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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望京阜通西大街一直往西北方向走不多远，即可看到一幢崭新的四层小楼。
在街旁垂柳的掩映下，这幢刚刚落成的嫣然天使儿童医院显得生机勃勃，富有童趣。在四层连体的透明大玻璃外墙上，精心涂画了红、绿、蓝、黄等五彩缤纷的圆点，像极了一个个饱满美丽的愿望，缀满了整个医院外墙。
6月1日，今年的儿童节。下午3点不到，医院门口即断断续续来了一群朴素的明星，他们大多上身统一着白色T恤，下穿浅蓝牛仔长裤。原来是医院创始人李亚鹏、王菲等组织的“六一班”朋友，前来参观新落成的嫣然天使儿童医院。
这帮朋友中，其中不少人都在为医院建立募捐的慈善晚宴中或捐过病房，或捐过医疗设备。这一天，他们也是第一次来亲眼参观这个演艺圈、公益圈广为人知的“天使之城”。毕竟在几天前的嫣然慈善晚宴中，共有50间病房、4间手术室的嫣然天使医院，当场就被认捐了17间病房和两间手术室。
班长王菲最后一个到，显然心情不错。等人到齐后，“六一班”在医院常务副院长的介绍下，一一参观各楼层。
医院一层一进门，即是一个整洁清新的弧形问询台，除了回答求医人员询问，平时还可以提供热茶、咖啡和其它一些精致小食。一楼两侧以浅绿为基调的空间里，则一左一右摆放着两列宽松随意的宽大沙发，供人随意歇息。一个半开放隔间墙体上，三四层全部摆满了红、绿、黄等颜色鲜艳的长鼻子大象、小矮人，以及猴子等琳琅满目的卡通公仔。
“医院共四层，一层主要是咨询及诊室；二层一半是儿童全科门诊，26张床位；三层全部是唇腭裂儿童康复病房，共设有50张床位；四层则是四间现代化层流手术室”，医院负责人员介绍说，同时强调，除了重点救治唇腭裂儿童，可以为0—16岁唇腭裂儿童提供全序列服务外，这家即将新张的医院同时还是一家全科儿童医院，可以提供儿童内科、口鼻喉科、呼吸科、小儿心脏病、外科等20多个科目的治疗。
医院二层，主要以蓝色为基调。医院负责人在带领参观一间间光线明亮、简洁干净的病房时，还特意指着脚下的地板介绍：“这是特地从德国进口回来的地胶，可以保证孩子摔倒后不痛”，而整个二层，除口腔科、内科、口鼻喉科等诊室外，化验室、卫生间、B超、彩超、心电图等相关检查基本都不用下楼，可以一次完成，对病人来讲非常便利。三层的唇腭裂儿童病房区，50间病床中，其中40间床位是为唇腭裂儿童治疗准备的。
参观过程中，这位医院负责人对医院一些设计细节特意作了说明：比如病房的儿童病床，多半是上下两层，下边有一层可以活动的，需要时可抽出来，供陪护大人用；比如牙医给孩子检查和手术所用的躺椅，是从德国进口回来，病童头顶的灯光能保证永远不刺眼，“连随时漱口的水，都是温的，不烫也不冷”。
在医院病房区，医院特意将供众多病员共同使用的洗漱盆建在卫生间外边，让病童和家属可以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意、放心地使用。一间特别病房内，还专设一个大大的浴盆状洗婴室。
该医院负责人笑着解释：“有一次，亚鹏从（青海）玉树带了个唇腭裂病童回来，（当时）是用羊皮裹着来的，一打开检查，全身是皮疹，连续治疗了三天，才让他接受唇腭裂治疗手术”，这名负责人讲，以后接受救助的贫困儿童入院后，大人小孩都将在全部清洗干净后，换上统一住院病服，接受治疗。同时，医院也将建有详细的接诊记录档案。
“这意味着在这里，普通全科儿童门诊可以以公立医院的收费价格，得到最好的医疗服务；而被救助的唇腭裂贫困儿童，在这里同样可以得到最好、最先进技术的免费治疗”，医院相关负责人表示，这里也是北京继北京儿童医院、首都儿童研究所附属医院两所三甲医院之外的唯一一所二级专业儿童医院。
为爱而生的种子
2006年5月底，李亚鹏的女儿李嫣诞生，六年后，李亚鹏在接受媒体访问时回忆，当他第一眼看到自己的女儿时，还是被震惊住了。因为医生告诉他，新生儿是唇腭裂，而且几乎是最严重级别。
2006年8月12日，李亚鹏决定将女儿的身体状况公开。在这篇取名《感谢》的博文中，李亚鹏除正式告之公众女儿的状况，以及名叫李嫣，还透露正准备和几个朋友一起捐助一个慈善基金，以帮助更多的唇腭裂儿童。李嫣第一次被推进手术间，李亚鹏陪着家人在手术室外等候。“我说我去院子里吧，就是花园里面，很焦急的心情，在那打转、溜弯儿，在那个时候的一瞬间，我做了个决定，就是把这个技术引进到国内”，六年后，李亚鹏表示在国内建慈善医院的想法，六年前就已经埋下了种子。
2006年11月，嫣然天使基金正式成立，由李亚鹏、王菲夫妇捐款100万元，以个人名义发起的嫣然天使基金会成为红十字基金会所属的天使系列计划中的一员，并组织了“天使之旅”医疗服务队，深入到偏远地区为当地的唇腭裂患儿实施手术。2008年，李亚鹏提出要筹建一家医院。
事实上，创办慈善（公益）医院一直是国内热心公益人士的一个梦想。继李连杰壹加壹基金提出要在深圳创办儿童医院计划后，今年元月，远在哈佛潜心求学的王石，也对美国儿童医院进行考察，并对创办儿童医院提出过详细设想——
王石称，万科做儿童医院可能走三种路线，一是给穷人看病，二是给富人看病，但看病赚来的钱支持穷人看病；三是不确定给谁看病，但只采用高尖端技术，治疑难杂症。富人付钱看病，我们为穷人设立一个基金，看不起病的人可以申请这个基金。
目前来看，嫣然天使医院似乎更接近王石的第二种设想，同时又有第三种设想中高尖端技术和基金的成分，打算走“以医养医”之道，争取使医院自身能具有自我造血功能，能够以为富有阶层看病所取得的收入，部分补贴为贫困唇腭裂患者的全免费手术治疗。
