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有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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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有错,错的是他。
  不管他承不承认,他的过去、将来,都远远不能忘记有这样一个女子,用这样的方式爱着他,而他终是错过了她最美的时光,连同他们没能出世的孩子。
  楔子
  钟鸣山的大雪常年不化,就像那与钟鸣山遥遥相对的金宫,永远都是金碧辉煌一般。
  冬至刚过,整个金宫巍峨地耸立在皑皑白雪中,一队铠胄加身的精骑侍卫冲出玄武门朝钟鸣山而来。
  为首的青年身穿白甲,胯下踏雪追风的银马,远远看去,便与那皑皑白雪融为一体。
  马队很快地上了钟鸣山谷,一匹黑马冲到青年身侧:“皇上,已经入了钟鸣山地界,据山里的猎人说,雪貂就是在此处出现过的。”
  严格晨点点头:“众人分散,朕要抓活的,不得有半丝损伤。”
  1
  皇帝从钟鸣山打猎带回来一名白发女子。有人说,是那女子救了当时被大雪压住的皇上;也有人说,那女子是传说中的雪女,会给宫里带来不祥的;更有人说,那女子其实便是雪貂精,接近皇上是为了吸食皇上的真元。
  总之,传说多种多样。
  “皇上,听说你带回了一个白发女子?”吕太后捻起一颗桂花糕放入口中,一旁的皇后常氏神色凄婉地看着严格晨不敢说话。
  “回母后,儿臣去钟鸣山打猎,是她救了儿臣。”严格晨道。
  “皇上喜欢她?”
  严格晨看了一旁的常氏一眼,没有说话。
  “那就娶了吧,宫里不留身份不明不白的人,给个封号便好。”
  严格晨犹豫片刻,然后点点头:“母后,儿臣这就去叫人拟旨。”说完,转身出了坤宁宫。
  “啪!”严格晨刚走,吕太后挥手便是一巴掌打在常氏脸上:“没用的东西,跟了皇上这么长的时间,肚子都没个动静,是不是要哀家换个肚子争气的才行?”
  “臣妾知错。”常氏连忙跪地。
  “知错有什么用?派人去查查,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是。”常氏应了一声,起身退下。
  入了夜的汉阳宫显得格外萧瑟孤寂,月光打在回廊间,隐约可见一道人影匆匆而过。
  “什么人在那里?”
  严格晨的脚步顿住,循声望去,庭院右侧的围墙上蹲着一个女子,白衣、白发,手中拿着团扇。
  “你在这里干什么?”
  “天热,我来吹吹风。”
  天热?严格晨看了眼她身上的单衣和自身的狐裘袄子。
  “你不必惊讶,我身上的衣服是钟鸣山雪狐绒纺的,不是你那袄子能比的。”初晴笑道,略有嫌弃地看了眼他身上的袄子。
  昏暗中,严格晨的眸子微微眯起,目光将初晴上下打量一般:“你不是从小被人丢弃的孤女吗?”
