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万巨债拷问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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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川南充的农村姑娘周澜在绵阳打工时,无微不至地照顾一位绝症老人,老人将自己居住的房子交由周澜继承。但不久她又得知,老人生前还欠下了50万元的巨额债务!这笔债务该由谁来还?当她义无反顾,咬牙做出那个沉重决定的时候,另一套价值60万的电梯公寓的钥匙已向她翩翩飞来……
  
  你是我临终前的天使
  
  今年27岁的周澜是四川省南充市南部县伏虎镇农村人。1999年,周澜高中毕业后来到绵阳市一家电子厂打工。周澜从小失去了父母,上学的费用是由叔父提供的。在工作之余,周澜还报读了成人大学的工业会计专业。
  工厂不提供住宿,周澜一直租房子住。每月仅600元的工资,要生活、买书,想租个环境好一点的房子确实不易。一年之中,周澜差不多要搬五六次家。每每这时,周澜就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有钱了就买一套大房子,把叔父一家都接过来住。
  后来,周澜决定在郊区租间好一点的房子,因为郊区的房租便宜。2003年10月的一天,周澜在经开区塘汛镇的朝阳小区看中一个18平方米的单间,房东告诉她,3天后搬来时,就到房东的老邻居,对门的曹子敬老人处取钥匙。
  70多岁的曹子敬老人是一位退休会计师,周澜兴奋地说:“曹伯伯,我也是学会计的,以后你可要多教教我哦,我可以帮您干活。”曹子敬爽朗地答应了她的请求。
  曹老的老伴7年前就去世了,他的身边没有任何亲人。曹老有一个儿子叫曹一平,1990年留学加拿大后就在那里安了家。曹老的老伴在世时,曹一平隔两年还回来一次,偶尔寄点钱回来。母亲走后,曹一平就没有回来看望过父亲,平时也很少给老人打电话。
  原来,二十年前,曹老忙于事业,冷落了妻子,妻子做出了对不起曹老的事来。曹老一怒之下,把儿子拖到医院去做了亲子鉴定。虽然事实证明曹一平是他亲生的,但当时曹一平已经读高中了,他觉得很丢面子,发誓不再理父亲。虽然曹老用实际行动来弥补对儿子的伤害,但在曹一平出国这件事上,父子关系再度僵化。曹老认为曹一平在国内已经有工作了,还跑到国外干啥?曹一平却认为曹老舍不得钱,结果,他就四处找同学朋友借钱。尽管曹老在家帮他把账一一还上了,但他还是不肯原谅曹老。
  近两年来,老人的身体大不如前,想找个保姆来料理生活,但一直都没有合适的。周澜说:“曹伯伯,有我在,您不用请保姆了。”
  每天早上,周澜上班前,都要为曹老做好早点;晚上,帮曹老做完家务后,就向曹老请教一些问题,然后再回房自学。在曹老的帮助下,周澜很快完成了学业,拿到了会计资格证书。
  不久,周澜发现曹老说话有点气喘,而且越来越厉害。她马上要求陪曹老去医院检查。结果,曹老被医院确诊为肺癌中期。因为年纪大了,不适合动手术,曹老被安排住院进行化疗。曹老打电话将自己的病情告诉了儿子,儿子却称有新的研究课题抽不出时间回来。曹老说:“假如我一下子走了怎么办?”
  “生死由天,那我也没有办法,你自己看着办吧,我回来一趟的损失是多少你知道吗?”
  听着儿子绝情的话,曹老放下电话后,老泪纵横。
  在曹老化疗期间,周澜放弃了工作日夜守护在他身边。有时,曹老不解地问周澜:“你与我萍水相逢,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要知道,我还有个儿子,他再不好,也是我的儿子啊!我死后,你又得不到什么好处,甚至,我连工资都不会给你开。”周澜说:“因为我父亲就是得这种病死的,所以我深知您的痛苦。现在,您的身边一个亲人也没有,我是您的学生和邻居,有责任照顾您。”
  在周澜的悉心照料下,曹老的病情渐渐得到了控制。但是,周澜因耽搁了太长时间,被厂里炒了鱿鱼。曹老连连自责。周澜却说工作丢了可以再找。
  2006年7月,周澜应聘到了绵阳蔚丰建设公司当会计。可刚刚干了13天,曹老的病情再次恶化了。曹老再次给他的儿子打电话,对方仍然称回不来。不得已,周澜只有再次辞去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好在新老板知道了内情后,对周澜说:“欢迎你办完事后回来工作。”
  不久,曹老只能靠吃镇痛药维持生命。但吃了这种药排便非常困难,老人十分痛苦,周澜只好红着脸蹲下身子用手帮他解决;老人咳嗽痰涌不上来时,周澜就用吸管帮他吸上来。老人泪流满面地拉着周澜的手说:“孩子,你就是我临终前上帝赐予我的天使啊!要不是你,我活不了这么久。还有,我还要求你一件事,我死后,请把我的后事处理好。”周澜答应了他的请求。
  为了照顾老人,周澜很长时间都没工作了,虽然积蓄所剩无几,但她仍然十分感激老人,当初要不是他,也许她没有那么快拿到会计资格证书。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就按父母之礼来安排老人的后事吧。
  周澜又向以前的同事和老乡借了12000元,把老人安葬在绵阳城南的绵州公墓。在葬礼那天,她的一位要好的朋友指责她傻得不可理喻。周澜说:“他是我的老师,现在只有我在他身边,我不负责谁负责啊!”
  一切安排妥当后,2006年8月15日,她正要再回蔚丰公司报到上班时,曹老在成都的一位朋友李修贤赶来了。李修贤说他是曹老委托的遗产处理代理人,他郑重地告诉周澜:“曹子敬老人的此处房产由你继承!”接着,他向周澜展示了曹老写给他的遗嘱:
  修贤老友:
  这三年来,周澜对我无私的关爱我给你讲了,你也看到了,恕不赘述!她最有资格继承我这套住了10年,120平方米的房产。这个从南部山区来的苦孩子,她应该得到这样的回报!这一切,你帮我作个证。
  我们是几十年的老友了,你办事,我放心!我那逆子口口声声说不屑继承我的财产,他也无权回来讨要的,我已给他去信了!他若不服,你可帮我请求司法公证,以此捍卫我指定继承人的合法权利!
  曹子敬2006年7月29日
  周澜这才明白曹老一直在不露声色地考验她,他心里早把这个小邻居当亲生女儿看待了。虽然周澜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但当这个意外之财真正砸在自己头上时,她除了感动,还有欣喜。她的叔父知道后,立即把一家大小都从偏远的南部山区搬到绵阳来跟周澜住在一起。
  
