枊建伟:从文学到人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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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年前在潘晓那句“人生的路啊,为什么越走越窄?”的人生观大讨论中,他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定位
  
  柳建伟15岁上的大学,军校在他脑海中的印象仅是当兵的姑夫现身说法:“一年下来能长16厘米,20多斤,管吃管穿每月还发津贴。”瘦小的他立即动心了,想不到这军装一穿就是28年。
  军校向他敞开的不仅是成年人的体魄和毅力,更是人生设计的思维空间。“我是班里的两个‘不务正业’者之一,”他调侃说。那时的他整天泡在图书馆里如饥似渴地阅读文学作品。而另一位同学则迷上了围棋。若干年后,他成为作家,那位同学成为富贾。
  80年代初,《中国青年》杂志发起了著名的“潘晓讨论”,柳建伟的心中开始波澜澎湃,人生是可以自己设计的,个人爱好应当得到尊重。在当时“文学热”大潮的推动下,他开始着力培养自己的文学兴趣。
  柳建伟说自己是相信挫折出英雄的那种人。直到现在,如果一段时间内过得太顺了,他都要停下来想想,否则心里不踏实。他的写作生涯也是在挫折与磨砺中一步步走过来的。
  毕业前夕终于写成了,有杂志社留用他的小说。当薄薄的信封交到他手里的时候,所有的同学都知道他成功了,嚷嚷着要他请吃饭。这顿饭再次掏光了他的积蓄,但是他心里高兴啊,这给了他未来继续创作莫大的鼓舞。
  柳建伟说写作上真正开窍是在1986年的春天。那天他坐在军区函授大学的办公室里,写了24个小时,1万多字,他突然顿悟了写作的真谛,明白自己能写什么了。1986年底便在《西南军事文学》上发表了第一篇中篇小说。
  1991年到1993年读了军艺文学系,1993年到1994年读了鲁迅文学院研究生预科班。1994年到1997年又读了北师大中文系研究生。这样,柳建伟一口气读了6年书。
  让他至今念念不忘的恩师是人民文学出版社的《当代》主编、人民文学原副主编何启智先生。“老爷子对我非常好。他总是希望我能写出很漂亮的小说来。”在他于母亲病危时写畅销书为稻梁谋的时候,何先生让他明白了孝之大小。在他陷入苦闷困顿之时,何先生向他施以援手,鼓励他继续写下去。何先生也看重柳建伟,不到十年,他便捧得“茅盾文学奖”这一文学界最高殊荣。
  
  《英雄时代》的初稿写完那天是母亲的忌日。当时代三部曲联合出版时,我在扉页上写道:仅以此书献给我亲爱的母亲
  
  柳建伟说,他有今天,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自己的母亲。虽然老人家已经驾鹤西归,她的音容笑貌、谆谆教诲仍让这位情深赤子难以忘怀。“如果说我选择了文学这条路,母亲就是那个鼓励我一直坚定地走下去的人。”
  出生在豫南的柳建伟身为城里人,却在乡村长大。当地地方戏“曲剧”盛行,凭谁都能哼上两句。母亲的记忆力格外好,能把整出戏一字不落地唱下来。曲剧的经典剧目中,有“穆桂英挂帅”,“陈三两爬堂”,年幼的柳建伟从母亲那铿锵的唱腔和唱词中听到的却是一个个令人难以忘怀的历史故事。
  1994年,经诊断,母亲得了乳腺癌,这无疑给身为长子尚在读书的柳建伟一个极大的打击。输液、手术、化疗,样样都需要钱。
  他想出了当时唯一一种挣钱的办法——写畅销书。那种文字没有灵魂,他曾经不屑。但现如今没有办法,稿费一到,马上把钱送医院,那是救命的钱。
  柳建伟记得1995年初,他写完最后一本《血祭太阳旗》,总共分到一万七。知道有一个叫黄氏抗癌法的似乎可行,打了个面的就把钱送过去了。早春的天气格外寒冷,他坐在的车里望着外面阴郁的天空,心理格外沉重。
  为了母亲的病已经花了10来万,却一点都没有起色。那年的五一倒春寒,很冷。母亲带的衣服少,他们就一直坐在屋子里。她突然对他说:“你要是再写这种东西挣钱买药,我就不吃了。”这句话寄寓着一位母亲对自己儿子的深情厚望,那是超越自己痛苦和生命的爱。
  看着病床上的母亲,柳建伟咬紧牙关:“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写出最好的作品。”8月18号放假,他回到老家写了前两章。“母亲那时还拿得动厚厚的稿本,我一边写,她就一边看。一边看一边说这下行了。”《北方城郭》的基调悲凉,便是缘于作者心境的无限悲凉。他住楼上,母亲住楼下,每天都要去医院,开门第一件事便是招一辆三轮车,背着母亲上车下车,到处找技术好的大夫扎针。经年累月背着沉重的母亲,像是扛起沉重的生活。另一方面,失去了畅销书的收入,每个月500多元的工资实在勉为其难。这一切都让柳建伟感到无比困顿。母亲说“我一定活到你的书出版。”此时,写作已经成为母子共同的精神支柱。
  


