂,因为其生计本身具有复杂的路径。此外,CPE具有广泛的服务内容,它们对小奶农生计的影响也不尽相同。事实上,生计组成部分众多并且相互联系,不同的生计模式解释了其要素在不同方面的重要性。作为生计概念化的先驱,DFID(国际发展部(英国))提出了可持续生计框架(简称SLF),本文采用SLF,分析的核心要素包括脆弱性背景、生计资本和生计结果。SLF方法灵活,但概念严格,并以人为中心。已有证据表明可使用SLF来测量推广项目对农民生计的影响(Goswami&Paul,2012),本研究也证实了SLF在分析推广对小奶农生计影响中的适用性。SLF被选为测量人们生计的项目清单,但由于生计影响可能来源于更大的脆弱性背景和资源池,基于5点量表的生计影响定量测量可能会产生不完整的分析结果,也难以形成一个CPE对整体生计影响的清晰画面。因此,为对SLF进行综合分析,并深入理解生计影响,本文也采用了定性分析方法。例如,定量估计表明,相对于其他资本,对样本小奶农影响最小的为自然资本,而定性研究则为自然资源影响最小提供了一个解释,认为它对实现可持续生计具有深远影响。人们的生计受其社会经济特征影响,农民的社会经济特征,如年龄、性别、教育程度、有偿服务年限、农场与社区推广中心的距离、推广交流的频率、每日牛奶产量,以及家庭收入被视为本研究的自变量,而以社区为基础的付费推广对生计脆弱性的影响,以及生计资本是本研究中的两个因变量。为测量CPE对小奶农生计脆弱性的影响,本文采用李克特5点量表法,分为高度减少(HD)、减少(D)、不变(UC)、增加(I)和高度增加(HI),并用相应的4分、3分、2分、1分和0分表示,同时选择10个脆弱性项目以检查测量。与生计脆弱性不同,付费推广对生计资本的影响测量,则采用相反的5点量表,分为高度增加(HI)、增加(I)、不变(UC)、减少(D)、和高度减少(HD),并以相应的4分、3分、2分、1分和0分表示,同时用25个项目中的每5类生计资本(人力、金融、社会、自然、物质)来核查。因此,被访谈者的生计资本分数从100到0不等,100表示高资本基础,0表示资本耗尽。而在评估推广项目对农民生计的影响中,生计感知工具的概念来自Goswami和Paul(2012)；在分析一个特定生计系统的过去和现在情况中,早年可靠数据往往存在缺失,而Ravindranath和Sudha(2004)的感知分析则是一个重要的工具。此外,资本积累的路径,或付费推广干预的运行结果则主要通过关键知情人轶事、案例研究和直接观察来测量。自变量在本质上是多元的,不能进行单一的测量,因此,为有效测量需制定适当的尺度。采用简单随机抽样方法选取了孟加拉国西南部萨德基拉地区的255名小奶农,进行结构化访谈以获取样本数据。在收集数据之前,采用预试访谈以保证数据有效和可靠。定性数据主要来源于关键知情人访谈、案例研究、参与式农村快速评估(PRA)和观察法。运用SPSS软件分析定量数据。运用描述性统计解释数据,如频率、比例、均值、标标准差等；采用线性回归模型的进入法(enter method),探讨以社区为基础的推广服务对生计的影响与小奶农的社会人口统计特征间的关系；采用因子分析检验回归模型各变量有效性；采用主题法(thematic approach)分析社区为基础的推广服务对生计影响的定性数据。三、研究结果研究结果表明,相比于其他付费推广项目,小奶农更愿意支付以社区为基础的推广服务费用, CPE提供集中而优质的推广服务也使奶农有利可图。被调研的奶农个人特征显示,多数奶农处于中青年年龄阶段,男性为主(大约占90%被访谈者),基本都接受过初等教育。这些奶农己接受付费推广服务1至5年,经常到远离推广中心大约12公里外的地方寻求服务,他们奶牛的日均牛奶产量为11.62公升,家庭年收入大约为15.4万孟加拉塔卡。大约68%的被访者认为CPE对其生计脆弱性具有适当的减轻作用,而20%的被访者认为减轻作用巨大。CPE主要通过培训,定期进行传染病疫苗接种,构建有利可图的市场渠道,24小时紧急服务,营养建议,饲养服务,以及提供灾害管理知识等途径向奶农灌输知识和意识,这极大地减少了奶农们的生计脆弱性。在威胁小奶农生计方面,如奶牛和牛犊死亡率、传染病、寄生虫、营养不良、低繁殖、产量和价格变化、缺乏市场、庸医误治、饲料不安全,以及自然灾害,CPE都发挥了重要作用。与社区付费推广中心的距离和小奶农感知脆弱性减轻间存在负相关,这意味着距离社区付费推广中心越远,奶农生计脆弱性减轻程度越小。与社区推广交流的频率和奶农脆弱性减轻间存在正相关关系,即推广交流的频率越高,奶农生计脆弱性越低；相反,很少或没有推广联系容易产生有疾病的、失序的和贫困的农场。