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年的柯庆施与陶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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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行知(1891—1946)和柯庆施(1902—1965)都是安徽歙县人,陶长柯11岁。陶的老家在歙西距城4公里的黄潭源村,柯的老家在歙南距城45公里的竹溪村,也称水竹坑村。
  1914年,当陶行知以第一名的成绩从南京金陵大学毕业时,柯庆施也正从他父亲柯日昌(字临九)创办、并亲任校长的竹溪继述初级小学毕业。陶随即漂洋过海,到美国伊利诺大学学市政,获政治学硕士学位,后又到哥伦比亚大学随杜威研究教育;而柯也走出大山,到位于休宁万安的安徽省立第二师范求学,当时二师的校长是绩溪人胡晋接先生。
  漫漫求学路,这两位徽州的学子如饥似渴地吮吸着人类文化知识的营养。然而共同的爱国忧民赤子之心,又使他们更多的是关心政治,是对强国富民之路的思考,是对真理的探求。
  20世纪初叶的旧中国,贫穷落后,政治黑暗,内有军阀混战,外遭列强欺侮。1919年5月,巴黎和谈失败,年仅17岁的柯庆施在5月9日的日记中愤然写道:“吾人皆为具有灵觉之动物,对于是日何能免得两行血泪!大声疾呼倭奴哉!虽然,前事已往无可追矣,国耻无可悔矣,假流十行血泪,大呼百声倭奴,无济于事。故吾人不可不爱惜此血泪、气力,而图善后之策,将国耻一扫除之。”他在日记中还写道:“吾国今日国富民强,断不至受此次之失败。故近世人士之提倡和平主张人道,徒劳梦想耳。……我国同胞不自图富国强民之术,以理想之和平可成事实,则亡无日矣。呜呼!同胞其速勉乎。”少年柯庆施不仅如此疾呼,而且身体力行,于5月29日,即五四运动爆发后仅25天,就参加了徽州救国十人团。救国十人团是五四运动后,由北京大学事务主任李辛白发起,由北大学生会组织的,并迅速扩展到北京及外地的工人、学生中,形成一支爱国的群体。柯庆施积极参加救国十人团的活动,在当地颇有影响。
  可是不久,柯庆施的父亲柯临九就收到省立二师校长胡晋接的来信:“临九先生大鉴:……令郎尚惠因思识一时误谬,遂发生许多误会,酿成一种不信仰学校之心理……不如留家一年,察其思想已否矫正再行斟酌办理为妥……”初次参加爱国民主运动的柯庆施,就面临失学的遭遇。
  失学后的柯庆施,心里苦闷万分。也许是为了让儿子收收心,也许是为了传宗接代,由父亲做主,柯庆施于年底到芜湖运漕(现为巢湖市所辖),同歙县徽城斗山街许佑卿的次女结了婚。时许佑卿在芜湖运漕盐公堂任职员,婚后柯庆施同年轻的妻子在岳父工作的运漕过了一段闲静的生活。
  然而,国家处于动荡之时,民族处于危难之中,青年柯庆施的心怎么也无法闲静下来。柯临九托族人柯友根到省立二师代为斡旋,校方答复是:必须“寄上题目于日内作就,内容须具有恳切忏悔立意思而类悔过书者……日记亦须记就寄来,内容以多忏悔语为佳”,然后校方可以考虑让柯庆施返校,“仍可在第五班上课,免废一年之时光。”
  但倔强的儿子不肯向旧势力妥协,他在2月15日(农历十二月二十六日)自芜湖运漕寄给父亲柯临九的信中写道:“学校内通知书既有留级之意,则男意决以退学为是。现,且男正从事筹备,能成固属上上,否则决意改行。”
  年轻的柯庆施义无反顾,决心闯出一条新路。然而,路在何方呢?
  就在此时,陶行知已从美国学成归来,在南京高等师范学堂(后改名东南大学、中央大学)任教授兼教务长,歙县深渡九沙人姚文采也受聘为该校生物学、解剖学讲师,还有一位歙人朱家治也在该校教书。此时,陶先生以极大的政治热忱投入五四爱国民主运动的潮流中,5月9日亲临南京各校“国耻纪念大会”并发表演讲,5月13日被推举为南京学界联合会会长。他尤其关注家乡爱国民主运动的进展情况,联系南京高等师范、北京大学、金陵大学的毕业生到歙县教书,传播爱国思想,宣传科学民主。笔者不知道陶先生原来是否认识柯庆施,也无从知晓柯庆施是如何联系上陶先生的,仅从现存一些珍贵的历史信件中,可以看到陶先生对柯庆施这位小老乡的求学之心给予了无比的关爱,而柯庆施对他这位师长也寄予了无比的信赖。还是看看这些真实的历史记录吧:
  柯庆施于农历十二月廿八日自芜湖运漕寄给父亲的信中说:“南京有一试馆为歙县学界之公产,男现托同乡陶知行(注:即陶行知之原名)先生向该馆移借学费,待男毕业后再还。”
  翌年农历正月初,柯庆施在另一封致双亲的信中写道:“双亲大人膝下敬禀者:前由奉上挂号信一封,内附陶生先信,谅均悉。……男外出之意本二年前所发生,后因经济问题不克如愿,然男此项运动固未尝一日或息也。故于去岁曾致函陶先生商借试馆,余金俟毕业后再行归还,后得复信知事虽未成,而彼爱我之恒,固亦见于纸上。”
  此时的柯庆施已是心急如焚,农历二月一日,他在自运漕寄往竹溪双亲的信中说:“男现已寄函与陶、姚、朱诸先生,询问一切事宜,及相借不足之费用,大约总可如愿。但大人前次来函只允担负六七十元,恐相差太远,借贷不具耳。故望大人每年与男百余元,余均由男向陶先生及试馆商借。如此则大人不过多担五四十元,而男事必可其成也。”
