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亭谢师录

来源 :名作欣赏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liuyingbo1988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一
  在出而入、入而出的文学跋涉中,路是脚的延长。
  穿过亭,穿过桥,停!
  这里我丢过东西;
  一本小小的手册,
  多少故旧的住址。
  这是卞之琳《路》一诗中的句子。“手册”“住址”中留有前辈师长的点点滴滴,一“丢”就会成为遗憾。故而我追怀那份师恩,珍惜哪怕是“一面之缘”时的教诲。
  长亭谢师,我亦如卞之琳所言:“无声有声我重弄,像细数一串念珠。”
  二
  谢谢您,冰心先生。
  我是吮吸了您《寄小读者》的乳汁长大的。当年您从大洋彼岸寄来的通讯,以童心的向导把我和成千上万的读者引入爱的天国。待到我从沪上来到北大求学时,母亲让我带的书籍,一本是《鲁迅选集》,另一本就是您的选集。
  我自然记得20世纪70年代初那个腥风的日子,在王府井北口的黄土岗,有幸遇见您和冯牧先生。我自称是“您永远的小读者”,您莞尔一笑,淡淡地说出“路还长,大家多保重”,寥寥数语,却温热了我一生。
  再见到您,是在1999年3月19日,在海涛声和海鸥声组成的交响中,在一千朵玫瑰丛中安详地长眠的您
  我们的世纪老人,小诗之母,散文之母。您手写的“有了爱就有了一切”,成为我们永远的精神旗帜。
  玫瑰是您爱的哲学的意象,也永远是多少代诗人圣母式的信仰。
  三
  谢谢您,艾青先生。
  1996年5月5日凌晨,您在漾漾细雨中告别入世。86个春秋,您的20部长诗、近千首短诗和三十余种著述的卓绝成果,贡献于20世纪的中国和世界。
  为了写作《艾青传论》,我到过您的故乡,在您出生的那张床上睡过一晚,见过您的保姆
  大堰河的儿子。
  在记不清楚多少次拜访您的时候,清茶一杯,雪菜面一碗,晚辈成了您的忘年交。您对这片苦难的大地爱得如此深沉。在您临终前和我的一次交谈中,您发出人生的感叹:“人生不易,苦啊。写诗更苦啊。但我们总要追求一些向上的东西。诗人要站直,不要泄气。”
  您曾整整“被沉默”过21年。那一年夏日傍晚,您送我向车站走的路上,对我说:“我这一辈子坎坎坷坷地走路。地球走过半圈,但我是为中国人写诗。人民在前进,中国是有前途的。最高尚的称号是做一个人民的儿子。”我听到了您内心的渴念,也是您对晚辈的期待。
  在您逝世10周年之时,我为您写了一幅书法:“读离骚逍遥芦笛断魂旷野绿,问艾青信息礁石无语火把红。”
  艾老,“礁石”永远在我心中。
  四
  谢谢您,郭小川先生。
  我一直珍藏着您手书的复印条幅:“占三尺地位,放万丈光辉”。一直感念您在罹难时和我长谈中那一份“把酒论长江”的豪气。我也一直保存着您用复写纸写的那份《在两条路斗争中》的“交代”材料。那是一份忏悔之沉重和表达之困难兼具的历史档案,一位诗人生存状态和心灵状态的典型文本。
  您有过的自豪和历经的屈辱,融汇为矛盾重重的詩学,浸透了错综复杂的思绪。您是个真实的好人,是个有气度的诗人。从《致青年公民》《白雪的赞歌》到《望星空》《一个和八个》,是那样的真诚、透明,充满着激情又进行着灵魂的挣扎。动荡时代的诗人,越是复杂越会深刻。
  在您遭到监控的时候,我几次偷偷地去看望过您。您说:“不让我拿笔,我还握过枪。一旦风云有变,我还能跟毛主席上山打游击。”战士与诗人的心啊,正如您所写的:“战士有战士的性格:不怕污蔑,不怕恫吓;一切无情的打击,只会使人腰杆挺直,青春焕发。”在那个年代,几人有您此等风骨和襟怀?