付费推广服务时长和农户脆弱性减轻间具有显著关系,这意味着服务年限越长,脆弱性越低。显著影响脆弱性减轻的其他因素还有农民的受教育水平、农户从各种活动中获得的年收入以及通过CPE干预获得的生计资本增加量。农场通过获取有益服务,改善了牲畜健康,提高了农场生产力,从而增加了奶农们的资本。CPE的实施有利于提高小奶农的资本基础和获取资本的能力,约60%的小奶农认为CPE对其生计资本产生适度影响,17%的小奶农认为影响强烈,而对小奶农生计资本影响最大的为金融、物质和人力资本。CPE主要通过提高生产率、提供兽医服务、加强农户与市场间的对接来提高产量,从而扩大农场利润、家庭收入和储蓄。而小奶农们新增的收入又重新被投资在物质资本上,并通过增强其他资本的使用来提高家庭福利。过去五年里,小奶农们通过CPE服务活动,获得了大量的知识、技能、就业机会和良好的健康状况,许多奶农现在都能够解决自己农场的问题,甚至帮助别人。而基于组织和协会的干预活动增强了奶农的话语权,提高了其决策能力,扩大了社交网络、增加了生计安全,促使奶农与社区、家庭都建立了更好的关系。CPE促使小型家庭奶业生态友好发展,有助于强化农场宅基地的生态系统,通过增强奶农的自然资源基础促进了生计的可持续发展。回归结果证实,九个变量中的七个变量,如性别、受教育程度,与社区推广中心的距离、推广交流频率、牛奶日产量、家庭年收入,以及农场脆弱性降低都与农户生计资本间存在显著关系。而受访者的年龄、付费服务时长并未对农户生计资本产生显著作用。性别与CPE对生计资本影响感知间存在显著负相关关系,表明女性农民相比男性农民较少地感知到CPE对其生计资本的影响。受过教育的奶农更多地感受到CPE对其生计资本的影响,因为他们在购买推广服务中往往更开明,并善于做出决定。距离推广中心越远的奶农对CPE对其生计资本的影响感知越小。相应地,付费推广交流与小奶农生计资本的影响感知间存在正向关关系。CPE的优势取决于购买的服务是在付费的基础上提供的。同样,牛奶日产量与CPE对生计资本影响感知间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奶农拥有较高的牛奶产量,就会拥有更多的现金回报和家庭消费。家庭年收入与CPE对生计资本影响感知间存在显著正相关关系。脆弱性降低与CPE对生计资本影响间具有显著关系。CPE干预对小奶农的生计结果产生了一系列积极影响。在投入和干预层面,为赋予小奶农权力并推动推广工作展开,CPE将小奶组织了起来,并向他们提供多种兽医服务、培训和市场推广支持。在输出层面,农户牛奶产量增加,肥料增产,拥有健康的奶牛,改善的品种,易进入市场且价格合理,拥有更多牛奶消费,以及更好的知识管理技能和领导能力。上述生计结果也进一步带来了其他结果,包括更多的牛,更高的收入,更大的节约,更多就业机会,提高了粮食安全、更好的健康状况、像样的衣服、改进的住房和卫生、更肥沃的土壤、更多的人工林、儿童上学的机会、强大的社会网络和共同利益、和平安全的社区,良好的家庭关系,等等。四、结论及讨论当前,以社区为基础的推广是付费推广服务的一种创新方式。除紧急费用外,平日服务主要由牛奶买方成立的委员会进行支付,以减轻传统付费推广服务负担。农户欢迎CPE,主要是由于其廉价、密集和优质的服务,减少了农户生产脆弱性,提高了农业生产率。高效的兽医服务和市场推广服务作为CPE的独特性,促使传统的小农乳品业进入盈利的商业乳业。研究结果显示,CPE对孟加拉国的农民生计发展具有重要作用。受过教育的年轻人正纷纷涌入小规模商业乳品业,这对于解决失业问题和发展创业精神是一个很好的迹象。然而,由于缺乏足够的加工设备和相关市场基础设施,对于大量小奶农而言正式的牛奶市场准入仍然难以实现。研究表明,如果缺乏需求驱动型的推广服务使奶农盈利,典型的乳品业很容易受到传染病、寄生虫、营养不良等影响,可见脆弱性和盈利能力是乳品业的两极。此外,消除脆弱性不能一蹴而就,长时间系统的奶业刚性管理,以及社区内频繁的兽医服务和市场推广支持,将有利于消除奶农脆弱性,带来更高的产量和利润。另一方面,缺乏及时的服务、服务差与拜访次数少,将使农户脆弱性恶化,农场无法盈利。本文还观察到一些非乳品的问题,如某些自然灾害,也会影响到农户整个生计系统。社区推广在发展有效生计策略以减轻脆弱性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研究分析发现, CPE对于小奶农生计资本的形成,特别是在金融、物质和人力资本方面,具有重要的直接和间接影响。