  农历二月二日,他再次致函双亲:“顷奉陶先生来函,见事颇有生机,故将原函奉上,此事总望大人勉力多筹二三十元,使之成功,万望勿作进退两可之语,至要至要!再望大人火速命恒发将东西送来,万不可再迟,因男已允陶先生于(农历)二十到宁也……”
  后经多方努力,赴宁求学的费用总算勉强凑齐,柯庆施终于在1920年4月9日(农历二月二十一日)踏上赴南京的轮船。
  抵宁后,柯庆施即于农历二月二十二日致信双亲:“男于21日由运(漕)乘轮至芜(湖),22日由芜乘大轮至宁。途中一切均皆安适,可慰慈矣。到宁即同同学数人至陶、姚、朱诸先生处,妥商一切。现遵姚先生意见,插入南京中学四年级,今岁年底即可望毕业。”“姚、陶、朱诸先生待人均厚。”
  时南京正闹学潮,各校多已停课,加之直皖系冲突,城内经常戒严。这一阶段,柯庆施常以“怪君”署名给家里写信。
  5月17日信中说:“罢课风潮渐有结束,闻此地总会已议定5月13号各校全体上课,但因有一部分人之意见不愿加此,故日后尚不知有变更否。男现在此不问罢课与上课,决抱补习宗旨(暑假期内,胡适之先生要到高师演讲,高师开一暑假补习班,男女兼收。)男拟届时仍住南京听讲。食住二事可同陶先生商量,或住高师亦未可知。”“再禀者,前禀写就未寄,又接到手谕,读悉一切。罢课风潮现已结束,南京中学已照常开课矣。假期中决入高师补习班。”
  5月某日信中说:“此地各校皆不久将放暑假,男已同陶先生商定,决意仍住宁补习,暂不回运(漕),惟假期在此,学问上虽有进步,而金钱方面不免多用数十。”
  6月12日信中说:“男今年暑假决意在此补习,一却均蒙陶、姚、朱诸先生之照料,当无意外之事发生也。”
  7月20日信中说:“……南京中学系私立性质,经济非常困难。本年上学期,所以仍能得维持到现在的原故,实在是因陶知行先生拿出许多钱来。(他是因为我们在里面,所以不得不如此)。下半年他将不问事了,所以他叫我们到高师附中来,一因费用较少,二因同陶先生等接近些。至于考哪一班,现在也不能决定,只有尽自己的学力去考罢了。”
  8月27日信中说:“七月五日所发之手谕,昨已收到。陶先生转交之函,已由陶先生亲交男矣。……男下学期决定进法政(学校),专习政治经济等科,该校投考生本定须中学毕业,后经与该校教务长王伯秋先生接洽,始允报考。至于入学一切手续,男均可另想法,决无他问题发生也。”
  从以上信中可以看出,陶、姚、朱诸先生对柯庆施的学习、生活,乃至经济方面,都给予了无微不至的关怀。柯临九于1920年农历六月十三日致信陶行知表示感谢:“小儿尚惠屡有信来,云金陵进校各事极承先生及诸位乡台热心指导,实力维持,既感且愧,铭心刻骨。对于小儿尚惠在校之一切,拜请先生垂青照拂,启迪愚蒙。”信中还说:“弟前以家寒,未能多筹学费为儿辈培植学问之资,甚以为欠(歉),……只筹得每年百元,分两、三次邮寄,恐尚不敷。随后设法多筹多寄。”
  此时的柯庆施,除了补习功课外,仍一如既往地关心政治,关心社会问题,关心老百姓的疾苦。也许是怕家里担心,他在给家里的信中一再表示自己“决抱补习宗旨”,“总决不加入”有关活动。而实际上,这段时间是他在寻求真理的道路上最活跃的时期之一。1920年5月中下旬,柯庆施欲去北京,加入李大钊和俞秀松等人创办的“工读互助团”。
  1920年春夏之交,柯庆施在深入调查南京人力车夫的情况后,于10月份在陈独秀创办的《劳动界》刊物第12册上发表了署名怪君的文章:《南京人力车夫底生活状况》,以大量的第一手资料揭露了旧制度下人民的苦难,号召人民奋起推翻之。
  10月8日,柯庆施应陈独秀来信之邀赴上海,在杨明斋、俞秀松的介绍下加入了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并接受任务,回南京发展团组织。
  11月1日,上海共产主义小组机关刊物《新青年》第八卷第三号,刊登了署名柯庆施致陈独秀先生的信,柯庆施在信中说:“独秀先生:我在《新青年》杂志里,看见你的文章,并且从这许多文章中,看出你的主张和精神。我对于你的主张和精神,非常赞成。因此我深信中国旧有的一切制度,的确比毒蛇猛兽,还要利害百倍;他一日存在,那就是我们四万万同胞的祸害。一日末除,将来受他的虐待,还不知要到什么地步。咳!可怜!可痛!但是既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不能不同心协力,想一个法子,把这些万恶制度,同时废弃,使我们得到真正的自由,同真正的幸福。”
  此时的柯庆施,已经作出了人生道路上一个重大的抉择,面临着一次新的飞跃。1920年底,柯庆施告别了陶、姚、朱等恩师,离开了他在南京辗转曲折的求学之路,奔赴上海共产主义小组办的《外国语学社》学习俄语。柯庆施在1940年12月1日的自传中写道:“……是年寒假,我即去上海加入外国语学社学俄文,准备去苏联。”
  可以这样说,南京,是柯庆施人生道路上的重要一站。而陶行知先生,以爱满天下的博大情怀,对这位徽州歙县来的大山的儿子,对这位赴宁求学的热血青年,在关键时刻给予了支持和帮助,给了他信心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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