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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一生热爱我国传统文化,他不但精通古典诗词,酷爱书法,也十分喜欢我国传统戏曲艺术。韶山毛泽东纪念馆收藏的主席遗物中,共有唱片和磁带2千多张(盒),其中数量最多的便是戏曲。
早在延安时期,毛泽东就喜欢看戏。在当时的艰苦条件下,文化娱乐活动很少,延安最重要的文化活动便是周末舞会和偶尔的戏曲演出。而只要演戏,时间又允许,毛泽东总是争取去看。
建国后,文化事业蓬勃发展,娱乐活动形式日益丰富。但毛泽东仍是对戏曲,特别是京剧情有独钟。在中南海演出最多的是京剧,外出视察,各地招待演出,毛泽东也多点京剧。
毛泽东热爱戏曲,留下了许多感人的故事。
一、毛泽东看戏
毛泽东看戏很专注,很容易入戏,随着戏中情节的发展时而高兴,时而激奋,时而悲伤,甚至掉泪。看戏时,他不再是思想家、政治家、更不是“伟大领袖”,而变成了一个痴迷的戏曲爱好者,一个普通的然而又是独特个性的观众,他的喜、怒、哀、乐甚至比普通观众表现得更强烈。
1958年毛泽东到上海视察。市委负责同志为主席准备娱乐活动,征求他的意见时,他说:“还是看场《白蛇传》吧。”
看戏时,毛泽东坐在为他摆放的单个沙发中。毛泽东肚子大,坐下后皮带就勒腰,所以他一坐,卫士就照惯例帮他松了腰带。演出开始了,毛泽东专注地看着,脸上的表情不断地变化。法海一出场,他的脸色立刻阴沉下来。当许仙和白娘子生死离别时,毛泽东完全进入到戏的情节中,大颗大颗的泪珠顺脸滚下,毛泽东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泪水已经是一道一道往下淌。他鼻子堵塞了,呼吸受阻,嘶嘶有声。卫士李银桥觉得有责任维护毛泽东的“领袖风度”,便轻轻地咳了一下。不想,毛泽东毫无所知,终于忘乎所以地哭出了声,并且毫无顾忌地擦眼泪,擤鼻涕。李银桥只盼戏快些演完。
就在法海将白娘子镇压在雷峰塔下的一刻,惊人之举发生了!毛泽东突然愤怒地用手拍在沙发扶手上,一下子立起身:“不革命行吗?不造反行吗?”
就在毛泽东起身的那一刹那,裤子一下子脱落下来,直落到脚面。李银桥纵身扑向前,抓住裤子一把提上来。他带着自责与惶恐,匆匆帮毛泽东系好腰带。他为没有维护好领袖形象而深感不安。毛泽东对这一切仿佛毫无觉察,他仍沉浸在剧情中,当全场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时,才将毛泽东唤醒。他稍微一愣才鼓起了掌,回到现实中。
剧后接见演员时,毛泽东用两只手同“青蛇”握手,用一只手同“许仙”和“白娘子”握手,而没有理睬那个倒霉的“法海”。
二、毛泽东改戏
毛泽东看戏很动感情,但他同时又很认真的思考,凡是不合情理的,违背历史的都逃不过他的耳朵。戏后,他常常跟演员们很平等地交换意见,谈出自己的看法。
一次毛泽东看谭富英与裘盛戎合演的《捉放宿店》。陈宫有一段流水板的唱腔:“休流泪来免悲伤,忠孝二字挂心旁,同心协力把业创,凌烟阁上美名扬。”戏后毛泽东问谭、裘两位知不知道凌烟阁的典故,两人都答不上来。毛泽东告诉他们:“凌烟阁建于唐太宗时,是纪念开国功臣的地方。问题是汉朝的陈宫怎么唱出几百年后才有的凌烟阁呢?”两人一时语塞。毛泽东建议他们只要修改唱词的末一句,问题就解决了。
