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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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迟小叶和杨振喜在舞台上演出,演一对恩爱小夫妻久别重逢。二人手牵着手往家走,经过一片静谧的小树林时,他们在林中的草地上坐了下来。杨振喜把迟小叶揽在怀里,二人尽情地亲吻起来。一条蛇忽然从草丛中游了出来,吓得迟小叶大叫一声……
  醒来后,迟小叶才发现,原来是个梦。窗外,天色刚亮,两只鸟儿鸣叫着飞过。迟小叶有些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又是演出,又是亲吻,简直就像真的一样,这都哪跟哪啊?迟小叶不由得有些脸红,她不好意思地四下看了看,好像自己真做了那种见不得人的事一样。还好,屋内只有她一个人在。迟小叶重新闭上眼睛,梦中的情景却又不断地浮现在眼前,那些恩恩爱爱的场景,那些柔情似水的话语,让她情不自禁一遍又一遍地回味着,竟然连门锁转动的声音也没听到。直到一个人悄然走进来,站到她的床前,她才如梦方醒般大叫一声,坐了起来。
  你怎么回来了?迟小叶有些惊喜,捂着扑扑乱跳的胸口说,吓死我了。
  进门来的是张鹏程,迟小叶的丈夫。张鹏程远在深圳,平日里很少回来,即使回来,也都是提前给她打个电话,像今天这样,是从来没有过的,也难怪迟小叶惊奇。
  我昨天下午就回来了。张鹏程面带倦容,说,在宾馆住了一宿。
  迟小叶看了张鹏程一眼,没有说话。她知道,张鹏程这个时候回來,一定是有事情的。她不急,她等着他说。果然,张鹏程说话了。他说,小叶,我们离婚吧,算我求你了。说着,他真就扑通一声跪倒在迟小叶的脚下。
  迟小叶感觉自己的头被谁用力打了一拳,一阵发晕,身子也摇晃了一下,但随即,她就恢复了原状。这是迟早的事情,她早已想到的。
  小叶,我对不住你,我不想离开你,但我现在真的没有法子了。张鹏程抹了一把眼泪说,李丽,她已经怀孕了。
  这是一发更大的炮弹,打得迟小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和张鹏程结婚十多年,她却一直没有孩子。
  张鹏程又说,这次我是和李丽一起来的,她现在就在宾馆里,她说今天我要是跟你离不了这个婚,她就跳楼。小叶,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能求你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儿上,成全了我们。
  迟小叶看看跪在地上的张鹏程,那么大一个男人,现在却哭成一堆泥一样。她有些可怜,又有些愤恨,十多年的夫妻之情说散就散,让她怎么都有些接受不了,但迟小叶还是上前拉了一把张鹏程,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跪着像什么,快起来吧,我答应你。
  好,好。张鹏程如释重负,他站起来,感激地看着迟小叶,说,你收拾收拾,我们这就去把手续办了吧。我什么都不要,我净身出户。
  迟小叶看了他一眼说,人都没有了,家还有什么?张鹏程不由得红了脸。迟小叶又说,我们吃过饭再去吧,我给你做。
  不吃了,我不饿。张鹏程心不在焉地看看窗外,说,我们早点去吧。
  急什么?迟小叶说,婚姻登记处八点才上班,现在还不到六点。说着,她就转身向厨房里走去。
  没有人会想到,迟小叶的婚姻会走到这一步。在西雨县,迟小叶可是大名鼎鼎,她人长得漂亮,又是剧团的台柱子,让多少女人嫉妒,又让多少男人挂怀。听说,有一个小伙子,晚上抱着媳妇睡觉时,嘴里竟然叫出了迟小叶的名字,结果被媳妇一脚踹到床下去了。