  “我这样说过吗?”初晴颔首,忽而笑声响彻整个庭院,“我骗你的,说不定,我就是钟鸣山的雪女,要么就是雪貂精,专门来吸食你的精元的。”
  朦胧的月色打在她脸上,雪白的发丝衬得那张脸越加精致与妖异。
  严格晨不语,静静地看着她。
  “你要去哪里?”她荡着脚笑问,手中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宵禁时间已过,你回去睡吧,不要吓到巡视的御林军。”严格晨摆摆手,要她下来。
  初晴低头目测了一下距离:“你往后退一点。”
  “干什么?”严格晨愣愣地道,脚下却听话地退了两步。
  “我跳下去,你接着我。”说完,不等严格晨反应,轻灵的身子如棉絮般悄然而下。
  “砰——”
  严格晨猝不及防地展开双臂接住她下坠的身体,两人双双跌入雪中。
  雪花像棉絮般炸开,落了两人一头。
  “哈哈哈!”初晴笑着趴在他宽厚的胸膛上,感受他身上源源不断的暖意和男人身上特有的香气。
  “下来。”严格晨板起脸,推了推她的身子,双手的触感一软,仿佛陷入一团棉絮中。
  两人均是一愣,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暧昧气息。
  好半响,严格晨才惊慌失措地推开初晴坐起来,黑暗中的眸子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2
  御花园里的红梅开的正盛,大团大团簇拥在一起,远远看去便如一团红云。
  “小主子,您慢点,小心路滑。”莲花在后面追着初晴,一边喊一边心中为她捏了一把冷汗。
  这后宫里,最最忌讳的便是锋芒毕露,像初晴这样肆无忌惮地在宫中乱闯,早晚要出乱子的。
  严格晨正和常氏赏梅,突然听见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团雪白飞扑到他怀里:“严格晨,你怎么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
  严格晨拉下她的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不是说天冷要你少出来走动的吗?怎么也不加一件衣服?”说完,抬眼瞪了她身后的莲花一眼,“朕说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吗?连嬷嬷,掌嘴。”回头看了一眼常氏身后的嬷嬷道。
  嬷嬷上前一步,一把扣住莲花的下巴,巴掌呼啸着飞了过去。
  “不许。”初晴冲过去一把推开嬷嬷,张开手臂护在莲花身前,抬眼不解地看像严格晨,“我不许你打她,是我自己要跑出来的,不能打她。”
  “雪妃的意思是要打你了吗?”常氏淡淡道。
  雪妃?初晴狐疑地看向严格晨。
  “以后你就是雪妃,册封的圣旨这时估计也到你的宫里了。”严格晨笑道。
  初晴微愣,脸色却瞬间晦暗下来,一把抓住他的领子:“你要我当你的妃子?哈哈!你为什么不要我当你的皇后呢?”
  严格晨脸色也暗了下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初晴,别闹了。”
  “我闹?”初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没经过我的同意就册封我,我难道不能拒绝吗?”她以为他是不一样的,她以为她和他之间的感觉不会被冠上任何华丽的外衣。她喜欢跟他在一起的感觉,却从没想成为他的妃子,毕竟,她能陪他的时间真的很有限。
  “朕真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进宫不是你愿意的吗?难道你以为,没有任何身份,你就能在这宫里胡乱走动吗?你当皇宫是什么地方?”严格晨沉下脸,掐着她手腕的手紧了又紧。
  初晴被他的表情吓住了,缓缓地低下头,好一会儿猛地抬起头,脸上带着笑意:“严格晨,要想娶我可以,除非你废了整个后宫。”
  当时只是戏言,却不想,有一天会真的实现。   汉阳宫后面有一栋楼阁叫思涵楼,是整个皇宫最高的建筑。入了夜的思涵楼里灯火通明,严格晨今日心情大好地带着初晴登思涵楼放烟火。
  “真漂亮,好高,高得好像可以碰到天上的星星。”初晴转头找严格晨,却见他目光悠远地看着思涵楼东面的一座人工湖,湖的对岸是一排排格局精巧却在这宫中显得有些小家子气的建筑。
  “那里有什么吗?”她好奇地问。
  严格晨摇了摇头,走过去点燃最后一支烟火。
  “嘶嘶嘶!”烟火嘶叫着冲上天际,“砰”的一声在空中炸开。
  那一夜,严格晨和初晴在思涵楼坐了整整一夜。
  3
  一个男人宠惯一个女人总是毫无道理可言的,可在这宫中,这样的宠爱伴随而来的多半是凶险。
  “小主子,那里真的不能进去。”莲花哭着脸跟在初晴身后过了人工湖来到思涵楼对面的古怪建筑前。
  “我就进去看看,看一眼就出来,你在这里守着就好。”
  “可是……”莲花还想拦着,初晴已经推开面前的角门,快速闪身进去。
  偌大的庭院里分两排屋舍,左右各五间,中间留出走道,两旁的屋子里隐约有灯光闪烁,若仔细听,还有男女说话的声音。
  初晴压低身子靠到一间屋子的窗下,屋里传来一阵阵类似痛苦又不像痛苦的呻吟声。
  她好奇地探出身子,伸手沾了点吐沫在窗纸上捅出一个小窟窿,探头往里一看。
  室内的装饰很简陋,床榻一目了然,而彼时,床上正有一男一女对坐着,两人赤裸着互相抚摸着彼此的身体,男子口中发出暧昧的呻吟。
  初晴吓得一闭眼,赶紧缩回身子,双手捂住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刚刚房里的男子,分明是严格晨身边的林公公嘛!
