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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社会里的任何一个人都需要思考和我们同样面对的问题。一个性工作者,她在一个隐秘的世界里存在,她有孩子,她有明天的憧憬,她不值得关照吗?你可能不会接触到她,你根本不会想了解她的内心世界,难道她的内心世界就不值得去倾听吗?她说出来的东西是我们这个世界共同存在的,不是她个人的东西,我们称之为“隔壁人生”。所谓“隔壁人生”就是你觉得这个东西好像根本就不是你的世界里的一件事,但是它原本就是我们这个世界里面的事情,只不过你感觉很陌生,因为你一直漠视它的存在。
让她们直面镜头,还是让社会直面她们
“她们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生存?这些个答案对我们来说却好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那么的遥不可及。于是在2007年的春天,我们的镜头在一些我们从未驻足过的地方停了下来,在一些我们从未想过会与之交谈的人面前停了下来,我们尝试着接近她们、倾听她们、阅读她们。所以,接下来可能你要听到的是一些你认为是难以置信的故事,认识的会是一些你从未想过就生活在你身边的人。可是我想,我还是首先要感谢她们,有勇气面对着我们的镜头,带给我们一份出人意料的真实。”
这是一段解说词,陈晓楠在《冷暖人生》系列节目“灰姑娘”中的开头,她用平静的语调开始连续三周讲述关于一些中国女人的隐秘故事。虽然类似的故事早已被各种媒体演绎成声色俱全的不同版本,但是从一个女人口中讲出另外一些女人的这种经历,还是令人震惊。
《冷暖人生》关注的是中国社会在巨大的变革时期形形色色的人以及他们的生存状态,他们的内心世界。我们所揭示的是现代中国人的一种心理,一种本质的真实。在中国,“小姐”的存在已经是很长一段时间了,是大家都能经常见到并且经常谈论的,这个群体是存在的。存在的我们就应该去关注,但是一直没有良机去完成这个策划。直面镜头对于她们来讲是很难的一种抉择,对于我们来讲也很难找到这样一些人。因为直面镜头只是一种形式,这代表着她们愿意直面社会,更深一层的含义是社会愿意直面她们。长期以来,我们漠视她们,掩耳盗铃般地把她们当成不存在,所以说服她们直面我们,倒不如说是我们如何说服自己直面她们。也是机缘巧合,我们找到了一个朋友,这个朋友给了这一群灰姑娘很大的帮助,这群灰姑娘也很信任他,当时我们也想到她们可能会有的顾虑,毕竟要直面镜头,可能会对她们的生活产生很大的影响,但是令人惊讶的是,她们表现出了出乎意料的坦诚。在采访的过程当中,我们也问过,有没有想到这个事情可能会给你造成一些影响。她们的答案也让人觉得很震惊,她们说,在这个世界上,可能活的时间也不会很长了,不愿意就这么无声无息走掉,想留下些什么东西。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坦诚地面对自己的过去了,这也是对她们自己一生的回顾。
因为这始终是个灰色的地带,她们也是一个灰色的人群,她们要走到阳光下,不做任何遮掩来坦陈她们的内心世界,她们生活的一种经历,还有她们的秘密,这需要非常巨大的勇气。我们采访的这三个小姐,她们都得了绝症了,都是艾滋病,在这个时候,她们对自己的生命,对她们的人生,会有哲学上的一种看法,所以我们不会说“小姐”,不会说性工作者,我们说灰姑娘,灰是因为她们生活在灰色的地带,姑娘是因为她们是正常的,是我们周围的姐妹,这是一种态度。从法律上说她们是违法的,从道德上来说,她们是道德沦丧或者是被道德谴责和唾弃的一个群体,但是在灰色地带里面,有很多不为外人所知的东西,别人只是在比较远的距离窥探这个群体,有很多想象和主观的判断,虽然她们的生活是灰色的,但是她们有一种希望,希望过普通人的生活,有自己的丈夫,有自己的孩子。我们采访了三个人,都抱着这种希望,对活在阳光下的一种向往。
