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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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红小学。四年级一班教室。
  班长王微坐在自己的课桌前,正在认真阅读着一份少先队报。今天是星期天,可是王微仍然坚持学习着队组织的精神,领会着队领导的指示,还时不时在小本子上做着笔记。
  像这样放弃休息时间来自习,王微自己也记不清有多少次了,深入的学习带来的是卓越的口才和敏锐的思维,在校演讲大赛上崭露头角的他,被班主任认定为是个懂政治、会管理的好苗子,于是把他从小组长破格擢升为班长,这对于一个学习成绩一般的学生来说,可是很难遇到的殊荣。
  吱呀,教室门被推开了,探进来一个小平头。
  王微抬起头,放下报纸笑了:“哟,这不是熊委员吗,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啦?”
  小平头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知道您在这儿日理万机呢,我这还不是过来探望探望领导嘛!”
  小平头叫熊茂林,是四(1)班的学习委员,成绩相当好,但是为人比较刻薄阴险,班里同学背后给他取了很多外号,例如缺德林、熊不举、熊无知、猥亵林、黄牙贼、菊花肿大男……熊茂林都只当不知道,因为成绩好,就有班主任撑腰,他熊某人怕谁?
  熊茂林今天打了不少摩丝在头上,红领巾洗得很干净,齐整整地挂在胸前,蓝绿色校服配上锃亮亮的黑皮鞋,显得他很有精神。只见熊茂林把手里黑书包往课桌上一放,凑到王微跟前:“领导又在学习呐。”
  王微抖了抖报纸,笑着说:“瞎看。三天不学习,赶不上刘少奇啊,我今年都十岁了,脑子也不灵光了,赶不上你们这些八九岁的年轻人啰!”熊茂林龇着大黄牙使劲把脸扭到一边:“嗨!您这样经验丰富的老领导,搁哪里都是一块宝,要是您这么辛劳把身体给累坏了,同学们可一万个不答应!”说完这话,熊茂林把脸绷了起来,好像真的生气一样。王微哈哈一笑,端起桌上的可乐,吹了吹,轻轻啜了一口,末了才抬起眼皮:“今天精神头儿这么好,是有什么喜事呀?”
  熊茂林走到教室门口,轻轻把门关上,又走到王微面前,拿出一盒棒棒糖,掏出一根来,剥好了递给王微:“领导先抽根棒棒糖。”
  王微接过棒棒糖,没急着抽,眯眼看了看:“哟,23块一盒的至尊莲花王1984,你小子挺会享受!”
  熊茂林嘿嘿笑着说:“二队的小队长李汉克送的,希望班委会能考虑考虑他升中队长的事儿。”
  王微闭着眼没说话,只是把棒棒糖放进嘴里抽了一口。
  熊茂林试探着问:“味道怎么样?要不要让他给您拿几条过来?”
  王微摆摆手,在糖水缸里掸了掸棒棒糖,悠然道:“我呀,刚进幼儿园的时候就抽五毛钱一盒的白砂棒棒糖,现在都四年级了,还是只习惯白砂的味道,其它牌子的棒棒糖,再好我也抽不习惯呀。”
  熊茂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您看?”
  王微又抽了一口棒棒糖,不紧不慢地说:“李汉克这位同学,组织上会对他进行考察。但这次中队长改选,一个位置,四个人争,班委会很为难呀!像是一队小队长涂丸,他也表现得很积极,为班委会成员联系了儿童节疗养路线,四队小队长陈奈,给班委会成员每人充了十张Q币卡!这几位同学,都是很优秀的,都为支持班委会的工作做出了大量贡献,班委会需要慎重考虑和比选才能最终定下中队长的人选。”
  熊茂林“哦”了一声,又疑惑问道:“刚才您没提到三队的小队长丁磊?”
  王微看了他一眼:“他啊,成绩是很好的,但是……”王微顿了顿,喝了口可乐,“他对于班委会的工作支持力度不够,上次老马找他借作业抄,他也不肯嘛!所以客观来讲,政治上也不是很成熟,我们一致认为他还需要继续锻炼。”
  说完王微又想起了什么:“你跟丁磊是?”熊茂林忙不迭地摆手:“我和他不熟,不熟,呵呵呵。倒是李汉克,嘿嘿,还得请领导多关照一下!”