  太监和女人行男女之事吗?
  初晴恍然大悟,原来这里便是宫中专门给太监和宫女对食后居住的地方。(太监和宫女结婚,叫对食)
  整了整心绪,初晴刚想原路折回,一道黑影从刚刚她进来的角门进来。
  走道中间的灯光有些晦暗,可她还是看到了来人的脸,竟然是严格晨。
  严格晨快步往前走,没有注意到角落里的初晴,直到来到最后一间屋子时才推门而入。
  初晴回到汉阳宫,偷偷撬开思涵楼的门锁登上思涵楼,借着通明的灯火往对面看去。朦胧的灯光从小屋里渗透出来,两道人影交错而动。
  原来,那日他全神贯注看着的地方正是那间不起眼的屋子。
  她突然想起屋中端坐的头戴面纱的女子,和严格晨看着她时眼中所流露出的浓浓情谊,心中一阵阵酸意不断翻滚着。原来,她已经那么在意他,在意到看见他那么深情地看着另一个女人时,心中已经不能在平静如水了。
  天刚放亮,汉阳宫外便聚集了好多人,皇后常氏站在人群中,脸色灰白难看。
  “发生什么事了?”初晴拉过一名宫人问道。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初晴纳闷地朝里望去,一具尸体静静的躺在地上,身上穿着宫女的宫装。
  “这?”她抬眼看着对面的常氏,心头隐约有种不祥之感。
  常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昨晚汉阳宫外发现的宫女。”
  “我宫里的?”初晴不解地看了她一眼,心中一惊,竟然是昨天夜里和林公公对食的宫女。
  “婢女身份卑贱,雪妃又刚进宫,少了一个两个,雪妃自然没发觉。不过,还是请雪妃跟我说说,这几天夜里汉阳宫是否有什么异样?”常氏示意侍卫把尸体抬走。
  看了眼被抬走的尸体,初晴转头看着常氏,突然扯出一抹浅笑:“没有。”说完,转身离去。
  汉阳宫莫名其妙地死了人,经有心人多加渲染,初晴乃为雪妖害人的流言越来越盛,整个汉阳宫笼罩在一阵低迷的气压里,无人再敢靠近。
  深宫里最为忌讳的便是妖神之说,何况这么一名来历不明的女人?
  “听皇后说,昨天夜里汉阳宫里死人了?”吕太后仰躺在软榻上,双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扶着怀里的雪狐。
  初晴不语,淡淡地看了眼一旁的常氏。
  “听说,你是钟鸣山上来的。”太后又问。
  初晴点点头。
  “昨夜你在什么地方?”常氏步步逼近,抿起的唇勾出一抹浅笑。
  “我自然是在自己的房中。”初晴后退两步,冷冷地看着她。
  “不,你不再自己房中,你在……”常氏故意压低声音,“你在对食馆。”说着,一挥手,两个宫人压着莲花进来。
  是你?初晴愣愣地看着她,感觉一股背叛之感悠然而生。
  “说,昨夜雪妃在哪里?”