真实比想象更可怕
在90年代初的时候,她们周围的那些女孩都在谈论,谁谁先去了,去了以后挣了很多很多钱,有钱、致富在当时的环境下已经变成一种潮流,她们没有太多道德的东西,但她们看到了最后的结果,她们是一群女孩子,她们抱着一个梦想,想找到她们的水晶鞋,甚至有姐姐和妹妹一块出去,相约挣了钱以后再回来幸福地生活。但是由于种种的原因,让她们走上这条路,到最后她们变成了灰姑娘。在寻找水晶鞋的路上,她们遭遇了比童话残酷许多的真实。
开始应该说有很大的距离,她们的表现都让我们无法接受。什么“大哥你要有什么困难,我会尽力帮你们的,我在这个地头上如何如何”等等,都是那种江湖式的语言。我们甚至想,她们这种人是不是真像很多人认为的那样,是无可救药的一群,我们记得非常清楚的就是小红。当她和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任何顾忌,就讲了所有她做小姐的细节,那种细节真实的让你可怕。她讲到她做仙人跳,怎么骗人、怎么去偷、怎么去抢、怎么去卖。那种细节,我们是初次听到,因此我们就有了一种困惑,这种人会对观众产生一种什么样的冲击。
给我们印象最深的是曾妹,她16岁的时候被骗怀孕,生了小孩被学校开除,逃离她的家乡后又被拐骗到安徽做别人的妻子,一年后逃回家乡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她想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但是整个环境已经把她定格在那个地方了,成家立业几乎是不可能的。然后再逃出来住在小旅店里面,身上只有几毛钱。连饭都没得吃的时候,她身边的一个做小姐的姐妹说,我们去卖吧。她当时都不知道什么叫卖。我们去采访,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和一个男的注射毒品,甚至衣服都没穿,我们就觉得这个片子是不是没法做了,太烂了,在那个很小的房间和昏暗的过道里面,整层楼都是所谓的那种站街的,床头上还放着注射毒品的针剂、针管,我们无法想象有人能生存在那样的环境里。《冷暖人生》首先定位要的是一种真实,还有人的一种真诚,缺乏这两点我们就无法触摸到你真实的内心,在这种前提下,我们甚至都觉得这个采访是不成立的。我们就坐在那儿和她聊,聊了半天都无法进入状态,但是不知聊到什么时候,听到一个细节.她后来和一个小偷同居,以后就怀孕了,周围所有人都劝她说,你不要把小孩生下来,因为你吸毒,生下来的小孩也不会健康。但她坚持一定要生下来,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要做一个母亲,但是生下这个小孩不久,就查出来小孩是艾滋病,她也是艾滋病,所有的一切都绝望了。后来我们就说她的小孩,说她当母亲的那一刻,问她,那个小孩生下来以后,你那天的内心是什么样的心情?她说那是我一生当中最幸福的一刻,我是一个母亲,我有了孩子。从这个切入点,就把她整个人都打开了,她所有一切打开了。她生完小孩,家里没人要,她给她家里面写了一封信,她首先表示一种忏悔,只是希望家里原谅她,她不想死在外面,她想回家。她初中都没毕业的人,写的这样一种文字,用 的那种语言,有些很高文化层次的人都可能写不出来,表达不出来。她写了很长的一封信,但是不敢发出去,因为这个时候她吸毒了,又是艾滋病,她回去以后,她姐姐、姐夫就会报警。她给我们念完信,又为我们唱了一首她最喜欢的歌——《当我离开的时候》。此时此刻,她向我们敞开了心扉,我们静静地听,她接纳了我们,我们也接纳了她。
记录——是一种责任
