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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家后山有块平缓的林地,爸爸把它开垦出来,种上了长白山区的特产——人参。
暑假的一天,爸爸要去城里买农药,嘱咐我照看人参园。
这个任务可不轻,偷人参的人不多,但糟蹋人参的动物却有不少,像野鸡、野兔、鼹(yǎn)鼠什么的,几乎个个都是搞破坏的高手。
我不敢怠慢,吃完早饭就去西屋的墙上取猎枪。猎枪是单筒的,因为需要从扳机处折开装子弹,所以叫折把子猎枪。这支枪威力很大,哥哥曾用它一枪射下两只野鸡。其实我也不赖,虽说除了麻雀没打下别的,可我打酒瓶子的成绩很不错,二十米内百发百中。
子弹是自家制作的,在铜弹壳里装上火药和铁砂粒就行了,一次做二十发,整齐地插在子弹袋里,沉甸甸的。
我嫌背子弹袋累人,心想这光天化日的,未必真能遇到那些捣蛋鬼,所以只在枪膛里装了一发子弹,然后顺着弯弯的小路向山上走去。
2
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它暖洋洋地照着我的后背。山路边爬满了葛藤,开着一串串紫色的小花。草叶上的露珠还没有落,一闪一闪的,好像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
很快,鞋和裤腿就被露水打湿了。我弯下身挽裤脚,忽然发现前面的草丛晃动起来。定睛一看,只见浓密的草丛从中间分开,一条花斑大蛇游了出来。我吃了一惊,它身上的颜色很鲜艳,尤其脖子处花花绿绿的,好像野鸡的羽毛,所以乡亲们叫它“野鸡脖子蛇”,是毒蛇!
蛇常年生活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中,视力不好,个个都是近视眼。从它那悠然自得的神态看,它还没有发现我,只懒洋洋地爬到路中央晒起了太阳。
好家伙,你赖在路上不走,难道让我从你身上跨过去?我可没那胆量,万一你认为受了侮辱,翻脸咬我一口,那可不是好玩儿的事。
我身子一弓,右肩膀轻轻一抖,转眼间猎枪已握在手中。我用枪指着蛇,小心翼翼地向后退了几步,脑袋里则快速思考着对付它的办法。
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一个招:就是你当你的地头蛇,我走我的阳关道。《孙子兵法》都说了,三十六计走为上嘛!上山的路不只一条,我走另一条绕远的路好了。
我紧盯着蛇,一步一步向后退。也活该我倒霉,不巧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啪”地一下摔了个大屁墩儿。蛇听到响声打了个激灵,三角形的头忽地抬了起来,分叉的红芯子弹簧一般射出,昂着头向我发动了攻击。
我飞快地爬起来,怒喝:“好啊,这可是你逼我的!”立即举枪瞄准,咬着牙扣动了扳机。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火药爆炸产生的淡蓝色烟雾把我包围了。蛇痛苦地扭了几下身子,钻进草丛不见了。
传说打蛇要打死,不然它会找你报仇的。我这样一想就害怕起来,心想,万一它跑回家搬来救兵,成百上千条蛇把我团团围住,那多恐怖啊!于是我没有一点胜利者的兴奋,扛起猎枪狼狈逃窜。
3
小孩子忘性强,当我来到参园旁边的小木屋时,心情平静了许多。再一想:传说毕竟只是传说,打蛇的人很多,没打死逃脱的蛇也不少,但没听说谁遇到蛇报仇的,那可能是吓唬人的吧!