  莲花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回……回皇后,昨夜,昨夜雪妃去了,去了对食馆。”
  “雪妃,难道你不知道,昨夜死的那个宫女,正是对食馆林公公的妻子吗?你到对食馆去干什么,宫中明律,宫妃不得踏入对食馆一步。”
  初晴无言以对,单薄的身子微微晃动,抬眼看着跪在地上的莲花。
  “来人呀,把雪妃给我抓起来。”
  “母后,您这是要干什么?”严格晨面沉如水地从殿外进来。
  “皇儿,母后做什么自然是有道理的。皇后,你说给皇上听。”吕后指着常氏。
  常氏便将事情来龙去脉说清。
  严格晨侧身看了一样跪在地上的莲花,走过去一把掐住她的下巴:“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莲花点点头。
  “啪!”严格晨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怒道:“昨夜雪妃是跟朕在一起,难道你说朕也是杀死宫女的凶手?”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严格晨一脚踢开她,转身对着吕后道,“这宫女昨日犯错,与汉阳宫外的侍卫苟且被初晴看见,如今变想倒打一耙陷害初晴。”
  莲花自是不认,严格晨叫人带上来一个侍卫。侍卫一见莲花,便说二人确有此事,还清清楚楚指出莲花身上隐蔽处的特征。
  吕后和皇后见人证物证俱在便不在言语,此事就此作罢!
  4
  严格晨推开门,初晴正坐在桌旁喝茶,茶气晕染了她略显苍白的脸。
  “你来啦!真快。”她放下茶杯,指了指满头的黑发,笑道,“怎么样?漂亮吗?”
  严格晨凝眉看了她的黑发一眼:“你昨天去了对食馆,也看见她了。”   “很漂亮吧!我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有一头乌发。”她说着伸手摸了摸头发,“可惜!”张开手,掌心是浓浓的墨黑一片,“可惜无论我染多少次都没有用。”
  “初晴!”严格晨冲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有力的大手在她手腕上留下一道淤痕。
  “你弄疼我了。”她低头看了他的手一眼。
  严格晨懊恼地收回手:“明天我想办法送你出宫。”
  “不,我不要。”初晴一把拉住他的手,目光热烈地看着他。
  “你不是说你不要做妃子,不要嫁给我吗?既然早晚都要出宫,不如现在就出。”
  “可是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想出宫了。”心丢了,怎么能再找回来?
  “初晴,不要胡闹了。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严格晨一把抓住她的肩,“别逼我。”
  “我没有逼你,我只是发现自己喜欢上你了而已,难道,为了她,你要杀了我吗?”她抬头看进他的眼,“我后悔了,我不仅要做妃子,还要做皇后,清了你的后宫。”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自私,明明不应该爱,也不能爱的,可还是莫名其妙地爱上了,是从第一次见他就爱上了,还是之后在宫中他那样肆意的宠溺让她沉沦的?
  在钟鸣山这些年,她尝尽了孤独,以为自己已经习惯,却不想,面对他的温柔宠溺,自己还是沉沦了。
  严格晨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好像一时之间认不出她一样。
  “别不敢置信,我从来就很任性。”她笑着,笑意很深,却无法掩饰眼中一闪而过的悲痛。
  人生若只如初见,或许便是记忆中最最美好的吧!
  初晴爬上思涵楼,目光幽幽地看着湖对岸的小屋,屋中灯火阑珊,有人影晃动。
  半个月了,严格晨没有在进汉阳宫一步。
  皇后常氏来过两次,从她口中,她知道了关于晚清的一切。
  晚清是严格晨还是太子时的贴身婢女,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严格晨登基后奏请太后要立晚清为后,太后以晚清出身卑微阻止了。为此,严格晨还带着晚清试图逃出皇宫,可惜人没能出宣武门便被抓了回来。
  严格晨被抓回来,太后用晚清的命要挟他娶了现在的皇后常氏,后来又背着严格晨把晚清指给了当时严格晨身边的太监对食,从此,两人再未相见。
  把自己最爱的女人指给一个太监,这无疑是对严格晨最大的羞辱。
  临走时,常氏突然顿住脚步,靠在她耳边轻轻问了一句:“你知道皇上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子嗣吗?”
  初晴不解地摇头。
  “因为他说过,他一辈子只爱一个女人,除了她,谁也不能怀上他的孩子。”
  初晴再次来到对食馆,站在那间小屋旁,伸出的手久久没有推开那扇虚掩的门。
  “格晨,是你吗?”背对着她坐在桌旁的女子缓缓地转过身,在看见她之后眼神一暗,连忙用手捂着脸,“你是什么人?”