  五
  谢谢您,冯牧先生。
  我一直保留着您从“五七”干校回城看病期间亲自为我篆刻的一枚名章,如今专用于给文友的赠书。您没有亲生儿女,但有数不清的儿女称您“伯伯”“叔叔”和“父亲”。您独自远行,但并不孤独。
  您出身于著名历史学家的家庭。家里希望您在自然科学方面有所发展,但您恰恰因数理化不及格而留过级,相反,钟情于缪斯,做的是文学梦。又怀着梦想,带着肺病逃离沦陷的北平,穿过冀中,奔向延安,征战南北,经历了多种磨难。很少有人像您那样跑遍长达几千公里的边防地带。
  您在云南,发现和扶植了公刘、白桦等杰出的诗人。您对动辄用“阶级斗争”的方法解决文艺问题表示不满。在同我多次的交谈或通话中,您对诗人“与其下海,不如攀登”有所企盼;您对“诗歌一袜子”极为不屑;您呼唤诗界要“出精品,出大家”。您要求我从事研究工作,不要“唯上”,要多听听“来自底层的意见”。
  三杯两盏淡酒,怀念您也告慰您:我们能挡住晚来的风急。
  六
  谢谢您,臧克家先生。
  在家父的书法作品集中,有一幅您1975年题赠的书法:“自沐朝晖意葱茏,休凭白发便呼翁。狂来欲碎玻璃镜,还我青春火样红。……偶成一绝,抄奉允厥方家双正。”(63cm×26cm)写得飘逸流利,人见人爱,也成了我家的“传家宝”。
  直到晚年,您还是“青春火样红”。您对我说过:“我是一个两面派,新诗旧诗我都爱。”您古典功底好,一度指责追随现代派的青年诗作者“数典忘祖”,我予以同情的理解。即使如此,那些被您批评过的晚辈,仍然成为您的同好——因为诗的缘故。
  为了筹备粉碎“四人帮”后的首届“全国当代诗歌讨论会”,我专门去征求过您的意见。其时您年届75岁,身体欠安,未能赴会,但亲笔写了热情的贺信,提出了“诗与生活”“民族形式”“诗的表现力”“继承五四传统”和“理论研究”五点具体的意见。这些教诲,至今仍未过时,还延续于当代诗友们的思考范围内。
  七
  谢谢您,朱光潜先生。
  向您坦白,我是左手捧着您的《诗论》《悲剧心理学》,右手写作拙著《中国新诗学》的。您是我仰望的诗学和美学的高山,自己充其量不过是漂流于浑浊不堪的小溪。许多当今关于新诗还想不透的难点,如谐隐、境界、节奏、“律之路”,等等,其实您早在北大、武大任教时就讲透了。   您是那样的平静、温和。在母校燕南园那座并不宽敞的院落里破旧小楼的底层,您接待了造访的我和另一位美国教授。时已暮岁的您,头发白得闪光,宽额下的双眼炯炯有神。我聆听着您关于中西诗歌的意见。您谈到,中国文学只有诗还可以同西方抗衡。旧诗的凝练深永,往往非西方诗可及。您不同意“旧诗阻碍自由创造”之说,几千年积累下来的宝藏,新诗人仍有去发掘的必要。
  我没有忘记您的教诲:“作诗者多,识诗者少,心中存着一份‘诗容易做’的幻想,对于诗就根本无缘,做来做去,只终身做门外汉。”由于自己没有赋诗的天资,所以不敢写诗——尤其是新诗。
  您让我懂得,诗有两个精妙
  精妙的感悟和精妙的语言。那是须费毕生辛苦的。
  八
  谢谢您,钱锤书先生。
  您有许多美妙的传说。您自己说过:“人谓我狂,我实狷者。”按师母杨绛先生的解释,此“狷”乃“有所不为”也。那些不明不白、言不及义的破会,您从来不去参加。我的邻居是您的专职司机,他得意地告诉我“几近闲职”,只是十天半月去一次府上,取回海内外寄给您“指正”的一堆赠书,您嘱咐转赠给图书室或者需要阅读的青年学人。每到年终,您总要给司机发“红包”。
