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煌生前事,寂寂身后名

来源 :南都周刊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mahui0503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一座寂寞的孤坟


  “师傅,去紫薇山。”在惠州西湖东边,我拦住一辆的士。
  “紫薇山?不知道。”司机的回答让我吃了一惊。
  “就是陈炯明墓那里。”但司机继续摇头。连续拦了两辆的士,司机都是如此反应。第三辆的士停下来,司机也不知道紫薇山,但终于知道陈炯明墓的所在,“哦,就在丰山加油站对面。”
  丰山和紫薇山只隔着一条马路。丰山是西湖名山之一,山上矗立着高大的东江人民革命烈士纪念碑,每年清明节都会有无数人前来祭拜。比起丰山,曾因山上广布紫薇树而得名的紫薇山如今毫不起眼,上面满是民居,根本看不出山的样子,难怪的士司机都不知道。
  陈炯明墓就在路边的山包上,刚刚修缮过,墓上新旧水泥截然分明。有人曾描述记忆中陈炯明墓的情景:“墓前是绿草如茵的大草坪,周种南洋大杉。一条石阶松径直通山下湖上埠头,那是一湾深而清澈的水域,连通鳄湖,若望远处归舟,湖风阵阵,给人幽旷空明的感觉。”
  “文革”期间,陈炯明墓遭受破坏,虽然钢筋水泥浇制的坚固的墓冢、墓碑亭只被敲掉了一些边角,但旁边的守墓室和其妻黄氏的墓却被荡平,长子陈定夏的墓碑也不知所终。据说红卫兵想炸陈炯明墓,被当时的生产队长阻止了:“万一炸墓飞出来的石块砸坏旁边的民房,谁来负责?”“觉悟不高”的生产队长保护了陈炯明墓。
  据陈炯明的外孙女柯玲瑜称,“寂寞的紫薇山自(上世纪)80年代起,开路,建房,房屋像雨后春笋,一年比一年多,最终满布紫薇山,并侵占陈炯明墓地。”陈炯明墓被挤在民宅之中。
  身为惠州市文物保护单位的陈炯明墓的状况,不仅令陈家后人不满,作为中国参政党之一的中国致公党也看不下去了,因为陈炯明可是中国致公党的第一二届总理。在多次要求之下,三年前,惠州政府终于决定修缮,但中间受到许多阻碍。因拆迁问题而前来阻挠的当地村民说:“一个军阀的墓有什么好保护的?”甚至有人要求把陈炯明墓迁回他的老家海丰。
  修缮后的陈炯明墓恢复了墓前广场,新建了一座两层小洋楼准备作为管理处和陈列室,但过去风景如画的墓区环境已面目全非。在广场前一座黄色小楼的遮挡下,已经无法望到陈炯明所喜爱的西湖水。
  在如今陈炯明墓入口处的台阶边立着一块石碑,刻着陈炯明的百字简介,上面赫然有“1922年背叛孙中山,盘踞东江流域,至1925年被东征军击败”的字眼。90多年过去了,这位经历了辛亥革命、二次革命、护国运动、援闽护法、回粤驱桂、援桂北伐等事件的民国功臣,担任过广东都督、粤军总司令、广东省长、内务部长、陆军部长的辛亥元勋,依然无法逃脱被唾骂的命运,他的赫赫战功和斐然治绩被“背叛”两字一笔抹煞。
  惠州,曾是陈炯明的“老巢”,但一直在这里陪伴着这个逝去了80年的孤魂的,就只有章炳麟亲笔题写的“陈竞存先生墓”六个古朴的篆书大字,还有墓左边那棵已经80岁的岭南酸枣树,以及墓冢前空空的小香炉上站着的那只徘徊不去的小鸟。