  “你的脸?”初晴指着她的脸,刚才的一瞬间,她看到一道道疤痕错综复杂地横在她整张脸上。
  “很难看是吗?”晚清突然放下手,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你就是初晴吧!格晨跟我说过,是你在钟鸣山救了他。”
  “是很难看。是太后做的吗?”她走到晚清对面,目光炯炯地看着她,问非所答。
  “不是。”晚清摇摇头,“是我自己。”
  “你自己吗?”初晴不解地看着她。
  晚清点点头:“为了能让他死心,为了江山社稷,只有娶了常皇后,他才能掌握皇后父亲手中的兵权,斗败那些意图谋反的叛臣。”
  “值得吗?”她不解,伸手轻轻碰触她脸上的伤,突然间有些嫉妒她,这样的她,还不是得到严格晨全部的爱吗?
  “值得,如果换做是你,你也会这样做的。”
  她猛地收回手:“我不会,我很自私的。你听着,我要嫁给他,当皇后,然后清除掉整个后,包括你,我也要把你从他的心里挖除。”就算她不能陪着他一生一世,但至少,她要在他的生命里做一次唯一。
  “呵呵呵!”
  “你笑什么?”
  “笑你真可爱。”晚清道,“初晴,他不可能是一个人的。”正是因为了解,她当初才决然地毁容,想断了他的念想。留在他心中做一个永远的遗憾,总要比拥有后又失去来得更永久些。
  “我会让他爱上我,并只爱我的。”她信誓旦旦地说,转身却觉得那话有多可笑,多苍白,她能在他生命中占有多长的时间呢?
  手不自觉地摸了摸满头的华发,她不禁莞尔一笑,从怀里取出一只哨子,对着天空吹响,不多时,空中飞来一只雪白的雪雕,正是钟鸣山那只抓瞎了追风马的雪雕。
  雪雕落在她肩头,她取出一根竹管挂在绑在雪雕的脚上,然后拍拍它的翅膀将它放飞。
  “雕儿,一切就都靠你了。”
  初晴一遍遍的用墨汁染着满头华发,然后又一遍遍用水洗去。
  皇后常氏未在来过汉阳宫,常将军意图谋反证据确凿,已经押入大理寺收监,而她因妒生狠杀死宫女陷害雪妃一事也已经败露。
  雪雕静静地蹲在她的梳妆台上,脚边是刚刚拆下来的信涵。
  “你为什么那么做?又到底是什么人?”
  严格晨站在她身后,目光阴郁地看着她和那只再熟悉不过的雪雕。
  “我做的,不就是你想做的吗?废掉常氏,接晚清回来。”她猛地转身,“当年在宣武门把你们抓回来的就是常将军吧!我帮你抓住他的把柄,也废了当初对晚清心怀恨意的皇后,不好吗?”
  她只是顺了他的意做了他想做却没有做的事。
  在她看来,诬陷一个臣子换来自己的幸福,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更何况那个臣子不是自己人。
  严格晨看着陌生的她,突然间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初晴笑笑,伸手拢了拢满头的华发:“这个皇后由我来做,一年就好。你把宫中妃嫔废去,一年后,我还你一个原本如初的晚清。”
  “你疯了。”严格晨冲过去一把掐住她的喉咙,“也许我本不该留你的。”
  呼吸越渐困难,初晴瞪着一双澄澈的眸子看着他,缓缓开启朱唇:“你去钟鸣山是为了抓雪貂吧,雪貂的血能治百病,雪貂的胆汁能治好晚清的脸,不是吗?”
