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山泉的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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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称为“大自然搬运工”的农夫山泉,被频频曝出质量问题:尚在保质期内的水出现黑色悬浮物质;水源垃圾遍地等,近日又经媒体曝出水质不如自来水后。对此,农夫山泉先是指责对手恶意抹黑,后又狡辩式的称自己执行的是浙江地方标准,并不存在水质不达标问题,拒不认错还借水标准遮掩问题。随着对农夫山泉调查的逐步深入,已经演变为“标准门”、“欺诈门”,然而,农夫山泉似乎并未准备好去面对接二连三的危机,最终落得个被饮用水协会开除协会会员资格。
  深陷质量门
  2013年3月8日,消费者李女士表示,其公司购买的多瓶未开封农夫山泉380ml饮用天然水中出现很多黑色的不明物。发现这些水中的黑色不明物后,消费者李女士曾与农夫山泉联系,但是农夫山泉坚称产品合格的做法让她很气愤,更未解答消费者李女士提出的黑色不明物究竟是何物的疑问。
  李女士这才诉诸媒体,一箱未开瓶的农夫山泉380ml装的饮用天然水,24瓶中多多少少都能够看到黑色的悬浮不明物,其中有13瓶非常明显,这些水都来自农夫山泉湖北丹江口有限公司,生产日期为2012年10月30日。
  记者就农夫山泉的饮用天然水如何辨别真伪的问题进行询问,其工作人员表示“目前380ml的水在市场上没有假冒伪劣产品”。其工作人员也表示,此批次的水确实发现有黑色的类似颗粒的东西,但是有第三方检测机构检验结果表明此黑色不明物是矿物盐析出。不过,其另外一位工作人员却表示,不知道有此检测报告。
  农夫山泉为了表明水是合格的,提供了一份专门针对农夫山泉湖北丹江口有限公司2012年10月30日生产的饮用天然水检验报告。检验报告显示,检测日期为2013年1月6日,其检验依据为DB33/383-2005(瓶装饮用天然水浙江地方标准),此标准包括色度、浊度、肉眼可见物等,其样品全部合格。
  但是,农夫山泉饮用天然水依据的浙江地方标准(DB33/383-2005)对肉眼可见物的规定是不得检出,而实际上此批次的水出现大量可以用肉眼看到的黑色不明物,此检测报告的真实性不免遭质疑。
  根据卫生部2003年9月24日发布并于2004年5月1日开始实施的标准号为“GB19298-2003”的《瓶(桶)装饮用水卫生标准》来看,对饮用水感官指标中“肉眼可见物”项目的要求均为“不得检出”。
  不但李女士在农夫山泉中喝出黑色不明物,她身边的同事在喝水时也发现有异常,水中有很多黑色的类似杂质的不明物。这些水的生产日期为2012年10月30日,随后他们把同批次的水都找出来,发现很多瓶装水中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黑色不明物体。
  李女士称:“那一箱里24瓶,每一瓶水里都有黑色的东西,而且不是一粒两粒,数不清,这些不明物有的像皮屑又像是胡椒面,后来看了其它批次的东西,里边也有絮状的东西,但不至于让人恶心,这种黑色的让人恶心。”李女士表示,水是2012年12月到今年1月份之间订的,出问题的水集中在2012年10月30日的那批,保质期两年,水尚在保质期内。
  李女士送来的24瓶农夫山泉股份有限公司生产的380ml饮用天然水瓶身上标有其生产日期,在瓶身的上半部分可以找到其批号,其编号分别为201210300704D1、201210300703D1、201210300702D1、201210300315D1等。
  而通过查验,一箱水中共有13瓶能非常明显看到瓶中悬浮的黑色不明物,且有的附着在瓶身内壁。明显看到黑色悬浮不明物的13瓶水中,有11瓶印有“201210300704D1”的字样,另外有2瓶印有“201210300315D1”的字样。
