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伤害,便不再受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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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周末,我决定不再一个人闷着,一定要出去走走,先报名参加了一个网上的活动俱乐部,约定了周日下午一起去爬山,周六晚上与朋友相约一起吃饭,见到我的时候,他们都唏嘘了,大呼我老了,瘦了,憔悴了。
  是的,经过这场离婚,我瘦了十五斤,脸上多了很多二十六岁的女人不该有的皱纹。我把房子,存款,把所有的一切物质的东西都留给了那个男人,我从朋友那儿借钱自己租了间不到十平方米的小屋,小屋的四面墙有三面靠了邻居的主人房和公用的洗手间而微微有些渗水,里面除了一张木板床什么也没有。母亲同意我离婚,但是不同意我放弃财产,她说:“你一个女人,不算很年轻了,年华没了,钱也没了,以后怎么生活?”母亲并不算个势利的人,她说的确是真理,有钱,当然可以活得好一点。但是我太了解他,他把金钱看得很重要,绝不会想到夫妻一场讲点情义。
  其实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很脆弱。从来不会披散着头发上班的我,那段时间就每天披头散发的就去上班了,一天有很多个瞬间,或是在开会,或是在出差途中,或是坐在办公室里,没来由的鼻子一酸,热泪就涌上眼眶,我就低着头,偏着头,让长头发挡住几乎决堤的脆弱,借那点遮挡,迅速的调整自己,将眼泪吞进肚里。我依然将我的工作做得井井有条,公司所有的同事,没有人知道我离婚了。晚上回到那间小屋,门一关眼泪就汹涌起来,稍后又马上想到明天还要上班,怕眼睛太肿,于是又忍住,周五下班才可以哭个痛快,因为周六周日都不用上班。
  有人曾经说过:人生最大的伤害,就是觉得自己受伤害。
  的确,在那段岁月,我认为那个男人,带给我很深很重的伤害,因此觉得自己很可怜,很可悲,很受伤。我不与任何人交谈,不给亲人和朋友打电话,他们打电话来我很匆忙就找个借口收线了,每时每刻,我都在内心独自咀嚼这种失去一切而一无所有的苦涩,在上下班的公交车上,我常常在心里盘算着要怎样去花钱,要打多少年工,每年存多少钱,社保还要买多少年,每个月要交多少房租,水电费,我在想着如果独自一人,我是否可以过完余生?
  尽管我以这种洒脱的方式挥手,独自承受清苦上路,把一切好处都留给他,他却从来不以为然。他从来没有想过三年岁月我忍受过些什么,是什么让我如此不顾一切的要弃他而去?对这个男人,对这段婚姻,作为一个女人,我的宽容和忍耐,我的理性和付出,都足够了,剩下的,是力竭而弃的悲哀,把生活经营成这样,无论如何,都是一种失败。他认为我一定是结识了有钱人,一定是有一个老板或某人帮我租了高级的房子,甚至推算我每天上下班是坐着什么牌子的小车……
  有一夜,一个不算熟识的朋友发来一条短信:“你走到今天,走到这种境地,勇气已很令人钦佩,你比很多女人更可贵,应该自以为傲。既然付出那么重的代价了,就更应该尽力让自己生活得好一点,冬天来了,去买张厚点的被子……”那两天的确冷风乍起,我确实没有被子,晚上被冷醒很多次,但是我根本懒得去买被子。因为这条简单的短信,让我在那一瞬间清醒过来,我穿上衣服,搭车去了商场,买一床很温暖的被子,终于不再觉得那么冷,床是木板床,很硬,天一冷更感觉又冷又硬,第二天,我又去买了个厚厚的棉被垫在下面,终于不再觉得背痛了。