  1996年5月签定了出版合同,不出意外的话,母亲应该看到成书。“她答应我一定要活到那个时候。”但直到1997年2月1日母亲走的那一天,她都没能看见我的书,这成了一个永恒的遗憾。
  那一天每个小时发生的事他都历历在目。“1月31日7点多钟我完成论文答辩急忙赶回家。当时我妈已经好几天滴水不进了,为了等我却奇迹般地坚持了14天。她说我相信一定能见着你。9点多钟,她说饿了,叫我煮一点面糊糊给她,才喝了两小口就停下来,把所有的事都交待了。0点05分,在我回去不到五个小时后,母亲去世了。”
  柳建伟回忆这一切的时候很平静,此时的他已是痛定思痛。他说最大遗憾正如母亲临终前交待的,没有让她看到儿子正式出版的书。因为这样的阴影,以后无论得到什么奖,获得什么样的成功他都没法充分享受喜悦之情。“因为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她应该分享的却分享不了,欢乐和成就感都会减半。”
  因着母亲的这份激励,他握紧了手中的这杆笔,开始了孜孜不倦的职业作家生涯。从1997年到2001年,他先后完成了《北方城郭》《突出重围》《英雄时代》这“时代三部曲”的写作出版。其中《突出重围》是央视新千年的开年大戏,《英雄时代》则让他摘到第六届茅盾文学奖的桂冠。
  柳建伟完成《英雄时代》初稿的那天是母亲的忌日,他再一次为老人家献上了一份沉重的孝心。当时代三部曲联合出版时,他在扉页上提笔写道:“仅以此书献给我亲爱的母亲。”
  
  文学艺术有很多偶然的巧合,这不是你能运作出来的,需要敏感、有前瞻性,使整个主题都吻合这样一种全民情绪
  
  今天的柳建伟,写了很多书,获了很多奖,已是硕果累累。除了小说外,由《突出重围》《英雄时代》《石破天惊》等改编的电视剧红遍天下,由《惊涛骇浪》改编的电影得到了江泽民总书记的亲笔题签。他的作品立意之高、题材之广,俨然是一 部社会的百科全书。
  


  虽然人们熟悉的是他军事题材的作品,柳建伟却从没把自己定位于一个军旅作家。他立志要在作品中表现自己的时代,让两三千个人物在他的纸上活跃起来,组成一个完整的社会。
  因此他的小说中有现代化大规模的战争场面,有洪水泛滥时人民解放军筑起的钢铁长城,有国营企业轰鸣的机器,有医院手术台上的紧张气氖,也有农家红白喜事的人潮汹涌。他的“时代三部曲”中,有台词的人物将近500,有名字的人物将近1000个。关于军人,上到军区司令,下到列兵,没有一个职务是空缺的。关于官员,上到部长,下到镇党委书记,也涉及了所有的位置。他说自己的作品是一幅“清明上河图”,以绵绵长卷记录了社会人生。
  观察生活,柳建伟有自己的一套经验,他将之总结为亲历、目历和心历。“对作家来说这三种方式合起来才能叫体验生活。”心历犹其重要,亲历和目历的生活必须经过心历的发酵。一个作家要对任何事情充满兴趣并且有悟性,才能写出好的作品。
  因为这样的点滴积累和感悟,他的作品总是能抓住读者和观众的兴趣点,说到了他们的心坎上。1999年5月,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被炸,大家都憋着一股劲,中国军队到底能不能打仗成了热门话题。《突出重围》的面世为大家提了把劲,整个主题吻合了这样一种全民情绪。与此同时,它还是一次观念的突围。当时整个状况是国有大型企业解困解不了,政府机构改革步履维艰,农村改革进入困境,整个环境需要突围。所以一个军事题材引起了非常大的社会反响。
  同样,《英雄时代》能够获得“茅盾文学奖”也是因为它的出现是应运而生。这部唯一的现实题材作品被评委们相中,小说因而独占花魁。认识的前瞻性,观念的超前是他的作品广受欢迎的最大原因。
  考虑到电视剧的广泛影响力,柳建伟也是较早有意识地将小说过渡到影视作品的作家之一。电视剧是当代传播和普及文学最重要的方式。柳建伟说,他作过统计,《突出重围》拍成电视剧后,通过各个频道的滚动播出,全国已经有将近七八亿人次看过此剧。而看电视了解此书的某些观众又购买了他的小说,到目前为止,小说的销售量已经达到500万册。假使每本小说有10个读者,那就是5000万人阅读并了解了这本小说。
  除电视剧以外,电影也是宣传文学作品的好途径。《惊涛骇浪》《夏季无风》的成功让柳建伟看到了电影市场的良好前景,因而他计划了一个“电影年”。今年他闭门写作,到明年,观众们将看到他的3~4部电影。《大爱无垠》写了好军医华益慰,由于华益慰的出色业绩,胡锦涛主席曾经看望过他;《导弹司令》延续他的高科技军事风格,描写现实中的司令杨业功;《纵横江淮大将军》则再现了胡锦涛总书记提名的十位民族英雄之一彭雪枫的动人事迹。
  
  枊建伟简介
  柳建伟说,他想做一名记录社会的书记官,以手中的笔,给当下社会的发展留下一个纪录。
  男,1963年10月出生,河南南阳人,1979年9月入伍并入大 学,先后就读于解放军信息工程大学计算机工程乐、解放军艺术学 院文学系,北京师范大学中文系,获工学学士、文学硕士学位。现 为中国人民解放军八一电影制片厂文学策划部副主任,陆军大校。
  1985年开始发表作品,至今已有小说、评论、报告文学,影视 剧本约800万字面世;系中国作家协会全国委员会委员,中国作协 影视委员会委员。中国电影家协会会员,中国剧本中心理事等。
  长篇小说《英雄时代》获第六后茅盾文学奖,长篇小说《突出 重围》灰第三届“人民文学奖”,长篇小说《北方城郭》入围第五届 “茅盾文学奖”终评,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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