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低自己,不搅和这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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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歌手中的一批人争当导师、上电视、增加曝光率的时候,还有这么一批人,因为没有热闹可看,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在我们以为他们已经夭折,快要遗忘他们的时候,他们却又冲出来,以全新的姿态告诉大家:我回来了。我依然歌唱。
  许巍就是其中一个。
  现在听许巍的歌,无须拿酒,只求一杯热茶。他已经不再绝望地唱着“我只有两天/我从没有把握 /一天用来出生 /一天用来死亡”,而是把自己置于自然之中,吟诵着“一曲终了 /悲欣交集 /夕阳之间 /天外之天 ”。
  60人的团队搬到云南室外录音,四年磨一张专辑,许巍在沉默之后交出了成绩单 ,《爱如少年》的温暖还在,《此时此刻》却多了一份赤子之心的包容与纯粹。


  如今慢吞吞地过生活
  带着《此时此刻》这张专辑和同名演唱会,许巍又回到了大众的视野。许久未曾“发声”,已经习惯于简单生活的他,对密集的宣传有些不太适应,甚至在演唱会前期推掉了很多采访,只求“多做少说”,让公司头疼了好一阵。
  现在他生活很平静,喧嚣的场合会浑身不自在,比如当下流行明星“当导师”,许巍就摆摆手说自己从来没考虑过,“我不善言谈,上去拉低收视率怎么办”。
  在静心做音乐之外,许巍就是满世界打着“飞的”去看自己喜欢乐队的演出——加盟歌华莱恩后的福利,就是可以免费看偶像 U2和 Sting的演唱会。在拍摄过程中,摄影师提及自己要去看 Aerosmith,许巍马上询问经纪人,“我可不可以明天把排练提前,然后订张票去上海看呢?”去听自己青春的回忆,学习大牌乐队的舞台呈现,这算得上许巍四年来惟一爱凑的热闹了。
  坐在面前的许巍,爱笑、短发、神采奕奕、因为戒烟有些许发胖,却让面部轮廓变得温和。“去年在重庆某个音乐节上,我突然支气管炎犯了,靠着多年演出经验把演出撑下来了,但下台了一直后怕。这么多观众冲着我来,我演砸了怎么对得起大家”,下台之后许巍说不抽就不抽,一直到现在。
  如今他可乖了:早起爬山,每天练琴,休息的时候看看书和画册。“你最近在看什么?”记者问他,“重新读一遍 The Beatles的传记,看看他们年轻时,再想想自己,觉得很好玩”,说这话时,许巍一直挂着孩子般的笑,还带着点羞赧。
  如果说 34岁之前,许巍的生活一直被绝望和希望互相拉扯,现在他越来越随遇而安。记者以为许巍的歌迷会很老,他的经纪人告诉我,签售会时很多 90后来参加,还有 90后写很多长微博 @许巍,告诉他听歌有什么感受,“有时候觉得年轻时写的歌太绝望,小孩听会太悲观。不过他们喜欢,那是一种缘”。
  采访结束,许巍给记者签专辑时,郑重地写下“吉祥快乐”四个字,冲着四个字,我觉得他现在的生活,过得真不错。


  对世界有太多好奇
  《此时此刻》中,许巍首次尝试用古文创作。他出生在西安,终南山不知爬过多少次。有次下山晚了赶上日落,所有山都暗了下去,只有一个山是日照金顶,那一刻许巍被震得灵魂出窍,干脆学着古人赏景悟情 ,写下了“青峰之巅 /山外之山 /晚霞寂照 /星夜无眠”,这也是 《空谷幽兰》的缘由。
