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烟火拉简·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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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短短一年时间,拉简·朗多便已经相继辗转了三支NBA球队。这三支球队中,有的因为他离开拨云见日,譬如凯尔特人;有的因为他到来危机四伏,譬如上赛季小牛;还有的因为他未来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譬如国王。今年7月,当时任国王队总经理皮特·达历山德罗用一纸1年950万美元的合同签下朗多时,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不只因为他即将年满30岁了,更因为这个家伙还往往会使自己所在球队变得更为糟糕,实乃联盟真正弃儿……
  可昔日的“季后赛朗多”偏不信这个邪——忆往昔峥嵘岁月,虽已坠入凡间、仰望天堂,他却依旧初心不改,只为在乱世中追寻那属于自己最绚烂的一束烟火。
  燎原之火
  可以说,送走朗多,就如同点起一把燎原之火,丹尼·安吉让凯尔特人在重建之路上大大提速了。
  看一组数据:在去年12月19日交易走朗多前,凯尔特人战绩9胜14负,场均得102.4分,失103.2分;送走朗多后,打出31胜28负,场均得分101.4,失分101.6,成功挺进季后赛。
  起码从这个层面看,有没有朗多对绿衫军而言意义不大。
  更关键的是,通过这笔交易,凯尔特人从小牛得到两个今年的选秀签,后来他们用其中一个从太阳换来伊萨亚·托马斯,而来到波士顿后小托马斯的表现(场均19分、5.4次助攻)绝对应该当选年度最佳第六人。
  还有杰·克劳德,24岁的他原本被认为只是个过客,赛季结束后就会被放弃。但今年夏天,安吉和他签订了一份5年3500万美元的合同,认为其是有用之才。
  也别忘了马库斯·斯马特,因为朗多的离开,斯马特成为球队先发,表现还不错,不然也不会入选新秀二阵了。可假如朗多在,他的出场时间绝无可能达到30分钟。
  事实上,当2013年夏天,凯尔特人把皮尔斯和加内特送走的时候,朗多就注定成为下一个被放弃的人。安吉铁了心要重建,对这样一支球队而言,年近30且进攻手段有限的他根本当不了基石。况且,近几个赛季朗多还一直饱受伤病困扰,自2012年打完东部决赛后,他只为凯尔特人出战了53%的常规赛。
  叛逆因子
  诚然,现在看来,斯马特也成不了巨星(本赛季场均9.8分、3.8个篮板、3.2次助攻)。可如果让朗多今夏以自由球员身份离队?绿衫军怕是什么也得不到。所以去年年底毅然把他送走,算的上是个正确的决定。
  没有朗多,凯尔特人年轻的主教练布拉德·史蒂文斯就可以放手改造球队了。对于他,安吉是如此评价的:“NBA最聪明、最有活力的教练,不知疲倦,你会很愿意和他交流球队的一切事情。他很年轻,执教生涯一定会有起伏,但请相信我,再过10到20年,他会成为这个联盟最伟大的那个。”
  史蒂文斯当得起这样的称赞——因为在他手下,上赛季,埃弗里·布拉德利(12.7)、埃文·特纳(12.8)和泰勒·泽勒(18.9)球员效率值自朗多离队后都创下了生涯新高。年轻人终究是凯尔特人的希望,朗多留在波士顿肯定不会得到更好能证明自己的机会,即便他仍有可能重归精英行列。
  今年1月3日,是朗多第一次以客队球员身份造访波士顿,赛前,在介绍环节他得到了热烈的掌声。如预期那样,缅怀视频很专业,这是真正球迷与球员之间的情感,然而他说还是觉得有些空洞。那些令人瞠目结舌的传球完全可以填满引人入胜的视频达90分钟,可却只有暂停期间90秒。最终,这场比赛小牛119比101获胜,朗多拿下全场最高的29分(19中12、三分7中5)外加6个篮板和5次助攻。这时北岸花园里掌声与嘘声开始交杂,因为凯尔特人球迷深知:朗多在重大比赛中的伟大表演日后必定会被用来作为反对他和支持他留在这里的证据。如果将这留给大众去讨论,那么他这赛季最高的29分确实有些扎眼,场上最好的球员仍是那个紧张时刻曾把发带颠倒戴的家伙么?