  从瓶身的包装纸可以看到,农夫山泉饮用天然水的配料表一项为天然水,水源类别为深层库水,产品标准号为DB33/383。而根据其标识的“生产商见生产日期后工厂代码”则可以获知,该水应该为产自湖北省十堰市丹江口市,生产商为农夫山泉湖北丹江口有限公司(工厂代码D)。
  标准门的争论
  农夫山泉质量门曝出还未淡定,又被牵涉标准门。饮用水、生活饮用水、包装饮用水、瓶装水、纯净水……在农夫山泉“标准门”中,多种水的标准“打架”让普通公众越看越糊涂。
  4月17日,央视《东方时空》报道称,农夫山泉采用地方标准是因为“农夫山泉属于地表水,国家对此类饮用水没有相应国家标准和行业标准”。对此,国家卫生计生委表示,目前的国家标准基本涵盖所有包装饮用水,该说法并不准确。
  国家卫生计生委详细梳理了我国的饮用水管理框架。在我国,饮用水主要包括生活饮用水和包装饮用水。前者指供居民生活的饮水和生活用水,对应的是《生活饮用水卫生标准》(GB5749-2006)规定(即自来水标准)。包装饮用水则指的是采用瓶、桶包装的饮用水,目前按照食品管理。尽管包装饮用水由于加工、运输、储存不同于生活饮用水,因此不完全适用于《生活饮用水卫生标准》,但国家卫生计生委指出,《生活饮用水卫生标准》是最基本的饮用水国家标准。《食品安全法》规定,食品生产经营用水应符合生活饮用水卫生标准。
  同时,国家卫生计生委指出,我国包装饮用水标准涉及国家、地方和企业标准,包括食品质量标准和卫生标准。其中《瓶(桶)装饮用水卫生标准》(GB19298-2003)适用于饮用天然泉水、饮用矿物质水、其他天然饮用水、其他包装饮用水。
  农夫山泉在其包装上明确表示,其瓶装水属于饮用天然水,因此必须符合《瓶(桶)装饮用水卫生标准》。
  经过梳理,可以明确“农夫山泉属于地表水,国家对此类饮用水没有相应国家标准和行业标准”的说法并不准确。国家卫生计生委表示,目前国家标准基本涵盖所有包装饮用水,因此生产企业应当执行现行国家标准的规定。
  记者查询发现,《瓶(桶)装饮用水卫生标准》国家标准(GB19298-2003)是2003年制定的。但是,2008年1月17日和2008年9月28日,国家标准化委员会先后两次下发修改单,对该标准中的浊度、砷、镉、总α放射性标准进行修改,并增加了溴酸盐限量标准。据了解,砷、镉为公认的有害物质。修改之后,上述5项标准均比之前更加严格。   在此次农夫山泉“标准门”中,农夫山泉所执行的浙江标准(DB33/383)在砷、镉等指标限值上均宽松于《生活饮用水卫生标准》和修改后的《瓶(桶)装饮用水卫生标准》。
  对于这样国标和地标矛盾并存,且地标宽松于国标情况,国家卫生计生委明确表示,按照《食品安全法》规定,国家制定食品安全国家标准;没有国家标准的,可以制定食品安全地方标准;但地方标准在相应国家标准公布实施之后,即行废止。
  国家卫生计生委表示,目前我国的包装饮用水国家标准是明确的,企业生产的包装饮用水应当符合国家标准规定,其执行的地方标准不应当与国家标准相矛盾。
  对手蓄意策划
  农夫山泉继被曝消费者喝出黑色不明物、棕色漂浮物以及“水源地垃圾围城”等消息后,农夫山泉“质量门”事件持续升级。之后,农夫山泉又被指出自订标准浙江地方标准低于国标、农夫山泉的标准比不上自来水等问题。
  对此,农夫山泉发布声明称天然水的产品品质始终高于国家现有的任何饮用水标准,并直指竞争对手为背后黑手:“我们有理由相信近期针对农夫山泉的一系列的报道是蓄意策划的,隐藏在幕后的就是国有控股饮用水企业——华润怡宝。”其间还公布了农夫山泉和以自来水为水源的华润怡宝的工厂地址,称将邀请不少于5000人对农夫山泉和怡宝的所有水源、工厂和产品品质进行参照比对。
  农夫山泉出具了其认为是华润怡宝蓄意策划抹黑的“证据”,称“作为国有控股的饮用水企业,利用民众对食品安全和环境污染的恐慌心理作为行销手段,以达到打击竞争对手、扩大市场份额的目的,这一做法令人遗憾”。
  但记者发现,其所列证据包括已被删除的华润怡宝此前推出“中国饮用水之殇”网页和广告的截图,以及“华润怡宝用‘大自然搬运过来的水,你还敢喝吗?’将矛头直指农夫山泉公司广告语‘大自然的搬运工’”等。农夫山泉方面在声明中表示,近期在湖南、广东、四川、重庆、湖北等地都出现了竞争对手雇佣人员,挨家挨户向零售店和消费者散发攻击农夫山泉内容的传单。