  不过这首词从两三句有感而发到完成,整整花了一年。《此时此刻》发表之后,很多人评论称新专辑充满禅意,许巍显得很谦虚,“我还达不到这个高度,禅的意境哪是我们这些凡人能体会的,我只是喜欢看,尤其是传统文化”。
  对传统文化感兴趣,爬山的时候关注点都不一样——不在脚下,而是俯瞰群山。许巍的表哥是书法家,带着他玩儿时也喜欢讲讲典故:比如走到一个地方会讲白居易曾经在这儿写过诗,崔护写了“人面桃花相映红”。“西安离历史很近,如果什么都不了解,你只是在山里玩了一圈。读的东西多了,你看待一山一木的心情都不一样”。
  练琴之余,许巍喜欢读经书和看画册,“我喜欢看丰子恺、林风眠和吴冠中的作品,他们的画册我都有”,2006年许巍就写了《喝茶去》,歌词充满了自然野趣,但音乐部分并没有达到那么和谐统一,“可能这些年积累到了一个点儿上,终于酝酿出一张统一风格的专辑了”。
  在看丰子恺所著的《禅外阅世》时,有个故事特别打动他 :丰子恺小时候以为世界很小,长大之后就问村子以外是什么,地球是什么,地球之外又是什么?后来老师告诉他还有银河系,他就问银河系之外是什么,老师痛诉丰子恺很无聊,认为他一天不好好想将来找什么工作,吃什么穿什么,瞎琢磨这个有什么用呢。“丰子恺在书中说解决这些问题很重要,一个人没有好奇就相当于死了。我现在就这样,每天都在大量的学习,看未知的世界,丰子恺的故事让我特别有共鸣”。
  四年了,我专心做音乐
  如果当导师,他不善言谈。但一说起音乐,依然滔滔不绝,甚至比几年前记者采访他时还要健谈。在唱片业半死不活的当下,《此时此刻》光制作费就投入了几百万,“《时光漫步》的制作费是 40多万,这张专辑要投入多几倍”。
  之前许巍就像块石头一样,“扑通”跳入痛苦中,那现在的许巍如同落入海中的水,越荡越开,形成一个个水圈,直至平静和融合。随《此时此刻》同时发行的DVD中,记录了 60人的团队去云南自然录音的全过程。他和音乐上的小伙伴过了一年集体生活,甚至在拍摄纪录片时,摄影问许巍到底怎么拍,他说“淡化我,拍大家,要拍每一个音乐家在做音乐的过程和这个专辑是怎么诞生的。”
  从 2009年开始一起巡演这个团队来之不易,“场场都是大合唱,大家也很有成就感。庆功宴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觉得跟一场梦似的,就结束了……其实以往都是这样,请这些职业的音乐家过来我们来演,演完了又散。所以我就说,这个团队解散太可惜了,大家已经产生了愉悦感和依恋感,不如一直在一块得了”。   本来团队是去云南参加音乐节,呆的太舒服了就想不如在室外录音试试。通过多方寻找,他们找到了一个无人区。“那里特别隐蔽,大车开不进去,都是马道。我们从晚上 9点一直搬到早上 6点多才安置好”,在跟大自然“天人合一”的这两天,所有人都好像回到母体一样自由、安逸,“终身难忘”成了许巍言语中出现频率最多的词。
  团队的默契度也让乐迷没有失望,虽然时隔四年才出新专辑、做巡演,但场场爆满的高票房起码说明了大家对他的认可,“不光真心喜欢我的歌迷认可,现在就连有些商演,主办方宁可少赚些,也要求我们整个团队一起演出,因为这样效果好”,说这话时许巍很得意。
  演完 12月 7日的福建场,许巍又可以重新回归平静生活,因为戒烟胖的二十斤,他也在努力消灭它们,“我特别喜欢 The Rolling Stones。老先生 70多岁了,在台上永远特别年轻,我也要永远年轻 ”。
   BQ =《北京青年》周刊X=许巍
  BQ:《此时此刻》的宣传太低调了吧?
  X:本来我觉得《此时此刻》附赠的纪录片里面有采访,录音的过程,还有乐手的访谈,都挺好的。我觉得挺能完整地表达理念,这比我出来说什么都强,所以也没做宣传,但好像还是出来做宣传效果好。
  BQ:四年出一张,会不会过于缓慢?
