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血呼唤三十年妈妈请爱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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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一辈人有权将自己的情感恩怨强加在不谙世事的孩子身上吗?私生子有错吗?是谁的错误将他们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呢?可悲可恶的人是你?不是私生子……
  2001年3月16日,哈尔滨市人民医院内科一病房的门被推开了,一个风尘仆仆的50多岁的女人急匆匆地踏进病房,焦急地环顾一下四周,目光便牢牢地落在靠窗的一个30岁出头的女患者身上。她急切地扑到女患者身上,双手颤抖着捧住她的脸,唤道:“方方,妈妈来了!”
  女患者睁开眼睛,当发现面前的女人时,先是一愣,继而仔细地打量着面前的女人,小心翼翼地问:“你真是妈妈?我还能见到妈妈?”
  女人的眼泪流下来了,声音哽咽着说:“是我呀,方方,是妈妈呀,我的孩子,你为什么要走自杀这条路啊……”
  女患者“哇”地一声哭了,“30年了,我喊你喊了30年了……”
  女患者叫曾方方,她有一个不为外人知晓的亲情故事——
  我的出生就预示着我的不幸
  我出生在1970年的初春。我的出生就预示着我的不幸。
  那是一个薄雾的清晨,邻居的一个老太太去上公厕,正欲解手,忽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婴儿啼哭声。我就是那时被老太太从粪池里捡出来的。
  我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这么狠心地抛弃我,也许在她看来我是个不该出世的人。我从小是在姥姥的抚养下长大的。后来我才知道,母亲将我扔到厕所后回到姥姥家,当时把姥姥吓了一跳。因为我母亲不在哈尔滨,她中专毕业后留在了青岛。姥姥的惊吓有两个原因,一是我母亲为什么不来封信就突然回到了哈尔滨;二是姥姥发现她女儿的脸色很吓人,忙找来当大夫的邻居为女儿看病。大夫只看了母亲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她告诉姥姥,你的女儿刚生完孩子。姥姥一听,也明白了,因为厕所弃婴的消息早就像长了翅膀,飞进左邻右舍的家门。姥姥嚎啕大哭,撕扯着我母亲,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要知道,那时我的母亲还没有出嫁。我母亲流着泪跪在了姥姥的脚下,任凭姥姥怎么打骂,她就是不开口。姥姥哭累了,也打累了,长叹一声后,就到居委会把我抱了回来,让我随了她的姓,并给我起名曾方方。
  我只吃了母亲四天的奶水。这四天还是姥姥硬逼着母亲喂我的。第五天的时候,母亲离开了姥姥和我,回到她工作的那座城市去了。
  父亲啊,是你给女儿留下的创伤
  我很羡慕别的小朋友,他们有父母的疼爱,能撒娇,能任性。而我惟有姥姥的呵护。我常想,有爹妈疼爱的孩子一定是很幸福的吧,我什么时候才能得到父母之爱呢?
  这个日子终于被我盼来了,在我四岁那年,突然有一个自称是我生身父亲的男人来姥姥家接我去青岛。姥姥舍不得我走,哭了整整一夜。我也舍不得姥姥,但想到从此以后我就可以和别的小朋友一样也能得到父母的疼爱,我还是高高兴兴地跟着爸爸走了。
  到了青岛我才知道,爸爸并没有和妈妈生活在一起,他有自己的家,有两个比我大许多的儿子。爸爸很忙,每天早早就去上班,天黑的时候才回家。爸爸一走,“妈妈”就骂我,有时还打我,不给我饭吃。她还常常恶人先告状,说我如何如何不听话。爸爸竟信她的话,和她一起打我、骂我。一天,爸爸回来后,我鼓足勇气提出让他带我去找我的亲妈。不想这句话让“妈妈”听到了,她大发雷霆,骂我是“私生女”,骂爸爸是“大破鞋”。这是我第一次听到“私生女”这个字眼。爸爸听到这些话,脸变白了,和“妈妈”打到了一起。趁他们打架之机,我跑了出去。
  天很晚了,爸爸才到外面找到哭泣的我。我原想他会安慰我一番,谁知他一见我就劈头盖脸地大骂不止。还打了我一个嘴巴。我当时伤心极了。
  后来我被爸爸送到了乡下的“姥姥”家,也就是父亲的岳母家。乡下“姥姥”没有半点慈爱,像个地主婆似的,让我帮她喂猪、拾柴,稍不如意,拽过我就打。有一次,她打得我实在挺不住了,我便绕着院子一圈圈地跑着避难。这老太婆抓到我后,操起一根烧火棍就打在了我的脖颈上,打出了一个口子,流了很多的血。不知是老太婆害怕了还是感觉腻烦了,第二天她又把我送回到了爸爸那里。爸爸见到我,显得很生气,他沉默了半晌,从嘴里挤出了几了字:“滚回哈尔滨吧!”没几天,我又被送回到亲姥姥身边。
  姥姥看到我这副样子,更加疼爱我了,竭尽所能地为我付出。我在感受着姥姥温暖的同时,又在心底不断地呼唤着我的亲妈妈:妈妈,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来看女儿呢?我好想你呀,妈妈!