  二十多年前,西雨县剧团曾到全县农村中学招收过一批学员。迟小叶、张鹏程和杨振喜就是那个时期一起报名考剧团的。不同的是,迟小叶和张鹏程考上了,杨振喜却没能如愿。大多数人报考剧团是为了捧上铁饭碗吃上国家粮,而杨振喜却还有另外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他喜欢迟小叶。面试那天,剧团负责招生的老师让每个参加面试的人自己选唱一首歌曲或者一个戏曲唱段。迟小叶唱的是吕剧《姊妹易嫁》中的一个唱段“素梅不该把爹爹怨”,赢得了评委的满堂彩。张鹏程唱的是关贵敏的那首《浪花里飞出欢乐的歌》,也顺利过关。杨振喜唱的也是关贵敏的歌,是电影《甜蜜的事业》插曲《我们的明天比蜜甜》,本来也应该没有什么问题,这是杨振喜非常喜欢的一首歌,音乐老师和班里的同学们都说他比关贵敏唱得还好。可就在杨振喜充满激情地准备唱响这首歌时,他看见迟小叶和张鹏程二人在他旁边十分开心地说笑,尤其让他心里不是滋味的,是他们竟然手牵着手。杨振喜的精神一下子就没了,结果就唱砸了。
  演员梦做不成了,杨振喜就来到了西雨县建筑公司,在工地上当搬运工。由于杨振喜聪明勤快,在公司里人缘也非常好,所以很快他就当上了工地队长,后来他又被调到公司办公室,从办公室副主任、主任一直干到公司副经理。县建筑公司改制时,杨振喜从公司里拉出来几十号人马,成立了远大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自己做起了老总。短短几年的时间,杨振喜就成了西雨县首屈一指的富豪。远大房地产的生意越做越大,两年前,杨振喜把公司总部也搬到了省城济南。
  而迟小叶和张鹏程却一直过得不温不火,二人结婚后,一直没有孩子,剧团又半死不活,几经波折,张鹏程终于有一天下海去了深圳,只留下迟小叶一人还在剧团里。凭着自身的外在条件,张鹏程很快就在深圳站稳了脚跟,但没想到,一个叫李丽的女人看上了张鹏程。
  杨振喜有钱了,却时常想起迟小叶和自己当年的不堪,于是想方设法给西雨剧团以赞助,在别人眼里,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铁杆戏迷,而迟小叶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但那是不可能的了。
  只是,迟小叶没想到,自己会做下那样的梦,不仅梦见跟杨振喜一起演出,还跟杨振喜在梦中做下了夫妻之事。这叫什么事呢?
  早饭是鸡蛋面条。
  为什么是面条呢?西雨县这个地方有个风俗,就是家里来了客人都要吃面条。面条既有长长远远的寓意,也有舍不得客人走挽留客人的意思。迟小叶要为张鹏程做面条,她是要留住什么呢?也许只是因为做面条简单吧。记得那几年,她早上总是做鸡蛋面,张鹏程总是吃不够。迟小叶担心张鹏程吃的次数多了会吃厌,但他总是说,不会不会,一辈子也吃不够,只要是你做的。现在呢?张鹏程一定是吃够了。人哪,不要把话说得太好听,太好听的话总是经不住时间的考验。   张鹏程果然是吃够了鸡蛋面,他面前的那碗面几乎一点儿也没动,他神色不安地看着迟小叶吃完最后一根面条。快七点了,我们走吧。张鹏程惴惴不安地看着迟小叶,生怕一拖延她就反悔了。
  迟小叶不紧不慢地收拾好碗筷,又不紧不慢地坐到化妆台前。张鹏程说,我到楼下车上等你吧。说着逃也似的下楼去了。迟小叶心里笑了笑,几年的时间都等过去了,还差这么一会儿吗?她坐在镜子前,镜子中的女人有些憔悴。迟小叶心想,这是自己吗?自己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子了呢?难怪张鹏程要嫌弃自己了。那个李丽,迟小叶是见过的。那年夏天,迟小叶趁剧团演出淡季,请假去深圳看张鹏程时见过她,虽说她算不上美女,但也眉眼清秀不难看。张鹏程跟迟小叶说过,李丽的化妆品公司是她和丈夫白手起家共同创办的,可就在公司蒸蒸日上的时候,李丽的丈夫却不幸死于一场车祸。
  迟小叶一丝不苟地化着妆,镜子里的女人一点点地明亮起来。迟小叶对自己还是挺有信心的,毕竟,自己也不过三十多岁。前不久,杨振喜不是还对自己表达过爱恋之情吗?想起杨振喜,迟小叶不禁又想起了早上的那个梦,镜子中的她,脸又红了一下。
