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干了这碗鹤顶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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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
  “苏轻轻!你又偷懒!”
  正梦周公的我瞬间一激灵,条件反射弹起来。这一弹不要紧,我忘了自己原本抱着树干悬在半空。好在此树枝繁叶茂,适时挡住了我迅猛的坠势。我在不断的缓冲途中冲另一棵树大叫:“阁主大人!我没睡!”
  人到中年脾气暴躁的阁主暴跳如雷:“那我刚才说了什么?”
  说……说了什么?
  我揉揉臀部,睁着无辜的大眼睛仰望天空。
  无奈的阁主气势汹汹:“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目标是六王爷兼威武大将军左怀江。这次要是再完不成任务,你就不用回来了!”说完他一甩袖子飘远了,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别看阁主大人白衣飘飘,他其实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鬼见愁。
  他建立杀手组织妙音阁,门下有七个徒弟,个个臭名昭著——除了爱打瞌睡的我。这不,每月的绩效考核我已连续六个月垫底,故而阁主大人才把我叫来此处谈心,顺便下最后通牒。
  杀掉左怀江,我才可以继续留在妙音阁。否则,就只能麻溜地滚蛋了。
  第一章 将军是奇葩
  匈奴与我军激战过后的战场。
  乌鸦呱呱叫着从头顶飞过,铁锈腥味一阵阵往鼻孔里钻。刚从江南千里迢迢赶来边境的我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哈欠,无精打采地从靴子里抽出弯刀,开始慢慢地翻检尸体。阁主说左怀江眉间有粒黑痣,特征显著。
  可惜天要亡我,尸体们都满脸血!
  犹豫再三,我认命地掏出手绢,打算从眼前这位仰躺在地的穿着将军服的尸体开始,一个一个清理辨认。
  我擦了一会儿,发现这人皮肤挺白,如羊奶。我再擦,发现他的睫毛很长,像扇子。我接着擦,发现他的眉眼间干干净净,只有一粒芝麻大小的黑痣隐藏在浓密的眉毛间……黑痣!
  例行干活打瞌睡的我瞬间清醒,狐疑地盯住那粒小痣:有没有搞错,这叫特征显著?
  嘤嘤嘤,阁主大人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所以才告诉我这么坑人的线索!
  哀悼完自己悲惨的命运,我后知后觉地发现——不用我动手,目标主动先死了!任务算是完成了,但这也太容易了吧?
  不敢相信的我拍拍他的脸:“六王爷?大将军?……左怀江!”
  他的脑袋顺着我的力道一歪,再没反应。我一屁股坐在地上,遗憾地自言自语:“我的任务是杀死你啊,你怎么能先死了呢!”我想了想又兴奋起来:阁主大人果然还是疼爱我的。故意交给我这么简单的任务,就是为了把我留在阁中啊!我回去必须给他买烧鸡吃!
  迅速做完决定,归心似箭的我刚转身迈步,脚踝就被什么东西勾住了。
  我没在意,用力一甩。那东西反而缠得更紧。
  唉,阁主大人总说睡太多影响体力,我总不放在心上,现在知道是事实了。
  我一边感叹一边低头,这一低不要紧。只见刚才躺在地上的尸体抬头,冲我阴恻恻地笑,露出一口白牙,问:“你是妙音阁的人?”
  我顾不上回答。别看我是个杀手,可其实没杀过几个人。因为我执行任务的时候多半在打瞌睡,这才导致总是杀人失败,业绩排名倒数第一。所以经验不算丰富的我此时尖着嗓子叫起来:“诈尸啦!”
  我疯狂地甩脚,突然感觉那人力道一松。跌坐在地的我眼睁睁地看着诈尸的左怀江灵活地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脚:“装死好累哦。”
  原来如此!不是诈尸是装死!可是,作为一名将军,临阵装死还会撒娇真是蛮特别的。
  我很快冷静下来瞅着他的脖子,伸手去拿弯刀。
  “你说你的任务是杀死我?”他歪头问,用琥珀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拿刀的手。
  我干巴巴地辩解:“你听错了。我是阁主大人派来……”瞎话还没编出来,他就一副放下心来的表情,挥手道:“天快黑了。我们快离开这里吧!”
  ……我说什么你信什么,你心咋那么大呢!