我去参园里转了转,没发现有野鸡、鼹鼠什么的捣蛋鬼。
人参地是一块一块长条形的,十平方米称为“一帘”,我家有一百多帘人参呢。人参是贵重药材,像公主一样得娇生惯养,喜欢阳光却又怕晒,喜欢湿润但又怕雨。爸爸给它们搭了塑料棚,还把用蒿子秆编成的遮荫帘盖在上面。在爸爸的精心侍弄下,人参的长势不错,伸展着巴掌形的叶子,顶端结着一串串红色的人参籽,像红宝石一样,很可爱。
闲来无事,我在小木屋边变着花样玩,一会儿捉蝴蝶,一会儿捉蚂蚱,一直玩到肚子“咕噜噜”叫,抬头一看,太阳已经挂在头顶了。参园旁边是甜瓜地,爸爸种了一大片甜瓜,我决定去摘几个甜瓜来吃。
我来到瓜地,一看那满地香喷喷的瓜,口水顿时流了出来。我把鼻子贴在甜瓜上挨个闻,哪个瓜散发出的香味浓,就说明哪个瓜已经成熟了。
我摘了一个最香的,“咔嚓”一口咬下去,香甜的味道直扑鼻子,那滋味比花蜜还美味可口。
我蹲在地边,一连吃了三四个瓜,吃得心满意足。人吃饱了容易犯困,加上天气越来越热,所以我背上枪准备回小木屋睡午觉。
4
走到小木屋旁边时,我忽然看见一头小牛站在路上。
不知道是谁家的牛,一身淡黄色的毛,长长的四条腿,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我。看来年龄不大,头上还没长角,模样憨憨的很讨人喜欢。
是红玉家的牛吗?不对啊,红玉家没有小牛犊。是阿龙家的牛吗?也不对,阿龙家的小牛已经长角了。
我刚想赶走它,免得它跑进地里踩踏人参。忽然,一个念头一闪,不对呀,这头小牛的脖子怎么这么长呢?哎呀!这哪是什么小牛犊,分明是一只野狍子啊!
狍子我看见过,但这么近距离地看还是第一次,这不是送到眼前的礼物吗?
一时间,我惊喜得心“怦怦”直跳。一种本能的反应,我端起猎枪瞄准了近在咫尺的狍子,心想,只要一扣扳机,这只狍子就属于我啦!就算我枪法不准,可是只有五六米远,就是闭着眼睛也能一枪撂倒它。
对了,完蛋了,枪里没有子弹啦!唯一的一发子弹已经送给那条讨厌的蛇了!
这可怎么办?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猎物跑掉吗?不,我不甘心!我屏住呼吸,大脑飞快地运转,急急地想办法。
我突然想起爸爸给我讲过的狍子的习性。在长白山区,狍子向来有“傻狍子”的绰号。这是因为,狍子的好奇心很重,看见什么都想弄个明白,看见人就盯着人看,看见车就盯着车看,哪怕草丛里跑出一只野兔它也要看半天。偏偏这家伙又胆小,听见奇怪的声响就会掉头跑,一边跑还会一边回头看,等周围安静了,有时它还会返回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吓了自己。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把枪猛地一扬,朝正呆愣着看我的狍子扮了个鬼脸,同时使出全身力气大喊一声:“啊呜,啊呜!”怪腔怪调的,跟打雷一样,连我自己都怀疑这声音是不是我发出来的。
狍子吃了一惊,它身子一震,眼睛瞪得更大了。转眼之间,它就意识到危险了,于是以霹雳般的速度向林中跑去。高高的蒿草没过它的身子,蒿草像水浪一样被分开,转眼间它便不见了踪影。
我多么盼望它撞到树上撞死啊,那么我就可以守株待“狍”了。可惜,这种好事没有发生。
5
我一路飞奔跑回家,把子弹袋挂在脖子上,然后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山。我气喘吁吁地回到小木屋边,躲在一棵大树后,上了膛的猎枪直指刚才狍子出现的地方。
我心想:狍子啊狍子,你不是在哪儿受了惊吓还要回来看吗?啊哈,我在这儿等着你呢,只要你一出现,我就一枪俘获你。这回我有打不完的子弹啦!
我趴在那儿等啊等,为了不惊动可能再次出现的狍子,我如泥塑一般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太阳一点点偏到西山去了,几只蚂蚁欺负我,爬进领子里咬得我龇牙咧嘴;一只讨厌的蚂蚱在我眼前蹦来蹦去,后来又跳到我的后背上玩耍;最可恨的是一只鸟,它把一动不动的我当成了木头,竟然把一泡屎拉到了我的头上,气得我真想一把掐死它……
我等了很久很久,一直等到太阳落山。周围静悄悄的,夜幕渐渐遮盖了山野。
我终于明白,狍子不会回来了。
这时候,山路上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原来是爸爸找我来了。他拿着手电到处晃,一边走一边喊:“孩子,你跑哪儿去了?该回家啦!”