  严格晨一愣,终是缓缓地松开手,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初晴笑得一脸得意,恍惚又是刚刚入宫时的那个小女孩:“因为我是雪貂的主人,只要你答应我,我会交出雪貂。”
  一袭红衣,满头华发,风华中略带苍白的一张俏脸映在铜镜中。
  “我漂亮吗?”初晴笑着从镜里看站在身后的严格晨。
  严格晨默默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欲走。
  “等等。”初晴从背后拉住他的手,另一只手捻起桌上的酒杯,“喝了这杯合欢酒,你我就是夫妻。”
  严格晨低头看了她一眼,眼中带着一丝怨恨,接过合欢酒一饮而尽。
  初晴笑着看他渐渐变得迷蒙的眼,伸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
  严格晨一把挣开她的手,将她推到在地。
  “你在酒里下了什么?”
  初晴从地上爬起来:“合欢散。”
  5
  严格晨废除后宫一事在朝中引起很大的争端,每日必有人弹劾初晴,说她是祸国的妖精,要严格晨废除她;又有人说,她是敌国的奸细;还有人煽动大臣们跪在御书房外求他杀了她,重新立后。
  “你会不会杀了我?”御书房里,初晴懒洋洋地躺在软榻上,双眼含笑地看着对面的严格晨,双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抚弄着已经微微凸起的小腹。
  严格晨的目光瞄了一眼她的小腹,说不出心中是何等滋味。他曾发誓,此一生只允许晚清孕育他的孩子,没想到……想到成婚那日初晴设计陷害他,他便由心底生出源源不断的恨意,可每每见她慈爱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腹部时,心头又会涌上一些怜悯。
  她好似越来越清瘦了,整个人像及了风一吹就会跑一样,有时候看着她会让他有一种错觉,也许下一刻,她就会只他眼前消失一般。而那种感觉,常常让他无端地心疼,忍不住伸手去抚摸她的华发,却发现原本浓密的发丝变得越来越稀薄。
  “严格晨,宝宝说,他想吃荔枝。”她笑眯眯地指着软榻前的果盘。
  严格晨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毛笔,走去捻起一颗荔枝剥皮送到她嘴边。
  这几个月,他已经习惯她各种各样的撒娇耍赖,只当她是初识的那个任性的少女。
  “初晴,什么时候你要把雪貂交出来?”严格晨撞似不经意地问。
  初晴含住荔枝的嘴一弯,荔枝从口中脱落:“你已经等不及了吗?”
  严格晨不语,又剥了一颗荔枝放入她口中。
  甘甜的荔枝入口,怎么却是酸酸的滋味。
  初晴仰头看他,突然道:“严格晨,我这一生从没有什么是自己的,我想牢牢地抓住你有什么错?”
  她的表情寂寥得好像隐忍了一生的孤寂,让严格晨无措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半晌才讷讷地开口:“错就错在,我不是属于你的,过去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是。”说完,丢下荔枝皮转身离去。
  空荡荡的御书房里,初晴静静地躺在软榻上,突然心脏一阵猛烈抽搐,“噗”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来。
  “砰——”
  汉阳宫的殿门被踢开,严格晨一脸阴沉地冲到初晴面前,一把揪住她的领子将她从软榻上拎起来:“初晴,是不是你把晚清抢走了?”昨夜他派人去对食馆接晚清,却得知她被一个蒙面黑衣人劫走的消息。
  “是我又如何?”她倔强地仰起头看他,苍白的嘴角勾出一抹冷笑。
  “你把她怎么样了?若是她有个万一……”
  “万一如何?”她打断他的话,笑看他,“如果我说我杀了她呢!”