  王微会心一笑:“历届班干部改选都是这样,决定提谁上来很难,但是要踢谁下去,班子成员心里还都是有谱的。”
  熊茂林紧忙道:“那是那是,领导们运筹帷幄,同学们都佩服得紧呐!”说着便提起保温瓶,给王微又续上了一杯可乐。
  王微笑骂道:“小伙子还挺活学活用,昨天老师刚教的成语,今天张嘴就来了,我看你小子,今天不是来问问中队长改选的事这么简单吧!”
  熊茂林咧嘴一笑,吃多了“啃他鸡”而发黄的大板牙显得格外突出:“领导明察秋毫,我这点微末心思哪能瞒得过您呀。”
  王微端着可乐杯笑而不语。
  熊茂林起身坐到王微边上,低声道:“班长您是否还记得学校要搞班级艺术走廊的事儿?”
  王微一怔:“记得啊,不是说下个月就要开始搞艺术博览了么?每个人都要把自己的小作品拿出来展示,为期一周。这事儿的前期工作我记得班主任是交给你和劳动委员李蒙负责了吧?”
  熊茂林点點头:“是啊,因为要在教室里开辟一条艺术展区,所以有二十个同学的座椅得挪到后排去,就是因为涉及到这个桌椅搬迁,所以班主任才让李蒙这个大老粗掺和进来。”
  王微“唔”了一声:“李蒙成绩不错,人也是个实在人,有他在,课桌搬迁这个事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熊茂林使劲拍了一下桌子,恨声道:“嗨,本来搞这个艺术展览,是为班集体争荣誉的事儿,同学们的小作品往上一摆,多有面子!要是弄得好,来参观的人多,把隔壁二班比下去,校长一高兴又得给咱们班发奖状!”
  王微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熊茂林道:“可这个李蒙呢,他倒好!发动起那二十个同学来,说是在艺术展览的一周时间里,导致那些同学都得被迫坐到教室后面去,对听课质量造成了影响,还要什么课桌搬迁补偿!”
  王微的手指轻轻叩击着课桌,并不说话。
  熊茂林仿佛是得了鼓励,声音也大了起来:“咱们给班集体办事,累死累活的,还不是为了集体荣誉?如果都这样,动不动就向班集体伸手,咱们班还怎么保持一个健康向上的精神风貌?要干点事还干得成吗?不要问班级为你做了什么,而要问你为班级做了什么!话是这么讲的,班长你说对不?”   王微未置可否:“但我听说前天班主任已经从班费里拨了一百块钱下来,用于这个课桌搬迁补偿?”
  熊茂林点头道:“是的,班主任直接对我下的指示,要我把那帮发牢骚的同学安抚好,这笔钱,我已经规划好了,发一箱康师傅方便面,一箱娃哈哈矿泉水。”
  王微默算了一下:“嗯,费用差不多是要一百块。”
  熊茂林拿过黑书包,从里面拿出一袋方便面,一瓶矿泉水:“这是样品,您过过目。”王微拿在手里看了看,正准备放下,却突然又拿了起来细细端详了一阵。
  原来方便面是“康帅博”牌,矿泉水是“娃蛤蛤”牌,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王微脸一沉,重重地把东西往桌上一放:“茂林同学,你这是挖班集体的墙角!这种行为要不得!”
  熊茂林赶紧赔笑脸:“其实这东西,不都差不多么,吃不死人,再说了,节约下来的费用我也没乱花呀。”
  王微眉角一挑:“哦?”
  熊茂林搭眉顺眼低声道:“您整天班务繁忙,为了班级呕心沥血,忙得连‘叫兽世界’都没时间玩,我看在眼里是真着急啊!我给您老充了几张‘叫兽世界’的点卡,也让您在忙碌之余,好好地放松身心。”
  王微面色稍霁,口气也缓了许多:“这种事情,还是要先向上层请示,怎么能擅自做主呢?要是传开了,影响多不好。”
  熊茂林松了一口气,搓了搓手笑道:“我这不是年轻不懂事嘛,领导得多带带我,另外我和生活委员说好了,报销没问题……”
  笃!笃笃!
