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秋凉(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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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到秋凉
  一到秋凉,我的嘴唇就会开裂
  即使放弃无谓的争辩和言说
  不断用舌头舔着嘴唇
  仍无济于事。我甚至试图用一个扩音器
  喊住门外汩汩的流水
  我每天站在堤坝上,披着一件带帽的秋衫
  盖住嶙峋的锁骨,盖住头发
  衔一枚红枫盖住我带血的嘴唇
  一块冰凉的生铁。仍希望能捂出潮湿的露珠
  飞 蛾
  喜欢走夜路的人,往往
  无知不觉已沦为一盏灯,一场火的囚徒。
  没人可以解救,
  太阳和月亮太过遥远,
  但顺着近处的光就能找到歸路吗?
  撞破的每一双翅膀多像
  一个梦在解体,无论怎样拼凑,
  都找不回生命的花纹。
  为什么这一生谨守方向却依然不停转啊转?
  因为世上闪烁的不只天空,
  还有人间欲火。
  你必须学会辨别真伪,陷阱
  已经暗藏于身前身后。
  每次绚烂的燃烧,都是眼睛的虚幻旅程,
  带来致命飞行,在旷野中,在人群里,
  在一次次不明所以的撞击
  和焚身现场,唯一令人欣慰的是:
  灵魂在徘徊中终于烧成灰烬,
  被一阵风吹散,或被一捧土收留。
  夜
  它纤细的叫声里有婴儿的娇柔
  也有流浪者的无助和沧桑
  她想到了衣食无忧,想到了流离失所
  窗外树枝在不停晃动
  她静静按捺住,心中的狂风暴雨
  按不住的是初涉人世的满腔热血
  多年后还在脉管里左奔右突
  按不住的是青春车轮仓促驶远后
  辙痕深似无尽长夜,猫在叫,树在摇
  灯火在冷眼旁观
  照着她在遗忘路上越走越黑的背影
  她想到点燃,一场虚妄之火
  钉 子
  一直以来我们只在种下它
  或撤掉它时,才会谈到一棵树
  才会注意到树干上有个钉子
  不知是谁,在何时钉进去
  一颗钉子和树一起,承受风吹日晒
  像树干上,长出了生锈的枝杈
  一个丑陋的记号,同时长出的还有疤痕
  等于命运里衍生出,另一种命运
  像人间那些戴着镣铐行走的人
  它带着一颗钉子生长
  都不喊疼
  都没有摘除疼痛的手
  看月亮
  没有阳光的归期,方向不明
  没有鸟的身手,为什么还要四处游走
  回不去了,山高路长
  也不打算再回去,反正在哪个屋檐下
  都是遮风避雨
  在哪个露台上,看到的都是那个月亮
  这遥不可及之美呵
  让我总是不停抬头,却至今也没看清
  上面究竟有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半辈子,就这么过去了
  接下来的半辈子,我还准备,继续看
  雨后清晨
  落了一夜的雨停在清晨
  紧闭的窗口没有打开
  屋子依旧沉浸在昨天的梦里
  而我困在它的梦中很久了
  失眠,数雨滴,驱赶蚊蝇
  洗净的玻璃幕墙将收集的阳光倾洒在身上
  从发怔中回神的瞬间
  我看见一串雨水向人间滑了下去
  河 床
  河水平静,河水喧哗
  河水很少袒露河床
  河水下面的秘密太多了
  扎猛子的人有时候会捞回河蚌
  有时候揪出一件谁的衣衫
  有时候两手空空
  曾有醉汉一头栽进去
  等打捞上来的时候
  淤泥捂住了他没来得及说出的醉话
  曾有多少绝望的人站在岸边
  有人返回了。有人投了下去
  如一块太过沉重的石头
  有一年,河道清淤
  一个失踪者终于上了岸
  他离开时带走的钥匙依旧悬挂在白骨上
  和水草、淤泥一起
  回到了他的亲人们中间
  而亲人们没有捶打和呼唤也没有一滴眼泪了
  他咬紧牙关,吐不出一滴苦水
  没关系
  在杯子里,我曾不止一次品味过
  酒香、茶香……
  我曾不止一次打碎过杯子
  我有玻璃的回忆,瓷片的回忆
  有时,我也捧着陶质的中年想想以后
  我知道世界从不缺杯子
  只是缺少递给我杯子的手
  缺少一个提醒我的人
  因此,我更习惯于这个不锈钢的保温杯
  灌满,拧紧,打开
  一路磕磕碰碰,但没关系——
  它有一层不会轻易破碎的内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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