  我一边感慨一边窃喜,刚想趁其不备一刀完成任务,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说完话的左怀江施展轻功一溜烟远去,我举着僵硬的手,有心无力。
  我苏轻轻什么都会!就是不会轻功!
  所以每次被阁主叫上房顶或树上谈话,我都得拿着梯子爬半天。唉,说起来都是泪!
  第二章 王爷非常傻
  虽说我不会轻功,可架不住这世上有人缺心眼,左怀江竟然中途主动停下等我这个杀手。他还一脸关怀地对我说:“姑娘,你看起来很劳累。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这可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
  要知道,我苏轻轻行走江湖有三宝:毒药弯刀梅花镖。打尖的客栈可是下毒的好地方。
  “快看!天上有牛在飞!”
  我径自抬头望天,顶着左怀江一脸“你是白痴”的表情手腕翻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毒药洒在了汤碗里。做完这个惊险动作,我总算可以放心吃饭。
  我吃饱喝足,又堂而皇之打起了瞌睡。那边还在细嚼慢咽的待宰羔羊左怀江满心忧虑:“姑娘,你不会轻功就算了,看起来连干活态度也不端正。你们阁主怎么会派你来?”
  换个人来你早成干尸了!
  我迷迷糊糊登时变成了不可思议。我第一次遇到目标嫌弃杀手的。这个王爷是不是因为太傻,活着拉低皇室智商,才有人出钱杀他?
  “闭嘴!快喝汤!”我恶狠狠地瞪着他。
  他耸了耸肩,听话地拿起汤碗。
  太好了!我马上就可以回妙音阁,躺在我熟悉的软床上,睡个安稳觉了!
  曙光初现之际,远处马蹄声阵阵。汤碗离左怀江那张薄唇只差一根筷子的距离。他忽然停下,手一伸,把碗递到我面前:“你这么充满渴望地望着我,我喝不下去。给你。”
  谁充满渴望地望着你了!我那是充满杀气地望着你!   我这么想着,脸上却笑靥如花,谦让地把碗推回去:“不不不,王爷你吃。”吃了好快点儿死,让我大功告成。
  他犹豫了一瞬,终是把手缩了回去。
  他就要喝到了!
  我激动的心情呼之欲出,不料门口“呼啦啦”涌进一群黑衣人,马蜂似的冲向我们这桌。左怀江只看了他们一眼,就立刻站了起来,顺手把到嘴的瓷碗甩了出去,砸偏了一人的砍刀。然后他像是孤苦无依,立刻闪到我身后,理直气壮地喊了声:“救命!”
  ……
  这王爷,看来是真傻。
  还有,这什么世道啊!别人执行任务的时候能不能别跑出来添乱!虽然你们看起来也是来取左怀江性命的,勉强算跟我方向一致。可是我苏轻轻从来都是个倔强的女孩,左怀江是我的人,他就只能死在我的刀下、毒药下、飞镖下。想抢我们妙音阁的生意,先问问我的梅花镖!
  我指间一排梅花镖极速向黑衣人们射去。
  与此同时,我翻身一把搂住左怀江的腰,旋转中潇洒提脚将桌子踹向黑衣人。还没站稳,被我抱住的左怀江便一脸崇拜地望着我:“女侠,你好厉害!女侠,你叫什么名字!”
  作为妙音阁的头号废柴杀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我厉害。我心里得意极了,声音也得意极了:“苏轻轻!”
  场景非常美好,如果我带的梅花镖没有用完的话,这美好还能持续得更久一些。
  可惜现实很残酷。我报上大名后,完全没有女侠气质地催促道:“你不是会轻功吗?快跑啊!……啊啊啊!他们追上来了!”
  出乎意料的,左怀江竟然没有扔掉我,而是反手把我扛上肩头,也不管这样是不是会拖慢自己的速度。
  他虽然傻,好像人还不算太坏。我忍着颠簸的呕吐感这样想。只是他的脑子真的是不好使。毕竟,哪儿有人带着勾魂的杀手逃跑啊!请问你逃跑的意义在哪里?!