一段意气风发的青春


  1878年1月13日,正是清光绪四年,惠州府海丰县联安镇白町村人陈曦庭考中秀才的捷报传到家中,他的儿子正好呱呱坠地,双喜临门让陈曦庭喜不自胜,于是给儿子取名“捷”,希望儿子未来捷报频传。但是,当还没有改名为“炯明”的陈捷三岁时,父亲就不幸去世了。
  从海丰县城到惠州市区有140公里,到白町村则只有七八公里。从县城沿着联安方向的水泥路前行,两边都是开阔的农田,农田后面是村子和远山,风光秀丽。过了渡头河桥,就是联安镇。再往前走,过了联安镇中心小学,就是白町村了。
  9月3日,阳光明媚,陈治赠非常热心地用摩托车把我带到这里。在村前水塘边的小叶榕下,他指着面前的一座“三间过”平房告诉我,那就是陈炯明的故居,而屋后是当时的祠堂,陈炯明曾在那里接受启蒙教育。陈治赠是海丰活跃的陈炯明研究者及相关活动组织者,八年来四处访问老人,搜集民间记忆,耗费心血写作了长达百万字的陈炯明年谱和评传,并连续几年清明节组织几百名海丰人到紫薇山去祭拜陈炯明。
  “这个村子一点都不起眼,看不出是风水宝地,想不到却出了个大人物。”陈治赠的声音里充满对这位海丰老乡的崇敬之情。不过,住在这座“三间过”平房里的大婶却只知道陈炯明的名字,而不清楚他是什么人。
  “也难怪,陈炯明只在这个村子里生活了七年,又是历史上的负面人物。”陈治赠说,陈家祖辈经商,在香港和惠州之间往来贩运鸭蛋,比较富裕。1884年,陈炯明的祖父陈翰香在香港的蛋行亏本了,于是把房子卖掉(1925年3月,彭湃领导的农军以为这是陈炯明的房子,一把火将其烧掉。后来房主就地重建),搬到了海丰县城博约街的新房子去住—他不会想到,36年后,在这座新居的对面将耸立起一座三层洋楼,号称“都督府”。
  陈炯明离开了度过童年的村庄。祖父按家族辈序为他取名“炯明”,把他送进不远的黄氏家塾读书。但是,这一年,祖父又去世了,家道陡然中落。顽童陈炯明从此却开始奋发自立,刻苦读书,变得成熟稳重。
  1898年,广东人康有为、梁启超在北京发起维新变法,要求学习西方,改革政治、教育制度,其中包括改革科举制度,废除八股文,改試策论。而这一年,陈炯明却继承父志,考取了秀才。20多年后,在中国政坛上,陈炯明和吴佩孚并称“南北两秀才”。
  在20世纪最初的几年,已兴起救国之思的陈炯明与同窗友好、同科秀才马育航(大音乐家马思聪的父亲)开始共同集资试办小农场,共同入读海丰县速成师范学堂,经常讨论时事政治、研究兵学。1906年2月,他们在小农场与陈达生、钟景堂、陈演生、钟秀南等组织成立“正气社”。
  1906年7月,陈炯明考入广东法政学堂,从海丰来到广州,省城的新思想让他受到极大触动。在这里,他读到了自己考中秀才那年严复翻译出版的《天演论》,并从“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中各取一字,为自己取字“竞存”。
广东惠州,不久前才修缮完工的陈炯明墓。摄影_唐不遇

