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舞,潘多拉之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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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爱德华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家伙,每天就靠政府提供的救济金过活。
  不务正业的他,却自诩为人穷志不穷的守法公民。
  现在他蹲在两栋建筑的凹墙里,蜷缩着,用随着身子一起瑟瑟发抖的眼睛打量着路过的每一个人,包括他们的狗。
  今天是25号,还有5天,他就能领到政府发放的下个月的救济金了,听上去这是个值得期待的日子,不过可千万别为我所描述的乐观假象所迷惑,这正是让爱德华茶饭不思的事。
  这个月的救济金早已被他挥霍一空,所以他必须身无分文度过5天。
  “老天爷,你杀了我吧!”他喃喃道。
  这时候,一个身着外卖店制服的女孩子迈着匆匆的步伐走了过来,手中抱着一个比平时大了一圈的比萨盒子,手里还握着一张单薄的纸条儿。
  那个比萨一定是特制的,他不禁舔舔自己的嘴唇,随着女孩身影的移动转动自己的脑袋。
  四下里空无一人。
  一个邪恶的念头蹦出脑海。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猛地跳起来,向那女孩狂奔过去,一把抢过了那盒比萨。也许他太慌张,太用力了,差点儿冲翻女孩,还撕破了那张单薄的纸条儿。
  爱德华不敢回头,生怕女孩突然出现在他背后。他故意多绕了几个弯子才胆战心惊地回到自己的住处——一栋破楼的二层。
  他两眼放光,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他迫不及待地拆开了盒子。
  里面根本没有比萨,而是一个古香古色的镜子。一面光亮的、比比萨大了一圈的镜子。
  “这是什么?”他有些莫名其妙,更有些被愚弄后的恼火。
  他仔细观察这个盒子,希望能找到一个把镜子变成比萨的方法说明。
  他想到那张被撕破的条子,他一把抓过来,一字一句地读着上面的文字:
  史密斯先生,多谢您的盛情款待。现在我把我最宝贵的东西借给您。这不是一面普通的镜子,它可以帮你预见你的未来并把它们兑现。你所要做的只是盯着它看,直到——
  写着下半段话的那半张不在他手里。
  预见未来?好像很有趣的样子。爱德华拿起镜子仔细端详起来。
  镜子里只有自己那迷茫而饥渴的眼神。
  等等!镜面的中心开始发亮,接着,一圈浮华自中间扩散开来,迅速弥漫到整个镜子上。
  镜子里的画面转变了,不过依旧有他。他和一个妙龄女子在交谈着,说的什么他听不见,只看到嘴在动。说着说着,镜子里的自己伸手搭在那个女子的肩上。
  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女子:一袭黑色的连衣裙,修长的腿,俏丽的面庞上一张樱红小嘴。
  爱德华死死注视着她,突然,两只铜铃一样恐怖的眼睛充斥了画面,他又看到了自己的饥渴眼神。
  幻觉?不像,没有哪种幻觉可以和刚刚那种透彻心扉的真实感媲美。
  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靠在破沙发上,伸手去掏烟盒。上衣口袋里没有,裤兜里没有,哪里都没有。
  一定是刚刚逃跑的时候掉在什么地方了,他想。他打算去楼下向他的狐朋狗友讨一支,要知道,流浪汉的烟瘾可挡不住。
  当他点着了烟往回走的时候,他被一番不可思议的景象攫住了。一位身着黑色连衣裙的女子迈着纤纤步伐朝他走来,还频频向他点头微笑。这不正是令他想入非非的镜中人么?他的心怦怦地跳着,心中有股莫名的冲动。那女子径直向他走来,他呆在那里不知所措。
  “先生,请问,去四大街怎么走?”她的声音如琼浆玉液,而她本人甚至比镜里的那个人更加艳丽动人。
  “先生?”