  继承了他的财产,也应该承担他的债务
  
  周澜在蔚丰公司的工资是每月2000元,绵阳时下的商品房均价为3000元,她至少提前10年圆了自己的住房梦!为了表达自己对曹老的感恩之心,周澜决定在曹老去世100日之际,为老人塑一尊高分子仿真蜡像供在家里。她的设想是:腾出一间屋子来作为老人的纪念室,按照老人的实际高矮胖瘦塑一尊蜡像,把老人生前用过的有代表意义的东西都存放进去。即使老人的儿子回来了,也有个地方弥补一下以前的遗憾。
  但是,叔父一家却强烈反对周澜这样做。叔父说人死如灯灭,没必要做这些事。周澜知道叔父是害怕周澜叫他腾屋子,他一来就占据了那间最大的主卧室。周澜一发了工资,叔父就把她的钱搜个精光。为此,周澜十分恼怒,可又不好发作。为老人塑蜡像的事就僵持了下来。   一晃半年时间过去了。2007年2月23日,李修贤老人的一个电话再次打破了周澜的平静生活。李修贤问起老人生前收藏的书籍还在不在。周澜说:“只要我在,这些东西就在。”李修贤告诉周澜,一年前,老人向他借过一本精装的《中国会计科目中英文对照》,要周澜务必找来还给他。周澜欣然答应了。
  当天晚上,周澜从老人的书房里找到了那本《中国会计科目中英文对照》。让周澜震惊的是,这部书的扉页上还粘贴着一张借条。那是曹子敬写给李修贤的,1997年2月1日,他向李修贤借款40万元,声明借期为10年,到时候他连本带息偿还50万元。周澜纳闷起来,曹老生活富有,怎么会借那么多钱呢?他为什么不提出用自己的遗产去抵债,好让自己走得干干净净呢?是不是李修贤伪造的,借曹老死无对证之机向自己索要50万元呢?可是,这样说来,这借条也应该握在李修贤自己手里啊!那么只有一种解释,李修贤伪造借条后夹在这部书里,曹老在病中借来这部书根本没顾得上看,也就没有发现这张借条。叔父说:“管他怎么回事,借条在你手里,用火一烧不就完事了吗?”但周澜却认为李修贤伪造借条只是自己的一个猜测,还是要问清楚再说。
  第二天一早,周澜给李修贤打了电话,说自己发现了借条。李修贤说:“看来,你果真是个诚实的孩子。”他说是自己不小心把借条忘在书里了,他的目的就是要借索书之机取回借条。据李修贤讲,当年曹老想投资房地产业,就向李修贤借了这笔钱。讲明了10年后还,他又一直不缺钱,就一直没有开口向曹老要。李修贤还问:“要不要通过法律途径,看这笔钱是该你还,还是该曹老的儿子还?”周澜说:“我作为曹子敬惟一的财产继承人,在继承他财产的同时,也应该承担他的债务。只要事情是真的,有没有借条在我都会还。”李修贤说:“难得你这么通情达理,那么,10万元的利息我可以不要了,只要那40万元的本金。”
  放下电话,周澜又陷入沉思:如果情况属实,这套房子顶多能卖30万,还差10万元的缺口上哪儿找啊?
  