在中国红基会秘书长刘选国的印象里，当时李亚鹏的想法就得到了红基会支持。“应该是基金会在前期的摸索中，觉得长期通过筹办慈善晚宴募捐的方式，也需要创新，所以创办医院成为一种新的创新模式”。
“第一家慈善医院”步步是坎
2009年底，嫣然天使基金的年度慈善晚宴，其主题就是“用爱缔造天使之城，携手绘出彩色翅膀”。晚宴主题明确说明，筹资是为了筹建未来的天使医院。在21位明星助阵的情况下，当晚21件拍品共筹得善款2956万元。其中，北大医药捐献物资5000万元。在竞拍窦靖童与李嫣联手绘制的胜利之瓶时，母亲王菲的经纪人陈家瑛以300万元的高价，最终竞得此瓶。 2012年嫣然天使基金年度慈善晚宴上，不少“六一班”同学也积极踊跃地参与了捐赠。其中，张杰、谢娜夫妇、胡军、邓超、王学兵等人与其他嘉宾一起，共认捐了医院17间病房和两间手术室。当天一直持续到凌晨的慈善晚宴，共募款5460万元。
“每间病房认捐10万，每间手术室认捐100万，尽管真正一点一滴地建起一间病房和手术室的造价远不止于此，但这份爱心非常重要”，医院相关负责人称。
但办一家医院所需要的资金量，远非一次募捐所能解决。事实上，无论是医院创办人自身，还是整个创办团队，两年半的筹备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无论用哪种路径，创办一家医院都是相当大难度的事，因为开办医院的门槛相当高，不是仅仅有钱就可以搞定的”，国内一家大型公益基金会负责人表示。
一位参与医院大楼建设的工作人员透露：“不能光看（基金会）外表光鲜，最初带着两个人来白手起楼、筹建这家医院，真是头发都不知白了多少”，据这位工作人员讲，虽然政府政策上都比较支持，但作为一线筹建人员，威胁电话、网上联名骂帖他们都遇到过，资金最紧缺时，筹建部负责人自己找朋友借了180万，临时垫上工程款。
由于是民营非营利医院，建医院的地是租来的，每年还要付一笔不菲的租金。大到医院高水平的设计、高端的医疗设备，小到医院的纱布器械、针头线脑，都要一手一脚去谈价购置。“一分钱要作八瓣花，买三毛五的，还是四毛二的纱布，都要精打细算”，这位医院筹建人员感慨：每一步都是个坎，其中酸甜苦辣一时说不完。
除了医院硬件建设，软件建设中的一流医护人才更是难得。在北京，技术成熟的儿科医生特别难得。“属相当稀缺型资源”，刘院长解释，由于儿科医生一般都要有7—8年临床实践，才能给小孩诊治，加上儿科医生报酬不高、压力大、易疲劳，所以导致儿科医生奇缺。尽管前些年嫣然基金与伊美尔在长期合作中，已经知道最好的儿科医生在哪里，可要说服儿科专家来医院上班，有相当大难度。
“比如我们医院地处望京，交通不如中心城区方便，医院要求早上8点上班，人家就赶不过来”，刘院长承认，在招募优秀医护人员过程中，确实有部分儿科专家因为交通、医院名声、职称等原因，最终未能谈拢。
“我们只能通过其它方式解决，比如增加上下班客车车辆、交通补贴，或者通过志愿者的方式，吸引最好的一流专家过来义诊”，刘燕群院长称，到今年5月底，180名医护人员已经全部到位，且医护人员待遇普遍高过北京同等医院水平。
除此之外，作为中国第一家真正意义上的慈善（公益）医院，还将面对政策不明晰、行业环境复杂等问题。清华大学创新与社会责任研究中心主任邓国胜，认为在中国目前社会环境下，非营利性公益医院要取得生存与发展，主要还是要在政策方面取得突破，要取得与公立医院平等的竞争环境非常重要，比如目前与公立医院比，公益医院还存在科研申请立项、内部人员职称评定、户口、资格认定、医保、奖励表彰等诸多政策方面歧视。
“如果这些问题不解决，非营利医院很难吸引人才，没有人才，医院只能陷入恶性循环”，邓称，“政策瓶颈不解决，非营利医院也很难获得政府资金的支持”。
真正的慈善医院不是为政府分担责任
公益医院又叫慈善医院，即由民间资本投资、同时保持非营利性质的民营医院。无论叫公益医院，还是慈善医院，其最根本的性质不能变，即必须非官办、不盈利。事实上，在我国解放前，慈善医院也是存在的。比如上海协和医院，就是由美国洛克菲勒基金投资并管理的一家私立医院。再如上海华山医院以及各地依靠社会募捐而建的红会医院。
解放后，国内医院全部收归国有，医院成为政府投资兴办的一个民生领域。“我国目前绝大部分的医院，都属于公立医院，即医院是由政策主管并创办的”，中国医院协会副秘书长庄一强由于长期研究中国医院，因此对中国医院历史及现状都相对熟悉。
庄一强来自香港，也是第一个任职于中国医疗界半官方机构（中国医院协会）的唯一香港人。
“公立医院一般具有一些共性，投资主体是当地政府，它的建设用地是国家无偿划拨，医院收入免税，甚至医院水电费也是按公益性事业单位收费，比商用水电便宜，享有诸多政策优惠，但民营医院就不同，投资主体是财团或公司，建设用地、税收等方面无法享受政策优惠”，庄一强称，民办医院和政府办医院，待遇差别很大，民营医院的经营成本会高出公立医院N倍。
此外，作为公立医院，在享受了政府诸多好处之后，也负有公益性服务这一块的义务，比如遇到大灾难时，往往要由医院组织人力、物力、财力进行救灾救援。民营医院则无这一义务。
“在民营医院中，又分两种：一是营利性医院，一是非营利性医院，前者是完全的商业投资行为，目前政策只允许经营美容、生殖医疗等少数几个领域；后者则完全属于公益医院”，庄一强称，这也就是嫣然天使医院目前为何如此稀少且珍贵的原因之一。“它由嫣然天使基金会投资，实行不盈利宗旨，所以是真正意义上的慈善（公益）医院”。