  第三章 五十步和一百步
  一盏茶工夫后。
  我虚弱地趴在左怀江肩头,有气无力道:“他们没有追上来。别……别跑了。快停下。”
  跑了这么久他脸不红气不喘,看起来身体倍儿棒。我真是不敢相信他的武功竟然这么弱。好在他只是指挥作战的将军,不是临阵对敌的小兵。不然无须我动手,他早见阎王了。
  风从耳畔刮过,速度丝毫没有减慢,他奔跑得如同大草原上的羚羊:“还得再走走。逃跑这事儿我有经验。得远些才保险。”
  听起来,你人缘似乎不太好。想杀你的人挺多啊。
  “苏轻轻,你武功好,我轻功棒。双剑合璧就要天下无敌!”他谈话的兴趣颇浓,把自己夸得金光闪闪。我武功不错我承认,至于天下无敌?呵呵,阁主大人分分钟教你做人,顺便亲身演绎什么叫独孤求败。
  “苏轻轻,我们这算不算狼狈为奸?”
  喀喀。我被口水呛到了。狼狈为奸?谁和你狼狈为奸!虽然你的确长得不错,可是脑子不灵光,性格还奇葩,我苏轻轻好歹也是风华正茂的纯情少女,追我的师兄师弟好几个,凭什么和你“为奸!”。
  事关名节,我立刻委婉地反驳:“我对你没兴趣。谢谢你的好意。还有,说话不要这么污。要优雅。”
  左怀江被噎住了,随后哈哈大笑:“苏轻轻,你是不是没有读过书?”
  ……
  我有没有读过书关你屁事!你跟我有什么仇什么怨,非得哪壶不开提哪壶!
  “或者念书的时候你都在睡觉?像你这么喜欢睡觉的姑娘我还是头一次见。”
  别说话行吗?你信不信我下地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杀人灭口。毕竟,我是大灰狼,而你是小白兔!
  万万没想到,自诩大灰狼的我刚被待宰小白兔放下地就开始抱树狂吐。
  我吐完抬头一看,树影幢幢,群山环绕,立刻蒙了——这地方,我不认识啊!
  傻眼的我去看同样傻眼的左怀江。后者正抬头喃喃自语,“北极星是这颗……那颗……还是那颗……”他纤长好看的手指在空气中划过来指过去,“早知道这些星星长得都一样,当初太傅讲地理时,我就不逃课了。”
  ……
  逃课的人竟然嘲笑我课堂睡觉?你哪来的自信!
  气愤的我开始站在原地掏口袋。毒药在傍晚的打斗中撒了,梅花镖都贡献给了黑衣人。好在还剩一把弯刀,我可以用它送左怀江立刻上路。
  刀刚出鞘。左怀江就不怕死地凑上来,笑眯眯道:“轻轻,你真懂我的心。”
  懂你的心?难道……你想自杀?!
  左怀江的肚子“咕噜噜”叫了几声。我僵硬地举着刀,看着他。他一点儿都不尴尬,揉了揉肚子继续道:“你知道我饿了。所以拿刀去打猎。”
  打……打猎?
  好吧,午门斩首前还要给犯人吃顿断头饭呢。不能让他们朝廷的人说我们武林侠士不道义。
  手腕一转,我认命地将刀收回刀鞘。
  就让他再多活一会儿。
  第四章 荒野求生
  我提着野味回来时,左怀江已自觉生起火堆。他洗干净脸,仅着中衣盘腿坐在地上,正专心致志地低头采花。见我回来,笑盈盈把握成一束的野花递给我:“送你!”
  我:“……”
  不要随便给索命阎王送花啦!这样很容易唤醒我未泯灭的良知!
  心情复杂的我不情不愿地接过这个意料之外的礼物,艰难地决定待会儿趁他睡着,先找个地方磨磨刀。毕竟,刀口太钝的话,被割脖子的人会很痛苦。看在这束鲜花的分儿上,我不忍心他死得这么难受。
  毫无察觉的左怀江一边熟练地给野味们拔毛,一边扬扬得意道:“我常年戍守边疆,行军打仗都得自己生火做饭!”身为先皇最小的皇子,却落魄到去边疆戍守,还学会了给动物们拔毛,这到底有什么好骄傲的啊?