  教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熊茂林赶紧收回舌尖上的下半句话,高声道:“谁啊?”
  门外人道:“我,李蒙。”
  熊茂林和王微对视一眼,王微示意熊茂林去开门。
  门开了,李蒙卷着一团雪花,大步走了进来,给温暖的教室带来了一股寒气。
  王微起身笑道:“哟,是李委员呀,快请坐,来抽个棒棒糖。”
  李蒙大手一摆:“谢谢您,今天不抽。”
  王微脸色一变,缓缓把棒棒糖放回盒子里,旋即又亲切地笑了起来:“李委员今天什么事这么匆忙啊?”
  李蒙今天确实显得很匆忙。十一岁的他,有一副刚毅的饱经风霜的面庞,粗糙的手掌和打着补丁的校服,都显示他的家境并不宽裕。而泥泞的裤腿上还沾着几茎枯黄的草叶,则说明他是从村里抄近路赶过来的。
  李蒙坐下,开门见山道:“今天来是有事想请问一下班长。”
  王微笑了笑:“这个我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李蒙正色道:“那么请问,如果有班干部借安抚地方之名,行中饱私囊之实,组织上怎么处理?”
  王微一怔,扫了一眼熊茂林,后者正瞪大了眼睛瞅着李蒙。
  王微轻咳了一声:“这个,情节较轻的话,要解除其班干部职务,情节较为严重的话,还要开除他的少先队队籍,移交保卫处。一旦调查属实,应先让他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交代问题。”
  李蒙点头道:“班长的记性很好,说得和少先队员手册上的一字不差。”
  王微笑了笑,一旁的熊茂林也干笑了两声。
  李蒙转脸紧紧盯着熊茂林,一字一句道:“可是现在就有些班干部,正干着这些为同学们所不齿的丑事!”
  熊茂林被盯得有些发虚:“你看我干嘛?”
  李蒙冷笑一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啪地拍在桌子上。
  王微和熊茂林定睛看去,原来是一张发票,上面写着某月某日在某超市购得“康帅博”方便面若干箱、“娃蛤蛤”矿泉水若干箱,经办人熊茂林和总价32元这几个字格外醒目。
  熊茂林头上的冷汗涔涔而下,心里直骂自己怎么把这么重要的票据给丢了,还居然被李蒙给捡到了!
  王微肚子里也在骂熊茂林,他吞了近七成不说,孝敬自己的居然还只是几张“叫兽世界”的点卡,连Q币卡也不给充上一张,这孙子太贪了!
  李蒙的声音在熊茂林耳朵里好似追魂索命一般:“熊委员,班主任让你采购康师傅和娃哈哈作为课桌搬迁补偿,你都采购了些什么?班费是大伙儿交的,你就是这么用的?”不等熊茂林回答,王微脸一沉,猛拍桌子道:“熊委员,这个事情你怎么办的!你也是老班干部了,连这点东西也能买错!”
  熊茂林一听,马上会意,赶紧站起来一边抹汗一边认错:“对对,我是买错了,买错了!眼珠子被猪油给蒙了,看花了眼,你看我这是,哈哈,这事办得……”
  王微点点头,对李蒙诚恳道:“李委员,像熊委员这样的班干部也是为班级服务了很多个学期的老同学,一时疏忽走了眼,办错了事,也是可以谅解的嘛!要不下次罚他可乐三杯?”
  李蒙叹口气:“如果只是看错了,那倒也罢了,可是有同学向我举报,说熊委员你在出了超市门口后,马上就去玩具店买了一个全比例葫芦娃模型,以你的零花钱水平,哪能买得起这么高级的手办?那位同学就是看你拿着模型兴高采烈的,连发票掉在地上都不知道,所以才捡了发票交到我这里,并且举报的。”
  熊茂林面色如纸,强辩道:“他……他诬告!诽谤!我从来没买过葫芦娃手办!”