前几年，国内不少城市纷纷兴办各种慈善医院，从投资主体看，既有政府投资的，也有民商官混办的慈善医院，这些医院一般都对低保户等贫困人群进行一定医疗费用减免。在政府救贫济苦方面，分担了部分责任。“真正的慈善医院，成立的目的不是为了给政府分担责任，而且医院应该是由民间资本来管理”，相关专家称，以至于一些地方的慈善医院兴办后，被公益界讥为“开国际玩笑”。
“究竟是公益医院，还是挂羊头卖狗肉的民营医院或公立医院，最根本的一点就是看它成立之初，是在民政部门注册登记，还是在工商部门，只有在民政部门登记注册的，即为民间投资的非营利社会机构”，“说得再好听，照样利润分红，也不是公益医院”，庄一强举例，“比如由北大方正集团投资的北大国际医院，也叫非营利性医院，但你怎么知道它不是为了挣钱？”
自我造血的挑战
“六一班”参观活动结束后，李亚鹏与医院方主要负责人站在医院大门外，神情严肃地探讨了很久。对于办医院，作为直接发起人的李亚鹏更能体会到其中滋味。他在接受媒体访问时，曾表示：“最难的不是硬件，比如募款的部分，最难的是医疗技术的储备和医院的运营”。也就是说，最难的是让医院具有自我造血功能。 按照李亚鹏自己的阐述，未来嫣然天使医院就是通过提供高档次医疗服务和高尖端的医疗技术，为唇腭裂儿童及其他儿童提供专项或全科治疗，通过与北京公立医院一样的收费价格，然后利用这部分经费，去补贴每年600例唇腭裂儿童的免费手术。“有点武林中劫富济贫的意思”，李亚鹏形容这种“以医养医”模式。
“嫣然天使医院有目前国内最好的唇腭裂治疗技术，能提供0-16岁唇腭裂儿童的序列救治，除了一到两期的手术治疗，还包括后期康复、语音训练、心理疏导等，这个是一个超越，是一个差异化医疗服务”，中国红基会秘书长刘选国认为，嫣然天使医院今后将使国内唇腭裂医治水平提高到一个新高度，“而且医院还将会使公益项目变得可持续发展，探索出一条新路”。
庄一强对嫣然天使医院的诞生也非常关注。他表示，虽然民营非营利医院目前还不能像公立医院一样，享受土地、税收、水电费（按公益性事业单位收费）、科研项目立项、科研人员职称评定等诸多平等待遇，但他测算了一下，以目前医院50张病床、180多名医护人员的运营基础看，每年完成600例贫困唇腭裂患者的救助应该绰绰有余。
天使医院常务副院长刘燕群，对自己参与一手创办起来的这家医院显然更了解该如何实现医院“造血功能”。“在北京儿童医院外宾部，一个号就要800元，住一晚要1500元，不少人就是冲着专家号去的，在我们这，不用那么贵，却一样可以看到最好的儿科医生”，“我们提供了最贵的医疗服务（包括技术和硬件），收费却是普通公立医院价格”，刘院长对医院优势了如指掌，据他透露，目前在医院还未正式营业前，已经有好几百例唇腭例手术在等待排队。
“所以我们不担心病人来得太少，而是担心爆棚”，刘院长称，医院背后有强大的基金会支持，自身还有明显的软硬件优势，加上经过努力，未来还可以以社会公益性事业单位的身份直接接受社会捐赠，以及成为北京定点医保医院，这样医院的运营将会多管齐下，更加有保障。
但同时，国内公益界人士或观察学者也注意到目前有关慈善医院慈善比例、公募资格、科研项目立项等方面政策还不明晰，对目前国内的整体公益环境以及公益医院的发展表示担心。
“比如，目前，公立医院得风得水，优势自不可说，私立经营性医院本来是营利性医院，可往往又会在营销宣传中，打扮得像公益医院，以争取到更多政策支持；或者说，民营经营性医院更愿意模糊自己的身份，这样在免税等方面可以享受优惠”，庄一强非常清楚当前关于公益医院仍有不少鱼龙混杂现象和政策误区，希望政府能在对私立非营利性医院的政策方面更加明晰，加大扶持力度。“这样，以后王石建一个公益儿童医院、壹加壹基金再建一个，对中国社会绝对是一大好事”。
对此，相关医院研究人员建议，在最考验人的公益医院运营方面，可以实行对贫困群体全免费治疗、有一定经济来源的半贫困人群实行打折治疗、而对富有阶层通过高质量服务收到高额治疗费用，这样，靠高端病房或高端服务是可以满足前二者的慈善行为的。“解放前的协和医院，基本也是这样操作的”，“但医院管理一定要是专业化管理，不能毫无规则，只凭意气办事，每年的援助比例也要平衡，以避免亏损”，该研究人员认为，在医院运行前期，基金会对医院运营资金输血仍应该是主要的。
同时，邓国胜还提醒公益医院在今后发展中，要注意医院管理风险和经济风险，尤其重要的一点，是要对社会保持医院运营的透明性、公正性。“因为公益医院的资金一方面来自社会捐赠，另一方面来自服务收费，才得以维持其实现公益的初衷，如果无法保证医院的透明公正，社会捐赠积极性就会受影响”。
6月14日，天气闷热。北京嫣然天使医院正门紧锁。而后门处，人们却进进出出，一派忙碌景象。原来医院正在进行开业前最后的准备。
5月27日，是李嫣7岁的生日。这一天，也同样是嫣然天使医院落成的生日。李亚鹏告诉女儿，以后看病不用跑那么远了，还告诉她医院名字也叫嫣然。女儿回答：那嫣然还真是挺能干的。
祝福嫣然。
（实习生赵丽君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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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天使基金会的救助工作
嫣然天使基金会主要针对唇腭裂患儿实施救助。成立后的第一个月，即已有分别来自北京、河北、秦皇岛、山东、山西、湖北等地的12名唇腭裂患儿，顺利进行了手术。