  我翻了翻白眼,讽刺道:“你的确跟我想象中养尊处优的皇室成员不太一样。”在死人堆里装死;在街边酒馆大快朵颐;遇到危险跑得比谁都快,皇族尊严在他身上碎成渣。天地良心,我说这句话绝对没有表扬的意思,可他闻言竟很高兴,笑嘻嘻地凑过来:“苏轻轻,算你慧眼识英雄。当年父皇也这么说。所以他才在病榻上亲自下令,让我戍守边疆。”他说这话时,眼里闪着跳跃的火苗和让人看不懂的坚毅。   好奇怪,本想嘲笑他不得宠爱才被赶去蛮荒之地的我忽然说不出话来。下一刻,我心里涌上同病相怜的悲伤。我大大咧咧地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兄弟般的拥抱:“没事!我在妙音阁被阁主嫌弃,不比你爹讨厌你的处境强多少。可你看现在,我不还是好好的,照样出来接任务吗?”
  左怀江突然被我抱住,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郁闷:“不是你想的那样……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出来前你们阁主都不跟你介绍人物背景的吗……”他顿了一下,叹了一口气,似乎屈服了,“好吧。我接受你的安慰。”他伸手回抱住我。
  吃饱喝足的我原本就已经开始打瞌睡。更何况,他怀抱温暖,正好抵御寒风。人物背景?阁主大人肯定介绍了,只不过我那时在梦周公,如同现在。
  我先睡一觉吧。反正目标就在身边,明天再杀也不迟。
  第二天我醒来时,左怀江还在呼呼大睡。他靠在树上,而我,靠在他怀里,身上盖着他的外套。我一激灵,连忙坐起来,发现头脑是前所未有的清楚。不得不说昨晚我睡得格外安心。
  这可真是太奇怪了,毕竟左怀江看起来各种不靠谱,可跟他在一起,我竟没有任何不安的感觉。
  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是挺好的一次机会。
  我狠狠心,甩开他的外套,提刀上前,打算快刀斩乱麻。
  锋利的刀锋一闪,阳光折射到他胡子拉碴的脸上,他呻吟一声,睁开眼睛。
  心虚的我连忙转手一甩,把弯刀抛了出去,钉死了草丛中的一只兔子。
  左怀江又用那种崇拜的目光望着我了,配上晨起沙哑的声音简直是克制我的良方:“苏轻轻,你总能给我惊喜。所以,我们今天早上吃烤兔子吗?”
  算了,这树林漫漫无边,要是杀了他,路上岂不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看在他这么聒噪健谈的分儿上,我姑且留他一命,等出了树林再说。
  第五章 笑话有毒
  三天后。
  刚从原始森林进入繁华小镇,我就迫不及待跑去药铺置办了新一批毒药。毕竟,作为一名不会轻功、不善追踪的杀手,如果贸然掏刀,很容易打草惊蛇,引起对方警觉,尤其这次的目标身负绝顶轻功,而且逃跑经验丰富。
  我这边刚在客栈给自己做好杀人总动员,那边左怀江就自动送上门来。
  “新鲜出炉的小馄饨!”他两只手各端着一个青花瓷碗,自顾自进来,反脚踹上房门,“闻着可香了。快尝尝!”
  因为他,这次任务我遇见了很多人生中的第一次。比如第一次见到自带放毒汤碗的目标。至此,毒药是洒在茶杯里还是掺在米饭里才能不被发现的纠结问题迎刃而解。
  热腾腾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但我仍然抵制住诱惑,决定先解决掉左怀江。反正,食物逃不走,我完成任务再吃也一样。
  他拿起汤勺,打算喝汤,见我看他,笑嘻嘻道:“我怕你吃不饱,特意让老板多给你加了个鸡蛋。”说完他用汤勺舀起我碗里的荷包蛋来证明。
  我:“……”
  拜托不要用你有毒的汤勺碰我的碗!
  我低头看看香喷喷的小馄饨,欲哭无泪。
  我这边刚盘算着待会儿是不得再买一碗馄饨吃,对面的左怀江就已经瞪大眼睛,捂住胸口,一脸惊恐地说:“苏轻轻,我好像不太舒服。”我点点头,当然不舒服啦,我买的可是最毒的砒霜。待会儿你还会七窍流血、呼吸困难、手脚抽搐、浑身发黑……
  咚!嘴角流血的左怀江跌倒在地。
  我伸手一探,发现他已经没有了呼吸。
  本以为完成任务就可以轻轻松松去吃小馄饨的我,却没有如料想的那样欢呼雀跃。躺在地上的左怀江眼睛紧闭,漂亮的睫毛像折翅的蝴蝶。这个人,刚才还活蹦乱跳地跟我说:“我怕你吃不饱,特意让老板给你多加了鸡蛋。”可现在呢,他死了。桌上热气腾腾的馄饨,仿佛一个笑话,一个有毒的笑话。
  我甩甩头,想要甩掉莫名难过的情绪。
  苏轻轻,任务完成了。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没等我走到门口,房门就被踢开了。阴魂不散的黑衣人们涌进来,为首的黑衣人问我:“左怀江呢?”
