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作义警卫团秘密逃散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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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平和平解放后不久,毛泽东迁到香山居住。汪东兴在香山给中央警卫团作报告,告诉大家保卫工作形势变化了,北平跟陕北不一样,北平的情况复杂,首长的安全是首要任务,一定要下大力做好。
  北平和平解放时,人民解放军平津前线司令部答应傅作义留下他的警卫团归他使用,继续全副武装。在北平和平解决14条的第3条中规定:“为维持城里秩序,除留警察及看守仓库部队外,可酌留察绥部队及一部临时充任警卫部队,侯解放军警卫部队入城后逐次接替之,但傅先生仍留必要之警卫部队。”
  不料,傅作义的警卫团3个营中有2个营哗变,向香山方向流窜,香山一下子紧张起来。那天下午,中央警卫团3连指导员史宏斌正吃饭,忽然接到汪东兴的电话,说有傅作义的一个排向他们这里来了。史宏斌赶紧放下吃了一半的饭碗,抓上枪,带部队往山上爬。
  十人愁是他们连的警卫点,上面有一个碉堡,高高在上,从这里可将毛泽东在室外的活动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史宏斌喘着粗气爬上十人愁时,连长郝传普已经在那里盘问傅作义的散兵了。五六个散兵围着他,说想回家。看样子他们是有经验的老兵了。史宏斌一看山上只有去查哨的连长和一个哨兵,双方力量明显悬殊,如果让人一梭子打过来,非吃亏不可。他立即下令叫战士用绑腿把那五六个散兵先绑起来。一搜,没枪,金条白洋不少。
  史宏斌从中判断,这五六个散兵并不知道毛泽东住在香山,他们是无意中闯入这一禁区的。大概他们说的是实话,他们是带上金条白洋准备回家去。但是,天论如何,闯入禁区就是违法,史宏斌把他们押送到营部。
  在毛泽东没进北平之前,傅作义军队在改编中有一些携枪逃跑的现象。到毛泽东进城时,香山已趋于平静,不料,突然又发生傅作义警卫团逃散香山的事件。
  周恩来接到报告后,立即去华北军区所在地庆王府,指示华北军区司令员聂荣臻马上做两件事:一、派一支部队去解决傅作义的警卫团;二、对逃散的士兵进行全面搜捕。整个华北军区都参加,派部队到处找,找不到不行。这主要是怕散兵对香山造成威胁。
  最后在北平正南方向的河间发现了他们。大部分一出北平就跑散了,找到时只剩下几十个人。
  那些天,整个中央警卫团都折腾得昼夜不能睡,一个劲儿地检查。不仅中央警卫团,整个华北部队都在查,终于查出傅作义的散兵在河间县境内。但是,那时通信手段还很落后,直到四五天后,中央警卫团才接到通知:逃兵跑到河间那里去了,没事了。中央警卫团这才松了一口气,解除了一级战备。
  那几十个散兵,缴了械,弄回来了。
  这事,毛泽东也知道,周恩来报告了他。中央警卫团的战士都进行了动员,要求他们看见国民党兵坚决阻击,不能让他通过哨位。
  再说聂荣臻遵照周恩来的指示派部队去解决傅作义的警卫团。聂荣臻接受任务后,立即对军区作训处长唐永健说:你带一个团赶快去办,动作要快,不要惊动了敌人。”
  那时平津卫戍司令部还没有开始办公,聂荣臻亲自打电话给警卫北平的一个师交代了任务,叫他们火速派一个团赶到城西八里庄,由军区作训处长指挥。
  唐永健坐上一辆越野吉普,带着一团兵悄悄地包围了闹事官兵的营院。
  傅作义的警卫团住在翠微路的兵营里,里面很大,但营房不多。以后这里仍是军事大院。傅作义的警卫团中只有一个营没有参加冲击香山。就是那些去冲击香山的兵们也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罪恶,甚至也不觉得有什么错误,还和往常一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解放军悄悄地占领翠微路兵营外面的制高点后,唐永健就驱车大大方方地开进了兵营的大门。
