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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马克思在《不列颠在印度的统治》、《不列颠在印度统治的未来结果》运用唯物史观对印度社会进行了分析，指出：“种姓制度是印度进步和强盛道路上的基本障碍”，英国的殖民统治所修建的铁路而带来的现代工业“必然会瓦解印度种姓制度所凭借的传统的分工方式”。然而事实上并没有，为什么英国工业文明对印度殖民统治长达190多年，印度社会仍然没有摆脱种姓等级观念的桎梏？本文以唯物史观为指导，从马克思的两篇文章出发，就经济、政治、文化三个方面进行分析。
关键词：种姓制度；生产力；政治制度；传统文化
唯物史观认为：人们在自己生活的社会生产中发生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关系，即同他们的物质生产力的一定发展阶段相适合的生产关系。这些生产关系的总和构成社会的经济结构，即有法律的和政治的上层建筑竖立其上并有一定的社会意识形式与之相适应的现实基础[1]。种姓制度在印度历史上表现最为典型、持久和复杂。[2]本文从上述原理出发对殖民时期的生产力及其决定的上层建筑即政治制度、文化进行分析。
一、经济上，生产力的有限发展没能彻底破坏种姓制度依赖的经济结构
18世纪末19世纪初，随着工业革命的完成，英国资本主义发展到工业资本统治阶段。殖民政策的重心是把印度变成英国商品的市场和原料产地。英国商品进军打垮了印度一些传统的、获得相当发展的手工业部门，破坏了现有的生产力，印度社会长期保持的自然经济所依赖的农业、手工业相结合的村社经济结构被冲垮，同时使千百万手工业者失去了谋生手段。正如马克思所说：“印度失掉了他的旧世界而没有获得一个新世界。”[3]
英国在用暴力手段对印度实现了殖民统治后，为了维护其殖民利益，充分发挥了工业文明的优势，“现在将被电报巩固起来，永远地存在下去”[4]，将工业革命的成果应用于印度殖民地。英国殖民者大兴建设铁路邮电、通信设施等，打破了一直阻碍印度经济发展的各地分离，同时，客观上也让印度人民学习到工业革命的先进技术；英国在印度推广西方教育，培养了不少知识分子。
但是马克思指出：“英国资产阶级看来被迫在印度实行的一切，既不会给人民群众带来自由，也不会根本改善他们的社会状况，因为这两者都不仅仅决定于生产力的发展，而且还决定于生产力是否归人民所有。”[5]英殖民者在印度殖民地所进行的一切改造和发展，都是为了其自身的发展，殖民者不愿意看到印度有实质性的进步，因此，即使种姓制度所依赖的自然经济遭到破坏，新发展起来的商品经济也没能改变印度人民经济上的落后与不平等。
二、政治上，近代西方政治制度没能动摇种姓制度根基
印度社会的一个显著特点是社会分成许多小的村社共同体，这种村社共同体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在印度历史变迁中它虽然发生过变化，但仍然是“带着种姓划分和奴隶制度的标志”，劳动分工方式与种姓制度紧密结合，决定了村社在很大程度上是孤立的、闭塞的，能够长期保持政治上的自治，这也就使得印度表现为一个充满着分裂、对立的国家。英国殖民者抓住了印度这一政治特点，在印度推行了一系列近代西方政治制度。
其一，西方民主选举制度引入印度村社自治体制后，出乎英国人的意料，非但没有唤醒印度村社内的民主意识，反而成为了各种姓集团之间公平、合法的争斗场所，每一集团都竭力为本集团的利益而斗争。[6]英国人“顺水推舟”，实行其“分而治之”的政策，加剧了种姓对立。其二，英国在印度引进近代行政体系。英国人在印度实行“通过竞争考试择优任用文官”[7]。从表面上看这一制度打破了之前由高种姓垄断政府职位的种姓限制的传统，但是实质上仍然是以婆罗门为代表的接受过西式教育，经济实力雄厚的上层种姓为主，高种姓占据着绝对优势，而低种姓和“贱民”所占的比例则少之又少。其三，英国人在印度构建了近代司法体系。殖民者根据“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原则，采取立法手段推行“社会改革”，即改革印度传统社会陋习，并对印度教社会中某些传统的歧视贱民的习俗进行干预[8]。但是，从实质上看，英国人颁布的这些法令并没有起到作用，反而激起了高种姓的不满，加剧了各种姓间的冲突。