  对此,华润怡宝立即发声明反驳其“将自身危机转嫁给竞争对手”,并向深圳市南山区人民法院提起诉讼。
  同时,农夫山泉也将矛头对准了曝光媒体,指其报道农夫山泉标准不如自来水一说不实。该媒体随后发出系列报道,从多角度再次质疑产品标准问题。
  农夫山泉所作出的这一系列危机公关行动,在网上引发了激烈的讨论——新浪微博认证身份为金智资本副总裁的危机管理专家曹志新,在微博上表达了观点,“危机公关两种:一是采取对抗策略,死不承认。二是亲近消费者策略,让消费者理解甚至感动。但是农夫选择了远离消费者策略。”
  “农夫山泉在自辩的过程中犯了一个大忌,对华润怡宝指名道姓实在不是什么良策。”网友“coffee_张”也在微博中写道。
  误导消费者
  “农夫山泉”事件越陷越深。南京大学社会学博士、新闻传播学院教授周凯特地称,他要质疑农夫山泉用商标诱导消费者的行为。
  周教授称,农夫山泉是个商标,注册山泉商标无可厚非,但宣传“农夫山泉有点甜”,让人第一感觉便是大山里的泉水。“说句心里话,我以前经常听到这样的宣传词语,认为这个矿泉水就是山泉,可用放大镜才找得到瓶子上的字体:水源来自千岛湖,其实是湖水,而且是人工拦蓄的湖水,山泉其实是商标,农夫山泉商家就是利用别人的心理认知偏差,合法合理地用湖水代替泉水,给人造成一种错觉,系商家的消费诱导,这应该质疑。”
  另外周教授还对农夫山泉“标准门”事件发表了自己的观点:周认为农夫山泉在选择标准上打了个时间差。“表面上看,浙江省的标准的确要高于以前的国家标准,但他们没有参照国家更新后的标准,及对锌、砷、镉、硒、大肠菌群等部分限量指标的新要求,国家关于饮用水标准的限量指标已经做了更新,不能以矿泉水或者桶装水不参照饮用水标准为由,否则湖水就不能成为泉水。因此他们打了时间差,也说明浙江省地方标准修订滞后,未能及时跟进国标进行修订,建议尽快修订。”
  被协会除名
  正当农夫山泉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时,“除名”事件再次发酵。自4月10日以来,连续报道农夫山泉执行的产品标准为浙江省标准DB33/383-2005,比对可知,农夫山泉执行的这一标准在有害物质砷、镉的限量方面,均宽松于国标《生活饮用水标准》和《瓶(桶)装饮用水卫生标准》,其中砷指标限量甚至放宽到5倍。
  中国民族卫生协会健康饮水专业委员会秘书长马锦亚表示,国内权威饮用水专家联名反对地方标准低于国家标准。 马锦亚直言,从行业的角度看,低于国标的地方标准是不能备案的,地方卫生标准备案部门对低于国标的地方标准进行备案,是一种执法倒退行为。在地方企业的非正常手段下,连国标要求都达不到的地方标准却得以通过备案。而一旦通过了备案,就等于是合法有效的了。对这样的事情,行业协会也非常痛恨。
  马锦亚还透露,针对目前国内各种饮用水标准不一的问题,目前协会正在参与国家食品安全标准——定型包装饮用水卫生规范的修订,今后,凡是涉及定型包装饮用水安全的标准,都要纳入国家食品安全标准体系中。
  健康饮水专委会也专门向卫生部有关部门人员咨询,回复指出,国家生活饮用水卫生标准的指标不完全适用于瓶装饮用水,比如自来水中投加氯,要求余氯残留量,而瓶装饮用水中就不加氯,没有余氯指标限定。但限量指标(如砷、镉等)各类标准都不能低于国家饮用水标准。
  马锦亚告诉记者,农夫山泉作为中国民族卫生协会健康饮水专业委员会的会员,在媒体曝光出其瓶装天然饮用水标准问题后,协会曾经通过邮件、电话等多种渠道与其进行沟通,希望农夫山泉能正确认识自己的问题,给公众一个积极的认错态度,但是农夫山泉方面称自己在国内就是最权威的水研究专家,不需要协会的指点,“态度十分傲慢”。甚至,马锦亚本人还给农夫山泉董事长钟睒睒本人发了邮件和短信,规劝其认识到执行的水标准存在问题并能及时改正,但对方不予理睬。
  相反,农夫山泉不仅没有正视自己的问题,还在网上公开指责该协会是“莫名其妙的协会”“信口雌黄”。因此,协会作出决定,将农夫山泉从协会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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