  西雨县城距省城济南不过百里,也就半个多小时的车程,但由于杨振喜公司里的事情实在太多,所以自从远大房地产公司总部设在济南后,杨振喜到西雨剧团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迟小叶和杨振喜那天算是偶遇。那天,迟小叶准备去县新华书店买一本书,可就在她经过新华书店旁边的银行门口时,杨振喜从银行里走了出来。
  迟小叶!杨振喜惊喜地叫了一声,迟小叶也有些意外,就来到了杨振喜跟前,跟杨振喜说起话来。
  没出去演出啊?杨振喜问。
  迟小叶撇撇嘴,打趣说,你大老板不赞助,去哪演啊。迟小叶说的是实情,剧团这几年一直半死不活,演职员的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
  杨振喜说,那我邀请你们上济南来演几场。
  真的吗?迟小叶有些惊喜。
  杨振喜说,当然,不过,一定要你来演主角。
  迟小叶的脸红了。
  杨振喜说到做到。西雨剧团顺利来到省城,第一次登上了济南最好的梨园大剧院的舞台。第一场戏是《窦娥冤》,饰演窦娥的迟小叶靠真挚的情感、精湛的演技和声情并茂的唱腔,赢得了全场观众的阵阵掌声。演出大获成功,剧团的演职员们都非常高兴。
  杨振喜也很高兴,专门在远大酒店设了晚宴,款待剧团的全体演职人员。演职员们大都在二楼宴会大厅会餐,迟小叶却被杨振喜安排在一个豪华单间。被安排在单间的还有剧团的三个正副团长、灯光师、音响师、乐队队长和迟小叶的学生肖芳芳。杨振喜和他的一个副总做主副陪,王团长是一团之长坐在大客的位置。迟小叶是主演,被杨振喜安排在二客的位置。两个副团长和其他人都随便坐了。
  都坐下后,杨振喜不问王团长,却转脸问坐在二客位置的迟小叶喝什么酒。迟小叶说,我不会喝酒。
  杨振喜笑着说,不会喝学着喝嘛,今天晚上我是专门为你才设的庆功宴,你是主演,劳苦功高,你不喝怎么行?
  说着,杨振喜让服务员开了两瓶五粮液。在座的人,每人都添了一杯。迟小叶和肖芳芳两位女士也不例外。
  杨振喜不仅能喝酒,还十分擅谈,酒宴的气氛很快就被他搞得欢快热烈起来。杨振喜和他的副总领完酒后,王团长代表剧团先向杨振喜敬酒,感谢杨振喜多年来对剧团的大力支持和帮助,两个副团长和剧团其他几个人也都先后向杨振喜敬了酒,一个个喝得面红耳赤晕晕乎乎。
  但遲小叶面前的白酒却一点儿没少。她确实不能喝酒。杨振喜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端过迟小叶的酒杯,送到她手中,又端起自己的酒杯,伸向迟小叶,握住她的手,醉眼蒙眬地说,来,小叶,咱俩喝个交杯酒。
  迟小叶想挣脱杨振喜的手,可杨振喜把她的手握得太紧,她不好硬挣,只能任由杨振喜握着。
  迟小叶红着脸说,杨总,我真不能喝。
  王团长起哄说,小叶,别人的酒你可以不喝,杨总的酒你得喝,跟杨总喝一个。
  其他人也都随着王团长的话起哄。无奈,迟小叶只得拿起酒杯,跟杨振喜轻轻碰了一下,然后轻轻抿了一口。杨振喜则一口把杯中酒全都干了,又把迟小叶杯中的酒都干了。酒干了,杨振喜握着迟小叶的手却没有松开。
  宴席结束后,杨振喜给剧团里的每个人都安排了房间。迟小叶回到房间后,简单冲了个澡,就上床躺下了。可就在迟小叶迷迷糊糊似睡非睡的时候,门突然开了,一个人走了进来,吓得她呼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小叶,是我。杨振喜打开了房间里的灯,边说边来到了迟小叶床前。迟小叶一时不知所措地呆愣在那里。
  小叶,我睡不着,过来陪陪你。杨振喜声音颤抖地说。
  迟小叶说,杨总,这么晚了,让人知道了影响不好,你快回去,你……
  没等迟小叶把话说完,杨振喜却一转身把迟小叶压在了身下,张嘴就往她脸上亲去。
  啪!迟小叶朝着杨振喜的脸上就是一掌。掌声清脆而响亮。