CPE对小奶农人力资本方面的直接影响表现在小奶农知识和技能的提升、为失业的人创造就业,同时也有益于形成改善农户医疗和教育水平等长远生计结果；同样,CPE对奶农金融资本的直接影响在于更高的牛奶价格和收入,而储蓄、获得信贷和贷款支付能力是其间接影响；社会动员和更强的社交网络是CPE的直接影响,而和平、家庭和社区的安全是间接影响。尽管CPE未对自然资本产生直接影响,但可以通过增强生态系统健康,对可持续生计产生长期深远影响。此外,CPE对农场建筑和设备产生直接影响,而使农场拥有了更好的住房和卫生质量则是CPE干预的最终结果。参考其他公共推广系统的整体特性研究(Haque,2010；Haq,2011,2013；Uddin and Gao,2013；Uddin等,2014；Rashid,2014),本研究认为孟加拉国的公共牲畜推广服务既不是需求推动的,也不是客户响应的,更不比私人推广服务价格低。因此,政府应向以社区为基础的付费推广提供相应基础设施,以保证推广服务的运转,而鉴于技术转让和流行病防控的重要战略和经济地位,公共推广体系可承担这两方面的责任。通过在公共推广领域降低员工成本和运营成本,将最终解决资金不足问题。需对生产组织(P0s)授权以加强其推广服务水平。在公民社会中,更强的和自治的生产组织(P0s)可以在制定需求驱动的推广政策方面扮演重要角色,这将促使推广系统客户端有效响应,农民将更容易在社区中接触到集中的推广服务。教育有益于男性和女性都融入发展之中。本研究发现,只有受过教育的男性能享受到CPE对其生计的积极影响。因此,我们需更多地关注女性农民,使其与男性一样真正参与到发展中来。可通过非正规教育服务来培训文盲的、缺乏技能的女性农民。由于社会经济障碍,孟加拉国女性农民很少接触到推广服务、投入和先进的技术,故CPE应注重向妇女奶农提供推广服务。在这方面,可以招募妇女推广代理向妇女奶农提供服务,该项建议甚至可以推广到孟加拉国所有的推广机构中。只有长年持续的服务,才能实现CPE对农户生计更好的影响。所以,CPE服务需长期坚持,这也充满着挑战。CPE通过向农户提供稳定的、公平的牛奶价格实现持续发展,但市场可能是由牛奶加工商控制的,CPE控制有限。关键知情人建议,农民需要开发自己的牛奶冷却装置,以打败其他市场成员,从而在竞争的市场中随时出售他们的牛奶。但小奶农难以承受担昂贵的冷却装置成本,因此,CPE应寻找拨款和低利率的信贷宽松条款,使农民在出售牛奶的一段时间后再缴款。CPE还可以在政府组织和非政府组织的福利活动中探索市场,例如通过学生饮用奶计划,以较高和稳定的价格扩大牛奶销售。所以,持续的市场推广服务对于孟加拉国小奶农获得更好的生计必不可少。操作区域(operational area)是影响以社区为基础的付费推广传递到奶农的一个因素。较长的距离是及时回应农户需求的阻碍,延迟的推广接触和响应增加了农民的脆弱性。本研究发现,距离社区推广中心的平均距离应该在6公里左右,从而为小奶农提供更好的服务,保证其生计的安全性。此外,应通过多样化的媒介,如移动电话、脸书(Facebook)、电子邮件等,以及家庭访问来增加与农户的推广交流频率,从而对小奶农生计产生积极影响。CPE应该为他们的客户提供免费的服务电话以增加沟通频率,而电话费可充到平日的牛奶销售回扣中(1孟加拉塔卡／升／天)。有较高牛奶产量和家庭收入的小奶农往往有更好的生活。所以,CPE在未来应寻找低投入技术,促使小奶农降低生产成本、扩大产量,实现利润最大化。CPE应鼓励小奶农采用高产繁育手段,以提高产量和收入,获得安全的生计。在此之前,传播杂种牛饲养知识也很重要,因为杂种牛的管理实践与当地传统品种明显不同。无论如何,为维持付费推广系统以及孟加拉国的小奶农系统,CPE保证农户与市场的对接至关重要。本研究仅涉及四个区域中的一个区域的以社区为基础的乳品业兽医服务,甚至在一个区域内,也未用代表总人口的部分人口样本来收集数据,因此,可以对其他区域更多的受访者进行类似研究,以探究CPE对小奶农生计的真正影响；本研究只考虑了可持续生计分析框架的关键要素,但详细分析生计框架每五个部分——脆弱性、生计资本、制度政策和结构、生计策略和生计的结果,则可以对CPE对小奶农生计影响提供一个更清晰的理解；此外,本研究采用了DFID的可持续生计框架来探讨小奶农的生计问题,也可运用其他生计框架进行分析,尝试从不同的角度解释CPE对小奶农生计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