对于英国殖民利益而言，种姓的存在反而为其殖民统治提供便利，一个分裂而对立的印度是英国殖民者所希望看到的，所以英国人只会对种姓制度做出有利于攫取殖民利益的略微调整，不会也不允许其产生质的变化。
三、文化上，西方文化与印度文化发生碰撞过程中，种姓制度仍未动摇
马克思指出：“野蛮的征服者总是被那些他们所征服的民族的较高文明所征服，这是一条永恒的历史规律。”[9]英国的发展程度明显高于印度文明，因此，当较先进的英国工业文明与印度文明交锋时，印度的文明被英国工业文明所征服。
19世纪20—30年代，在近代西方思想的影响下，不少知识分子纷纷被培根、洛克、孟德斯鸠等哲学家和政治家的思想所吸引，向往自由、平等、博爱，正统的印度教出现了一系列宗教改革运动，其先驱和杰出代表是罗姆·摩罕·罗易。罗易深切感到印度教存在诸多弊端，严重阻碍印度社会进步。他坚决反对印度教根深蒂固的种姓歧视，倡导不同种姓之间的通婚，解开人与人之间的束缚。但是种姓制度对于印度教来说是一种神圣化的等级制度，传统的观念在印度教徒心中根深蒂固，宗教改革并没有颠覆这种价值观。种姓制度作为一种传统文化，与印度人的宗教信仰紧密联系。印度教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尽管印度有过轰轰烈烈的宗教改革，但是仍然没有动摇种姓制度的宗教根基。
四、种姓制度的衰落及其变化
马克思指出：“印度的历史就是一次又一次被征服的历史”[10]。种姓制度经过历史的洗炼，一次次外来文化的冲击，已经呈现出衰落的趋势，发生了缓慢的变化。
首先，1947年印度独立后，以宪法的形式规定废除种姓制度，贱民和高种姓者在法律上实现了平等。虽然在印度社会的日常生活中仍然充斥着种姓歧视，但是以立法的形式废除种姓制度，为贱民和低种姓的人提供了维护其权利的合法途径，迈出了消除种姓歧视陋习的第一步。其次，西方科学技术的不断传入使种姓制度的“污秽、不洁”等说法不攻自破。贱民和低种姓的人日渐觉醒，决心改变自己的社会地位，为争取平等而斗争；现代教育制度的建立和城市生活的兴起，人们开始追求自由的生活，不再严格受宗教的束缚。最后，种姓制度已经丧失了某些传统的职能，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在印度的发展使得传统的职业面临着挑战，也创造了一些新的职业，种姓制度对于职业的严格限制已经难以维持，突破种姓的限制，从事新职业的人也越来越多。从 20 世纪以来的《印度普查报告》可以发现，每个种姓都有很大比例不再从事传统职业，有的种姓改变职业的人数超过了百分之九十。[11]
五、总结
马克思指出：“英国不管是干出了多么大的罪行，它在造成这个革命的时候毕竟是充当了历史的不自觉的工具”[12]。英国在印度的殖民统治以及由此引发的社会变革，使印度进入了现代化进程，开启了种姓制度衰落的大门。像印度这样一个历史悠久，有着深厚的文化传统和价值观体系的社会，不可能朝夕之间彻底清除历史遗留问题。种姓制度只能在现代化进程中随着政治经济的需要逐渐发生变化在历史的长河中走向消亡。
参考文献
[1][3][4][5][9][10][1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M].人民出版社，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2009
[2]陈佛松.印度社会中的种姓制度.商务印书馆.1983.1，9.
[6][8]尚会鹏.种姓与印度教社会[Z].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
[7]【印】G.S.古尔耶.印度的种族和种姓，孟买，1979 年。
[11]邱永辉著.现代印度的种姓制度[Z].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6.