  房间里的空气顿时凝固了。
  你?!杨振喜捂着脸,不敢相信似的看着迟小叶。
  迟小叶手哆嗦着,不迭声地说,对不起,杨总,对不起,我……
  杨振喜说,小叶,我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我是真心喜欢你,喜欢二十多年了。为了你今天来,我特意给你买了一辆宝马车,就在楼下。说着,他从裤兜里拿出一把车钥匙就往迟小叶手里塞,并又趁机一把搂住了她。
  迟小叶狠狠地推开杨振喜,将手中的车钥匙也扔到了门口,说,杨振喜,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滚,快点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张鹏程果然开着一辆宝马车。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一辆了。那年迟小叶去深圳看张鹏程时,坐过一回宝马车,车是李丽派过来的,是专门送迟小叶到车站的。迟小叶觉得宝马车比她以前坐过的所有车都要好,又快又稳,几乎就听不到发动机的声音;车载音响的音质也非常好。那天,在去往深圳火车站的路上,迟小叶一路听着歌儿,不知不觉就到了。   可是现在,看着坐在身边的张鹏程,迟小叶越来越想不明白,宝马车难道比家还珍贵吗?如果她迟小叶看重的不是家而是宝马车,在远大酒店的那天晚上她就拥有自己的宝马车了。
  宝马车无声驶出。迟小叶和张鹏程坐在车里沉默不语,如陌生人一般。迟小叶知道人是会变的,可她没想到张鹏程也会变,而且变得这么突然、这么快。迟小叶是一个凡事比较能想得开的人,可现在她还是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像刀割一样疼痛,如果不是这个时候张鹏程的手机响了,她真想放声大哭一场。
  电话是李丽打来的。迟小叶不知道李丽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她也不想知道。她只是看着张鹏程低声下气的样子,心里觉得替他有些不值。
  等张鹏程挂了电话,迟小叶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告诉她,一切搞定不就行了?
  张鹏程看了看迟小叶,说,小叶,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哪样?迟小叶不禁有些生气。
  张鹏程不说话了。宝马车飞一般向前驶去。
  肖芳芳突然有了一辆宝马车,白色的,阳光下闪着夺目的光芒。剧团的人都围着她的宝马车转来转去地看,只有迟小叶没去,因为她知道那辆车是怎么回事。有几次,肖芳芳要捎上她,她都微笑着拒绝了。她想,如果张鹏程能给自己买一辆宝马车就好了,别的渠道来的,她不稀罕。
  前不久的一天晚上,在电话里,迟小叶和张鹏程不知怎么就说起了杨振喜和肖芳芳,说起了肖芳芳的宝马车。谁知张鹏程听后竟不以为然地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在深圳,这种事情多得是。肖芳芳能开上宝马,那是人家有本事,你没有这个本事就别眼馋人家。一句话把迟小叶噎得很长时间没缓过气来,她没想到张鹏程会说出如此混账的话来。
  迟小叶心中的张鹏程,是一条高大英俊刚强正直的汉子。他们刚结婚张鹏程还没去深圳那会儿,生活虽然苦点,但他能够明辨是非嫉恶如仇,心情非常阳光。