  我面无表情地指指身后:“死了。”
  那人一惊:“死了?!”
  我木然地回答:“不好意思,抢先一步。承让了!”
  黑衣人一愣:“姑娘,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哭?谁哭了?!
  我伸手摸脸,脸上湿漉漉的。
  那边有人去翻检尸体,粗鲁地把左怀江翻过来挪过去,这个摸胸,那个把脉。都说死了啊!还这么折磨他干什么!能不能让他安安静静地走黄泉路?
  莫名涌上来的怒火让我不合时宜地大吼了一声:“住手!你们统统给我住手!”我说完,“唰”地抽出弯刀,打算冲上去跟这些人拼命。
  领头人吓了一跳,后退几步,制止道:“姑娘冷静!王爷没死!”
  没……没死?!
  站在原地蒙了的我还没辨别出这句话的真实性,那边就有人风一样向我冲来:“救命!救命!救命!”他一边喊,一边熟练地躲在了我身后。
  我和黑衣人:“……”
  为首的黑衣人一拉面巾,单膝跪地:“属下迎接主子回京!”
  闻言,左怀江从我身后探出头,唇边的血迹已经干了,他伸出舌头一舔,咂了咂嘴:“这次的番茄汁好酸哪!”他一边说,一边从我身后走出来,理理衣摆,整整头发,雍容华贵,神态自若,“你们来得还挺快。平身吧!”
  眼前形势忽然逆转,疑似杀手的黑衣人竟然是接左怀江的侍卫,而本应该被砒霜毒死的人居然没死。
  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我讷讷道:“他不是吃了小馄饨吗?”
  话音未落,左怀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挪到我身边,凑到我耳边轻声问:“你是在说我吗?”他说话的时候眼睛笑得弯弯的,像狐狸。
  哦,对!我根本没有看见他吃东西!
  这个擅长装死的骗子!
  第六章 杀死他?保护他!   我被左怀江囚禁在了六王府。毕竟谋杀亲王是大罪。
  好在身为妙音阁杀手之一,虽然我废柴得可以,但开锁这种小事还是难不倒我。
  我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门,犹豫了下,打算临行前再去见左怀江一面,好确认他没事。
  我来到绿树掩映的书房,发现左怀江安然无恙地坐在书房里会客。
  不知他说了什么,对方回答:“既然如此,我便不客气了。”
  声音无比熟悉。我趴在窗台上看清了那人的身影。白衣飘飘,赫然是阁主大人!
  看来要杀左怀江的人下了血本,竟劳烦阁主大人亲自动手。不不不,不能动手,左怀江不会武功,禁不起阁主一掌!
  担惊受怕的我冲进大厅,制止道:“阁主大人!等一下!是属下办事不力,属下甘愿受罚!不敢劳烦大人……”
  声音戛然而止。
  想象中的打斗并没有出现,阁主大人手中拿着一沓银票,正眉开眼笑地望着我。他见我莽撞,教训道:“这次任务完成得不错。我本以为你长进了。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什么?我没有听错吧?任务完成了?!我看看坐在另一边从我微笑的左怀江,又看看一脸满足的阁主大人,摸不着头脑:“任务……任务没有完成啊。”左怀江还活蹦乱跳呢,怎么看都不是死人。
  阁主大人把银票收回怀里:“怎么没完成,六王爷好端端坐在这里,你的保护任务不就是完成了吗?”
  这边我还没反应过来,那边左怀江就接道:“苏姑娘在战场上找到我,一路恪尽职守把我护送回京。这份功劳,本王感念于心。”
  等……等一下?所以我这次的任务不是杀死左怀江,而是保护他回京城?!阁主大人之所以在这里,是因为左怀江本人就是雇主。怪不得听说我是妙音阁的,装死的左怀江二话不说爬起来;怪不得他会停下来等我;怪不得他遇到追杀会躲在我身后……因为他以为我是他的保镖!