作者简介
苏渊媛（1993.03—），女，山西吕梁，山西大学，2017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
（作者单位：山西大学马克思主義学院）
关键词：种姓制度；生产力；政治制度；传统文化
唯物史观认为：人们在自己生活的社会生产中发生一定的、必然的、不以他们的意志为转移的关系，即同他们的物质生产力的一定发展阶段相适合的生产关系。这些生产关系的总和构成社会的经济结构，即有法律的和政治的上层建筑竖立其上并有一定的社会意识形式与之相适应的现实基础[1]。种姓制度在印度历史上表现最为典型、持久和复杂。[2]本文从上述原理出发对殖民时期的生产力及其决定的上层建筑即政治制度、文化进行分析。
一、经济上，生产力的有限发展没能彻底破坏种姓制度依赖的经济结构
18世纪末19世纪初，随着工业革命的完成，英国资本主义发展到工业资本统治阶段。殖民政策的重心是把印度变成英国商品的市场和原料产地。英国商品进军打垮了印度一些传统的、获得相当发展的手工业部门，破坏了现有的生产力，印度社会长期保持的自然经济所依赖的农业、手工业相结合的村社经济结构被冲垮，同时使千百万手工业者失去了谋生手段。正如马克思所说：“印度失掉了他的旧世界而没有获得一个新世界。”[3]
英国在用暴力手段对印度实现了殖民统治后，为了维护其殖民利益，充分发挥了工业文明的优势，“现在将被电报巩固起来，永远地存在下去”[4]，将工业革命的成果应用于印度殖民地。英国殖民者大兴建设铁路邮电、通信设施等，打破了一直阻碍印度经济发展的各地分离，同时，客观上也让印度人民学习到工业革命的先进技术；英国在印度推广西方教育，培养了不少知识分子。
但是马克思指出：“英国资产阶级看来被迫在印度实行的一切，既不会给人民群众带来自由，也不会根本改善他们的社会状况，因为这两者都不仅仅决定于生产力的发展，而且还决定于生产力是否归人民所有。”[5]英殖民者在印度殖民地所进行的一切改造和发展，都是为了其自身的发展，殖民者不愿意看到印度有实质性的进步，因此，即使种姓制度所依赖的自然经济遭到破坏，新发展起来的商品经济也没能改变印度人民经济上的落后与不平等。
二、政治上，近代西方政治制度没能动摇种姓制度根基
印度社会的一个显著特点是社会分成许多小的村社共同体，这种村社共同体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在印度历史变迁中它虽然发生过变化，但仍然是“带着种姓划分和奴隶制度的标志”，劳动分工方式与种姓制度紧密结合，决定了村社在很大程度上是孤立的、闭塞的，能够长期保持政治上的自治，这也就使得印度表现为一个充满着分裂、对立的国家。英国殖民者抓住了印度这一政治特点，在印度推行了一系列近代西方政治制度。
其一，西方民主选举制度引入印度村社自治体制后，出乎英国人的意料，非但没有唤醒印度村社内的民主意识，反而成为了各种姓集团之间公平、合法的争斗场所，每一集团都竭力为本集团的利益而斗争。[6]英国人“顺水推舟”，实行其“分而治之”的政策，加剧了种姓对立。其二，英国在印度引进近代行政体系。英国人在印度实行“通过竞争考试择优任用文官”[7]。从表面上看这一制度打破了之前由高种姓垄断政府职位的种姓限制的传统，但是实质上仍然是以婆罗门为代表的接受过西式教育，经济实力雄厚的上层种姓为主，高种姓占据着绝对优势，而低种姓和“贱民”所占的比例则少之又少。其三，英国人在印度构建了近代司法体系。殖民者根据“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原则，采取立法手段推行“社会改革”，即改革印度传统社会陋习，并对印度教社会中某些传统的歧视贱民的习俗进行干预[8]。但是，从实质上看，英国人颁布的这些法令并没有起到作用，反而激起了高种姓的不满，加剧了各种姓间的冲突。
对于英国殖民利益而言，种姓的存在反而为其殖民统治提供便利，一个分裂而对立的印度是英国殖民者所希望看到的，所以英国人只会对种姓制度做出有利于攫取殖民利益的略微调整，不会也不允许其产生质的变化。