“成立基金会看似非常简单，但事实上要把这些钱，通过一个合适的渠道，送到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手里，是一件非常繁琐的事”，李亚鹏夫妇的好友唐越称，为忙乎基金会的事，李亚鹏夫妇两人不得不耗费大量时间四处奔忙，甚至在国外陪女儿治病期间，辛苦了一整天，晚上，王菲也会给基金会打电话，询问及审批每一笔资金。
在救助更多唇腭裂患者的过程中，基金会发现，有许多地处偏远的唇腭裂患者根本凑不齐前来北京免费治疗的路费。
2007年，“嫣然天使基金医疗队”成立
2007年8月，受嫣然天使基金的委托，一直作为合作单位的伊美尔医疗机构负责组建一支“嫣然天使基金医疗队”。
“医疗队成员由倡议方管理人员和医疗专家组成，医疗专家又主要来自全国各三甲医院和优秀民营医院，是经过筛选出来的，然后与受助地区民政部门和医疗机构协调行动”。
嫣然天使医院常务副院长刘燕群介绍，医疗队每次出征前，都会事先对符合条件救助的儿童进行一个简短的前期调查，然后再回头考虑安排合适的医生。
医疗队一旦出发，时间和日程就会变得相当紧张，第一时间对被通知来的患者进行体检。“哪些能做手术，哪些不能，都要一一检查到位”。
唇腭裂疾病的特殊性
由于唇腭裂疾病是神经管发育畸形疾病，往往容易伴发一些并生症，所以要对即将接受手术的孩子进行严格检查，看有无先天性心脏病、严重营养不良、贫血、高烧、扁桃体肿大等情形，“如果有，就得预先排除”。
“在当地医疗条件有限的情况下，手术风险非常大，比如手术中小孩子需要施行全麻，手术过程持续一到两小时，万一昏死就很麻烦；此外，全身麻醉后，还要在小孩口中插入一根呼吸管，然后医生只能在插了管的口腔部位施行手术，要求动作精准，不得有一丝误差”，刘院长记得一次在通辽手术期间，居然一度还遭遇了停电，十分惊险。 “如果是唇裂，第一次手术仅需要做外部唇部手术缝合；如果是腭裂，第一次手术则首先需要将牙床整理成形，正畸，然后才是外部技术缝合”，“唇部肌肉复杂，手术精密难度较大”，刘院长讲，由于等待手术救助的患者较多，有时医疗队也无法满足患者全部愿望。比如在通辽，一个17岁的唇腭裂孩子希望解决两个问题，医疗队却只能预先解决他一个问题，即语音正畸，刘院长讲，这种时候面对孩子企盼的眼神，“我们也觉得非常遗憾”。
对医疗队而言，有一个简单甄别是否属救助对象的宽泛标准，即如果唇腭裂患者年龄超过了一岁半，即为救助对象。
“因为正常情况下，唇腭裂患儿最佳治疗时间是出生后第3-6个月”。
公益医院的比例应到25%以上
不仅在中国，其实在全世界绝大多数国家，医院的性质也大抵只有三类，即政府办的公立医院、民营营利医院和民营非营利的公益医院。
但在不同国家，各种医院所占的具体比例却是相差非常大的。根据香港艾力彼医院管理研究中心研究表明：在美国，政府主导的公立医院占全部医院的比例为15.38%，营利性医疗机构（即由保险公司介入的管理式医疗（manage care）所占比例也为15.38%，而各种非营利性的私立投资医疗机构的比例大概为69.24%。这占绝大部分的私立非营利医疗机构，多是由教会或私人基金来投资。
与美国绝大多数医院为私立非营利的公益医院不同，德国公立医院比重为53%，私立非营利医院比重为36%，我国现阶段由政府投资的公立医院则占到81.6%。“这就是说，美国政府非常欢迎民间私立资金进入医疗领域，不花美国政府的钱，而且属非营利机构，直接惠及美国穷人”，庄一强呼吁，中国未来也应该加大民营非营利性质的公益医院建设，真正的公益医院尚属凤毛麟角。
今年5月，香港艾力彼医院管理研究中心发表了他们对中国慈善医疗体系框架研究的一个成果。在该研究论文中，艾力彼根据对现有医院床位测算提出，未来中国各种性质的医疗机构，各自的合适比例应当是：公立医院占50%-60%；私立非营利医院占25%-40%；私立营利性医院占20%-30%。
“因为目前的私立营利医院经营范围主要集中于美容、隆胸、减肥、整形、口腔等个性化服务领域，是为了满足少数富有阶层的个性化需求而出现的私立医院，而私立非营利医院是为贫困群体提供医疗服务的，与政府公立医院的公益性目标一致，是政府公立医院的同盟军”。庄一强介绍。
红十字医院是公立医院
“最容易让人误解的是红十字会医院”，相关人士解释，解放以来，一向以弘扬人道、博爱、奉献为宗旨的中国红十字会，在国内创办了不少医院，加上后来一些地方政府创办的公立医院，也同时具有第二冠名：红十字医院，于是让人混淆不清。“事实上，目前中国所有的红十字医院，都是公立医院，在批地建设、免税以及其它政策优惠上，与公立医院无异”，一医院研究人员称。
这一说法得到了中国红十字基金会认同。红基会相关人员介绍，解放后，中国红十字会其实有三重赋权，一是国际人道组织赋权；一是政府赋权，它是政府法定机构；一是社会公众赋权，它是慈善组织。“也有人认为它是官办慈善机构，在国内各县级市以上，都设有红十字机构，实际是一级政府部门”。
“至于红十字医院，又分两种情况，一种是第一命名，一种是第二命名，第一命名的红十字医院是由红十字会创办，院产也属于红十字会，虽然与政府公立医院待遇无差别；第二命名的医院则是由政府创立的，如北京朝阳医院，又叫红十字医院”，中国红基会相关负责人透露，目前中国红十字总会正在对国内红十字医院进行清理整顿。据了解，目前全国1600多家红十字医院，真正由红十字会创办的仅86家。