  营门口的卫兵虽然还是傅作义的人,但已经改编完毕,换上了人民解放军和黄制服。卫兵没有多加盘问,他认识车牌子,知道这是华北军区的军车。
  唐永健虽然不是行伍出身,但他在军旅中已经有二十多年了,担任作训处长也已经有七八个年头,很有作战经验。进了营门后,他跳下车,一边走一边察看院内的地形,距营门三百米处有两处房子很可能是指挥所。这时,士兵们已经用过晚饭,正在院子里自由活动。但是,就是在这和平景象士兵中,有两个营的士兵武装去了党中央的所在地香山。
  在进院子前,唐永健已经命令部队做好战斗准备,只要接到他的信号,就动手。当然,没有他的命令绝对不能开枪。唐永健走进院内的指挥所,找来我们自己的同志。傅作义的这个团虽然没有拆散整编,但已经从上到下派进去了解放军的政工干部。
  唐永健说:“情况是这样,你们分头去做做工作,让他们放下武器,我们可以握手言和,否则就武装解决。”
  几位营里的党代表点头说可以试试。也只能是试试。他们说话并不是那么灵的。两个营去冲香山,他们或多或少知道那么一点点,去劝,等于零。
  唐永健说:“你明确告诉他们,就说人民解放军已经包围了这座兵营,除了把武器放下,没有别的出路,如果放下武器时摔摔打打的,人民解放军可要使用武力的。”
  还打什么呢?25万的士兵都放下了武器,一个小小的警卫团,枪再好,也是鸡蛋往石头上碰。三个小时后,傅作义警卫团同意放下武器。
  交接武器的仪式立刻开始。
  这时候已经熄灯了,士兵们被迷迷糊糊地叫了起来,抓起枪和子弹袋,堆在院子的正中央,又横七竖八地去做没有做完的夢去了,只当上了一趟厕所。
  小山一般的崭新卡宾枪在月夜下发着幽蓝的光。这是保卫傅作义的部队,也是傅作义最后一个没有整编的警卫团,使用的都是美国在围城时空投下来的新武器。
  事情平静地解决了,但唐永健心里并没有轻松下来,他在想,怎么没有见他团里的几个头头呢?
  “团长呢?”唐永健问值班参谋。
  “回公馆了。”
  “副团长呢?”
  “也回公馆了。”
  “参谋长呢?也不在?”
  “对,他们晚上都回家睡觉。”
  唐永健问清了团里几位头头的地址。他想,明天早上他们知道了他们的部队手无寸铁了,他们成了光杆司令,还不知道怎么闹呢。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抓起来得了。于是,唐永健没有回军区,而是跑到六部口。他知道那里有卫戍区的纠察总队在那里值勤。很巧,唐永健刚一下车,就碰见了纠察总队的参谋长李青川。李青川是唐永健的老战友了,一说情况,李青川就火了,好大胆子,敢去党中央驻地捣乱,当即就跟着唐永健去抓人。
  关于这件事,40多年后,唐永健仍然记得很清楚,住进海军总医院的李青川也记得很清楚。是不会错的,在那个不平静的夜晚,没有用掉一颗子弹。
  傅作义警卫团的团长被连夜抓了起来,由后来担任地铁公安分局局长的李建林负责审讯。
  明明是反常情况嘛,士兵随便集合,带枪活动,要叛变。那团长认为是正常的,不承认叛变。他后来见到傅作义时对傅作义说:“我们没有那意思。”
  李建林那时20多岁,没搞过这么复杂的斗争,也不懂斗争艺术。向保卫部汇报了情况。以后怎么处理他不知道,但傅作义警卫团的枪除了留下一个大排武器外,全收掉了。
  那天晚上,唐永健回到华北军区的驻地庆王府时,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
  这期间,周恩来亲自要过几次电话询问。聂荣臻不知道情况,没有办法回答他。两个人都很着急,躺在床上,谁也没有睡着。
  “司令员,睡着了么?”唐永唐永健绕到后窗户跟前,轻轻敲了两下窗棂。
  “呵,情况怎么样?”聂荣臻马上问。
  “都解决了。”唐永健说。“拐回来时,我又把他们团长抓起来了。”
  “恩来同志叫抓了么?”