  不放弃良知,才能得到命运的垂青
  
  周澜想到了去找公安局请求技术部门作笔迹鉴定,可如果李修贤是个搞鬼的人,曹老肯定不会临终托付的。看来,还是想办法还钱才是上上策。
  可是,就在周澜决定卖房还债的当天,趁她去上班之机,她的叔父就将曹子敬留下的电脑、电视、冰箱等家电和三床新棉被搬走了。他还留下字条说:你还别人的债,那么我的债你也该还;我供养你那么多年,这点回报不算多,就算我们两清了。
  周澜万万没想到,亲情在金钱面前这么不堪一击。擦干眼泪后,她打电话跟李修贤说,自己同意还债,但由于能力有限,不可能一时还清。李修贤听了不大高兴,但还是勉强同意了。
  虽然周澜自认为这套房子可以卖30万,但到中介所放盘后,却很少有人前来问津。原因是这个小区的房子太老了,30万元在塘汛镇都可以买套像样的新房了。后来有人上门了,最多的给到23万。如果按这样的价格卖出去,除去交税,余下的债凭她的工资,恐怕要10年才还得清。她再次向李修贤说明情况,李修贤说:“这我不管,反正不能无限期拖下去。”他说如果周澜在年底还还不清,他就不客气了。
  3月29日,周澜突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在网上发帖,谁愿意帮她还下这笔巨债,她就无条件地属于谁!消息一出,一片哗然,褒贬不一的跟帖不计其数。
  2007年4月10日,她突然接到一个陌生人的电话,对方声称愿意40万元买下她的房子。同时也批评了她做事太冲动,诚信虽可贵,但怎么能拿自己的青春和一生的幸福做赌注,叫她立即在网上发表卖身消息作废的声明,以消除影响。周澜含泪答应了对方,但心里也犯了嘀咕,背后的事他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
  2007年4月12日,是那个神秘的客人预约来看房子的日子。周澜向公司请了假,早早地在小区的大门口等候。
  上午11时,她远远地看到有辆黑色的小轿车朝这边驶来。车门一打开,她目瞪口呆:是李修贤老人!周澜结结巴巴地说:“李伯伯,我……我的房子还没有出手呢。”李修贤老人哈哈大笑,说:“孩子,那个要用40万买你房子的人不存在,电话是我请人打给你的。”周澜生气地说:“你……你怎么能这样?”
  李修贤拍拍周澜的肩膀说:“孩子,我可不是给你开玩笑愚弄你啊。事实证明,你确实是好样的。这几个月来,我给你的生活添了不少麻烦,今天我要向你当面赔罪了。”李修贤道出了事情的原由。其实,这50万元巨债同样是曹老生前一手策划的,并委托老友李修贤按照他的意愿办理。曹老两年前还在塘汛附近的鸿越瑞阁买了一套130平方米,价值60万元的电梯公寓,如果儿子能不计前嫌帮他还掉这“50万元巨债”,那么这套价值60万元的电梯公寓就由他儿子继承。如果儿子让他失望了,就把那张借条拿出来考验周澜。如果周澜不愿还债,他就把这套电梯公寓交由老友李修贤处理。
  2007年4月9日,李修贤还专程从成都赶到绵阳,凭着曹子敬老人留下的两份遗嘱,为周澜做了司法公证。周澜泪光盈盈地叫了一声:“曹伯伯,你叫我如何承受得起啊!”李修贤老人说:“这是我老友代表上帝对你的褒奖啊!房子呀房子,在高房价的今天,许多人的人格越来越低了,可房价再高,也高不过你的人格。”周澜不好意思地说:“李伯伯,你也令人敬佩,你完全可以把这套房子和那50万元的债券变为你自己的啊!”李修贤老人摆摆手说:“这是什么话啊,哪能为这些东西置人格与友情于不顾呢!”
  在接受记者的采访时,周澜感慨地说:人生处处是考场,只有在任何情况下都不放弃良知的人才能得到命运的垂青。人世间的许多事都不能强求,比如财富,该得到的终该得到,该失去的同样也会失去!
  
  (责编 宁克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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