  妈妈,你的所为让我的心凉了
  我8岁那年上了小学。学校每次开家长会都是我最难受的日子。因为别的同学都是爸爸妈妈前来,而我只是姥姥来给我开家长会。我多么盼望我的妈妈也能给我开一次家长会啊,那样我就不会在同学面前自卑了。
  在我二年级放暑假前,妈妈真的回来了,而且还带回来一个可爱的小妹妹。我是多么高兴啊!当姥姥把我领到妈妈身边时,我大声喊着:“妈妈……”就扑了过去。未想,妈妈一脸冷漠,甚至没有正眼看我一眼,便搂住妹妹,与她又是贴脸又是说笑,根本不顾我的存在。我的心一下凉了。
  不知为什么,妈妈总是对我极其冷淡,丝毫不关心我。她每次上街从来不带我去。总是带着妹妹。买回好吃的东西后,都是由妹妹独享,我分不到半点儿。有时我很馋,就站在妹妹面前,眼巴巴地看妹妹吃。可这时,妈妈总是阴着脸对我说:“到一边去,别在这儿丢人。”妹妹像个小公主,沐浴着妈妈的亲情。
  学校要开家长会了,我高兴地对妈妈说:“妈,我考试全班第一,你给我去开家长会吧,你还从来没给我开过家长会呢。”然而,妈妈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她的目光里甚至闪现出几分仇视,一字一句地对我说:“你记好了,我没有你这个女儿,你也没有我这个妈,谁愿意去开谁就去。”听了这话,我的泪水夺眶而出:妈妈,你为什么对女儿这般冷酷?你并不是一个不讲亲情的人,你对姥姥、对妹妹,乃至对姨和舅舅都满脸的笑容,惟独对我冷眼相待,我真不知道究竟怎样做才能让你对我笑一下?你的所为已经让我的心凉了。妈妈,我恨你!
  这次家长会仍然是姥姥为我去开的。
  亲情啊,你在哪里?
  1984年秋天,姥姥得了直肠癌病故了。妈妈从青岛赶回来为姥姥治丧。那些日子,是我和妈妈在一起呆得时间最长的一次。然而我仍然一点也未体味到妈妈的亲情。我是姥姥带大的,对姥姥的感情很深。姥姥出殡那天,我哭得死去活来,我想惟一疼爱我的亲人没有了,我以后该怎么办?但妈妈地对我冷冷地说:“哭什么哭?给谁看呢?要不是为你操劳,你姥姥也不会死得这么早,我也不会闹得这么惨。”由于过度悲伤,我的脑后长了一个大疖子,大夫给我上了药后,叮嘱我要一天一换药。我由于看不到脑后的膏药,就想让妈妈帮我把药换了。妈妈却将我推到一边,恶狠狠地说:“我又不欠你的,凭什么帮你换药?”当时,我痛,我恨,我悲伤,只好自己边流泪边换药。姥姥去世三周后,妈妈要走了,舅舅让妈妈在走之前把我过冬的棉衣准备好,妈妈还是那句话:“我不欠她的!”
  天啊!这就是我的亲妈妈吗?
  姥姥去世后,我就像一片离开枝头的叶子,随风漂泊,姨家住几天,舅家再住几天,尝尽了寄人篱下的痛苦。
  1986年我上了高中。由于读书费用太高,我产生了退学的念头。我的几个同学知道后,一方面慷慨地资助我,一方面背着我联名给我在青岛的爸爸妈妈写了信,希望他们能支持我完成学业。许多天以后,青岛方面终于有了消息:爸爸已于半年前出车祸死了,而妈妈仅给我电汇来5元钱。拿着这5元钱,我欲哭无泪:妈妈,女儿的情感、女儿的前程,就只值5元钱吗?