  陈炯明入读法政学堂第二年,就做了一件让他名声大震的义举:应惠州士绅之请,联合惠州留省同乡会400余人,领衔控告滥杀无辜的惠州知府陈召棠,并与之当庭对质,使陈召棠被当场撤职(但不久又转任潮州知府)。1908年2月,陈炯明寒假回乡,又和马育航召集正气社成员和海丰知识青年等30多人,在纪念文天祥的方饭亭宣誓缔盟。
  如今在位于海丰县城的文天祥公園里,在八个海丰名人雕像中,陈炯明穿着长袍马褂挺直地站在高高的基座上,不禁让人回想起当年方饭亭的誓言。这座竖立不久的雕像,也许是中国惟一的陈炯明雕像。海丰学者叶良方告诉我,几年前这些名人雕像的名单出来后,陈炯明的名字曾经被时任海丰主要领导画掉,后来在一些当地学者的议论声中,才颇费周折由民间出资竖立。在陈炯明的家乡,他的名字到今天依然十分敏感,而以彭湃的名字命名的学校、医院,以红色命名的街道、广场、陈列馆乃至娱乐场,占据了这座自称“红城”的小县城,我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两次东征期间陈炯明故居和都督府被大火焚烧时冲天的火光。
  1908年7月,考中秀才十年后,正值而立之年的陈炯明作为最优等的毕业生,从广东法政学堂毕业。而就在这一两个月里,中国又发生了许多大事,十分热闹:全国掀起立宪请愿高潮,清廷被迫颁布《钦定宪法大纲》,出台《各省谘议局章程及议员选举章程》。这为陈炯明走上政治舞台提供了契机。
  那年10月,慈禧太后、光绪皇帝相继病死,3岁的溥仪登基,成为中国末代皇帝。远在南方的陈炯明新的人生也开始了。
1921年4月5日植树节,广东省长陈炯明在岭南大学怀士堂前植树。立于树苗左方为陈炯明。

  此后,除了二次革命失败后出走南洋两年,袁世凯死后解甲一年外,陈炯明作为粤军总司令辗转广东、闽南、广西等地,相继带兵讨袁护国、援闽护法、回粤驱桂、援桂西征,戎马倥偬近十年。开始,他带领的粤军成为孙中山依靠的一支主要革命武装部队,最后却因政见不合与孙中山和东征军战了三年。
  在戎马倥偬的岁月里,留给陈炯明治理地方的时间并不多,可以说先后三次作为地方军政领导,包括两次主政广东、一次主政闽南,时间都很短暂,但他抓住一切机会进行地方建设,以“为治之道,贵在力行;立身之道,贵在毋苟”自勉,实践自治的理想。
1921年4月14日,广东省第八次运动会在广州北较场举行。图为开幕式情景,左七为广东省长陈炯明。

  陈炯明最为人称道的,是1918年12月至1920年8月的漳州新政。在陈氏主政下,当时漳州散发着一种思想自由的空气,一批白话文报刊纷纷涌现。陈炯明倡导开办了销售《新青年》等新文化刊物的“新闽学书局”,创办了《闽星》半周刊和《闽星日刊》,亲自撰写了12篇文章。在《闽星》发刊词中,他提出了“全人类社会主义”,提倡改造思想,打破旧生活、旧组织,创造新生活、新组织。在结尾,他用诗一般的语言呼唤着:“闽星!闽星!我有一句话勉励你:你虽起在闽南,但是你的星光还射着国内,国内愈黑暗,你的星光愈瞭亮!”   而全国第一个现代意义上的“市”,是广州市,其标志为1921年2月15日广州市政厅的成立。这是陈炯明第二次主政广东的一大手笔。市政厅不仅继续完成1918年开始的拆城墙、筑马路,还筹办新式屠场,装设马路电灯,规划建设公园、图书馆、儿童游戏场、体育场、美术学校等。当时访问广州的黄炎培曾感叹:“民国六年,鄙人曾到广州,那时广州四周有城墙,街道狭窄。自陈炯明入广州后,大放光明。现在全市道路宽阔,居然面目一新。”
  “这些地方建设为时人瞩目,亦为后世留下这些地区的近代化脚印。”陈炯明研究专家段云章、倪俊明说。学者叶曙明则断言,1922年陈炯明与孙中山关系破裂,广东模范省实验失败,是新文化运动终结的一个标志。他认为新文化运动有三个代表性的旗手,一个是梁启超,一个是陈独秀,另一个就是陈炯明。