  我陪同一位美籍华裔诗人兼诗论家去三里河公寓拜访过您。寓所陈设简朴,厅里只有两个不及人高的小书架,墙上没有任何字画或条幅。那次是一个特例,占去您整整两个小时的宝贵时间。不过,由于不在一个学问档次,出于“外事”礼节,您未谈学术,只神侃和不少英美学者的旧谊,数十年前的往事甚至细节,您的记忆力超强。客人求您谈比较诗学,您当场手书一札,推荐他去找北大一位您所抬爱的年轻讲师,手札的抬头则礼称“××吾兄”。
  非常对不起您,钱先生。我迄今愧疚的是,当年自己主编《中国现代诗论》时,选了您的大文《诗可以怨》,写得太绝了。征求过您的意见,您给我来信,不同意入选。但我最终还是执意编了进去,事后,您并没有埋怨我。我侵犯了您的“知识产权”,又感恩您的宽容。
  九
  谢谢您,吴世昌先生。
  在北京日坛路6号的单位旧楼,每每“返所日”,都能看到您瘦弱的身影和轻盈的步伐。您是周恩来总理特别请回来的国宝级专家。我们在楼道里执弟子礼,您一一含笑作答,谦和地同大家聊上几句,给人以无比的亲切。
  我永远不会忘记,有一次在楼道里办一个讲座,研究所指定由我主讲《崛起的诗群和面临的问题》,您专治古代文学却对新诗问题也那么关注。在开讲前,您主动走来提醒我:“小杨,搞当代文学研究,要拉开一定距离,千万不要弄成浅薄的时评。”还说:“对于新诗人,不要捧杀哟。”短短几句,让我铭记一生的治学警号,于今仍不时地响彻耳边。
  对于诗坛的新人新作,棒杀和捧杀是两个极端的魔棍。吴先生,我会注意。
  十
  谢谢您,卞之琳先生。
  20世纪八九十年代,北京东城区的干面胡同是我常去的地方。每次看望您,每回短短的交谈,轻声细语,如沐春风。您浅色眼镜后那一双神情深邃的大眼,您举止亲切温厚而又不失精约巧妙的谈吐,被我陪同去拜访您的香港诗友们事后连连以“雅士”赞叹。
  有一次您约我去谈诗艺和诗评。您严肃地说:“批评是不能再混乱了。要克服不学无术的江湖气,要多研究一些艺术问题,对创作者有切实的批评。”这让我自然想到,伏尔泰那句“健康的批评是第十位缪斯”的名言。您郑重地将大作《当今诗歌的艺术问题》交给我主持的刊物发表,在热情、良知、睿智和透解中,跳动的是一颗真诚的学人心灵。
  在当今诗界仍有一股狂躁之风时,想起您,我赞成学长柳鸣九对您的评价:“蓝调卞之琳。”诗是须有更多的“蓝调”呵。
  十一
  谢谢您,季羡林先生。
  在北大朗润园小河畔您局促的住所里,在堆满古籍新著的书案旁,您真的是和我“促膝”畅谈
  连走动的空间都没有。您赞成我们搞一套《东方智慧》的丛书,说:“东方智慧和西方智慧不同。东方究竟有些什么思维特点、方式,的确需要好好挖掘一下。”还特别指点我,“系统论”思想,其实出自中国:“西方人是头疼医头,脚痛医脚。中国人是头痛医脚,脚疼医头。什么道理?就是讲综合,讲整体。”
  您也对诗界表示关切:“许多青年人很有才气,有灵感。当然,不要有老子天下第一的想法。××是宇宙第一。”
  您曾下过“回头是岸,不写序”的决心,但“七星文丛”破了例,因为包括我的《渔阳三叠》在内的七位作者,有几位是北大学子。您用“嘤其鸣矣,求其友声”视我们为“素心人”,见面时聊上几句,得到一些“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快乐。您自称是“一颗即将关掉光芒的慧星”,但和我们在“序言”中“结成翰墨姻缘,对我们来说,是莫大的幸福”。
  前辈先贤。尊师熟灯。
  十二
  谢谢您,萧乾先生。
  我为您在书屋客厅里的“万国旗”而感奋、点赞。那书架的这头和那头都用细铁丝连着,上面用书夹子夹着一张张一叠叠的稿纸,有用铅笔写的,有用红的蓝的油笔码的,也有用电脑处理过的,窗外微风吹起,活像一面面轻轻飘动的小旗。您会随手取下一份,改了又挂,让人感到你会像变魔术一般变出一篇又一篇美妙的文章来。我陪同美籍华裔诗人去看望您,也领略过这一魔法。