三、文化上，西方文化与印度文化发生碰撞过程中，种姓制度仍未动摇
马克思指出：“野蛮的征服者总是被那些他们所征服的民族的较高文明所征服，这是一条永恒的历史规律。”[9]英国的发展程度明显高于印度文明，因此，当较先进的英国工业文明与印度文明交锋时，印度的文明被英国工业文明所征服。
19世纪20—30年代，在近代西方思想的影响下，不少知识分子纷纷被培根、洛克、孟德斯鸠等哲学家和政治家的思想所吸引，向往自由、平等、博爱，正统的印度教出现了一系列宗教改革运动，其先驱和杰出代表是罗姆·摩罕·罗易。罗易深切感到印度教存在诸多弊端，严重阻碍印度社会进步。他坚决反对印度教根深蒂固的种姓歧视，倡导不同种姓之间的通婚，解开人与人之间的束缚。但是种姓制度对于印度教来说是一种神圣化的等级制度，传统的观念在印度教徒心中根深蒂固，宗教改革并没有颠覆这种价值观。种姓制度作为一种传统文化，与印度人的宗教信仰紧密联系。印度教已有两千多年的历史，尽管印度有过轰轰烈烈的宗教改革，但是仍然没有动摇种姓制度的宗教根基。
四、种姓制度的衰落及其变化
马克思指出：“印度的历史就是一次又一次被征服的历史”[10]。种姓制度经过历史的洗炼，一次次外来文化的冲击，已经呈现出衰落的趋势，发生了缓慢的变化。
首先，1947年印度独立后，以宪法的形式规定废除种姓制度，贱民和高种姓者在法律上实现了平等。虽然在印度社会的日常生活中仍然充斥着种姓歧视，但是以立法的形式废除种姓制度，为贱民和低种姓的人提供了维护其权利的合法途径，迈出了消除种姓歧视陋习的第一步。其次，西方科学技术的不断传入使种姓制度的“污秽、不洁”等说法不攻自破。贱民和低种姓的人日渐觉醒，决心改变自己的社会地位，为争取平等而斗争；现代教育制度的建立和城市生活的兴起，人们开始追求自由的生活，不再严格受宗教的束缚。最后，种姓制度已经丧失了某些传统的职能，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在印度的发展使得传统的职业面临着挑战，也创造了一些新的职业，种姓制度对于职业的严格限制已经难以维持，突破种姓的限制，从事新职业的人也越来越多。从 20 世纪以来的《印度普查报告》可以发现，每个种姓都有很大比例不再从事传统职业，有的种姓改变职业的人数超过了百分之九十。[11]
五、总结
马克思指出：“英国不管是干出了多么大的罪行，它在造成这个革命的时候毕竟是充当了历史的不自觉的工具”[12]。英国在印度的殖民统治以及由此引发的社会变革，使印度进入了现代化进程，开启了种姓制度衰落的大门。像印度这样一个历史悠久，有着深厚的文化传统和价值观体系的社会，不可能朝夕之间彻底清除历史遗留问题。种姓制度只能在现代化进程中随着政治经济的需要逐渐发生变化在历史的长河中走向消亡。
参考文献
[1][3][4][5][9][10][12]马克思恩格斯文集[M].人民出版社，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2009
[2]陈佛松.印度社会中的种姓制度.商务印书馆.1983.1，9.
[6][8]尚会鹏.种姓与印度教社会[Z].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1.
[7]【印】G.S.古尔耶.印度的种族和种姓，孟买，1979 年。
[11]邱永辉著.现代印度的种姓制度[Z].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96.
作者简介
苏渊媛（1993.03—），女，山西吕梁，山西大学，2017级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
（作者单位：山西大学马克思主義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