这是一个古老的行业,不需要经年累月的刻苦学习,也不需要有任何资金的投入,只要往前迈一步就能战胜自己,而且只要这个世界还是由男人和女人组成,就永远有市场需求。看看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兄和身边将要失去的贫瘠的土地,面对闯荡江湖穿金戴银的姐妹和大城市灯红酒绿的诱惑,未老先衰的母亲除了用眼泪哀求女儿挣了钱别忘了爹娘,甚至都不愿意说让她们想着回家,用伦理和道德阻止她们基本上是苍白的。一旦走上了这条路,不论是挣了钱还是没有挣钱,几乎所有的人都难以再回头。
灰姑娘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争议点。之前我们给这群人冠了很多的头衔和名号:小姐、三陪女、坐台女、发廊妹,诸如此类,后来大家觉得这些都不准确,选了一个中性一点的词,叫性工作者。但是在中国的现实环境之下,还是有一些特殊的含义。从《冷暖人生》来讲,在我们镜头前面出现过的人物都要还原成人本身,“灰姑娘”这三个字,就表达出我们这些理念,就是把她们还原到姑娘这一种角色,表达出我们对这样一个群体是坦诚面对她们的,当然我们也希望她们能够坦诚面对我们。节目播出以后的反响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受到了广泛的关注,这里包括一些其他的媒体和政府的反应。网友的反应很激烈,也引发了一些争论,主要就是说性工作者是不是值得我们去同情这样一种态度。有人觉得,性工作者从事这样的职业有她们自身的原因,我们为什么要给她们同情呢?是她们自己选择了这样一条道路。另外一些人觉得性工作者在中国这种环境之下是弱势群体,跟国外不一样,国外性工作者可以选举,甚至是选总统,可以发出她们的声音,但是咱们国内是不可能的。我觉得性工作者值不值得同情跟这个片子不是一回事,因为我们本身不是在同情她们,我们没有资格去关怀谁。我们只有去记录谁的一种责任,记录当今社会现实的一种责任。我们只是想去记录这样一群人物。让大家记得在这样一个时代,还有这样一群人在艰难地生活着,虽然她们被贴上了种种标签,但是她们的确是一个个鲜活的人。《娱乐信报》做了一个报道,争议的焦点是说我们用了《灰姑娘》这样一首歌,这首歌是郑钧写给他老婆的,有一些网友大学时代美好的回忆跟这个歌附加在一起,觉得这首歌用在这些女孩子身上有点不能够接受。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出整个社会对这个群体的看法,实际上,没有把她们平等地作为一个人来看待。我们觉得歌曲用的合不合适只是一个表面的争议,骨子里的争议是怎么看待这个群体,这是我们社会现在很分裂的一种态度。我们发出的声音是一个中立的态度.我们既不主张什么,也不反对什么,我们只是去记录。
很多观众说,做完节目以后是不是应该有一个捐助啊,或者原来漠视她们的当地的部门应该去正视她们这些人啊。非常奇怪,以前我们做的一些这种底层的人物,经常会有一些捐款捐助,但是做这期节目没有,这就反映出来目前大家对“小姐”的这种态度和心态:她们不值得同情,她们的命运没有改变。
从事性行业、性服务的这一群人,她们受老板的盘剥,都是有组织的,都是在洗浴中心,在歌厅里边,在酒吧里面,最大的利益的部分是被这些人盘剥过去了,我们节目没有提到这些东西。我们所针对的是这样一种记录她有了这样一些经历之后,她的内心世界会有哪些变化,通过我们的记录来展现她的价值观念。每一个观众在看到了以后,就会有伦理道德、情感世界这样的一些思考,《冷暖人生》就是人生的五味杂陈,我们共同的一种态度创造了一个真诚交流的氛围,我们是做一个社会的记录,我们希望她们是真实的,我们做的是一个社会的标本,它展现出的是一种真实的历史,真实的时代。 我们所针对的是这样一种记录:她有了这样一些经历之后,她的内心世界会有哪些变化,通过我们的记录来展现她的价值观念。每一个观众在看到了以后,就会有伦理道德情感世界这样的一些思考,《冷暖人生》就是人生的五味杂陈,我们共同的一种态度创造了一个真诚交流的氛围,我们是做一个社会的记录,我们希望她们是真实的,我们做的是一个社会的标本,它展现出的是一种真实的历史,真实的时代。
