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2012年,是伊朗历的1391年,我和AIESEC Iran(国际经济学商学学生联合会伊朗分会)的成员,以及来自德国、西班牙、葡萄牙的3名志愿者一起,参与了一项名为“Discover Iran”的交流项目,用了46天时间去感知伊朗人的生活,我们北至里海,西到库尔德人居住的少数民族聚居区,也穿越了中部的沙漠,与许多伊朗人无阻隔地交谈。这是一个不同于惯常媒体语境中的伊朗。
波斯小镇印象
Badab-sort spring - Mesr - Abyaneh - Kashan
色彩斑斓的小镇极具亲和力;在沙漠中,与伊朗大叔欢歌笑语。
Discover Iran项目组的负责人在我们抵达伊朗前,特意拜访了《伊朗旅游报》主编Arash先生,安排了一条饱览伊朗风情的“小众之旅”,避开政治色彩浓重的城市,一步一步地向伊朗深处进发。
出发前,我一度很紧张,我对伊朗的认知仅限于读过的一两本伊朗小说,还有电视上对伊朗的报道,和来自其他国家的同伴聊天时发现,他们在抵达伊朗时似乎也经历了几个小时的惴惴不安。
我们从德黑兰出发向东,第一站是小城Semnan附近的Alandan Lake,这是一个不大的湖泊,有点像北京的什刹海。3月的伊朗正值旅游旺季,湖边有两家人生起火堆,正悠闲地晒着太阳,还有几个年轻人似乎正在开party,远远地跟我们打招呼,问要不要一起玩。太阳快落山时,吠声四起,几只鬣狗距离我们只有一百米左右。夜色笼罩下来,我离开篝火和人群,仰望星空,漫天星辰仿佛是游走天际的调皮精灵,星光倒映在湖中,随着湖水摇曳。这和我想象中的伊朗完全不同,忐忑的心也逐渐平稳下来。
短暂逗留之后,我们去往Badab-sort spring,那里的雪山后面藏着一个景色优美但鲜为人知的“五彩池”。因为土壤富含矿物质,池子呈现暗红的底色,池水高低不同,颜色深浅不一,错落有致。我们来这里不只是为了享受美景,还有一个重要目的——捡拾垃圾。我们几个虽然戴着头巾,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但依然不难认出是外国人。这样的行为显然影响到周围的游客,一对情侣也加入了捡拾垃圾的行列,那个男孩好奇地问我们从哪里来,随后他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面带惭愧地说:“这是我们的国家,却让你们来捡垃圾,这可真不好。”
抵达沙漠小镇Mesr已是深夜两点。天蒙蒙亮时,趁大家还在酣睡,我拿着相机出门闲逛。远远看到一个院子里有五六只成年骆驼,还有几只刚出生的小骆驼,主人友善地喊我进去,示意我可以抚摸一下它们。登上他家屋顶,整个小镇尽收眼底,镇上只有百十户人家,大部分房子是泥土混着稻草搭成的,和远处的沙漠连成一片。
早饭后,我们进入小镇附近的沙漠,偶尔能看到一些植物,据说都是人工种植的,现在是早春,看上去十分枯黄,不知夏天是否会变成浓绿。费力爬上一座座沙丘,爬一步滑半步,下去的时候索性直接用滚的,再站起来,头发、衣服、鞋子、包里满是沙子。徒步3个小时之后,终于看到一座叫做Farahzad的小镇。沙漠中能形成规模的镇,都是因为有水源。接待我们的Tabatabaei先生说,镇上有五十几户人家,其中十几户都是他家亲戚。这些沙漠居民起初以种植一些农作物为生,后来渐渐人丁兴旺,开始为过往的商人或旅行者提供服务。2012年,Tabatabaei先生经营多年的家庭旅馆被收录在全球旅行指南《Lonely Plant》里,到访的外国游客也多了起来。
走进Tabatabaei先生的家庭旅馆,仿佛是进入了家居杂志的拍摄地。暖色调的灯光,彩色玻璃,波斯花纹的桌布,还有餐具,每一样都是主人精心挑选的。Tabatabaei先生兴致勃勃地拿着菜单为我们推荐自己的拿手菜,说里面采用了特殊的香料。我在餐桌上竟然发现了小米,不知道是否与遥远的丝绸之路有某种联系,据说当地只有新年时才能吃到。
告别沙漠,下一个目的地是绿洲城市卡尚(Kashan),据说其历史可追溯至7000年前。公元11世纪,卡尚建起了城墙,16世纪时,萨非王朝(Safavid Empire)在此兴建后花园。1778年的一场地震摧毁了城里大部分建筑,如今仅余下一处公共浴室的遗址(Sultan Amir Ahmad Bathhouse),占地1102平方米,有气派的门厅、雕花的墙壁和高高吊起的彩绘穹顶。一个浴室尚且如此,不知那些没能遗留到今天的主要建筑该是何等的巧夺天工。遗址各处都挤满游客,其中只有我这一张中国脸孔,特别显眼,好多双眼睛盯着我看,我有些难为情,只能面带微笑一遍一遍地说“Salang(你好)”。两个伊朗女孩邀请我和她们的家人合影,我欣然前往,没想到这是一个大家族,于是我便被夹在了十几个快乐的伊朗人中间,惹来不少人围观。