当爸爸找到已经僵了的我,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后,他又好笑又心疼,一跺脚说:“哎呀,哪是狍子傻,分明是我的儿子傻啊!我的傻儿子啊!”(编辑 旦 旦)
我家后山有块平缓的林地,爸爸把它开垦出来,种上了长白山区的特产——人参。
暑假的一天,爸爸要去城里买农药,嘱咐我照看人参园。
这个任务可不轻,偷人参的人不多,但糟蹋人参的动物却有不少,像野鸡、野兔、鼹(yǎn)鼠什么的,几乎个个都是搞破坏的高手。
我不敢怠慢,吃完早饭就去西屋的墙上取猎枪。猎枪是单筒的,因为需要从扳机处折开装子弹,所以叫折把子猎枪。这支枪威力很大,哥哥曾用它一枪射下两只野鸡。其实我也不赖,虽说除了麻雀没打下别的,可我打酒瓶子的成绩很不错,二十米内百发百中。
子弹是自家制作的,在铜弹壳里装上火药和铁砂粒就行了,一次做二十发,整齐地插在子弹袋里,沉甸甸的。
我嫌背子弹袋累人,心想这光天化日的,未必真能遇到那些捣蛋鬼,所以只在枪膛里装了一发子弹,然后顺着弯弯的小路向山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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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它暖洋洋地照着我的后背。山路边爬满了葛藤,开着一串串紫色的小花。草叶上的露珠还没有落,一闪一闪的,好像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
很快,鞋和裤腿就被露水打湿了。我弯下身挽裤脚,忽然发现前面的草丛晃动起来。定睛一看,只见浓密的草丛从中间分开,一条花斑大蛇游了出来。我吃了一惊,它身上的颜色很鲜艳,尤其脖子处花花绿绿的,好像野鸡的羽毛,所以乡亲们叫它“野鸡脖子蛇”,是毒蛇!
蛇常年生活在阴暗潮湿的环境中,视力不好,个个都是近视眼。从它那悠然自得的神态看,它还没有发现我,只懒洋洋地爬到路中央晒起了太阳。
好家伙,你赖在路上不走,难道让我从你身上跨过去?我可没那胆量,万一你认为受了侮辱,翻脸咬我一口,那可不是好玩儿的事。
我身子一弓,右肩膀轻轻一抖,转眼间猎枪已握在手中。我用枪指着蛇,小心翼翼地向后退了几步,脑袋里则快速思考着对付它的办法。
思来想去,觉得只有一个招:就是你当你的地头蛇,我走我的阳关道。《孙子兵法》都说了,三十六计走为上嘛!上山的路不只一条,我走另一条绕远的路好了。
我紧盯着蛇,一步一步向后退。也活该我倒霉,不巧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啪”地一下摔了个大屁墩儿。蛇听到响声打了个激灵,三角形的头忽地抬了起来,分叉的红芯子弹簧一般射出,昂着头向我发动了攻击。
我飞快地爬起来,怒喝:“好啊,这可是你逼我的!”立即举枪瞄准,咬着牙扣动了扳机。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火药爆炸产生的淡蓝色烟雾把我包围了。蛇痛苦地扭了几下身子,钻进草丛不见了。
传说打蛇要打死,不然它会找你报仇的。我这样一想就害怕起来,心想,万一它跑回家搬来救兵,成百上千条蛇把我团团围住,那多恐怖啊!于是我没有一点胜利者的兴奋,扛起猎枪狼狈逃窜。
3
小孩子忘性强,当我来到参园旁边的小木屋时,心情平静了许多。再一想:传说毕竟只是传说,打蛇的人很多,没打死逃脱的蛇也不少,但没听说谁遇到蛇报仇的,那可能是吓唬人的吧!