让她们直面镜头,还是让社会直面她们
“她们是谁?从哪里来?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方式生存?这些个答案对我们来说却好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那么的遥不可及。于是在2007年的春天,我们的镜头在一些我们从未驻足过的地方停了下来,在一些我们从未想过会与之交谈的人面前停了下来,我们尝试着接近她们、倾听她们、阅读她们。所以,接下来可能你要听到的是一些你认为是难以置信的故事,认识的会是一些你从未想过就生活在你身边的人。可是我想,我还是首先要感谢她们,有勇气面对着我们的镜头,带给我们一份出人意料的真实。”
这是一段解说词,陈晓楠在《冷暖人生》系列节目“灰姑娘”中的开头,她用平静的语调开始连续三周讲述关于一些中国女人的隐秘故事。虽然类似的故事早已被各种媒体演绎成声色俱全的不同版本,但是从一个女人口中讲出另外一些女人的这种经历,还是令人震惊。
《冷暖人生》关注的是中国社会在巨大的变革时期形形色色的人以及他们的生存状态,他们的内心世界。我们所揭示的是现代中国人的一种心理,一种本质的真实。在中国,“小姐”的存在已经是很长一段时间了,是大家都能经常见到并且经常谈论的,这个群体是存在的。存在的我们就应该去关注,但是一直没有良机去完成这个策划。直面镜头对于她们来讲是很难的一种抉择,对于我们来讲也很难找到这样一些人。因为直面镜头只是一种形式,这代表着她们愿意直面社会,更深一层的含义是社会愿意直面她们。长期以来,我们漠视她们,掩耳盗铃般地把她们当成不存在,所以说服她们直面我们,倒不如说是我们如何说服自己直面她们。也是机缘巧合,我们找到了一个朋友,这个朋友给了这一群灰姑娘很大的帮助,这群灰姑娘也很信任他,当时我们也想到她们可能会有的顾虑,毕竟要直面镜头,可能会对她们的生活产生很大的影响,但是令人惊讶的是,她们表现出了出乎意料的坦诚。在采访的过程当中,我们也问过,有没有想到这个事情可能会给你造成一些影响。她们的答案也让人觉得很震惊,她们说,在这个世界上,可能活的时间也不会很长了,不愿意就这么无声无息走掉,想留下些什么东西。她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坦诚地面对自己的过去了,这也是对她们自己一生的回顾。
因为这始终是个灰色的地带,她们也是一个灰色的人群,她们要走到阳光下,不做任何遮掩来坦陈她们的内心世界,她们生活的一种经历,还有她们的秘密,这需要非常巨大的勇气。我们采访的这三个小姐,她们都得了绝症了,都是艾滋病,在这个时候,她们对自己的生命,对她们的人生,会有哲学上的一种看法,所以我们不会说“小姐”,不会说性工作者,我们说灰姑娘,灰是因为她们生活在灰色的地带,姑娘是因为她们是正常的,是我们周围的姐妹,这是一种态度。从法律上说她们是违法的,从道德上来说,她们是道德沦丧或者是被道德谴责和唾弃的一个群体,但是在灰色地带里面,有很多不为外人所知的东西,别人只是在比较远的距离窥探这个群体,有很多想象和主观的判断,虽然她们的生活是灰色的,但是她们有一种希望,希望过普通人的生活,有自己的丈夫,有自己的孩子。我们采访了三个人,都抱着这种希望,对活在阳光下的一种向往。
真实比想象更可怕