  “啪!”一巴掌狠狠地打在她脸上,殷红的血液顺着她的嘴角流出。
  严格晨愣愣地看着她肿起的脸,心中有种无法忽略的痛楚开始蔓延:“为什么,为什么那么做?她不过是个可怜的女子,为什么要杀她?她有什么错?你已经有了我的骨肉,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甚至想,若你安于本分,我便留你……”
  “留我在身边吗?”初晴打断他的话,“做你的妻还是做你的妾?然后看着你一个个娶进无数个女人?抱歉,我没晚清那么大的度量,我要的,从来只是一心一意、一生一世,挡我路者,死。”
  严格晨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冷漠淡然的脸,突然间觉得她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陌生。
  “初晴,不要逼我,你到底把晚清如何了?”他一把抓住她的肩用力摇晃。
  初晴被摇得紧咬牙关,一丝丝鲜血从嘴角滚落,让唇边的那抹笑意更深,更妖异了。
  “我说了,我杀了她。”
  “初晴!”严格晨一把推开她,初晴站立不稳,倒退三步跌坐在地。
  “你……初晴?”严格晨愣愣地看着跌在地上的初晴,有殷红的血从她素白的衬裙里晕染开来。
  她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掌嘴喷了一口鲜血,目光涣散地看着自己的下身,伸手死死地护着小腹:“救他,救他,救他——”
  6
  “太医,如何,皇后怎么样?”严格晨一把拉住从屋里出来的太医,急急地问。
  太医叹息了一口气,说道:“请皇上节哀,小皇子他,不在了”
  严格晨愣了片刻,感觉整个身体如坠冰窖,一把揪住太医的领子将他提到面前:“她呢,她呢,她如何?”
  太医回头看了眼虚掩的房门:“皇后从小身染恶疾,幸而得雪貂灵血入药调养才活到现在,如今突然抽掉雪貂血,又突然流产,恐怕……恐怕……无力回天。”
  她身染恶疾,她也要用雪貂血治病?严格晨愣愣地从虚掩的房门缝隙中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初晴,心仿佛被一只巨大的手死死抓着,再也无法挣脱。
  “皇上,请保重身体。”一个侍卫冲上前扶住严格晨摇摇欲坠的身体。
  “皇上?”
  “为什么,为什么没人告诉我,为什么?”他一把抓住那人的领子,歇斯底里地喊道。
  侍卫一愣,以为他实在问晚清的问题,便道:“皇上,晚清姑娘已经找到了,臣正是来禀报的。”说着,朝身后的侍卫点点头,不多时,侍卫领来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
  “格晨!”女子看着严格晨眼含热泪,几步冲过去一把抱住他僵硬的身子。
  “晚清吗?你怎么会在这里?”严格晨愣愣地看着她。
  晚清点点头,抬手扯掉面上的面纱,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我被皇后带到这里医治脸伤,如今,终于……终于……”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你是说你一直在她宫里?你的脸是她治好的?”晚清的脸治好了,雪貂取胆死了,那她怎么办?初晴怎么办?
  “不,她不会死的,不会的!”严格晨一把推开她 ,转身冲进房中,原本躺在床榻上的人却已经毫无踪影。
  后记
  御林军的守卫在宣武门抓到一名刺客,而他怀里抱着的,正是已经绝气的皇后初晴。
  严格晨静静地站在宣武门前,看着那名男子怀里抱着的女子,她脸色灰白,一头华发已经掉落得所剩无几。
  “她,到底是什么人?”他指着刺客问,目光却痴痴地看着初晴,眼中含着复杂难懂的情绪。
  刺客看了他一眼,顿了一会儿道:“公主是烈阳国最尊贵的公主,从小身染恶疾,被皇上送到钟鸣山养病,那日你在钟鸣山遇难,便是公主要我出手相救。”
  严格晨定定地看了他好久,久到所有人都以为时间快要静止的时候,严格晨突然开口:“把她留下来。”
  刺客看着他摇头:“不,公主生前交代过我,她死后,要与雪貂一同葬在钟鸣山。”
  严格晨恋恋不舍地看着那张苍白的容颜,突然想起她曾经说过的话。
  严格晨,我这一生从没有什么是自己的,我想牢牢地抓住你有什么错?
