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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欧洲读书,他四处旅行,接触各国艺术文化,观察建筑的方法和美学。一次在希腊小岛,他看到山上风化的石头,苍凉之美让他想起陈子昂“念天地之悠悠”。那一刻他突然想到,此地是西方,其实都是一个地球,精神上的愉悦感,全人类都一样。
他在法国小有成就,贝桑松艺术学院举办欧洲艺术创作比赛,请他当首席评判,他却决定回香港任教,那时香港的同事、学生总在问关于西方的问题,好像一定要飞到巴黎那些地方找所谓的美丽。“大家都知道中国文化很深厚,但是要去了解又很困难”。赵广超发现在中国传统文化上,虽有学者研究,但并没有太多通俗易懂的整理。
“不公平”,他说。“当你用中文书写思考,里面总有特殊的内涵和价值在里面的,它让你的人生更加充实的话,忠于这种文化是正常的”。于是,他开始了自己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整理尝试。
为什么会对紫禁城痴迷?“因为它做得好,因为见到好的东西,你有责任为它做些事情。”赵广超说,这就好像遇到一个好人,也会想和朋友说,今天遇到了一个好人。
赵广超常提醒工作室的年轻人,不必迷失在电脑、各种软件等工具中,“作书”的目的是沟通,要把内心那份被中国文化触动到的东西展现出来。儿时内向的赵广超,如今的初心却正是沟通。 “我的家在紫禁城”已不仅是一套丛书,还是一套展览和教育计划。2011年起,赵广超工作室联合何鸿毅家族基金,在香港的教育机构开展教育活动,这些活动已经在北京开展过,之后还会拓展到广州等地。
搏命赵的一双手
香港记者陈晓蕾在2005年的一篇文章中形容赵广超像“寒风中的润肠”,因为他工作太拼,当时感冒久久不愈,身体虚胖,脸色发黑,就像香港的腊味润肠。当时陈问得有点重:“你这样下去,死了还能写什么?”
“这世死了,下一世继续。”赵广超答。
当记者在工作室见到赵广超的时候,说起他“搏命”的工作方式,他理所当然:“我想任何事情都是这样,‘搏命’也要过条马路,虽然很多车也得想办法过去”。眼前的赵广超肤色依然偏黑,但精神不错,因为有工作室成员与他一起工作,生活规律了许多。多年过去,他还是和那篇文章里一样,香港人着急的买房、结婚他都不着急,还是用他的初心做着研究。
采访间隙,赵广超顺手拿起书架上的一个巴掌大的古埃及阿努比斯木雕说,“这是我研究埃及文化那阵子做的”,他当时思考的是,原作的伟大是在于它的比例,还是大小?花了半小时雕出来后,他终于下了结论:比例没变,气势还在。
赵广超的工作方法之一就是:如果有机会,就要亲手做。这方法笨拙却有质感。“只有体会过,才会有比较踏实的感觉”,他说。
赵广超注重这双手与器物、人的交流:“人有双手,我和你握手那一刻,才明白你的态度,就是这样。”但是,当记者走进他的办公室,却看见一本《御制耕织图》和腕痛带并列放着。其实他的左右手都会痛,他轻描淡写,“以前写画得多造成的”。
其实他的“作书”方法非常辛苦,他如工匠一般,往往要把许多古籍图画扫描进电脑里,再一笔一画勾描出原图的轮廓和结构,然后再处理出他要说明的重点。梁文道觉得就是他这种苦活把他的身子累垮了。做关于紫禁城的书,他还是这样细致,梁文道问他为什么要画出来,很辛苦,他答“他们建更辛苦,一砖一瓦,多少心思,我只不过是画出来,有什么很辛苦?”
他在紫禁城看到了古时人的用心,好感动。赵广超作书,先有感而发,再找理性根据:“它后面有理性的价值和原因,越感性,越要找理据,不然人家觉得你是情感泛滥而已。” 赵广超用左手在本子上一笔一画写下“感情的据点,理性的根据”,他的思维跑得比嘴快,总得借助纸笔。
有人说,他的观察分析方法是来自西方的科学理性,但他说他们忘记了,调查分析其实在宋明的理学中一样存在,格物致知;当人们惊讶于他图文结合之巧妙,他又向记者提起中国古人的诗画早就融合一体,他左手和右手各自画了个半圆,表示图像和文字世界的接头:“那是很动人的事情”。
赵广超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心,和他工匠一般的手,或许也是那两个半圆,总在一些抽象的时刻,接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