  直到您病重住進北京医院,我去看望您时,您还在床上用一块木板当作书桌,一天数百字地写个不停。您是勤劳的农夫。您终生享受着汉字带给您的陕乐。
  您不以写诗鸣世,却始终保持一颗诗心,把一切烦恼,也把寒风和热浪挥一挥手,抛之门外,在笔端,在心里,永远飘挂着“万国旗”。
  十三
  谢谢您,唐弢先生。
  当我们一些研究当代文学的学人们争先恐后地写起“当代诗歌史”“当代散文史”“当代小说史”“当代戏剧史”的时候,您却发现“进化论”可能造成对文学研究的伤害,从而提出了尖锐的、自然也引起争议的“当代不宜写史”的忠告。今天我才明白您的初衷,才知道诗学的研究需要注入“时间沉淀”的力量,一切可以入“史”的当代作品,同样要在拉开一定的距离后才能看得清楚。   您无疑是“闭门掩薜萝,边缘垒书城”的大家。读到您的《唐弢藏书全目》,就现代期刊的收藏,比我们的图书馆还要丰富。您的每一本著述、每一篇宏论,都是言之成理、持之有故、证之有据的典范。您对我说过:“如果‘无物’,不要说一千字,最好一个字也不要写。”在您生命的最后时刻,我只能隔着玻璃门看望您衰竭的面容。您是鲁迅的学生,最后的《鲁迅传》却没有写完——因为您笔下的每一个史实、每一个断语都是那样的严谨。
  您签赠我的那册《鲁迅的美学思想》,火候到家,曲有微情,三十年来一直放在我的案头,因为每篇都有您真实的见解在里面。
  十四
  谢谢您,袁可嘉先生。
  1980年初识您时,称您为“袁先生”,但师母和您外国文学研究所的同事都叫惯了“可嘉”,慢慢熟络起来,我也就和大家一起直呼您的名字了。
  您当年住在建国门外永安南里社科院宿舍的一层。屋里靠墙都是书柜。每次去看您,您搬了两个小板凳,一壶清茶,相对而坐,谈的都是文学和诗歌,海阔天空。小板凳旁边置有手推车式微型书架,说着说着就抽取一本书或一叠文稿,来佐证交谈的问题。
  您集诗人、翻译家、批评家于一身。您的《外国现代派作品选》《现代派论·英美诗论》《现代主义文学研究》为晚辈提供了精神和情感的支援。您跟我说过,对一度被视为“异端”的现代派,要看到它有“片面的深刻性”。不过,一些年轻人未得精髓而只知皮毛,并且率尔操觚,要不得。所以您看了一些仿作,就想动笔改,因为不是现代诗的味道。
  斯人可嘉。一座沉寂的洪钟。
  十五
  谢谢您,牛汉先生。
  您那身高一米九0的块头,足以显示蒙古族男子汉的伟岸魅力。您那写诗时的迷狂和编审时的严慎,足以表现一种中国式的现代文人精神。您那在坎坷的人生路上颠踬顿踣却又达观爽朗的气度,给我、也给所有的诗友以人格的感染。尽管您青春不老,但理解您内心世界的人们,才看清楚您是“立在险恶的波涛上”,“为海难者悼念的碑”。
  您是我长辈式的朋友。每次见面,都直呼我的名字。20世纪90年代初,青海要为您出版—部《牛汉抒情诗选》。有—天,您到我陋室来,要我为这本“诗选”写一篇序文。看到我诚惶诚恐的表情,您鼓励我大胆地写,“最好还要批评上几句”。这给了我系统学习的机会。序文写出来了,题目定为《智慧的痛苦与欢乐》,您很满意,并让师母手抄了一份。这篇序文,先是交给《诗刊》,不曾想一位责任编辑审阅时,可能是看到文章中出现25处“痛苦”的字眼,说“哪来那么多痛苦?!”就把文章毙了。您闻之,吼了一声“无知!可笑!”就把退稿直接交给《读书》的主编沈昌文先生,并嘱“一个字也不许动!”《读书》照办了。