  “确实,过去几年,我在这里并没有专注防守,可你知道当我与埃弗里(布拉德利)同时上场时需要隐藏很多么?”赛后,在更衣室走廊里接受采访时他终于释放了。内心深处想法笼罩在板着的面孔之后,朗多说他从未学过如何隐藏这一切,自皮尔斯和加内特离开后,他同凯尔特人这桩貌合神离的婚姻,便充满了各种不自在,这对于一个擅长声东击西的球员来说,的确有些奇怪。而在年轻教练和一群缺乏经验的队友身边打球,球队前途往往也是迷离未知的,作为队内资历最老的那个,他便往往不得不去承担这样的压力。更何况当一个人不再一如既往卖力时,也意味着自己已经决定结束了。
  也许有一天,朗多的价值会在波士顿外再次得到全面认可,时间是淡化伤痕最好的良药,允许记忆停留在可接受的中间地带。可是,其最初的面目被人们所铭记大概更好一些吧,正如过往评价那些伟大的季后赛表现以及他一分为二的性格一样。


  错爱牵手
  当初,小牛得到朗多想法很简单,多少年了,他们不习惯走那种推倒重来的路子,只想通过交易得到即战力,库班不喜欢摆烂。
  主教练里克·卡莱尔也不喜欢,56岁的他曾效力于上世纪80年代那支无比辉煌的凯尔特人,对于朗多,给出过一个恰当的比较:“我和丹尼斯·约翰逊共事过三年,他是我见过最优秀的控卫之一,拥有在关键时刻防守制胜的能力,朗多同样具备这种第六感,这是他所独有的。”
  之前一个夏天,诺维茨基为了球队大幅降薪,达拉斯人原本想追求安东尼、波什等强援,但都失败了。退而求其次,最后选择了泰森·钱德勒和钱德勒·帕森斯。
  按照卡莱尔的想法,引进朗多可以让球队外线实力提升一个档次,而且后者也答应,来了小牛后愿意打无球进攻,不会和蒙塔·埃利斯争出手权,可惜这一切都没有实现。
  数据统计显示:有朗多在场的比赛,小牛队每100回合要比没有他时少得5.5分。交易发生前,小牛战绩19胜8负,发生后,是31胜24负。   更让球迷头疼的是,他还同卡莱尔交恶了,以至于季后赛还没打完,就被彻底打入了冷宫。
  让我们再回到今年四月小牛同火箭那个系列赛的第二场——朗多十分懈怠,只出场不到10分钟,得到4分,还有四次犯规、一次技术犯规。他在第三节一开始因推搡哈登得到那次技术犯规后,卡莱尔将其替换下场,就再也没有回来,小牛生涯正式宣告结束。那感觉就像穆罕默德·阿里对拉里·福尔摩斯的败北、法兰克·辛纳奇(20世纪最重要的流行音乐人物,能与他媲美的只有猫王和披头士)看着提词机、威利·梅斯(一名伟大中外野手)1973年毫无目标地追着高飞球一样,太令人失望了。
  这和库板的初始愿景相差甚远,小牛老板原本的期望,是让朗多带领一群老骑兵们去冲击总冠军,总决赛结束后与其紧紧拥抱。可后来发现,这种追求太过虚幻。
  坦白讲,朗多并不适合小牛的体系;再有,他的精神困扰多来源于身体困扰。自2013年1月右侧前交叉韧带拉伤后,这位全明星控卫便失去了最佳比赛状态,性格改变也很大,并直言严重质疑过自己远不如那群刚进联盟、狂野的、运动能力超强、无畏的年轻人们。
  这是个警钟,时光老人让朗多知道他状态开始下滑,也许其在来到小牛后的表现就是拒绝接受这一事实的迹象,他不确定能否再找回感觉并梳理好一支优秀球队的进攻。
  与此同时,这种表现还影响到埃利斯对球队的感情。今年休赛期,步行者给蒙塔开出的合同只比小牛高160万美元,对于一个多年来拿惯了千万合同的准明星球员而言,这点差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且步行者那时还处于不知道保罗·乔治归来后状态几何及风格将要转变的动荡期,但埃利斯还是选择了远赴印第安那。