谭富英回家后,感慨地对师妹王则昭说:“当初学戏是口传心授,是师傅怎么教就怎么演,所以演了这么多年还是不知其所以然。看来真得钻研文化和历史,不然难免闹笑话。”此后几天两人按毛泽东的意见修改,把最后一句改为“匡扶汉室美名扬”。
毛泽东不但对剧情、唱词很注意,对服装道具也看得很仔细。一次他看完谭富英演的《失空斩》,问起他在扮演诸葛亮时胸前佩带朝珠的来历。谭富英向毛泽东介绍,他的祖父谭鑫培进宫演戏,扮演诸葛亮,由于天气炎热,额头沁出了汗珠。慈禧把一串檀香木佛珠赏赐给了他,说炎热季节闻到檀香木香气,能消暑辟邪。从此谭鑫培每饰演诸葛亮必戴朝珠。别的艺人也纷纷仿效,朝珠便成了扮演诸葛亮的必有饰物。
毛泽东听后点了点头说:“朝珠是清代的叫法,明朝称佛珠。明朝皇帝信佛,拜佛时多把佛珠垂挂胸前。到了清朝,皇帝常把佛珠赏给有功之臣。因为是皇帝所赐,获赏的大臣都把佛珠佩在胸前,所以又称为朝珠。”毛泽东讲完后,又以商讨的口吻对谭富英说:“诸葛亮是三国时的大丞相,当时佛教还没有传入中国,他怎么能戴佛珠呢?当年令祖演戏佩戴,是表示对慈禧感念,并不是剧中人物诸葛亮应该佩戴。前人事出有因,情有可原,后人也如法炮制,是不是于理不通?”
毛泽东一席话,使谭富英佩服得五体投地,此后再扮演诸葛亮就不再佩戴佛珠了。
三、毛泽东与地方戏
毛泽东特别喜欢京剧,但他并不排斥和轻视地方剧种。在他的遗物中有种类繁多的地方戏唱腔资料,包括湘剧、晋剧、越剧、昆曲、豫剧、秦腔等等,甚至还有广东潮剧、江西采茶戏、闽南高甲戏等很小的剧种。这反映了毛泽东偏于京剧,不废百家的戏剧审美观。
毛泽东对地方戏的喜爱和重视促进了许多剧种的发展,甚至挽救了一些剧种。
昆曲是很古老的剧种,解放前已濒于灭绝,上世纪50年代初,昆曲团排演了《十五贯》进京演出。1956年4月毛泽东和周恩来都看了《十五贯》,对此剧大加赞扬,并由他们的倡导在文艺界引起轰动,形成“满城皆说《十五贯》”的盛况。由此,昆曲的命运发生转机。
晋剧是一个山西剧种。有一次毛泽东看了晋剧《打金枝》,他很喜欢这个剧,曾几次同中央领导谈论这个戏说:“郭子仪的儿子与皇帝的女儿结婚后闹矛盾,两人都各自批评自己的孩子,矛盾很快解决了,这很好啊。”后来《打金枝》拍成电影在全国放映,很受欢迎。也促进了晋剧的发展。
毛泽东希望地方戏保持自己的特色,越有浓郁的乡土风味他越喜欢。一次在湖北视察工作,他主提出要看已流传不广的原始黄梅戏。他看了当时被一些人认为有黄色之嫌的传统戏《张二女推车》边看边说:“有意思,有意思。”认为这种土里土气的戏让人看了有亲切感,体现了劳动人民的本色,而不是黄色。1969年秋,他在杭州看了经过改革的革命越剧《红灯记》,他不甚感兴趣,说:“我不赞成把越剧改成不像越剧。各地方剧种应有自己的特点,不然要那么多地方戏干什么,一个剧种就够了嘛。”
四、毛泽东与戏曲演员
毛泽东喜欢戏,常看戏,和许多戏曲演员成了朋友,梅兰芳、周信芳、谭富英等都和毛泽东很熟。毛泽东欣赏他们的艺术,也很尊重和关心他们。