我去参园里转了转,没发现有野鸡、鼹鼠什么的捣蛋鬼。
人参地是一块一块长条形的,十平方米称为“一帘”,我家有一百多帘人参呢。人参是贵重药材,像公主一样得娇生惯养,喜欢阳光却又怕晒,喜欢湿润但又怕雨。爸爸给它们搭了塑料棚,还把用蒿子秆编成的遮荫帘盖在上面。在爸爸的精心侍弄下,人参的长势不错,伸展着巴掌形的叶子,顶端结着一串串红色的人参籽,像红宝石一样,很可爱。
闲来无事,我在小木屋边变着花样玩,一会儿捉蝴蝶,一会儿捉蚂蚱,一直玩到肚子“咕噜噜”叫,抬头一看,太阳已经挂在头顶了。参园旁边是甜瓜地,爸爸种了一大片甜瓜,我决定去摘几个甜瓜来吃。
我来到瓜地,一看那满地香喷喷的瓜,口水顿时流了出来。我把鼻子贴在甜瓜上挨个闻,哪个瓜散发出的香味浓,就说明哪个瓜已经成熟了。
我摘了一个最香的,“咔嚓”一口咬下去,香甜的味道直扑鼻子,那滋味比花蜜还美味可口。
我蹲在地边,一连吃了三四个瓜,吃得心满意足。人吃饱了容易犯困,加上天气越来越热,所以我背上枪准备回小木屋睡午觉。
4
走到小木屋旁边时,我忽然看见一头小牛站在路上。
不知道是谁家的牛,一身淡黄色的毛,长长的四条腿,瞪着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我。看来年龄不大,头上还没长角,模样憨憨的很讨人喜欢。
是红玉家的牛吗?不对啊,红玉家没有小牛犊。是阿龙家的牛吗?也不对,阿龙家的小牛已经长角了。
我刚想赶走它,免得它跑进地里踩踏人参。忽然,一个念头一闪,不对呀,这头小牛的脖子怎么这么长呢?哎呀!这哪是什么小牛犊,分明是一只野狍子啊!
狍子我看见过,但这么近距离地看还是第一次,这不是送到眼前的礼物吗?
一时间,我惊喜得心“怦怦”直跳。一种本能的反应,我端起猎枪瞄准了近在咫尺的狍子,心想,只要一扣扳机,这只狍子就属于我啦!就算我枪法不准,可是只有五六米远,就是闭着眼睛也能一枪撂倒它。
对了,完蛋了,枪里没有子弹啦!唯一的一发子弹已经送给那条讨厌的蛇了!
这可怎么办?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猎物跑掉吗?不,我不甘心!我屏住呼吸,大脑飞快地运转,急急地想办法。
我突然想起爸爸给我讲过的狍子的习性。在长白山区,狍子向来有“傻狍子”的绰号。这是因为,狍子的好奇心很重,看见什么都想弄个明白,看见人就盯着人看,看见车就盯着车看,哪怕草丛里跑出一只野兔它也要看半天。偏偏这家伙又胆小,听见奇怪的声响就会掉头跑,一边跑还会一边回头看,等周围安静了,有时它还会返回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吓了自己。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把枪猛地一扬,朝正呆愣着看我的狍子扮了个鬼脸,同时使出全身力气大喊一声:“啊呜,啊呜!”怪腔怪调的,跟打雷一样,连我自己都怀疑这声音是不是我发出来的。
狍子吃了一惊,它身子一震,眼睛瞪得更大了。转眼之间,它就意识到危险了,于是以霹雳般的速度向林中跑去。高高的蒿草没过它的身子,蒿草像水浪一样被分开,转眼间它便不见了踪影。
我多么盼望它撞到树上撞死啊,那么我就可以守株待“狍”了。可惜,这种好事没有发生。
5
我一路飞奔跑回家,把子弹袋挂在脖子上,然后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山。我气喘吁吁地回到小木屋边,躲在一棵大树后,上了膛的猎枪直指刚才狍子出现的地方。
我心想:狍子啊狍子,你不是在哪儿受了惊吓还要回来看吗?啊哈,我在这儿等着你呢,只要你一出现,我就一枪俘获你。这回我有打不完的子弹啦!
我趴在那儿等啊等,为了不惊动可能再次出现的狍子,我如泥塑一般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太阳一点点偏到西山去了,几只蚂蚁欺负我,爬进领子里咬得我龇牙咧嘴;一只讨厌的蚂蚱在我眼前蹦来蹦去,后来又跳到我的后背上玩耍;最可恨的是一只鸟,它把一动不动的我当成了木头,竟然把一泡屎拉到了我的头上,气得我真想一把掐死它……
我等了很久很久,一直等到太阳落山。周围静悄悄的,夜幕渐渐遮盖了山野。
我终于明白,狍子不会回来了。
这时候,山路上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原来是爸爸找我来了。他拿着手电到处晃,一边走一边喊:“孩子,你跑哪儿去了?该回家啦!”
当爸爸找到已经僵了的我,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后,他又好笑又心疼,一跺脚说:“哎呀,哪是狍子傻,分明是我的儿子傻啊!我的傻儿子啊!”(编辑 旦 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