一个失败的理想主义者


  1913年,二次革命失败,陈炯明被迫乘日本邮船赴新加坡,曾在船上挥毫写下《题赠日本邮船船长》一诗:“九月波平印度洋,凭君作楫渡西方。天将启汉资多难,我为椎秦正出亡。未伏康娱酬素志,那堪吟咏对苍茫。昔人横槊空豪壮,愿为民生一较量。”
  陈炯明几乎一生都在“较量”:与满清较量,与袁世凯较量,与北洋军阀较量,与孙中山较量,与共产党较量……
  与孙中山的较量,最后导致两人兵戎相见,并以粤军被东征军击败告终。这一事件孰是孰非已在历史中涣漫不清,但是陈炯明却几乎受到众口一词的责骂。
  “他是一个失败的理想主义者,不愿意向现实稍作妥协。否则,他个人的命运、辛亥革命之后广东的命运都将大有不同。”学者赵立人说。
  对孙陈矛盾,当人们众口一词指责陈炯明“叛变”时,胡适在当时却发出了不同的声音。他在当年6月25日出版的《努力周报》上写道:“孙文与陈炯明的冲突是一种主张上的冲突。陈氏主张广东自治,造成一个模范的新广东;孙氏主张用广东做根据,做到统一的中华民国。”
  今天,有更多的学者赞同胡适的看法,认为孙陈矛盾就是陈炯明主张联省自治与孙中山推行武力统一两条政治路线之间的斗争,不再认为陈炯明是个“叛徒”。倪俊明说,这从“六一六”的名称变化就可以看出:以前叫“六一六叛变”,近年叫“六一六兵变”,如今有些文章甚至称“六一六事件”。
  陈炯明是“联省自治”运动最积极的倡导者之一。“初步统计,他所撰和授意或赞同的有关联省自治的论著、指令、告示、函电等,达数十万字,这在当时是罕有其匹的。”段云章、倪俊明说,陈炯明不是标榜联省自治的军阀,而是民主联邦制的真正信奉者。
  早在反袁斗爭中,陈炯明就已经提出要建设联邦政府。1916年1月6日,陈炯明率“讨逆共和军”在惠州淡水誓师讨袁,在讨袁檄文中宣称要“征讨逆贼,传檄中原”,并约定“事定之日,与我国人共同建设联邦政府,公选元首,代表国家,巩固共和之基础,发扬民国之光辉”。段云章、倪俊明认为,这是陈炯明第一次正式表明对美国式联邦制的向往,开五年后提出“联省自治”的滥觞。
  1920年10月,陈炯明在从福建回师广东之际,就迫不及待地发出《赞同谭延闿省自治主张电》。当时响应联省自治的省份主要有湖南、浙江和广东。10月底,陈炯明率军进占广州,结束了桂系在广东历时五年的军阀统治。面对多年来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广东人民,陈炯明希望保境息民,谋求广东自治,反对孙中山北伐,反对武力统一中国。
  1921年,陈炯明在广东推行民选县长,接着制定省宪,在全国引起轰动。2月中旬,在接受《字林西报》记者采访时,陈炯明谈了整整一个小时,“精神奋发,历述自辛亥革命以来中国之经过,不啻一篇演说”,其中谈到:“今日吾人已确信中国如再欲以君主政体或武力专制相统一,已断乎不能。……吾人改造中国,必须由下而上,不当由上而下……所有县知事及其他地方官以及省议会议员,均将由人民公选。……吾信吾广东如试行成功,则他省人民必纷纷效法,而此种运动,将遍于全中国,吾人倘能得一二省加入,即可与彼等联合,而逐渐推广至其余各省,最后使中国成为一大联省政府也。”
  在孙陈之争中兵败之后,陈炯明已经丧失了实现理想的试验田,但依然努力呼吁联省自治。1925年10月10日,他协助美洲致公堂改组为“中国致公党”,当选为首任总理。两年后,他在《致公党计划书》的基础上完成了6万多字的《中国统一刍议》一书,集此前地方自治思想之大成,反对北方军治和南方党治。
  1933年9月22日,陈炯明病逝于香港。临终前,他对同人连呼:“共和!共和!”此临终遗言,成为他至死仍坚持民主联邦制的最后表示。