毛泽东和京剧名家宋保罗的情谊更是感人。宋保罗是杭州的京剧演员,他在江南和盖叫天齐名。
1958年毛泽东去杭州,周恩来推荐宋保罗去清唱,毛泽东点了《二进宫》。他那高亢洪亮,婉约苍凉的唱腔一下子就吸引了毛泽东,毛泽东听得如醉如痴。此后每次到杭州总要请宋清唱,从1958年至1963年的6年时间里,宋为毛泽东演唱40多场。毛泽东对他悲凉委婉、如泣如诉的演唱风格极为欣赏,宋也没想到新中国的领袖竟成为自己粉墨生涯中的一位知音。
1962年冬,毛泽东又来到西子湖畔。12月25日夜他的心绪特别好,宋保罗为他演出了《朱耷卖画》。这戏说的是明亡后,明朝皇帝朱元璋的后裔、我国明代大画家朱耷为保自己的气节,宁愿街头卖画,潦倒一生,而不愿投靠清廷的故事。演这出戏,不但要求演员唱、作功夫俱佳,还要求演员有一手绝活———能在演出中当场作画。
毛泽东看得很感兴趣,他先是坐在沙发上,一边抽烟一边用手轻轻扣着节拍,待到宋边唱边作画时,毛泽东突然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轻轻地走到宋的身边,想看他究竟在画写些什么。只见宋保罗提笔挥毫,不到10分钟,一只大公鸡已经立于青石之上,高吭晨曲。毛泽东用浓重的湖南话说:“落笔很准,画得好!你可题‘一唱雄鸡天下白’么!”
宋将这幅画送给毛泽东,毛泽东很高兴,将这幅画珍藏在中南海。
正当宋保罗艺术生涯进入高峰时,十年动乱爆发了。他受到了冲击,开始还只是“三名三高”、“反动权威”等一般罪名,接着查出了他的“反动历史”,罪名升级。后来他为毛泽东等中央首长演出,竟也成为罪行,是“把毒放到中国最高领导层那里,罪该万死”,毛泽东让他题为“一唱雄鸡天下白”的画也成了“给社会主义抹黑”。1967年秋,他被关进了“牛棚”。
1970年夏,毛泽东又一次来到杭州。林彪死党陈励耘向主席汇报浙江工作,听着听着,毛泽东突然问:“宋保罗情况怎样?到哪里去了?”陈励耘吃一惊,假装糊涂说:“您的话我听不懂。”毛泽东似乎对陈的所为已有所觉察,一板一眼地说:“听不懂?就是那个唱老生、会画大公鸡的宋保罗。”陈看瞒不下去,支吾地说:“他有严重的历史问题,他为大汉奸周佛海治过印。”是的,宋在15岁那年因倒嗓而辍演后,曾精心学习绘画和治印,成为治印好手。“人家是手艺人么,能不给人治印?”毛泽东回答。听毛泽东这么一说,陈觉得事情不妙,忙补充说:“他还给蒋介石演过戏,和蒋介石握过手,合过影。”这也确实是事实。宋在早年就艺名远扬,为许多当时的政界要人唱过堂会。1945年双十节,从重庆飞回南京的蒋介石,忽然派人通知宋保罗到总统府演出。历史竟是惊人地巧合,蒋介石点唱的和毛泽东14年后点唱的完全一样,也是《二进宫》。演出很成功,蒋介石和宋美龄与宋握手并合影。次日,当时的《中央日报》发了这一消息,并刊登了合影。毛泽东听了陈的汇报很不耐烦,反驳道:“唱戏有什么关系?当时是蒋介石的天下,蒋要听戏,他敢不唱?那是逼出来的么!今天我叫他唱,他也不会不唱么!”毛泽东的一番话,驳得陈哑口无言。毛泽东发话了,他不敢不办。在毛泽东的亲自过问下,宋保罗的3年“牛棚”之灾得以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