到访卡尚,除了参观城内气派的建筑和城郊的古波斯花园,我们还驱车前往80余公里的世外村庄Abyaneh。据同行的伊朗人介绍,这座小镇已经有1500多年历史,以独具特色的红色房顶而闻名,像是一个顶着红盖头的少女,娇羞而明媚,很多游客慕名而来。当地妇女的服饰也很特别,小碎花的头巾,色彩鲜艳的衣装,还有以黑色为主调、嵌有花纹的围裙。村口有一家不大的饰品店,几乎所有的东西都写着“Made in China”。胖老板倚着门看我们挑来拣去,他的母亲则坐在门口,一脸慈祥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晚上我们回到卡尚,在Noghli Historical House用餐,这是一间餐厅兼旅馆,登上房顶可以一览卡尚夜景,老板还特别安装了一个望远镜。俯瞰城中一个个拱形建筑,很容易联想到《一千零一夜》中的阿拉丁神灯和飞毯等珍奇事物。餐厅里还有传统波斯戏剧的演出,演员是一个身着传统民族服饰的年轻男子,应该是个说书人,只是时而腾空跃起,时而手持道具做打斗状,逗得满场大笑。他讲述的是波斯历史英雄Rostam的故事,出自波斯诗人菲尔多西撰写的一部长篇叙事诗《The Shahnameh》,也叫《国王之书》。演出在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之后结束,这点倒是跟中国的说书人一样。
“我在伊朗长大”
Esfahan—Shiraz
我对伊朗年轻人的使命感充满敬意。
伊斯法罕(Esfahan)和设拉子(Shiraz)是我此次伊朗之行的尾声。
伊斯法罕是伊朗历史上最伟大的王朝——萨非王朝的首都,世界遗产伊玛目广场,贯穿市区的Zayande Roud River,以及连接两岸的各式各样的桥梁,气势恢弘的40柱宫殿、旺克古天主教教堂,都令人印象深刻,来此探访波斯遗迹的游客络绎不绝。但即便在这样的旅游胜地,我们想寻找合适的住处仍然困难。领队Saeed说在伊朗带外国人旅行要进行申请,只允许去许可证上认可的地方,有些地区严禁外国人进入。为了节约开支,我们斗胆住进了未对外国人开放的地区,为掩人耳目,只能用头巾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低头快步躲过宾馆门卫,不免有些心惊胆战。
设拉子是伊朗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公元10世纪时,波斯定都设拉子,18世纪时这里还曾作为赞德王朝的首都,辉煌一时,古城内至今留有艾拉姆花园、卡里姆汗城堡等很多遗迹。设拉子也是“诗人的故乡”,著名诗人萨迪和哈菲兹都埋葬于此,伊朗人民对他们爱戴有加,几乎每家都摆放着他们的诗集,陪我去买诗集的伊朗朋友也不过二十多岁,却熟知他们的每首诗作。见证了波斯兴亡的古都波斯波利斯,距离设拉子不到60公里。2500年前,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在法尔斯建立了波斯帝国,大流士为了显示其威严与气势,下令建造三个都城,将礼仪之都设于波斯波利斯;公元前331年,亚历山大大帝将这里的珍宝洗劫一空后,放火焚烧了整个宫殿。经过数十年的发掘和修复,波斯波利斯1979年被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远离政治中心德黑兰,设拉子的宗教氛围淡薄,空气中洋溢着自由和浪漫的气息。穿行在这样的城市,人会彻底放松下来。我跟随此次旅行的伊朗同伴拜访了一个当地女孩A’ishah的家。这是一个很普通的家庭,我住了两周,他们待我如自家人。茶余饭后,A’ishah的父亲常常跟我聊起中国的政治和历史,他对毛泽东、邓小平了解颇深,令我吃惊。谈起我们的这次特别旅行,A’ishah说:“自20世纪70年代末政权更替之后,整个社会对国民的控制力度加大,使我们对伊朗产生了一种恐惧的心理。生长在这种环境下的伊朗年轻人,选择用自己的方式去改变现状。我们要在法律和习俗的条框下办事,但我们的顺从并不代表思想上也甘愿被同化,我们对社会现状都有清醒的认识和理性的判断。说实话,我对现在的社会环境不满意,而这种不满意却是源自对祖国发自内心的热爱。我相信年轻人的力量,有想法的年轻人聚集在一起,能够一点一点改变伊朗的现状。”她望着远方,坚定地说出这番话,我无言以对,想起那部动画电影《我在伊朗长大》。A’ishah说,她希望有机会能义务为AIESEC服务,期望通过这样一个国际学生组织,让更多的外国年轻人来到伊朗,同时送更多的伊朗年轻人出国实习,给他们接受新思想、新理念的机会,当他们回国后,一定会带来新的气息。
Tips
可以这样Discover伊朗
1. 骆驼之旅 Camel Trip
地点:Mesr小镇
推荐者:驼队经营者Ali
Mesr小镇的主街上,驼铃声清脆悦耳,经营驼队的Ali皮肤黝黑,头戴绒线帽子,很腼腆。他的驼队提供一日游、二日游,包三餐,价格适中,可以重返丝绸之路,体会大漠流沙,还有机会品尝骆驼奶做的独特饮品。
2. 聆听Kooze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