一截身无长物的余生


  “勤、谨、韧。”—这是胡汉民对陈炯明的著名的三字评语。孙中山也曾以“狠、大、快”三个字来形容他,并赞扬他“不好女色,不要舒服,吃苦俭朴,我也不如”。有许多当时人的评价和相关事例都表明,陈炯明“私人道德,可为南北权要之模范”。
  同盟会元老莫纪彭回忆说,陈炯明自命不知钱和女色是何物,曾让莫纪彭找人刻了两枚图章,分别镌刻“不二色”“不蓄私财”。另一位同盟会元老白逾桓说,二次革命失败后,陈炯明携百万巨款出走南洋,但“每日只粗食三餐,或香蕉数只,卧则行军床一具,床上臭虫如黑蚁,而陈君不顾也”。陈炯明晚年避居香港,多次搬家,生活穷困潦倒,但仍关心国事。“九一八”事变后,陈多次北上天津,和段祺瑞、章炳麟等人共商救国方略,日本人拉拢他,他却要求日人归还东三省。日人赠他8万元支票,他在支票上打叉退还。
  陈炯明病逝后,停尸的只是家中的一张行军床,入殓时竟不得不借用老母的寿材。章炳麟在为其撰写的墓志铭中提到,陈炯明“遗言以五色旗覆尸,示不忘民国也”。在收到的三千多副挽联中,不乏名流手笔。其中吴稚晖挽联为:“一身外竟能无长物,青史流传,足见英雄有价;十年前所索悔过书,黄泉送达,定邀师弟如初。”
  而当时报纸对此的报道,现在看来更有意思。广州《民国日报》报道的题目是“陈逆炯明死于港”,副标题为“问叛逆何面目见总理于地下”。香港《工商日报》则说:“国民党死了一个敌人,中国死了一个好人。”   由于无钱下葬,陈炯明的灵柩不得不暂时存放于香港东华义庄。第二年,他的旧部发起募捐活动,社会各界纷纷捐款,汪精卫、蒋介石、陈济棠都捐了钱。1934年4月3日,陈炯明终于归葬紫薇山,得以在西湖畔长眠,一遂心愿。
  陈炯明对惠州西湖怀着深情。少年在惠州读书时,他经常到西湖“以钓以游”。后来戎马倥偬,却少有机会旧地重游。1922年4月,陈炯明与孙中山矛盾激化下野后,就回到惠州,住在西湖百花洲。这是一座离平湖东岸很近、风景秀丽、养着许多盆景的小洲,有西湖十八景之一“花洲话雨”,洲上有一座两层的红楼,名字很美,叫“落霞榭”。
  当年“落霞榭”中,来劝驾、拜访、采访的各路人马络绎不绝,使安静的百花洲骤然变得风云暗涌。马育航曾写了一首诗记录当时百花洲的情景:“将军罢后便无忧,何各重来苦追留。军政工商相接踵,可怜忙煞百花洲。”“六一六”兵变前夕,陈独秀也来到百花洲,游说陈炯明加入共产党,但“独秀抹了一鼻子灰,怏怏而退”。
  而当我来到百花洲,已经觅不到半点陈炯明的影子,从喝茶聊天的老人口中也听不到多少陈炯明的消息;他们对我谈论的是东征军如何攻破素称天险的惠州。而落霞榭旧址,十年前就被辟为毛泽东系列藏品展览馆,前厅里端放着一座毛泽东半身像。我注意到展览的后记,其中耐人寻味地写道:“历史,并不都是写在教科书上的,还有一种历史,它保留在久经岁月的磨损、灾害和战火的破坏而残存的文物上。读这种历史比读历史教科书更加直观,更加深入人心……”