  “他没有说,我觉得应该抓。”
  聂荣臻没有再说话。唐永健站了一会儿,想:“擅自抓人,尤其是抓傅作义的人,抓错了可是政策错误。得问问周恩来去。”
  周恩来说:“抓得好,这样我们就更主动了。”
  收缴傅作义警卫团武器的事,周恩来请示过毛泽东。毛泽东同意武力解决,以免后患。
  第二天一大早,华北军区政治委员薄一波也知道了这件事。他找到作训处,叫他们顺便把他那里的一个半连傅家兵的武器收掉。
  傅作义在他的警卫团冲击香山前,并不知道此事。那一夜寂静无声,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第二天,19兵团派了两个师级干部去接收这座卸去了武器的兵营。不久的一天,兵营里一座四层的大楼突然失火。
  40多年后,唐永健回想起那一次还有着深深的后怕。虽然那一天晚上缴了傅作义警卫团的枪,但没有采取任何分散处理的措施。如果那些士兵中有人挑动,一个团的士兵满北平乱跑,那就会给本来就动荡不安的北平带来更多的不安定因素。
  傅作义得悉他的一个加强警卫团几乎全部被缴械,他稀里糊涂成了光杆司令,顿时脾气大发,一大早就气呼呼地敲开北平市市长叶剑英的房门,拍着桌子大叫。叶剑英还不知道这件事。他看这位平时脾气一向很好的傅作义突然发了大火,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好言劝走了这位有大功的将军。
  上午10点,傅作义的秘书王克俊找到了华北军区。华北军区司令员聂荣臻叫政治部主任蔡树藩和司令部作训处处长唐永健一起接待了这位不速之客。
  “傅将军说,你们共产党人不讲信义,过河拆桥。”王克俊一脸怒气。
  “你先别急,咱们慢慢说。”蔡树藩用劝慰的口气说。
  “枪都下了,还有什么可谈的!”王克俊腾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傅先生几十万军队都交出来了,决不会在乎小小的一个团。他为保护北平这个文化古都立下了大功,我们决不会亏待他,你放心。”
  唐永健十分明白事情的始末,说:“傅先生留下全副武装的军队,是干什么用的呢?不是要保证他自己的安全吗?”
  “对呀,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卸掉他警卫部队的枪?”王克俊接过话头,愤愤然。“这样,安全有什么保证?”
  “说句实话,要保证傅先生的安全,我们比你们顾虑更大。”唐永健说:“我们更怕蒋介石的特务来暗杀他,然后再满世界地造谣说共产党叫他起义是骗局,是不是这样呢?”
  王克俊没有说话。
  “退一步说,你能保证目前留下的这些士兵中没有蒋介石派来暗杀的特务吗?你能保证没有蒋介石重金收买去暗杀傅先生的人吗?”唐永健问。
  “我没有这个把握。”王克俊的口气软下来了。
  “当然,我们不为难傅先生。你回去,挑三五十最为可靠的士兵,给钱也买不走的,让他们携带武器。其余的全部把武器收上來,如何?”
  王克俊铁青的脸色终于淡了下来,脑袋动了动,说不上是摇头还是点头。
  以后,香山事件中的两个营都交给了华北补训兵团,拆散了重新组合。而没有去冲香山的那一个营的干部,有一部分被送到石家庄步兵学校学习,学习完了以后都提升了职务。至于那几个被抓起来的团级干部,很快就恢复了自由。
  后来听说,傅作义听了王克俊的汇报,怒气退了一多半。他亲自挑选了35名贴身卫士,每人都是卡宾枪、驳壳枪和左轮枪3件长短武器。其实,这时候傅作义也明白了枪对他来说已经毫无用处了。
  过了两年,三反五反的时候,傅作义去中南海看毛主席,带去3斤金子要交给国家,并说他还有15支美式枪,新的,全是快慢机。
  毛泽东说:“金子你拿回去,枪交了。”
  傅作义害怕三反五反运动反到他头上,曾问过薄一波:“运动了多少钱?”薄一波说:“起码可以修一条北京到上海的铁路。”傅作义认为他那些金子也保不住,还不如献出来立个功。一听毛泽东如是说,顿时一身轻松,连连说:“主席伟大,要枪不要钱。”
  香山事件没有汇报给毛泽东,也没有人公布于众,因为它本来也没有成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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