“真正红十字医院多半通过捐赠医疗设备、直接捐资等方式来完成其慈善救助责任。严格意义上讲，医院性质仍不是公益医院，因为其投资主体、经营宗旨（没强调非营利）、享受政策优惠等仍与公立医院一样，只不过做的慈善事例，相对比公立医院多一些”，相关医院研究人员强调，也正是在这个角度，中国还亟须加大公益医院比例。
在街旁垂柳的掩映下，这幢刚刚落成的嫣然天使儿童医院显得生机勃勃，富有童趣。在四层连体的透明大玻璃外墙上，精心涂画了红、绿、蓝、黄等五彩缤纷的圆点，像极了一个个饱满美丽的愿望，缀满了整个医院外墙。
6月1日，今年的儿童节。下午3点不到，医院门口即断断续续来了一群朴素的明星，他们大多上身统一着白色T恤，下穿浅蓝牛仔长裤。原来是医院创始人李亚鹏、王菲等组织的“六一班”朋友，前来参观新落成的嫣然天使儿童医院。
这帮朋友中，其中不少人都在为医院建立募捐的慈善晚宴中或捐过病房，或捐过医疗设备。这一天，他们也是第一次来亲眼参观这个演艺圈、公益圈广为人知的“天使之城”。毕竟在几天前的嫣然慈善晚宴中，共有50间病房、4间手术室的嫣然天使医院，当场就被认捐了17间病房和两间手术室。
班长王菲最后一个到，显然心情不错。等人到齐后，“六一班”在医院常务副院长的介绍下，一一参观各楼层。
医院一层一进门，即是一个整洁清新的弧形问询台，除了回答求医人员询问，平时还可以提供热茶、咖啡和其它一些精致小食。一楼两侧以浅绿为基调的空间里，则一左一右摆放着两列宽松随意的宽大沙发，供人随意歇息。一个半开放隔间墙体上，三四层全部摆满了红、绿、黄等颜色鲜艳的长鼻子大象、小矮人，以及猴子等琳琅满目的卡通公仔。
“医院共四层，一层主要是咨询及诊室；二层一半是儿童全科门诊，26张床位；三层全部是唇腭裂儿童康复病房，共设有50张床位；四层则是四间现代化层流手术室”，医院负责人员介绍说，同时强调，除了重点救治唇腭裂儿童，可以为0—16岁唇腭裂儿童提供全序列服务外，这家即将新张的医院同时还是一家全科儿童医院，可以提供儿童内科、口鼻喉科、呼吸科、小儿心脏病、外科等20多个科目的治疗。
医院二层，主要以蓝色为基调。医院负责人在带领参观一间间光线明亮、简洁干净的病房时，还特意指着脚下的地板介绍：“这是特地从德国进口回来的地胶，可以保证孩子摔倒后不痛”，而整个二层，除口腔科、内科、口鼻喉科等诊室外，化验室、卫生间、B超、彩超、心电图等相关检查基本都不用下楼，可以一次完成，对病人来讲非常便利。三层的唇腭裂儿童病房区，50间病床中，其中40间床位是为唇腭裂儿童治疗准备的。
参观过程中，这位医院负责人对医院一些设计细节特意作了说明：比如病房的儿童病床，多半是上下两层，下边有一层可以活动的，需要时可抽出来，供陪护大人用；比如牙医给孩子检查和手术所用的躺椅，是从德国进口回来，病童头顶的灯光能保证永远不刺眼，“连随时漱口的水，都是温的，不烫也不冷”。
在医院病房区，医院特意将供众多病员共同使用的洗漱盆建在卫生间外边，让病童和家属可以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随意、放心地使用。一间特别病房内，还专设一个大大的浴盆状洗婴室。
该医院负责人笑着解释：“有一次，亚鹏从（青海）玉树带了个唇腭裂病童回来，（当时）是用羊皮裹着来的，一打开检查，全身是皮疹，连续治疗了三天，才让他接受唇腭裂治疗手术”，这名负责人讲，以后接受救助的贫困儿童入院后，大人小孩都将在全部清洗干净后，换上统一住院病服，接受治疗。同时，医院也将建有详细的接诊记录档案。
“这意味着在这里，普通全科儿童门诊可以以公立医院的收费价格，得到最好的医疗服务；而被救助的唇腭裂贫困儿童，在这里同样可以得到最好、最先进技术的免费治疗”，医院相关负责人表示，这里也是北京继北京儿童医院、首都儿童研究所附属医院两所三甲医院之外的唯一一所二级专业儿童医院。
为爱而生的种子
2006年5月底，李亚鹏的女儿李嫣诞生，六年后，李亚鹏在接受媒体访问时回忆，当他第一眼看到自己的女儿时，还是被震惊住了。因为医生告诉他，新生儿是唇腭裂，而且几乎是最严重级别。
2006年8月12日，李亚鹏决定将女儿的身体状况公开。在这篇取名《感谢》的博文中，李亚鹏除正式告之公众女儿的状况，以及名叫李嫣，还透露正准备和几个朋友一起捐助一个慈善基金，以帮助更多的唇腭裂儿童。李嫣第一次被推进手术间，李亚鹏陪着家人在手术室外等候。“我说我去院子里吧，就是花园里面，很焦急的心情，在那打转、溜弯儿，在那个时候的一瞬间，我做了个决定，就是把这个技术引进到国内”，六年后，李亚鹏表示在国内建慈善医院的想法，六年前就已经埋下了种子。
2006年11月，嫣然天使基金正式成立，由李亚鹏、王菲夫妇捐款100万元，以个人名义发起的嫣然天使基金会成为红十字基金会所属的天使系列计划中的一员，并组织了“天使之旅”医疗服务队，深入到偏远地区为当地的唇腭裂患儿实施手术。2008年，李亚鹏提出要筹建一家医院。
事实上，创办慈善（公益）医院一直是国内热心公益人士的一个梦想。继李连杰壹加壹基金提出要在深圳创办儿童医院计划后，今年元月，远在哈佛潜心求学的王石，也对美国儿童医院进行考察，并对创办儿童医院提出过详细设想——
王石称，万科做儿童医院可能走三种路线，一是给穷人看病，二是给富人看病，但看病赚来的钱支持穷人看病；三是不确定给谁看病，但只采用高尖端技术，治疑难杂症。富人付钱看病，我们为穷人设立一个基金，看不起病的人可以申请这个基金。
目前来看，嫣然天使医院似乎更接近王石的第二种设想，同时又有第三种设想中高尖端技术和基金的成分，打算走“以医养医”之道，争取使医院自身能具有自我造血功能，能够以为富有阶层看病所取得的收入，部分补贴为贫困唇腭裂患者的全免费手术治疗。