  这个惊吓非同小可!娘呀,以后我再也不在阁主布置任务的时候随便睡觉了!
  要知道这一路上,我可是无数次险些杀掉左怀江!好在阴差阳错,没有成功。
  我心虚的目光飘啊飘,不小心撞上左怀江的视线,他似笑非笑地望着我,似乎早就看穿了我的伪装。嗯,虽然完成任务是好事,但得罪奇葩王爷左怀江好像并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
  好在阁主大人发话,让我跟他一起回妙音阁。
  于是如蒙大赦的我亦步亦趋地跟在阁主身后,直到左怀江又说了一句话,我才停下脚步。
  他说:“等一下,本王还有一事,想劳烦阁主——身边的苏姑娘。”
  第七章 新任务
  先皇早逝,留下六个皇子,太后摄政霸道掌权,自己亲生儿子病死后,她陆续除掉了其余四位,左怀江作为戍守边疆的皇帝,是唯一幸存的皇子。
  左怀江知道回京路上必然会遭到太后追杀,故而重金从妙音阁雇佣高人护送自己回京。
  而那个“高人”就是我。
  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左怀江对我怀恨在心。毕竟我可是意图明显,在他碗里下了一整包砒霜。所以他假惺惺地对阁主大人说“如今本王身处京城,内斗不断,安全堪忧,实在需要苏姑娘这样的高手贴身保护”的时候,我一个字都不信。
  可阁主大人信了。他眉开眼笑地接过银票,不顾我的眼泪汪汪,硬是把我丢在了王府。
  呜呜呜,徒弟好不容易开锁逃出来的,您怎么忍心……
  眼前的左怀正笑眯眯地望着我,我恶狠狠地瞪着他。要知道,让一个以“杀人”谋生的杀手三番五次做保镖,这样的耻辱,即使是我这样的废柴杀手,也觉得“叔可忍,婶不可忍”!
  所以我消极怠工了。
  鸿门宴上。太后执杯为号。埋伏在殿内的刀斧手倾巢而出。
  我手疾眼快地闪到柱子后,可还是没有躲过轻功卓绝的左怀江。所以说,学好轻功很重要。别人不想救你的时候,你还能强人所难,躲到人家身后,并且抱住人家的手臂。
  哈欠连天的我艰难地甩手:“放开!别拉着我!”
  听到我的话,刀斧手们都围过来了,我很害怕啊。
  左怀江抱得更牢了,又开始念念有词:“苏轻轻,回京路上你企图毒害本王……”这次我打断他:“你不是没死吗!”他立刻号叫一声:“现在快死了!快救救我!不然我灭你九族!”
  ……
  你小命快要不保。死人是不能灭人九族的,你知道吗?
  但他实在缠得太紧,前面说过,我是一个怕死的人。所以我只能奋力杀死涌来的刀斧手,以求自保。可是睡意一阵阵上涌。很好!我就要成功维持住自己关键时刻靠不住的神话!
  我用模糊的视线扫视四周,压低声音对左怀江说:“对不起,我可能撑不住了。”话音未落,我倚着柱子睡了过去。
  朦胧中,听到左怀江焦急的话:“苏轻轻,你醒醒!……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他接住顺着柱子往地上滑的我,轻轻道:“你企图谋害我的事,我早就原谅你了。你醒一醒,好不好?”
  别担心我。有空担心担心自己吧。我挣扎着睁开眼睛,想叫他快逃,就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大殿里形势逆转,太后的刀斧手们已经被六王爷的侍卫们包围了。
  ……
  我早该知道,左怀江这个不按常理出牌、诡计多端的王爷,即使没有我的帮助,也一定不会出事。
  第八章 妙音阁
  “王爷不用担心。这位姑娘是中毒了。这毒每隔一段时间发作一次。只要按时服用解药,不会有大碍。”
  什么中毒?什么解药?谁中毒了?
  “刘太医,那解药呢?”
  衰老的声音接着道:“王爷。请恕老朽无能。解铃还须系铃人哪!”