  她没有错,错的是他。
  不管他承不承认,他的过去、将来,都远远不能忘记有这样一个女子,用这样的方式爱着他,而他终是错过了她最美的时光,连同他们没能出世的孩子。
  此后三十年,炀帝再未立过皇后,直到百年之后,炀帝的尸体葬在钟鸣山的一座布衣冢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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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天界,花神兰遥曾经酷爱养猫,如今却改为养只饕餮。  无事闲来吼一声:“即墨楼,咱去遛弯。”  【01】美人,你抱错人了。  一干宫娥齐齐聚在院中唠嗑,唧唧喳喳的话语像是院中盛开的艳丽花朵,各有各的调。  “百里影也真是,天天垮着一张脸,仙姬也跟着担忧,生怕一个眨眼,他就随那老鼠去了……”  “是啊,是啊,那老鼠都灰飞烟灭了,仙姬既然邀他回兰遥殿,他就应该回来,守着那空空的九命殿,不是更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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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决绝的眼神和话语,让他突然醒悟,厌恨起自己的卑鄙。  他凭什么再次搅乱她的人生,他凭什么对她挥之即去召之即来,她值得更好的人。  1.  沈清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再见到裴子毅,微暖的阳光从硕大的落地窗外透进来,他穿着Armani的白衬衣,眉目之间俱是雅贵从容。  会议室里很安静,大家都在暗中打量着新任上司的言行举止,身旁的安琪悄悄递过一张纸条——  知道吗,他可是老板相中的东床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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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哥,你是哪个山头的?”我好爽地拍着美男的肩膀,看到他精致的五官诡异地皱在一起,然后在我来不及呼救的情况下,一张血莲字符贴到了我的脑门上……  一  我是东海龙宫三太子身边的一名小婢女,因长相清秀,被赐名为小秀。  秀你妹!真是土气又恶俗的名字!  从我会说话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为我的名字反抗,一抗就是一千年,毫无结果。  “小秀,明日要上天庭参加蟠桃园会,你记得穿那件碧色的衫裙。”水晶珠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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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推荐:《在云端》姐妹篇,一个非常有爱又狗血的故事,看完后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当五讲四美三热爱的空军机长爱上又无节操无下限的软妹子,是他扑倒她,还是她扑倒他?哎哟,伟大爱情的开始,总归得有一个人先“耍流氓”。嘻嘻嘻!  上期回顾:  现在莫惜也回来了,她看上去一点都没变,似乎岁月一点也没有给她的容颜留下任何的伤害。杨钧庭攥紧了拳头,紧紧地抿着嘴唇,这是他回国接手滨海假日的第一个大CASE,他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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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睁开眼眸,透亮而温柔,缓缓的、清晰无比地道:“我不嫁别人。”  因为,她心心念念的都是眼前这个人,不管他是痴儿,还是天才。  清晨,雪落梅开,香气清冽,沁人心脾。  少女青丝如垂缎,雪肤凝玉脂。唇点朱红,齿露皓洁,偏偏套上一件宽大的士子白衣,整个人陷在书堆里,双目无神,全身无力,猛打哈欠。  闺蜜孙觅觅寻得一宝,特地赶早来赠与她,见她被满桌书本折磨得疲惫不堪的模样,甚是心疼,问:“你为何非得考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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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吃力地爬起来,随手拿过孟芳菲手里的勺子挖了一大勺西瓜塞进嘴里,边吃边说:“借你浴室冲个澡啊!”再把勺子塞到她手里。  她属于完全震惊地状态,那是她用过的勺子啊,她用过的啊,上面不知道沾了她多少口水啊,他是大明星啊,大明星……  1、  孟芳菲在一家私立中学教语文和历史,她大学修的也是这两门,一级优等生,回来教老本行,轻而易举。不是不快乐,但有时同一个题目看上四十到八十篇作文,不免又觉得人生苦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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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回顾:  叶弥趴在不锈钢的栏杆上,透过明亮的玻璃幕墙望出去,看着一架波音737仰首离地,在空中优雅的收起起落架,她仰面迎着阳光淡淡的笑,冲着飞机摆摆手,又在嘴边飞了一个吻,“乔帅,旅途愉快!”  “叶同学,该上课了。”一个陌生却好听的男中音在身后响起来。  第四章 零四  叶弥猛地回头,瞪大了眼睛,“林沛?”  林沛也穿着一件制服衬衫,领章上是三道杠杠,跟乔言是一样的,副机长。他胳膊抱在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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