  “噢!”他回过神来,指着女子身后说:“往回走,第一个路口左拐就是了。”
  由于两人靠得太近,他指路的手像是搭在了她肩上。
  “谢谢。”说着,她抿嘴一笑,转身离去。
  这真是一面神奇的镜子!
  他再次双手捧起了它,细细探视,圆形的镜面完美无瑕,独特的纹路饰于周身,好一副大气派。
  他的目光再次凝聚在镜面上。
  一片华彩随之晕开。
  这次,他看到了自己把一个黑色的包儿交给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小伙子。那个小伙子接过包儿,对爱德华深深鞠了一躬,并掏出几张钞票递到爱德华手上。周围的人纷纷鼓掌微笑。
  拾金不昧还能得到赏金,他美滋滋地想。
  这时,门被很重地敲响了。他把目光从众人的称赞中移开,很不情愿地打开了门。
  “爱德华!今天是25号了!这个月的房租什么时候交?”
  门还没开,就听到了房东太太尖锐的叫喊声。
  “明天!一定!”话音未落,他就重重合上了门,任由外面响起恼人的叫嚷。
  如果我得到了那笔赏金,一定能交齐房租,而且还是劳动所得,这对于他这个“遵纪守法”公民来说,真是妙不可言。
  他又回到了镜子面前。刚才的画面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片华彩的光晕,镜子里有两个人,一个身穿黑色西装,另一个穿着外卖店制服,两个人一前一后你追我赶。爱德华看不清谁是谁,不过凭衣服来看,那个前面跑的一定是“刚刚”给过自己赏金的小伙子,一定是他后来又出了什么危险,一会我就告诉他,爱德华想。
  突然,从一个路口冲出来一辆大货车,小伙子猝不及防,被撞出十几米开外,当即不省人事,穿外卖制服的人跑过去扶起了他,嘴里喊着什么,一张不起眼的白东西从穿外卖制服的人手中掉了出来,落在小伙子的身上。
  画面又消失了。
  门又响了。
  “爱德华,帮忙把这个送到三大街的6号。”是便利店的老板,他扔给爱德华一包衣服。
  “凭什么?”
  “凭这个,”老板扔给他几个硬币,“我实在是没人手了,不然也不会找你的。”
  爱德华一边搓着口袋里的硬币,一边东张西望,焦急地等待财神爷的出现。
  他真的在路边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包儿。
  喜不自禁,他走上前去装作无意地踢了它一脚。
  里面空空如也。
  这和镜子里讲的不一样!他差点儿没叫出声来。
  “你这个强盗!”从他身后突兀地传来一声叫喝。
  是先前那个被他抢走镜子的外卖店员工。
  他慌忙夺路而逃。
  提着手里的衣服跑起来真费事,他打算先穿上它,希望别弄脏惹来骂。这是一件墨色的西服。
  那个外卖店员工真是好耐力啊,他想。必须尽快甩掉她,这个镜子是我的!
  两个人你追我赶,互不相让。爱德华渐渐体力不支。前边有个路口,他打算在那里拐几个弯儿甩掉她。
  就在他靠近路口,正考虑往哪边走的时候,从左边冲出来一辆满载货物的卡车。司机发现了他,奋力踩下刹车并猛按喇叭。
  但是爱德华没有躲掉。
  他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飞出去几十米,重重摔在地上,五脏剧痛,意识混沌。
  周围响起了刺耳的尖叫声。
  外卖店员工看呆了,她慌忙跑来,扶起了他:
  “先生,先生!你还好吗?救护车马上就到了,先生!”
  爱德华等不来救护车了。
  他满嘴是血,连话也说不出来。一张残破的纸条儿从那个外卖店员工手中滑落下来,掉在那不属于他的衣服上。
  他用最后一丝力气看清了上面写着的字:
  ——完整地看完一幅画面的片段,它所演示的才会成为现实。切记:镜子里所演示的,是您心中所思,请三思而后行。约翰敬上
  爱德华轻轻闭上了眼睛……
  
  实习编辑/孙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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