  我翻了个身,继续睡。
  我醒来时在马车上,我揭开帘子一看,左怀江正坐在车夫的位置上哼着小曲,兴致勃勃地赶车。听到动静,他转头一看,笑了:“瞌睡虫,你终于醒了。”我还没来得及对新称呼表示抗议,就感到车一震,停下了。我四处一望,顿时雀跃起来。   绿树掩映中,“妙音阁”三个字十分古朴。门前装模作样地竖了一块牌子:“擅入者死”。
  左怀江跳下车,堂而皇之地越过牌子走了进去,路过时还踹了它一脚。
  佩服啊佩服!这位大将军兼六王爷简直是九命狸猫啊。若说当今世上谁敢踢这牌子,可能也就他了。因为他怎么都死不了!真的,我验证过了!
  虽然他死不了,但他还是触动了机关。阁主大人白衣飘飘飞出来,落在屋檐上打招呼:“王爷大驾,亲自送回小徒。太客气了!”
  我仰头望着他,高兴道:“阁主!我这次的任务也完成得很好!”
  站我旁边的左怀江莫名其妙看了我一眼,嘀咕道:“关键时刻你不是睡过去了吗?”我回他一个别说话的眼神,这个月的业绩考核能不能升为倒数第二,就看这次任务了!
  左怀江翻个白眼,跃上了另一个屋檐。
  我只能仰头望着他们。
  “明人不说暗话。赫赫有名的妙音阁主,您是不是为了避免有人背叛你,所以从小就会给自己的徒弟们喂毒——嗜睡只是苏轻轻被喂毒的后遗症?”
  阁主微笑:“王爷跑来我家,就为说这个?”
  我睁大双眼,难以置信。
  左怀江“唰”地展开一柄扇子,“当然不是!我来是让你交出解药!”他拿扇子点点我,“我要她彻底离开妙音阁,太后大势已去,皇位也将是本王的,要钱本王多的是。”
  阁主看看我,笑道:“我的徒弟个个是摇钱树,既然王爷出得起价,我也不强留,只是要走要留也得问问我的乖徒儿,王爷可不能一厢情愿啊……”
  我的脖子仰得有点儿发酸。不仅如此,我的脑子也不够用了。
  我盯着师父的眼睛,眼泪就要落下来:“可是……可是……其他师兄弟们不犯困的。”
  阁主目光闪烁:“轻轻,为师也有不得已之处,每个人的症状不同,或许,只是你的更特殊一些,我并没有想要你们的命,也总是会在饭菜中拌上一些解药。如今有人要赎你,你若愿意跟他走,为师也绝不留你。”
  左怀江将我带上屋檐,冲我眨了眨眼睛,扳着我的肩膀,让我直视他:“苏轻轻,你愿意跟我走吗?”
  他低头俯视我,长长的眉毛一挑,漂亮的眸子里盛满关怀,我忽然觉得,他是值得相信的。因为从小到大,他是唯一一个关心我的人。我在大殿中倒下去的时候,是他抱住我,在我耳边温柔地说,“你企图谋害我,但我早就原谅你了。你醒一醒,好不好?”
  当时,我就信了他,因为他轻易就原谅我犯下的错,虽然他每次遇到危险都躲到我身后,但从没在逃跑的时候丢下我,让我身陷险境。
  这个选择再容易不过了。
  我点了点头,下定决心:“我信。”
  左怀江将我拥入怀中,用细软的头发蹭了蹭我的脸:“轻轻,你能信我,我必不负你。”
  阁主自袖口掏出一个瓶子,扔向天空:“解药在此,自己来接!”
  左怀江推开我,冲着瓶子方向一跃而起,有轻功真是好啊……
  等等!杀千刀的左怀江,我还在屋顶上呢!
