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留痕迹的风声从窗前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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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初恋都在策划着一次相逢


  吸引我的东西多了起来,从四月
  开始,小雨会绵绵地下了
  微风会惊起细密的水痕
  一些草也会在湿漉漉的泥土间
  探出头来,迫不及待地
  与春风偷情,街边的杏花已有孕
  做为窥探者,枝桠上的叶子
  会伸出嫩嫩的芽苞
  很多昆虫都长出了翅膀,它们
  集体在阳光下轻轻地躁动
  池塘里的冰已融尽,偶尔
  还会有鱼跃出水面,扑向蓝蓝的
  天空,从四月开始
  世间情欲弥漫,所有的初恋
  都在策划着一次相逢
  正如我的心里,此刻也吹来几缕
  清风……

至此


  至此,他藏起来的东西越来越多
  暴露的部分,只用来
  逢场作戏,只用来表演一个
  叫了N年的名字
  和一些真伪莫辨的表情
  若干年来,这个人一直都在
  脱胎换骨,除了积满灰尘的名字
  比他身上的骨头略显坚硬
  一副正在被尘世的痛苦揉捏的
  旧皮囊早已柔若无骨了
  他只是带着一张似是而非的面具
  在无人喝彩的舞台上
  扮演一个懦弱者不甘倒下的尊严
  至此,他表演的仅仅是他的人生
  却不是他自己……

这花影摇红的春天还能有什么秘密可言


  我所担心的是,这场雨会不会让
  四月的土地有了醉意
  接下来,会不会有青草的香气
  和泥土的气息荡在柔软的风里
  会不会让一个季节从此有了
  一颗无法变硬的心肠
  我所担心的是,越积越多的雨水
  和山坳间最后流来的雪水
  会不会叫醒沿途那些藏于泥土
  深处的秘密,会不会把它们变成
  新鲜的枝叶挂满枝头,或者
  变成盛开的花朵公之于众
  我所担心的是,因为一场
  不疾不徐的雨,在清爽的微风中
  走街串巷,这花影摇红的春天
  还能有什么秘密可言

此季的梦无论多苦情,也都是春梦


  花,开与不开,四月都是春天
  雨,下与不下,都要备好
  入土的种子,即使天凉
  也不是严寒了,风大,吹起的
  都不可能是深秋的落叶
  门窗关得再紧,都能听到
  淙淙的流水声,所以,在岸边
  总能不經意地踩到
  最早投奔春风的羊胡草
  在水中,偶尔还会遇到几条逃过
  刀俎的开江鱼,而清明过后
  旧坟上都填满了新土
  那些在冬天的深雪中沉睡的怀念
  已经在四月醒来,是啊
  此季的路口,只供春风来去
  此季的梦,无论多苦情,也都是
  春梦

不留痕迹的风声从窗前经过


  总有一些事,以风的名义迎来送往
  正如我门窗未开,依然听到
  不留痕迹的风声从窗前经过
  而窗外的街巷中人头攒动
  四月的风就吹在他们的身上
  相对于那些在风中轻舞的草尖
  他们更爱这风的温度,因为风过处
  杏花在开,应该有芳香四溢
  枯草返青,应该有阳光在拔苗助长
  当然,风在复述这些,也传播着
  这个季节潜滋暗长的喜讯
  此时,我躲在我的房间里冷眼旁观
  发现总有一些事,以风的名义
  在春光乍泄的四月,迫不及待地
  推开我紧闭的门窗

选择在这个就要缤纷的季节沉默


  还是沉默吧,一生中总有一些事
  不能轻易说出口,四月来了
  我在刚刚解冻的河水中看到的自己
  仍然是一块被寒冷的冬天
  伤害过的石头,而一块石头
  躺在初春的岸边,除了
  聆听湍急的水流声,实在不能成为
  融化的部分,经过一场又一场
  霜冻和大雪的深埋
  一块石头有了深睡不醒的内伤
  它不可能像那群被春风惊起的水鸟
  扑啦啦落在一棵和它一样沉默的
  树上抒情,还是私藏起一些秘密吧
  选择在这个就要缤纷的季节沉默
  我就是一块不想腐烂的石头

这场下在四月的大雪瞬间化尽


  我是空的,风吹过我空空荡荡的
  身体,所有的过往和预言
  都被吹走了,所有的余味不在
  像这场下在四月的大雪瞬间化尽
  剩下孤单与空洞,在
  冷风骤起之后,失去最后的体温
  除了今晚的月光下,我的
  一小块瘦弱的阴影,正在铺开
  越来越模糊的形状,我
  周身上下的血和骨头,都以
  灰尘的重量在虚无中漂浮,它们
  再也无法回到原形了,一场散落
  终将覆盖我不知所措的灵魂
  此时月光朗照,而我去向不明……
  (选自《诗潮》2019年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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