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专

来源 :教书育人·教师新概念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jingbao0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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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真的,说起18年前自己毕业的学校——渭南师专,即使在今天,我也从来没有因为它的“不入流”而觉得脸红,倒常常是一提及便说——“我的师专”。
  渭南是关中平原上的一座小城市,渭南师专就坐落在这座小城市东南方,已进入郊区的绵延起伏的大塬之下。倘若自北而南漫步校园,会一直拾级而上,这是一座依塬势起伏而建的学校。
  简陋而报刊云集的中文阅览室很狭长,空气流通似乎也不怎么畅通。可里面的我们,早去的有座位便如捡了天大的便宜般,脸上洋溢着窃喜,晚到的没座位而站着,也是尽是幸福!我呢,常常是带俩夹好咸菜的馒头和一瓶水,可以不疲不倦地坐一天。
  我忘不了,阅览室曾经冲击并考验了我的道德底线。
  我习惯边阅读边做读书笔记,大量的书写内容常常令我手腕酸痛。每每写累了时,看着书刊上的那些需要我抄写的美文佳作,心里就蠢蠢欲动。偷偷地撕下来的确很轻松,如若别人也有这样的想法,我又怎么可能看到好文章呢?——心儿打个颠倒,抽身事外,也就看见了自己的狭隘。
  藏书颇多的图书借阅馆,也是我常去的地方。经常在此办公的,是那个带着黑边大眼镜的年轻女老师,我恐怕是给她添麻烦较多的一个学生吧?至今回忆起来,留给我的,还是那位女老师的善解人意。
  我要求自己很苛刻:从周一到周五,除上课外,就泡在中文阅览室。一周至少看三本文史哲方面的书。那时,借阅馆的规定是一次最多只能借三本书。因为我的频繁借阅,不苟言笑的她,给了我赞许的微笑,便默许我四本五本的借阅。不论我从借阅卡上查到什么书,她都会不厌其烦地帮我找到,她所做的这一切,我在借阅窗口外都可以看见。刻苦的学生能遇到善解人意的老师,不能不说是一种幸运。
  我的师专真是魅力无穷,连校外的人也愿意成全在师专就读的学子们。瞧,走来一个拎着两个大黄旅行包的中年男人,他就是售书人老赵——听说老赵是从效益不错的国营单位辞了职,当起了书贩子。老赵的书,全是正版名著,又都是半价。那年头,“打折”这个词语还没有进入生活,老赵就给清贫又热爱读书的我们带来了许多的快乐!
  老赵自己更快乐,他幽默地说,挣钱多少是小事,俺是贩卖知识的,图个品味,俺是不是和知识一样的金贵?
  如果说卖书真能为老赵带来些许效益的话,那他还从事一项纯粹是为了方便我们的工作——义务交换图书。你不想保留《三国演义》了,想换本《水浒》,他就帮忙着找人换书。
  那时隔一阵,我们就要问,老赵几天没来了?老赵和我们的朋友一样亲!老赵曾说,我就爱看娃娃们看书的样子。
  想起老赵,我就想起剑桥大学的旧书商台维。1896年,这位旧书商来到剑桥,摆了一个小书摊,从此一呆就是40年,直到1936年去世。40年里,台维的书摊发展成为两个书店,在剑桥拥有无数的顾客,包括经济学大师凯恩斯。由于他的书多且好,更由于他对读书人的敬爱之情,使他在剑桥的读书人中获得了极高的声誉。即便在战火纷飞的岁月里,他的小书店依然为读书人亮着灯光。“剑桥的师生为了表扬和纪念他对剑桥的贡献,共同为他举办了一场大型餐会,以台维先生为上宾。”台维去世后,剑桥人为他出版了《剑桥的台维》一书!
  老赵像台维一样的可敬,他把卖书这件事做得庄严而伟大,以自己的绵薄之力播撒着文化的种子。只是遗憾的是,我的师专却没有为这样一位默默奉献者撰文以正其名。
  推算一下,老赵大叔如今也怕60多了,他过得是否安康?每一个帮助过我们的人,都应该铭记在心。
  我曾到西北大学中文系找老乡玩,老乡恰巧没在,等她回来的时间里,和她的舍友们一起谈论文学。
  我完整地背诵着赫尔德对莎士比亚的评价“……有一个人使我心里浮现出这样一个庄严场面:高高地坐在一块岩石顶上!他脚下风暴雷雨交加,海在咆哮;但他的头部却被明朗的天空照耀着!那么,莎士比亚就是这样……”;我剖析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如何落得四处碰壁,留下千古笑柄;我赞叹托尔斯泰改变了自己的贵族生活,根绝一切享乐,自己去锯木、煮汤、缝靴子,要用自己额上流着的汗来换取面包,并终生与文明的罪恶和谎言对抗;我说我永远都会以桑提亚哥的思想为行动指南,不是吗,“一个人并不是生来就给打败的,你尽可以消灭他,可就是打不败他”……
  记得当时,面对我的侃侃而谈,她们惊奇地问我在哪所大学的中文系就读。当我响亮地说出“渭南师专”后,她们惊疑地瞪大了眼睛。
  我的师专为什么就不能走出因勤勉而让她欣慰的学生?我不是第一个,更不可能是最后一个。当然,自己走过的路,又怎能忘记?
  起伏的南塬啊,我的师专舒适地躺在您的怀里,调皮的我,也常常闯进您的心窝里挠痒痒,您感觉到我带给您的快乐了吗?
  一毛钱的咸菜丝夹进四个小馍里,装进塑料袋,外加一瓶水,我就顺势攀援而上,闯进南塬深处。报纸一铺,盘腿而坐,摊开书,就实实在在地拥抱了我的快乐。有时,爬上树,倚在树杈间看书。除了有事外出,几乎所有的周末都是这样度过的,借阅的书籍也就是这样被消化的。
  师专三年,南塬,给了我太多的快乐。冬日是向阳的山坡,夏天则是庇荫处,不算薄薄的那层报纸,真正的幕天席地,坐着倚着躺着,率性而为,好不舒服。
  今天,我曾带过的一个学生很沮丧地说:“老师,我真倒霉,考砸了,可能只能上渭南师院”渭南师院就是我20年前就读的渭南师专发展起来的,已迁校至城市中心地带,比起我的师专,条件好多了。
  相对于人,条件并不是最重要的,不管在哪里,都要活出最精彩的自己。我给她讲过《送东阳马生序》,今天又特意为她写了《我的师专》,都是可以带进大学生涯的。
  (作者单位:陕西合阳城关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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