陈炯明轶事


  1 不近女色
  陈炯明自称不知钱财为何物,也不知女色为何事。娶发妻黄氏,育有4女,而年过40却尚无子嗣,他母亲杨氏多次催促他纳妾,那时广东的习俗不禁“平妻”,但陈炯明始终不以为然。陈炯明的次女陈碧瑶在家料理家務,过了而立之年却尚未出嫁,有一天她和老师商议,要为父亲物色侧室。陈碧瑶问老师:“我曾经在贵府见过表姐(陈亚识),相貌虽然不是很出众,但人很贤良淑德,不知道能不能成为父亲的平妻?”老师笑答说表姐姓陈。碧瑶从此就不再提及此事,因为同姓之间不通婚。
  2 生活俭朴
  第一次讨袁失败逃亡南洋期间,陈炯明的生活费很少,一日三餐草草了事,有时只吃几个香蕉,财物只有行军床一具,星洲天气炎热,蚊虫多,能隔衣刺人,陈炯明却连袜子都没穿。同在南洋的人有时会去嫖娼,陈炯明从不参与,也绝口不提声色事。每天都不分昼夜办公读书,睡觉时间不固定,而且睡觉时间极短。
  3 不想独善其身
  陈炯明的朋友梁冰弦曾经诚诚恳恳劝陈炯明自动把什么总司令的头衔丢进垃圾桶,自己宣告回复清白的平民身份,正正经经干社会工作,其影响于人心更大。陈氏答说,我最看不起只能独善其身的君子,好人有余,成事不足,我倒反过来劝你努力期成一个总司令,不要好人偏放弃权力,让坏蛋予取予求,世事原来多半是秀才弄糟的。
  4 前世是苦行僧
  陈炯明中年率军入漳州后,有一天偶然到游江东桥某寺,回来的时候笑着对别人说:“某寺就像我曾经去游玩过的故地,要不然怎么会觉得这么熟路?古时苏东坡游金山寺有‘前世德云今我是依稀犹记妙高台’之句,我的前世,难道曾经是这个寺庙中的头陀?人如果真有前世,那么我的前世就应该是一个苦行僧了!”
  (整理 实习生 卢志坤)
其他文献
今年3月29日,教皇弗朗西斯在意大利罗马竞技场。  42岁的洛里·贝尔一直都想成为天主教徒,不过她对天主教廷却持有非常怀疑的态度:“福音书里的那些核心教义都挺吸引人的,但牧师背德的新闻屡有传出,教廷非但不惩罚,还常常帮着掩盖,这让我又不太乐意与之为伍。”  直到今年三月,新教皇站在了圣彼得大教堂的祝福阳台上,这才让贝尔下定了决心。“他改变了一切,”贝尔说,“他讲话很坦率,没有官样文章,也没有含糊其
骤雨过后,太阳破云而出,空气里弥漫着尘土被打湿的霉味,我出门买东西,穿过小广场,却是幽香沁人,椴树终于开花,是盛夏了。  盛开的椴花是荷兰夏季最醒目,不,应该是最扑鼻的征兆。尤其是这几年,温室效应之故,春天里常会一连几天燥热难当,我却不急着收冬衣,椴树还没开花呢,过一阵子再说吧。总要等到七月初小暑时分,在街上闻到那股熟悉的花香,才会把厚重的外套送洗,寒冷的日子总算过去了。  我是在台北长大的所谓都
章子怡向来人缘不好,大众没来由地不待见她,估计连她自己都解释不了。其实原因不复杂,人们不喜欢一个姑娘性格好胜,也不喜欢她运气太好。若论绯闻,周迅一点不比章子怡少,宏声、朴树、窦鹏、宋宁、亚鹏、大齐、王朔,有文艺青年,有富二代,也有登徒子,但周迅每次恋爱都是赌命,永远纵身而上,结果鲜血淋漓,还不长记性,爱在伤口撒盐。章子怡不一样,在男欢女爱的道路上,她是武林高手,攻守兼备,予取予求,但奇怪的是,她总