在90年代初的时候,她们周围的那些女孩都在谈论,谁谁先去了,去了以后挣了很多很多钱,有钱、致富在当时的环境下已经变成一种潮流,她们没有太多道德的东西,但她们看到了最后的结果,她们是一群女孩子,她们抱着一个梦想,想找到她们的水晶鞋,甚至有姐姐和妹妹一块出去,相约挣了钱以后再回来幸福地生活。但是由于种种的原因,让她们走上这条路,到最后她们变成了灰姑娘。在寻找水晶鞋的路上,她们遭遇了比童话残酷许多的真实。
开始应该说有很大的距离,她们的表现都让我们无法接受。什么“大哥你要有什么困难,我会尽力帮你们的,我在这个地头上如何如何”等等,都是那种江湖式的语言。我们甚至想,她们这种人是不是真像很多人认为的那样,是无可救药的一群,我们记得非常清楚的就是小红。当她和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没有任何顾忌,就讲了所有她做小姐的细节,那种细节真实的让你可怕。她讲到她做仙人跳,怎么骗人、怎么去偷、怎么去抢、怎么去卖。那种细节,我们是初次听到,因此我们就有了一种困惑,这种人会对观众产生一种什么样的冲击。
给我们印象最深的是曾妹,她16岁的时候被骗怀孕,生了小孩被学校开除,逃离她的家乡后又被拐骗到安徽做别人的妻子,一年后逃回家乡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地。她想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但是整个环境已经把她定格在那个地方了,成家立业几乎是不可能的。然后再逃出来住在小旅店里面,身上只有几毛钱。连饭都没得吃的时候,她身边的一个做小姐的姐妹说,我们去卖吧。她当时都不知道什么叫卖。我们去采访,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和一个男的注射毒品,甚至衣服都没穿,我们就觉得这个片子是不是没法做了,太烂了,在那个很小的房间和昏暗的过道里面,整层楼都是所谓的那种站街的,床头上还放着注射毒品的针剂、针管,我们无法想象有人能生存在那样的环境里。《冷暖人生》首先定位要的是一种真实,还有人的一种真诚,缺乏这两点我们就无法触摸到你真实的内心,在这种前提下,我们甚至都觉得这个采访是不成立的。我们就坐在那儿和她聊,聊了半天都无法进入状态,但是不知聊到什么时候,听到一个细节.她后来和一个小偷同居,以后就怀孕了,周围所有人都劝她说,你不要把小孩生下来,因为你吸毒,生下来的小孩也不会健康。但她坚持一定要生下来,她唯一的愿望就是要做一个母亲,但是生下这个小孩不久,就查出来小孩是艾滋病,她也是艾滋病,所有的一切都绝望了。后来我们就说她的小孩,说她当母亲的那一刻,问她,那个小孩生下来以后,你那天的内心是什么样的心情?她说那是我一生当中最幸福的一刻,我是一个母亲,我有了孩子。从这个切入点,就把她整个人都打开了,她所有一切打开了。她生完小孩,家里没人要,她给她家里面写了一封信,她首先表示一种忏悔,只是希望家里原谅她,她不想死在外面,她想回家。她初中都没毕业的人,写的这样一种文字,用 的那种语言,有些很高文化层次的人都可能写不出来,表达不出来。她写了很长的一封信,但是不敢发出去,因为这个时候她吸毒了,又是艾滋病,她回去以后,她姐姐、姐夫就会报警。她给我们念完信,又为我们唱了一首她最喜欢的歌——《当我离开的时候》。此时此刻,她向我们敞开了心扉,我们静静地听,她接纳了我们,我们也接纳了她。
记录——是一种责任
这是一个古老的行业,不需要经年累月的刻苦学习,也不需要有任何资金的投入,只要往前迈一步就能战胜自己,而且只要这个世界还是由男人和女人组成,就永远有市场需求。看看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兄和身边将要失去的贫瘠的土地,面对闯荡江湖穿金戴银的姐妹和大城市灯红酒绿的诱惑,未老先衰的母亲除了用眼泪哀求女儿挣了钱别忘了爹娘,甚至都不愿意说让她们想着回家,用伦理和道德阻止她们基本上是苍白的。一旦走上了这条路,不论是挣了钱还是没有挣钱,几乎所有的人都难以再回头。