  X:我基本都是两三年一张。作为创作人,没办法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灵感。其实我当时跟金牌大风约都满了,因为我唱片没录,公司和我之前签的时候就是随你,按你的时间段来吧,我还是按照合约走的。正常把专辑录完了。
  BQ:讲讲你在云南录音的过程吧?
  X:乐手的水平太棒了,我不说他们是职业乐手,他们是艺术家。比如李延亮,我们合作这么多年,我从没把谱子写好,说亮子你来弹这个。我只要把感觉讲给他,他全是即兴弹奏的。
  我们花了一年多时间,每一个音符每一个节奏空间,努力呈现水墨画的意境,包括休息时聊得最多的是中国传统的东西。平日我拿一把木吉他唱歌,然后每个人提的意见你完全都想不到,因为大家喜欢的音乐完全太不同了,有喜欢爵士乐,有喜欢摇滚的太不同了,所以大家在一起磨合的过程中特别有意思。
  BQ:既然艺术家有自己的个性,你是怎么把他们糅合到一块儿去的?
  X:首先是给空间,你一定要给他空间。如果跟我的审美习惯不符我就会排斥,那也不会有进步了。有时候队员弹一个旋律,他超出了我的思维范畴了。我说这不行吧,他说你能不能再沉一下,但是第二天,第三天,我突然说就用这个吧,他说你怎么突然反应过来了?我说我接受了。所以《此时此刻》这张专辑,音乐的成分很大,我要的是整体作品而不是伴奏。其实这次做的很漫长,录音耗时一年,并且又拿去美国做,他是一个国际大师,本来要给红辣椒等乐队录音,档期都排到明年了,但是他听了我们的小样很感兴趣,就临时给我们插了一个队。
  BQ:现在你团队中不止有李延亮这样的大咖,也有不少新人进入?
  X:新的鼓手小胜就特别棒。他原来是一个年轻乐队的鼓手,他的鼓让我们印象特别深,就把他找来聊天,然后开始了合作。他也特别努力,长进飞快。
  现在《中国好声音》等选秀节目这么火,大家都在看那些歌手,但伴奏的乐队却没人注意。比如我们的吉他手高飞、鼓手刘效松都在里面,如果没有这些乐队怎么可能有这些东西?我也是乐手出身,太知道做乐手的辛苦,所以希望更多的人知道他们,尊重他们。这不是许巍的团队,而是大家的团队。
  BQ:现在你不想突出“我”了是吗?
  X:这些年艺术理念发生变化特别大,更注重整体的感受,而不光是自己想要表达什么。
  BQ:现在听一些年轻乐队的歌吗?
  X:说实话,这几年我听的不是很多。但在音乐节上会留意一下,痛仰乐队新出的《不要停止我的音乐》,我觉得做得特别好。他们有自己庞大的歌迷群,我觉得特别棒。更多的人开始接触到这种类型的音乐。我现在兴趣面比之前宽了不少,古典音乐、传统绘画、现代艺术等等。到了一定年龄,会更开放,兴趣点也多了。
  BQ:为什么你很多歌都是拿时间为概念,比如《此时此刻》、《两天》等等?
  X:这是一种时间感,也是旅行感。从出生到离开这个世界,一生都在旅行,而身处其中的我们,向一个最灿烂的世界进发。这样的理念一直贯穿我的音乐状态。
  BQ:据说你特别喜欢爬山?
  X:对,我喜欢爬山。在北京我就爬香山。
  BQ:都说仁者乐山,你为什么喜欢山?
  X:稳定、岿然不动,这种沉稳我很喜欢。我喜欢老祖宗对生命的认识,对自然的认知,为什么从古至今大家不断地画山水画,是有道理的。我也是这些年看画有所感悟,慢慢地去感受老祖宗对生命和自然的认知。《此时此刻》这张专辑倾注了我这几年的感受,人都是要积累到一定程度,才会完美的统一,从而表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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