在中国红基会秘书长刘选国的印象里，当时李亚鹏的想法就得到了红基会支持。“应该是基金会在前期的摸索中，觉得长期通过筹办慈善晚宴募捐的方式，也需要创新，所以创办医院成为一种新的创新模式”。
“第一家慈善医院”步步是坎
2009年底，嫣然天使基金的年度慈善晚宴，其主题就是“用爱缔造天使之城，携手绘出彩色翅膀”。晚宴主题明确说明，筹资是为了筹建未来的天使医院。在21位明星助阵的情况下，当晚21件拍品共筹得善款2956万元。其中，北大医药捐献物资5000万元。在竞拍窦靖童与李嫣联手绘制的胜利之瓶时，母亲王菲的经纪人陈家瑛以300万元的高价，最终竞得此瓶。 2012年嫣然天使基金年度慈善晚宴上，不少“六一班”同学也积极踊跃地参与了捐赠。其中，张杰、谢娜夫妇、胡军、邓超、王学兵等人与其他嘉宾一起，共认捐了医院17间病房和两间手术室。当天一直持续到凌晨的慈善晚宴，共募款5460万元。
“每间病房认捐10万，每间手术室认捐100万，尽管真正一点一滴地建起一间病房和手术室的造价远不止于此，但这份爱心非常重要”，医院相关负责人称。
但办一家医院所需要的资金量，远非一次募捐所能解决。事实上，无论是医院创办人自身，还是整个创办团队，两年半的筹备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无论用哪种路径，创办一家医院都是相当大难度的事，因为开办医院的门槛相当高，不是仅仅有钱就可以搞定的”，国内一家大型公益基金会负责人表示。
一位参与医院大楼建设的工作人员透露：“不能光看（基金会）外表光鲜，最初带着两个人来白手起楼、筹建这家医院，真是头发都不知白了多少”，据这位工作人员讲，虽然政府政策上都比较支持，但作为一线筹建人员，威胁电话、网上联名骂帖他们都遇到过，资金最紧缺时，筹建部负责人自己找朋友借了180万，临时垫上工程款。
由于是民营非营利医院，建医院的地是租来的，每年还要付一笔不菲的租金。大到医院高水平的设计、高端的医疗设备，小到医院的纱布器械、针头线脑，都要一手一脚去谈价购置。“一分钱要作八瓣花，买三毛五的，还是四毛二的纱布，都要精打细算”，这位医院筹建人员感慨：每一步都是个坎，其中酸甜苦辣一时说不完。
除了医院硬件建设，软件建设中的一流医护人才更是难得。在北京，技术成熟的儿科医生特别难得。“属相当稀缺型资源”，刘院长解释，由于儿科医生一般都要有7—8年临床实践，才能给小孩诊治，加上儿科医生报酬不高、压力大、易疲劳，所以导致儿科医生奇缺。尽管前些年嫣然基金与伊美尔在长期合作中，已经知道最好的儿科医生在哪里，可要说服儿科专家来医院上班，有相当大难度。
“比如我们医院地处望京，交通不如中心城区方便，医院要求早上8点上班，人家就赶不过来”，刘院长承认，在招募优秀医护人员过程中，确实有部分儿科专家因为交通、医院名声、职称等原因，最终未能谈拢。
“我们只能通过其它方式解决，比如增加上下班客车车辆、交通补贴，或者通过志愿者的方式，吸引最好的一流专家过来义诊”，刘燕群院长称，到今年5月底，180名医护人员已经全部到位，且医护人员待遇普遍高过北京同等医院水平。
除此之外，作为中国第一家真正意义上的慈善（公益）医院，还将面对政策不明晰、行业环境复杂等问题。清华大学创新与社会责任研究中心主任邓国胜，认为在中国目前社会环境下，非营利性公益医院要取得生存与发展，主要还是要在政策方面取得突破，要取得与公立医院平等的竞争环境非常重要，比如目前与公立医院比，公益医院还存在科研申请立项、内部人员职称评定、户口、资格认定、医保、奖励表彰等诸多政策方面歧视。
“如果这些问题不解决，非营利医院很难吸引人才，没有人才，医院只能陷入恶性循环”，邓称，“政策瓶颈不解决，非营利医院也很难获得政府资金的支持”。
真正的慈善医院不是为政府分担责任
公益医院又叫慈善医院，即由民间资本投资、同时保持非营利性质的民营医院。无论叫公益医院，还是慈善医院，其最根本的性质不能变，即必须非官办、不盈利。事实上，在我国解放前，慈善医院也是存在的。比如上海协和医院，就是由美国洛克菲勒基金投资并管理的一家私立医院。再如上海华山医院以及各地依靠社会募捐而建的红会医院。
解放后，国内医院全部收归国有，医院成为政府投资兴办的一个民生领域。“我国目前绝大部分的医院，都属于公立医院，即医院是由政策主管并创办的”，中国医院协会副秘书长庄一强由于长期研究中国医院，因此对中国医院历史及现状都相对熟悉。
庄一强来自香港，也是第一个任职于中国医疗界半官方机构（中国医院协会）的唯一香港人。
“公立医院一般具有一些共性，投资主体是当地政府，它的建设用地是国家无偿划拨，医院收入免税，甚至医院水电费也是按公益性事业单位收费，比商用水电便宜，享有诸多政策优惠，但民营医院就不同，投资主体是财团或公司，建设用地、税收等方面无法享受政策优惠”，庄一强称，民办医院和政府办医院，待遇差别很大，民营医院的经营成本会高出公立医院N倍。
此外，作为公立医院，在享受了政府诸多好处之后，也负有公益性服务这一块的义务，比如遇到大灾难时，往往要由医院组织人力、物力、财力进行救灾救援。民营医院则无这一义务。
“在民营医院中，又分两种：一是营利性医院，一是非营利性医院，前者是完全的商业投资行为，目前政策只允许经营美容、生殖医疗等少数几个领域；后者则完全属于公益医院”，庄一强称，这也就是嫣然天使医院目前为何如此稀少且珍贵的原因之一。“它由嫣然天使基金会投资，实行不盈利宗旨，所以是真正意义上的慈善（公益）医院”。