灰姑娘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争议点。之前我们给这群人冠了很多的头衔和名号:小姐、三陪女、坐台女、发廊妹,诸如此类,后来大家觉得这些都不准确,选了一个中性一点的词,叫性工作者。但是在中国的现实环境之下,还是有一些特殊的含义。从《冷暖人生》来讲,在我们镜头前面出现过的人物都要还原成人本身,“灰姑娘”这三个字,就表达出我们这些理念,就是把她们还原到姑娘这一种角色,表达出我们对这样一个群体是坦诚面对她们的,当然我们也希望她们能够坦诚面对我们。节目播出以后的反响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受到了广泛的关注,这里包括一些其他的媒体和政府的反应。网友的反应很激烈,也引发了一些争论,主要就是说性工作者是不是值得我们去同情这样一种态度。有人觉得,性工作者从事这样的职业有她们自身的原因,我们为什么要给她们同情呢?是她们自己选择了这样一条道路。另外一些人觉得性工作者在中国这种环境之下是弱势群体,跟国外不一样,国外性工作者可以选举,甚至是选总统,可以发出她们的声音,但是咱们国内是不可能的。我觉得性工作者值不值得同情跟这个片子不是一回事,因为我们本身不是在同情她们,我们没有资格去关怀谁。我们只有去记录谁的一种责任,记录当今社会现实的一种责任。我们只是想去记录这样一群人物。让大家记得在这样一个时代,还有这样一群人在艰难地生活着,虽然她们被贴上了种种标签,但是她们的确是一个个鲜活的人。《娱乐信报》做了一个报道,争议的焦点是说我们用了《灰姑娘》这样一首歌,这首歌是郑钧写给他老婆的,有一些网友大学时代美好的回忆跟这个歌附加在一起,觉得这首歌用在这些女孩子身上有点不能够接受。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出整个社会对这个群体的看法,实际上,没有把她们平等地作为一个人来看待。我们觉得歌曲用的合不合适只是一个表面的争议,骨子里的争议是怎么看待这个群体,这是我们社会现在很分裂的一种态度。我们发出的声音是一个中立的态度.我们既不主张什么,也不反对什么,我们只是去记录。
很多观众说,做完节目以后是不是应该有一个捐助啊,或者原来漠视她们的当地的部门应该去正视她们这些人啊。非常奇怪,以前我们做的一些这种底层的人物,经常会有一些捐款捐助,但是做这期节目没有,这就反映出来目前大家对“小姐”的这种态度和心态:她们不值得同情,她们的命运没有改变。
从事性行业、性服务的这一群人,她们受老板的盘剥,都是有组织的,都是在洗浴中心,在歌厅里边,在酒吧里面,最大的利益的部分是被这些人盘剥过去了,我们节目没有提到这些东西。我们所针对的是这样一种记录她有了这样一些经历之后,她的内心世界会有哪些变化,通过我们的记录来展现她的价值观念。每一个观众在看到了以后,就会有伦理道德、情感世界这样的一些思考,《冷暖人生》就是人生的五味杂陈,我们共同的一种态度创造了一个真诚交流的氛围,我们是做一个社会的记录,我们希望她们是真实的,我们做的是一个社会的标本,它展现出的是一种真实的历史,真实的时代。 我们所针对的是这样一种记录:她有了这样一些经历之后,她的内心世界会有哪些变化,通过我们的记录来展现她的价值观念。每一个观众在看到了以后,就会有伦理道德情感世界这样的一些思考,《冷暖人生》就是人生的五味杂陈,我们共同的一种态度创造了一个真诚交流的氛围,我们是做一个社会的记录,我们希望她们是真实的,我们做的是一个社会的标本,它展现出的是一种真实的历史,真实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