  迟小叶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夏天。那是迟小叶和张鹏程刚到剧团的第二年夏天。一天早晨,天刚蒙蒙亮,迟小叶早早就起床往剧团后面的山上走去。吊嗓子是剧团的演员们常年坚持锻炼的一项基本功,迟小叶每天早晨都要到山上吊嗓子。剧团后面的那座山是一座百十米的小山,山虽不大却长满了各种树木,葱葱郁郁的,是个非常幽静地方,西雨县城里的人,尤其是那些退休闲下来的老年人,平常都愿到小山上锻炼一下身体,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那天早晨,迟小叶一边咿咿呀呀喊着,一边沿上山的小路往山上走,一点儿都没察觉有两个人影正鬼鬼祟祟地跟在她身后,其中一个头发染成红毛的年轻人紧走几步,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迟小叶瞪了他一眼,转身就要往回走。可一个三十多岁的光头男人,却淫笑着挡住了她的退路。迟小叶被他们夹在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红毛和光头不由分说,一人抓住迟小叶一只胳膊,用力把她往旁边的树林里拖。迟小叶拼命挣扎着大喊救命。就在这时,张鹏程像一只雄鹰从山顶俯冲下来。两个流氓见状,吓得丢下迟小叶撒腿就跑。
  后来,迟小叶就嫁给了张鹏程。结婚后,有一天他们去买东西,经过路边停着的一辆车时,迟小叶说,这车真好。
  张鹏程说,当然好了,这是宝马车。
  迟小叶说,这就是宝马车?真好,真好!
  别看了,我以后努力挣钱,一定给你买辆宝马车。
  迟小叶听了,心里美滋滋的。她心里,一直希望张鹏程能给自己买上一辆宝马车。
  時间很短,没有财产纠纷,事情办起来就顺利。从婚姻登记处出来,张鹏程站在车门前看着迟小叶说,小叶,我送你回去吧。
  迟小叶说,算了,还是我自己走吧。
  张鹏程摇头苦笑了一下,拉开车门上车发动了车子。迟小叶站在车旁看着他。张鹏程摇下车窗对迟小叶说,小叶,我走了,你多保重!说完,张鹏程猛地踩下了油门。宝马车转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良久,迟小叶才对着宝马车消失的方向说,你也保重。
  迟小叶走在回家的路上。那还能叫家吗?迟小叶也说不明白,但她走在西雨县城的大街上时,她的脸上是带着笑的。偶尔,她还会抬头看一眼头顶的蓝天。蓝天上,片片白云缓缓飘向远方,太阳正洒下灿烂的光芒。
  在银座超市门口,迟小叶发现了肖芳芳的宝马车,白得有些扎眼。她想绕行过去,却看见杨振喜从车上走了下来。
  杨振喜还是那么开朗爽快,他哈哈笑着对迟小叶说,小叶,你这是去哪儿?要不要我送你?
  不用。迟小叶说,我就是走走。
  杨振喜说,小叶,你怎么了,看起来你不高兴。
  没有,迟小叶说,我很好啊。
  杨振喜说,你骗不过我。说,什么事,我给你解决。
  不用了,杨总,迟小叶说,我心情真的很好。
  杨振喜说,小叶,你不用瞒我,我看得出来,你脸上的笑是装出来的。
  迟小叶眼睛一酸,她觉得泪水突然涌满了她的眼眶,她急忙把脸别向了一边。
  杨振喜说,小叶,来,上车,有什么事我们车上说。
  谢谢杨总,我没事,我真的很好,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迟小叶抬起头,从宝马车旁边径直走了过去。
  小叶,别难过,刚才我看见张鹏程那个混蛋了。望着迟小叶渐渐远去的背影,杨振喜在后面大声喊道。
  听着身后杨振喜的喊话,迟小叶头也没回,眼泪却忍不住一下子从她的眼眶里滚了出来。
  大街上车来人往。迟小叶急忙擦净泪水,又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蓝天。天,真的好蓝。蓝天上,片片白云还在缓缓地飘向远方,阳光也更加灿烂。路两边树上的叶子,也在微风中哗哗哗、哗哗哗地响着。
  这哗哗哗风吹树叶的声音,像极了人们在鼓掌。恍惚间,迟小叶仿佛又回到了她熟悉的舞台。台下,是观众们为她响起的持久而热烈的掌声。
  责任编辑 张 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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