  从今往后,妙音阁少了一个废柴杀手,而皇宫里,多了一个无所事事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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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祖上原是做药材生意的,可到了我这里,却独爱研究香料花粉。某日,我突发奇想,制作出一种能在指甲上描绘山水花纹的美甲油脂,防水持久又好看,深受少女与妇人们的喜爱,我的生意便越做越大,越来越红火,后来连皇亲国戚、豪门千金也都成了我的客户……可以说,什么样的女人我都接待过,然而这一日,店里却来了一位男客户!  这男人花钱来美甲就好比女人花钱去逛妓院,让人不可思议!  我猜测道:“公子是要请我去府上给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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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差出了十余载,我原本以为完成任务后,我可以立刻解脱,回到天界过上升职加薪、“迎娶”高富帅的幸福生活,万万没想到,夜朗溪哭着、喊着、死拽着我不让我走,说是离开我就活不下去……唉,我真是作孽。  一、这剧情不对  国师府后花园,秋风扫落叶,天地间一片萧肃。  我凝眉沉思片刻,落下白子,抬头对对面的男子道:“皇上,你没路走了。”  对面的年轻男子张大嘴,震惊地看着棋盘,本朝崇尚黑,他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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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在韩云央心中,能跟萧景心平气和地相处只有两种情况,一是她坐在萧景的棺材面前,二是萧景坐在她的棺材面前。  一  韩云央因为生病,已经三天没有去上早朝了,但她这三天并没有过得多开心,以前见了她就欲哭无泪的小皇帝不知道抽了什么风,一日三餐准时往她的将军府跑,后面还跟着一向跟她势不两立,水火不容的摄政王萧景。  今日阳光明媚,到了饭点的时候门口准时出现了一大一小两道身影,韩云央立马虚弱地趴在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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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临近过年的时候,我就非常想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不然我就要面对长辈们的“虐狗”大盘问——  “找对象了吗?”“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娃?”……对于这些问题,我也是无言以对。  这个时候,我只有回以“呵呵”二字,挤到年轻的朋友们聚集处。结果,聊天的内容变成了“在哪里高就?”“一个月的工资多少?”“什么时候升职?”……  能不能好好聊天了!能不能聊点儿不一样的!摔桌!  夜祺:下一个该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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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其实……我是一只纯情的鸡。  月黑风高无人夜,恰是采花好时节。  我摇身化作一位美艳妖娆的女子,凑在水井边将碎发顺了顺,又把衣领拉低了几分,这才满意地推了茅屋的门走进屋里。  屋里光线微弱,书生手执一卷书在仔细读。  我反复提醒自己:走路要扭,声音要酥,腰肢要柔。  “公子……”  话一出口,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书生转头看我,我立马含情脉脉地迎上去……  啊?如狼似虎的目光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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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五品史官,却莫名其妙地和当朝左相产生了瓜葛,他是要潜规则我吗?我好激动……  一、从还是不从,这是个问题  天气很热,我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今天我不当值,再过半个时辰就可以回家了。  本朝民风开放,男女皆可为官,本人便是五品史官,专修国史。虽说官位不高吧,但胜在清闲,最适合我这种混吃等死的消极分子。  “柳如笙,醒醒,别睡了,我跟你商量个事儿。”说话人是我的同僚小黄,他同我一样消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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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情回顾:染染和岳峰外出,却不料遇上了传说中的未婚夫——秦朗。  冤家路窄果然是亘古不变的道理。我一向厚道,虽然平时总喜欢和我的哥哥们还有师兄师姐们打打闹闹,但那也仅仅是小孩子的把戏,没有隔夜仇。严格来说,我从小到大还真没得罪过什么人,一定要说有的话,那也就只有楼暄跟秦朗了。  楼暄就不说了,一个大男人这么小气,我不过失手弄死他一匹马而已,他居然耿耿于怀这么长时间。  秦朗更离谱,我压根儿就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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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钱东东在被钱老爹收养前,过的是流浪的日子。  战乱让很多人都失去了家庭,甚至连个栖身吃饭的地方都没有,而钱东东当时就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用钱老爹的话来说就是,他的众多女儿中,没有一个职业多元化到钱东东那样的。  当然啦,这些职业里,她做得最多的还是骗子。没事儿就穿一件宽松的长袍,再贴上假胡子,戴上先生帽,拿着条幅往街上一站,随便装装算命先生什么的,还挺赚钱。  不过她从未想过,自己这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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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前段时间,我又被家里人安排了一场相亲,按我叔叔说的,对方是个“程序猿”,长得高,又戴眼镜,完全就是我的理想型。  我和他通过微信聊了几天,觉得好像还不错,就约定周末一起去看电影。到了那天,我还精心打扮了一番(其实就是洗了头而已)。结果见到那个男生之后,我发现叔叔果然诚不我欺,确实不错!可是,就在我以为可以和他约会的时候,男孩子突然羞涩地笑了:“我没有跟女生一起约会的经历,所以,我把我表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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