前几年，国内不少城市纷纷兴办各种慈善医院，从投资主体看，既有政府投资的，也有民商官混办的慈善医院，这些医院一般都对低保户等贫困人群进行一定医疗费用减免。在政府救贫济苦方面，分担了部分责任。“真正的慈善医院，成立的目的不是为了给政府分担责任，而且医院应该是由民间资本来管理”，相关专家称，以至于一些地方的慈善医院兴办后，被公益界讥为“开国际玩笑”。
“究竟是公益医院，还是挂羊头卖狗肉的民营医院或公立医院，最根本的一点就是看它成立之初，是在民政部门注册登记，还是在工商部门，只有在民政部门登记注册的，即为民间投资的非营利社会机构”，“说得再好听，照样利润分红，也不是公益医院”，庄一强举例，“比如由北大方正集团投资的北大国际医院，也叫非营利性医院，但你怎么知道它不是为了挣钱？”
自我造血的挑战
“六一班”参观活动结束后，李亚鹏与医院方主要负责人站在医院大门外，神情严肃地探讨了很久。对于办医院，作为直接发起人的李亚鹏更能体会到其中滋味。他在接受媒体访问时，曾表示：“最难的不是硬件，比如募款的部分，最难的是医疗技术的储备和医院的运营”。也就是说，最难的是让医院具有自我造血功能。 按照李亚鹏自己的阐述，未来嫣然天使医院就是通过提供高档次医疗服务和高尖端的医疗技术，为唇腭裂儿童及其他儿童提供专项或全科治疗，通过与北京公立医院一样的收费价格，然后利用这部分经费，去补贴每年600例唇腭裂儿童的免费手术。“有点武林中劫富济贫的意思”，李亚鹏形容这种“以医养医”模式。
“嫣然天使医院有目前国内最好的唇腭裂治疗技术，能提供0-16岁唇腭裂儿童的序列救治，除了一到两期的手术治疗，还包括后期康复、语音训练、心理疏导等，这个是一个超越，是一个差异化医疗服务”，中国红基会秘书长刘选国认为，嫣然天使医院今后将使国内唇腭裂医治水平提高到一个新高度，“而且医院还将会使公益项目变得可持续发展，探索出一条新路”。
庄一强对嫣然天使医院的诞生也非常关注。他表示，虽然民营非营利医院目前还不能像公立医院一样，享受土地、税收、水电费（按公益性事业单位收费）、科研项目立项、科研人员职称评定等诸多平等待遇，但他测算了一下，以目前医院50张病床、180多名医护人员的运营基础看，每年完成600例贫困唇腭裂患者的救助应该绰绰有余。
天使医院常务副院长刘燕群，对自己参与一手创办起来的这家医院显然更了解该如何实现医院“造血功能”。“在北京儿童医院外宾部，一个号就要800元，住一晚要1500元，不少人就是冲着专家号去的，在我们这，不用那么贵，却一样可以看到最好的儿科医生”，“我们提供了最贵的医疗服务（包括技术和硬件），收费却是普通公立医院价格”，刘院长对医院优势了如指掌，据他透露，目前在医院还未正式营业前，已经有好几百例唇腭例手术在等待排队。
“所以我们不担心病人来得太少，而是担心爆棚”，刘院长称，医院背后有强大的基金会支持，自身还有明显的软硬件优势，加上经过努力，未来还可以以社会公益性事业单位的身份直接接受社会捐赠，以及成为北京定点医保医院，这样医院的运营将会多管齐下，更加有保障。
但同时，国内公益界人士或观察学者也注意到目前有关慈善医院慈善比例、公募资格、科研项目立项等方面政策还不明晰，对目前国内的整体公益环境以及公益医院的发展表示担心。
“比如，目前，公立医院得风得水，优势自不可说，私立经营性医院本来是营利性医院，可往往又会在营销宣传中，打扮得像公益医院，以争取到更多政策支持；或者说，民营经营性医院更愿意模糊自己的身份，这样在免税等方面可以享受优惠”，庄一强非常清楚当前关于公益医院仍有不少鱼龙混杂现象和政策误区，希望政府能在对私立非营利性医院的政策方面更加明晰，加大扶持力度。“这样，以后王石建一个公益儿童医院、壹加壹基金再建一个，对中国社会绝对是一大好事”。
对此，相关医院研究人员建议，在最考验人的公益医院运营方面，可以实行对贫困群体全免费治疗、有一定经济来源的半贫困人群实行打折治疗、而对富有阶层通过高质量服务收到高额治疗费用，这样，靠高端病房或高端服务是可以满足前二者的慈善行为的。“解放前的协和医院，基本也是这样操作的”，“但医院管理一定要是专业化管理，不能毫无规则，只凭意气办事，每年的援助比例也要平衡，以避免亏损”，该研究人员认为，在医院运行前期，基金会对医院运营资金输血仍应该是主要的。
同时，邓国胜还提醒公益医院在今后发展中，要注意医院管理风险和经济风险，尤其重要的一点，是要对社会保持医院运营的透明性、公正性。“因为公益医院的资金一方面来自社会捐赠，另一方面来自服务收费，才得以维持其实现公益的初衷，如果无法保证医院的透明公正，社会捐赠积极性就会受影响”。
6月14日，天气闷热。北京嫣然天使医院正门紧锁。而后门处，人们却进进出出，一派忙碌景象。原来医院正在进行开业前最后的准备。
5月27日，是李嫣7岁的生日。这一天，也同样是嫣然天使医院落成的生日。李亚鹏告诉女儿，以后看病不用跑那么远了，还告诉她医院名字也叫嫣然。女儿回答：那嫣然还真是挺能干的。
祝福嫣然。
（实习生赵丽君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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嫣然天使基金会的救助工作
嫣然天使基金会主要针对唇腭裂患儿实施救助。成立后的第一个月，即已有分别来自北京、河北、秦皇岛、山东、山西、湖北等地的12名唇腭裂患儿，顺利进行了手术。
“成立基金会看似非常简单，但事实上要把这些钱，通过一个合适的渠道，送到真正需要帮助的人手里，是一件非常繁琐的事”，李亚鹏夫妇的好友唐越称，为忙乎基金会的事，李亚鹏夫妇两人不得不耗费大量时间四处奔忙，甚至在国外陪女儿治病期间，辛苦了一整天，晚上，王菲也会给基金会打电话，询问及审批每一笔资金。