  试想一下,如果小牛没有引进朗多,他们前途会怎样?这之前的27场比赛,达拉斯人场均净胜分排名联盟第二,说不定就能拿到首轮主场优势,拿到主场优势,可能也不会在四月就早早出局了。
  后来,在和Grantland扎克·洛维聊天时,库班承认了:引进朗多,的确是个错误的决定。
  “可当时西部几乎每支有竞争力的球队都有强力一号位,勇士的库里、快艇的保罗、雷霆的威斯布鲁克……我同教练组反复商量,最后大家一致认为如果不能补强一号位的防守能力,肯定过不了首轮,所以才冒了这个险。”库班说。
  此外,还有消息源称,交易得到朗多前,小牛其实本有机会从掘金换到劳森、从雷霆换来雷吉·杰克逊。现在看来,这两个选择似乎都要优于朗多,但偏偏他们做了最差的选择。
  至于其后有小牛球迷把小乔丹出尔反尔、钱德勒转投太阳等球队一系列不顺都归罪于朗多?这不公平。但看一下达拉斯人这个夏天的收获,德隆·威廉姆斯、扎扎·帕楚里亚、韦斯利·马修斯……这样的阵容能冲击西部前四么?纸面上不能(尽管他们一度做到)。可拥有那样一个无比热爱篮球的老板,说老实话,小牛阵容本不该如此寒酸的。


  点石成金
  一支缺少核心后卫的NBA球队,当有机会以一份1年不到1000
  万美元的合同签下朗多时,想必谁都不会犹豫太久。打得好了,来年和他续一份长约;打不好,大不了明年夏天走人就是了。
  为了给朗多腾出薪金空间,国王送走了兰德里、贾森·汤普森和尼克·斯陶斯卡斯,还把一个2018年首轮签给了76人;得到朗多后,又用不多的薪金空间签下了卡隆·巴特勒、科斯塔·库佛斯和塞斯·库里。
  这样一套阵容,显然他们仍不是西部前八的有力竞争者。但焦点在于,朗多能不能用自己的传球,让国王队明星球员更好、角色球员迎来爆发,进而实现逆袭。
  “休赛期,我跟德马库斯(考辛斯)在一起,聊了很多,非常开心。”不久前接受ESPN采访时朗多说道,“然后皮特(达历山德罗)就联系我,表达了他的意愿。大家都知道,我和德马库斯关系非同一般,这促使我最终决定加盟国王。我不会再回首过去,所有人都在谈论金钱,可对我来说,情义、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朗多为什么同考辛斯关系密切?因为他们来自同一所NCAA名校肯塔基大学。去年夏天被问及谁才是当今联盟第一控卫,考神毫不犹豫力挺学长,为此他还列举了2007-08赛季凯尔特人夺冠的例子:“是,他们有皮尔斯、有KG、有阿伦,但拉简对大局的有效掌控其实才是夺冠的关键。”
  新赛季至今,朗多和考辛斯俨然已是联盟中最好的内外线二人组,尤其“表妹”场均得分提升到创生涯新高的26.2,朗多功不可没。据统计:在考辛斯前13场比赛命中的总共108个运动战进球里,45个来自朗多助攻,占42.2%。再用考神最讨厌的快艇做对比,保罗和格里芬也是内外模式,后者进球只有32.7%来自保罗助攻,比他们低了将近10个百分点。
  在国王队,考辛斯作为内线具备持球攻能力本来就是优势,加之他还新开发出了外线三分。在他命中的19个三分球里,有12个来自朗多助攻,且这些三分大多都是在攻防转换中命中的。朗多持球一马当先,考辛斯缓慢跟进,前者突破压缩对方还不成型的防守,球突然再回给弧顶的考辛斯,让他大空位轻松出手,这才有了其38.1%不逊于很多专职三分手的惊人命中率。