  不曾想最后一次见到您,您是坐着轮椅来聚会的。您依然中气十足地发了言。这使我自然联想到老子所言的“强为之曰‘大’”。大日逝,逝而远,远而反。“大”者胸怀大,“逝”者伸展远,“反”在生命还乡。您已西去,完成了诗性生命的大循环。
  十六
  谢谢您,曹辛之先生。
  当师母赵友兰把您的《曹辛之书画选》赠予我时,您已经九华仙游六年。那浸渗于笔墨之间的天然韵致,那力透纸背的铮骨亮节,给了我沉重的震撼。我感恩您,也愧疚于您——长辈式的诗友。
  当代文坛上不乏诗、书、画、文兼通的高手,您无疑是大家之一。《最初的蜜》《复活的土地》《撷星草》使您以“杭约赫”的诗人名列入史册;您挥洒于尺素之间的狂草、大篆,各尽其妙;您的画以装帧设计为核心,爆发着诗意之光;您为数不多的论文,如《臧克家论》,连史学家胡绳先生也说“有一针见血的力量”。
  我特别要感谢您的,是您的热心、无私的精神。您为我国第一家诗歌理论刊物《诗探索》设计了封面,也为我们单位(中国社科院文学研究所)设计了所徽。而当我去府上大喜过望地受取时,您不但分文不收,还说“不满意的话,我再重新设计”。
  在沿着东长安街的一次散步时,您批评了我“有所偏爱”——只为“七月派”写过一文发表于《文学评论》,而关于“九叶派”未有系统论述。
  “九叶”中除了早逝的穆旦未曾谋面求教,其他“八叶”,我都有过交往,且在一些拙文中星星点点地有所论及,但“系统论述”确实才力不逮,因为这是一个“智慧来临”“智境”丰富的詩群。好在“长亭连短亭”,此一功课,“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年轻的学人,已在永续地进行了。
  十七
  火车站上的月台,是名副其实的“长亭”。
  火车轰隆轰隆沿着铿锵的双轨驶进“长亭”,载我的前辈到远方去。
  那是有暖意、有境界的远方。
  那是生命有意义、有终极价值的远方。
  那是相识于缘、相守于心、相濡以沫的远方。
  那是道尊于势、先贤充当文学卫士的远方。
  凭阑久,叹山河冉冉,岁月骎骎。长亭谢师,师恩永裕。
  2018年夏日修订
其他文献
意象与精神  20世纪50年代的台湾诗坛西风劲吹,余光中的诗创作也难免一度随风而舞,不过,他在50年代末与60年代初即已洞见诗坛“反传统”与“恶性西化”之弊。在激烈的论战中表明对民族优秀诗歌传统的重认与回归,自称“回头的浪子”。余光中,是一位熟稔、尊重、敬畏本民族诗歌传统的诗人,是一位对民族传统入而复出力图做现代的创造性转化的诗人,是一位颇具抱负极有才华的力图丰富和发展本民族诗歌传统的诗人。他的诗
期刊
薛忆沩,出生于郴州,成长于长沙。本科毕业于北京航空航天大学,获工学(计算机科学与工程专业)学士学位。后从广东外语外贸大学获语言学博士学位,从蒙特利尔大学获英语文学硕士学位。曾任教于深圳大学文学院。曾受聘为香港城市大学访问学者和中山大学高等人文研究院驻院学人。为近年来最受媒体关注的中国作家之一。出版有包括长篇小说《遗弃》《空巢》,小说集《深圳人》《流动的房间》,随笔集《文学的祖国》《异域的迷宫》等在
期刊
摘要:中州地区是中国历史上重要的政治文化中心。几千年的逐鹿问鼎、兴废征战、朝代兴替,以中州为舞台反复上演,连绵不绝。元好问在河南时期,亲历了国家局势的日益紧蹙、统治阶层的奢侈腐化和女真政权的最后覆亡。他的咏史诗以古鉴今、借古讽今,通过前朝政权、女真政权的衰落败亡,揭示了封建政权由盛到衰的必然规律,具有鲜明的针对性和洞察力,充满了强烈的史鉴意识、批判意识。艺术上,元好问咏史诗熔客观呈现与主观褒贬为一