在救助更多唇腭裂患者的过程中，基金会发现，有许多地处偏远的唇腭裂患者根本凑不齐前来北京免费治疗的路费。
2007年，“嫣然天使基金医疗队”成立
2007年8月，受嫣然天使基金的委托，一直作为合作单位的伊美尔医疗机构负责组建一支“嫣然天使基金医疗队”。
“医疗队成员由倡议方管理人员和医疗专家组成，医疗专家又主要来自全国各三甲医院和优秀民营医院，是经过筛选出来的，然后与受助地区民政部门和医疗机构协调行动”。
嫣然天使医院常务副院长刘燕群介绍，医疗队每次出征前，都会事先对符合条件救助的儿童进行一个简短的前期调查，然后再回头考虑安排合适的医生。
医疗队一旦出发，时间和日程就会变得相当紧张，第一时间对被通知来的患者进行体检。“哪些能做手术，哪些不能，都要一一检查到位”。
唇腭裂疾病的特殊性
由于唇腭裂疾病是神经管发育畸形疾病，往往容易伴发一些并生症，所以要对即将接受手术的孩子进行严格检查，看有无先天性心脏病、严重营养不良、贫血、高烧、扁桃体肿大等情形，“如果有，就得预先排除”。
“在当地医疗条件有限的情况下，手术风险非常大，比如手术中小孩子需要施行全麻，手术过程持续一到两小时，万一昏死就很麻烦；此外，全身麻醉后，还要在小孩口中插入一根呼吸管，然后医生只能在插了管的口腔部位施行手术，要求动作精准，不得有一丝误差”，刘院长记得一次在通辽手术期间，居然一度还遭遇了停电，十分惊险。 “如果是唇裂，第一次手术仅需要做外部唇部手术缝合；如果是腭裂，第一次手术则首先需要将牙床整理成形，正畸，然后才是外部技术缝合”，“唇部肌肉复杂，手术精密难度较大”，刘院长讲，由于等待手术救助的患者较多，有时医疗队也无法满足患者全部愿望。比如在通辽，一个17岁的唇腭裂孩子希望解决两个问题，医疗队却只能预先解决他一个问题，即语音正畸，刘院长讲，这种时候面对孩子企盼的眼神，“我们也觉得非常遗憾”。
对医疗队而言，有一个简单甄别是否属救助对象的宽泛标准，即如果唇腭裂患者年龄超过了一岁半，即为救助对象。
“因为正常情况下，唇腭裂患儿最佳治疗时间是出生后第3-6个月”。
公益医院的比例应到25%以上
不仅在中国，其实在全世界绝大多数国家，医院的性质也大抵只有三类，即政府办的公立医院、民营营利医院和民营非营利的公益医院。
但在不同国家，各种医院所占的具体比例却是相差非常大的。根据香港艾力彼医院管理研究中心研究表明：在美国，政府主导的公立医院占全部医院的比例为15.38%，营利性医疗机构（即由保险公司介入的管理式医疗（manage care）所占比例也为15.38%，而各种非营利性的私立投资医疗机构的比例大概为69.24%。这占绝大部分的私立非营利医疗机构，多是由教会或私人基金来投资。
与美国绝大多数医院为私立非营利的公益医院不同，德国公立医院比重为53%，私立非营利医院比重为36%，我国现阶段由政府投资的公立医院则占到81.6%。“这就是说，美国政府非常欢迎民间私立资金进入医疗领域，不花美国政府的钱，而且属非营利机构，直接惠及美国穷人”，庄一强呼吁，中国未来也应该加大民营非营利性质的公益医院建设，真正的公益医院尚属凤毛麟角。
今年5月，香港艾力彼医院管理研究中心发表了他们对中国慈善医疗体系框架研究的一个成果。在该研究论文中，艾力彼根据对现有医院床位测算提出，未来中国各种性质的医疗机构，各自的合适比例应当是：公立医院占50%-60%；私立非营利医院占25%-40%；私立营利性医院占20%-30%。
“因为目前的私立营利医院经营范围主要集中于美容、隆胸、减肥、整形、口腔等个性化服务领域，是为了满足少数富有阶层的个性化需求而出现的私立医院，而私立非营利医院是为贫困群体提供医疗服务的，与政府公立医院的公益性目标一致，是政府公立医院的同盟军”。庄一强介绍。
红十字医院是公立医院
“最容易让人误解的是红十字会医院”，相关人士解释，解放以来，一向以弘扬人道、博爱、奉献为宗旨的中国红十字会，在国内创办了不少医院，加上后来一些地方政府创办的公立医院，也同时具有第二冠名：红十字医院，于是让人混淆不清。“事实上，目前中国所有的红十字医院，都是公立医院，在批地建设、免税以及其它政策优惠上，与公立医院无异”，一医院研究人员称。
这一说法得到了中国红十字基金会认同。红基会相关人员介绍，解放后，中国红十字会其实有三重赋权，一是国际人道组织赋权；一是政府赋权，它是政府法定机构；一是社会公众赋权，它是慈善组织。“也有人认为它是官办慈善机构，在国内各县级市以上，都设有红十字机构，实际是一级政府部门”。
“至于红十字医院，又分两种情况，一种是第一命名，一种是第二命名，第一命名的红十字医院是由红十字会创办，院产也属于红十字会，虽然与政府公立医院待遇无差别；第二命名的医院则是由政府创立的，如北京朝阳医院，又叫红十字医院”，中国红基会相关负责人透露，目前中国红十字总会正在对国内红十字医院进行清理整顿。据了解，目前全国1600多家红十字医院，真正由红十字会创办的仅86家。
“真正红十字医院多半通过捐赠医疗设备、直接捐资等方式来完成其慈善救助责任。严格意义上讲，医院性质仍不是公益医院，因为其投资主体、经营宗旨（没强调非营利）、享受政策优惠等仍与公立医院一样，只不过做的慈善事例，相对比公立医院多一些”，相关医院研究人员强调，也正是在这个角度，中国还亟须加大公益医院比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