  朗多到底是个怎样的控卫?传球第一、善于阅读对方防守、转换时出球极快、挡拆后突破篮下分球总能找到处于空位的队友,就是这样。目下他以场均11次助攻领跑助攻榜,虽然开赛时威斯布鲁克风头极健,大有拿下得分王后再拿助攻王的气势,但很快就被他反超——前21场比赛共11次助攻上双,9次不低于13。更重要的是,作为三双达人,他还4次砍下三双,同样领衔全联盟。
  “显然,只要拉简一直保持健康,别人就无法觊觎助攻王,这(拿助攻王)对他来说简直太轻松了。”说朗多本赛季如何盘活国王队同时,我们还要说说乔治·卡尔这位教练。自1979年从CBA(美国大陆职业篮球协会)出道以来,他就一直有“徒弟杀手”的诨号,30多年执教生涯,和手下球员闹矛盾不止一次两次。奇怪的是,偏偏这次在个性十足的朗多身上,卡尔从不吝惜溢美之词。
  “拉简之前,我执教过各种各样不同类型的控卫,他是这么多人里,最让我满意的那一个。”众所周知,卡尔不喜欢的球员数不胜数,喜欢的说来说去就那么几个,佩顿、卡塞尔、比卢普斯、安德烈·米勒,现在再加上个朗多。这些球员都有共同的特质:防守强硬,除了能将全队组织到一起外,还是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动摇的战士。
  卡尔放心把球队交到朗多手里,于是有了他联盟第一的场均101.6次触球数;坚决从他这个点发起进攻,所以有联盟第一场均79.4次传球数,11月24日客战黄蜂单场送出20次助攻更是创下国王队史纪录。另外,他场均潜在助攻机会19.3次也是联盟第一,场均通过助攻创造得分26就是联盟第一,这个分数拿到球员得分榜上能排第六,而排名第五正是他最主要的输出考辛斯。
  关于“这家伙就是个数据刷子,要不是队友实力强,哪有他的助攻王”这一观点,大家一定还记得,在朗多效力凯尔特人和“三巨头”搭档那几年可以说很有市场。现今加盟国王,他身边人实力远不如“三巨头”,平反,数据仍是最好的证明——本赛季,国王常规轮换阵容中,只有欧米·卡斯比一人接朗多传球进攻效率降低,其他所有人效率都有提升。甚至,考辛斯还不是最大受益者,像鲁迪·盖伊、本·麦克勒莫都应该着重感谢朗多,尤其后者已进入新秀合同最后两年,能碰到这样出色的传球手,实在是一种幸运。
  单单通过传球,朗多已经让几乎所有队友水平得以提升(由此亦可见国王战绩一般实在不是他的罪)。再检视下武器库,传球还不是惟一,赛季至今,场均12.5分、6.7篮板、11助攻,投篮命中率44.2%、三分球命中率37.3%,篮板和三分命中率俱是生涯新高。
  那么问题来了:这样一个朗多,他接下来到底应该拿多大合同?
  “顶薪!”联盟一位高管和小牛主帅卡莱尔同时给出了这样的回答。千万不要觉得奇怪,他只是不适合呆在达拉斯而已,同卡莱尔间其实并没有深仇大恨。或许,你、我,身边都有这样一种人,他们性格内向,不善与人沟通,却又性情如火,内心强大,遇到与自己交心之人,性命亦可托付之,朗多即是如此。进入联盟十年,他已然是一名老兵,波士顿携众捧杯的辉煌,达拉斯上演的狗血肥皂剧都成了过去式。如今在萨克拉门托,朗多迎来生涯第二春,而这个春天才刚刚开始,他接下来要走的路,还有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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