期刊
摘要:考察作家与城市的关系,是文学以至文化研究的有效切入点,但具体到香港作家与城市的关系,则涉及城市经验与殖民意识的关系问题。本文主要考察作家侣伦、张爱玲与香港的关系。  关键词:侣伦 香港 “异国情调”  侣伦小说的一个为人提及的特征,是其香港城市性。卢玮銮袭用侣伦本人的说法,将之称为“异国情调”:  就可见的侣伦初期小说中,我们不难发现十分浓厚的异国情调,说异国情调,其实还不够准确,应该说是一
期刊
摘要:作为一部探测个体内心世界奥秘的作品,《空巢》由两条主线编织而成,一条是以一家三代跌宕人生为基准的“一生”的主线,一条是以主人公扣人心弦经历为基准的“一天”的主线。小说通过一位空巢老人的视角,讲述了她在消费社会和信息时代的一天中被骗的经过,是如何粉碎了她一生信奉的价值观念,如何解构了她一生的精神历程。  关键词:薛忆沩 空巢 困境  人口老龄化是目前中国面临的重大“天灾”,电信诈骗是波及无数中
期刊
道立于一。在《书象文献》每期封面赫然标有“道立于一”的古文图式——一笔挺起《尚书》大义。大音声起,一阳柱其间,上之用,呈大吕方启之象。由此洞见书象之立量宏旨。书象学象理根本是大张指示之用,是东方哲学之用,是圣人薪火之燃。  标识象征当代东方抽象主义视觉,既有属性概念,又有时间概念的独特的视觉特征。书象学首先打开意识之门,超越形式之上的思维远征。  书象学的使命以打通绘画为己任。文明破晓之前,画前有
期刊
本期谈一个常识性的问题——文学即人学。是的,这一人所皆知的口号于20世纪50年代提出时,钱谷融先生即反复申明过:这是一个常识。但常识的命运往往有两种,一者被想当然地忽视,一者被过度阐释,弯弯绕绕离了本初。近日与友人聊天,论及“文学何为”的话题,一师者指出,一切学问皆要通人情,我深以为然。我想,一个真正以文学为志业之人,必是思索“人学”奥秘的智者、体验人生百味的仁者。  话虽如此,然环顾左右,这样的
期刊
写作是永远的挑战,它的尽头就是生命的尽头。每一篇的结束,只是那条没有尽头的路的“中场休息”,它意味着将要进行的新的开始。如果作者没有意识到这近乎残酷的“写作的辩证法”,那就和鲁迅小说《在酒楼上》写的那“蜂子或蝇子”差不多,被人一吓,“即刻飞去了,但是飞了一个小圈子,便又回来停在原地点”。于是如果写作者不想做写作的“蜂子或蝇子”,便得面对吕纬甫的那个“揪心之问”:“你不能飞得更远些么?”  一  在
期刊
摘要:赴台皖籍作家是一个值得关注和探究的复杂的群体,他们的“根”与“巢”在中国大陆中东部的安徽,台湾是其不约而同的集结地和新起点。横亘的海峽切割不断数千年形成的牵系中华民族的文化纽带,赴台皖籍作家重新起航,在写作中寻觅回“家”的路径,其原乡书写饱含着羁旅的惆怅和返乡的期盼,充溢着故园情、“徽元素”和“中国结”。  关键词:家园 赴台 皖籍作家  “家”——想象的共同体,这是一个充满暖意的空间与呵护
期刊
“郑伯克段于鄢”几乎是一个中国读书人尽人皆知的故事,在悠久的解经传统中,孔子寥寥六个字被历代读书人不断踵事增华、诠诂阐释,几乎已经很难有新的解读空间。清人的策试启蒙教材《古文观止》第一篇就选了《左传》对这个故事的叙述,这当然首先是由于《左传》的叙事“艳而富”,但吴楚材、吴调侯的选文标准显然不仅仅在故事与文辞,同时也要传达某种认识论和价值观。丛治辰将这个故事定位在东周列国纷争的大时代背景中,精准地概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