“高高的木棉树,那是鸟儿的家。你的故土在远方,红锈遍地茫茫。这里不属于你的家,你不属于……”  几年前,一首孟加拉民谣《你不属于》在印度创造了音像商店和电视播放的最高纪录。这首歌曲被广为翻唱和制作,传唱者跨越了印度社会的不同领域,无根感和迷惘情绪回荡在整个国度。2011年,导演斯帕丹·班纳吉为这首歌制作了同名纪录片《你不属于》。  今年年底,“你不属于”又成为了一场特别影展的主题词。这场名为“你不
《韩非子》里那位又卖矛又卖盾的楚人,之所以看上去可笑,是他犯了典型的逻辑毛病。后世人们用卖矛又卖盾的故事得出“自相矛盾”和“矛盾律”等概念,其愚蠢被人加以揭露和研究,倒也泽惠了后人。我们嘲笑这个既卖矛又卖盾的楚人,其实我们很多时候做了可笑的楚人而不自知。  因为在我看来,上世纪50年代以来,受到巨大冲击至今尚未完全恢复元气的就是逻辑学。看看著名逻辑学家金岳霖所受的侮辱和他的回忆文章,基本上就相当于
还记得中学时的教室吗?长方形的大屋子里,夏天的阳光中黑板前的粉笔末漫天飞舞,五六十号人汗涔涔地挤在成排的桌椅中间,讲台上老师的声音总是悠远得很有催眠效果。  相比以上“屌丝”级别的教室,一走进“精锐1对1”的任何一个学习中心,立马显得“高端大气高贵”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连串“微型教室”:每间屋子只有一张桌子和桌子两侧相对着的两把椅子。一关上门,谁也听不见你在里边讲什么,大家互不影响。  富人的钱似
6月6日,2岁半的“黑孩子”杨若楠上户口了。  这之前的两年里,中国青年政治学院法律系副教授杨支柱,因为女儿若楠的“超生”问题而下岗,并被要求上缴社会抚养费240642元。之后,他起诉北京市海淀区计生委,并撰写大量批判计划生育和分析人口问题的文章,甚至不惜以“卖身交罚款”等行为艺术进行抗议,引发了社会的强烈关注。  真正的转机发生在今年5月。赋闲在家的“超生教授”杨支柱,带着一家人回到湖南老家住了
诸葛事事惟谨慎,柯达就是这个诸葛。忘了从哪年开始,柯达就说要战略转型,计划有,方向也对,大伙说挺好,赶紧转吧;等来等去柯达又说了,不好意思,转慢了,大家说没事,那你再转。结果就是重复再重复,直到现在市值蒸发了99%,接到退市警告。  柯达之所以走到这一步,大家都说他是大企业病,员工福利太好了,创新无能。这并不公平。比如柯达总裁彭安东,去年的年薪才570万美元,去哪儿都坐公务机。再比如早在100年前
在“李克强经济学”的几大市场体系中,金融或许是首先能够释放出改革红利的产业领域,这样的比较,是基于对放权让利、城镇化和企业减税等几大政策的经济学分析之后得出的结论,理所当然,也是因为金融在任何一个市场变革的时代,一直肩负着某种引领资本导向的重大使命。  事实上,这是一个历史维度的回顾。  民国初年著名的黄金时代,中国市场经济最为壮观的时代,正是从金融的自由秩序开始的。当其时,上海、宁波、福建沿海,
摆pose这件事,真的能影响一个人的成败吗?  想想超人先生的那个经典pose——双腿分开站立、两手叉腰、双肩平展,背后是飘扬的红色披风,这样高大伟岸的姿势似乎只属于那些内心强大的超级英雄。事实上,一个充满力量的、开放性的姿势能够改变一个人的大脑荷尔蒙分泌以及行为举止,无论他是否真的大权在握。化姿势为强势  这种被称之为“强势姿势”(power pose)的体态——例如站在高处、双臂向体侧张开,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