  亲情啊,你到底在哪里?
  
  丈夫,你为何也不给我亲情?
  我勉强读完高中,到一家纺织厂当了一名纺织女工,住进了独身宿舍,也认识了他。
  他叫李强,是和我同厂的一个团支部书记。我们很快就谈起了恋爱。他的家庭条件比较优越,爸爸妈妈是干部,妹妹也有一份好工作。在他家里,我含泪讲述了我的身世,他母亲听完之后眼圈红了,说你真是个苦命的孩子,并嘱咐李强今后要好好对我。恋爱的时光里,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和幸福。我们很快就确定了婚期。
  结婚前,我去了趟青岛,因为我的公婆要我无论如何也要把我的妈妈请来参加女儿的婚礼。在青岛,我第一次迈进了母亲的家门。看得出母亲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她的丈夫比她至少大十岁。见到我的出现,妈妈大吃一惊,问我来做什么?我告诉她我想请她回哈尔滨参加我的婚礼,母亲冷冷地说:“结婚就结呗,你为什么老缠着我?”闻听此言,我失望至极。
  自然,我是一个人回来的。当我伤心地迈出哈尔滨火车站口时,我惊呆了:强,公婆以及小姑子,他们一家人正焦急地盼着我的归来。我心头一热,扑到了婆婆的怀里,流着泪唤了一声“妈妈”,婆婆紧紧地拥抱着我。我转过头,深情地望着站在旁边的男友,暗自庆幸自己终于有了一个美好的归属。
  婚后的生活很幸福,第二年,我和强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强很上进,通过自学成长,当上了律师。没出几年,强就有了较大的名气。正当我为强感到骄傲、满怀欣喜地勾画家庭前景时,未曾想,命运却再一次将我抛入悲伤的底谷。
  强有了婚外情,由秘密渐渐转为公开,后来竟发展到将女方领到家里,毫无顾忌地为所欲为。我尽量地忍受着,幻想着有一天他能回心转意。但到最后他还是不顾家人的反对跟我闹起了离婚。我痛苦不堪,质问强当初为什么娶我?强冷冷地说:“我只是可怜你,同情你是个私生女。”我听后,感到无比的绝望。
  我被抛弃后,孩子也被他带走了。我孤苦伶仃,被要好的一个女同学接到家中暂住。
  那些日子里,我思绪万千,回想自己30年的生命历程,总感觉悲苦得胜似黄莲。而一想到今后,更是万念俱灰,我感到生命对我已没有任何意义了,我流着泪给妈妈写了封遗书,放在女同学家,然后从七楼跳了下去。
  也许是我命不该绝,我没有死成,被二楼阳台上的晾衣架挡了一下,只摔折了一条腿。邻居把我送到医院,保住了我的命。女同学发现了我的遗书,马上给妈妈发了加急电报。就这样,妈妈终于来了……
  曾方方讲到这里,已泣不成声。曾方方的母亲也已泪水涟涟。她抱着女儿,哭着说:“都是妈不好,妈不该把对爸爸的恨转嫁到你身上,现在,妈想明白了,你是无辜的,这么些年,真是让你受苦了,孩子……其实,妈在心底也是爱你的,毕竟你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啊!我只是太恨你爸爸了,他欺骗了我,又抛弃了我,他毁了我一生的幸福,咱母女俩的命运都是一样的啊……”
  附:曾方方写给母亲的遗书
  亲爱的妈妈:
  不管你怎样对我冷酷无情,你都是我的生身之母,我的血管里永远流淌着和你一样的血脉。从这一点讲,无论何时,无论你承认与否,我都必须称呼你妈妈!
  30年来,我恨你又爱你。我在梦里无数次地梦见过你,尽管你的影像很模糊,但我唤你妈妈时,你总是慈祥地答应着,把我揽在温暖的怀里,那一刻,我是多么的幸福啊。但当我醒来,才发现一切都是无(乌)有,我真想沉在梦里不出来呀。
  妈妈,现在我也被人抛弃了,被我曾深爱的丈夫抛弃了,从这一点上想,我理解了你,如果没有我,你的生活可能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你的冷酷,是你对我的生身之父的报复,但带给我的却是没有亲情的缺憾。
  我活着已没有意思了,所以我决定到另外一个世界去。恳求你,我的妈妈,每到我的忌(祭)日,给烧几张纸,让女儿在另一个世界里找回那份遗失了30年的亲情吧……
  编辑/王凯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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