  李蒙怜悯地看了他一眼,把一张照片放在桌上,照片上的熊茂林正在高兴地扛着葫芦娃模型过马路。
  熊茂林顿时萎顿下来,跌坐在椅子上,直着眼半晌说不得话。王微按捺住火气,看也不看熊茂林一眼,沉声道:“李委员调查得很清楚,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
  李蒙朗声道:“我们少先队干部,受同学们的信任,就要用心为同学们办好事,而现在一部分班干部,显然是忘了当初在队旗下的宣誓!这个世界物欲横流,纸醉金迷,但我们少先队员要保持自己的神志清明,记住自己的队员先进性,记住自己的队员模范性,而不是被利益熏坏了脑子,被同学们指着脊梁骨骂!相信班长会处理好这个事情,我先走了。”
  话毕,李蒙便又风一般地走出了门外,出门时灌进来的寒风让熊茂林浑身上下一阵哆嗦。王微笑着看李蒙出門,门刚一关上,王微的脸色就变得铁青。   “班长!班长!”熊茂林哭着抱住王微的腿,嚎啕道:“李蒙这是要整死我啊!”
  “管你好死不死!”王微厌烦地一脚踢开熊茂林,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这种废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也不知道会这样啊!”熊茂林爬过来又抱着王微的腿,涕泪横流:“您得救救我啊!李蒙这么专权,他这是没把您放在眼里啊!”
  王微一愣,咬牙看着地上的熊茂林,眼前仿佛又出现李蒙刚才那骄横的模样,多次办私事被李蒙掣肘的经历仿佛历历在目,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恨声道:“装清高是吧……想跟我斗?”
  三天后。
  在举班欢庆的艺术展览会前夕,班里面突然传出些流言蜚语,有些是通过手机短信传播,有些是在聊天软件里传播的,话题直指劳动委员李蒙:他曾经调戏过文艺委员王静!
  传言传得有鼻子有眼,有好事者甚至添油加醋把事情的细节都写进了手抄本在班里流传,诸如“王静嘤咛一声,双颊红得滴血一般,身子便软软倒入了李蒙的怀抱”。又比如“李蒙放声大笑,掏出一支白蜡杆黑缨大铁枪,王静从未在少先队员中见过如此大枪,不由得发一声喊,噔噔噔倒退三步”等等。还有“王静腻声道:‘夫君,身体要紧’,李蒙慨然道:‘下次注意点。’”等等描述,不一而足,低俗的同学们纷纷抛下课本,把这手抄本读得如饥似渴。
  李蒙为这事气得发疯,欲拉王静向全班分说明白,王静却不明不白突然请了病假。李蒙多次当众扯烂这手抄本,反而助长了传播的势头,连外班都有所风闻。
  班长王微连续召开了两次班委会,在会上,他对某些班干部的作风问题提出了不点名批评,并表示:“有些少先队员,个人私生活颇不检点,坐在班干部的位置上,难道就没想想自己起到的表率作用?要反三俗啊同学们。”
  会上,李蒙愤而起立,并提出辞职。王微再三挽留不住,只好叹着气予以批准。
  艺术展结束后第二天深夜。
  王微舒服地呼出一口气,把头放进柔软的沙发枕头里。
  王微并没睁开眼:“王静那边怎么说?”
  熊茂林:“她不会说漏嘴的,您的意思她还能不明白?”
  王微:“那帮被搬迁的同学呢?”
  熊茂林:“這帮同学,有奶就是娘,把搬迁补偿一发,个个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还有一位老同学激动地说感谢班委,感谢班长,打倒了黑干部李蒙,让大伙顺利领到了搬迁补偿呢,哈哈哈哈哈。”
  王微缓缓地把棒棒糖放进嘴里开始抽:“这就好,李蒙这个同学,什么都好,就是政治上不太成熟啊,可惜了……”
  说着,班长王微把深邃的目光投向了窗外,那儿的天空,夜色正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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