  我像个昏睡了很久的人,醒来了,但还是有点迷糊。走在大街上,我有点失神,觉得自己怪怪的,街上的女孩子们已经换上了冬装,漂亮的高筒鞋配着短裙,还有五颜六色的围巾,我却还穿着夏天的T恤。我去了服装店,为自己添置了一些新款的冬衣,再去商场,买了自己喜欢的水果。我很庆幸自己活过来了,可以拥有属于我自己的快乐。我报名参加的网上户外活动俱乐部爬山组的活动,答应了朋友的邀约外出吃饭。见了朋友,再一次谈起往事,朋友们还为我抱不平:“这种男人,根本就算不上是男人……简直是没良心!”我的心反而很平静了,我不恨他。
  周日大家如约而至,有七个人,三个男的,四个女的。我们去了五桂山,登一座在翠山公路旁叫“溪溪山”的山,很陡,根本没有路,我们是沿着一条下雨时水从山顶流下的痕迹之路往上,出了一身的汗水,在半山上对着白云大声呼喊,一扫多日郁闷。快到山顶时有个女孩走不动了,脸青青的,又呕吐,虽然大家很希望爬上山顶,但是为了照顾她,就放弃了。休息了一会就下山,下山走起来更难,我们轮流牵着她走,大家很陌生的走到一起,但已经能相互关怀仿佛熟识多年的朋友,很令人感动。晚上一起晚餐,AA制,每人十六块五毛钱,就这么一点花费,换来了很多快乐。晚上九点回到家,洗完衣服躺在床上就沉沉地睡了,睡得格外舒服。
  除了母亲,我想我心中已经没有阴影了。开始我说我一分钱也不要,为了照顾母亲的情绪,我后来要求他给我一万两千块钱,我平时没有偷偷存一分钱,我是想有这么一笔钱我可以一个人去很远的地方旅行,去放松一下我的心灵。他开始不肯,说我出尔反尔,我说:“如果你不同意,那么我们就起诉办理,看看我可以得到些什么。”于是他同意了,但是要求两年内付给我。他远不明白,我更多的都放弃了,又会在乎这点么?我很爽快的答应他。在法院,审判员问:
  “款几时付清?”
  “两年之内吧。”他不回答,我替他答了。
  “你在××集团上班,待遇应该是很好的,这点钱也不多,既然你们决定分开,就应该争取尽快付清,以免因为这小小的经济问题心理不愉快。”
  审判员问他一年之内是否可以,他勉强答应了。
  办完手续,打电话告诉母亲结果,我话没说完母亲就把电话挂断了,姐说母亲哭了……让母亲受到伤害,我很内疚。从那天起,母亲再也不肯跟我通电话。昨天,是我二十七岁的生日。他还记得我的生日,发了邮件,说晚上请我吃饭,附带还说了我姐大概给他妈打过一次电话,说了他的坏处,伤了他父母的心,他心里很愤怒。我写了封邮件给他:
  “我不来吃饭了,谢谢你的邀请。因为心情好不容易沉淀下来,不想再去折腾它了。想必你亦然。我没有问过我姐到底说了什么,也不想去问她。姐不是坏人,她大概为我着想。我向你道歉,但不可能向她兴师问罪吧?关于你的生活,某些时候我心底或许也会关心,但是,显然已不具备资格和能力,因而也就不会再过问和打听。倘若还能祝福,那么我希望你一切都好,包括新的爱情。把心放开些吧,忘掉别人对你的伤害,才能真正的不再受伤害。”
  他回邮件给我,还是压不住心中的怒火。
  “没事。其实,我知道你不会来的……至于受不受伤,我想,每个人都不是铜墙铁壁,即使是铜墙铁壁,都还会受伤。我珍惜伤害,我感谢伤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观,自己的幸福观。其实你并不傻,我冷静了一个月,你就要了12000块钱。就像我,现在,我也会去酒店、去健身、去听歌……生活,已经不可能回到从前。既然你不来了,我也就不再勉强。我也可以省几十块钱,虽然,我现在已不再节省……”
  我再写了封邮件给他:
  “就在刚刚,因为生日到了,母亲还是原谅了我,她给我打了电话,她反过来劝我开心点,无论如何找个地方吃顿好饭。这是我今天最大的快乐。问你拿了12000元,天底下的人,都不会说我过分的,只是你认为我过分罢了。我只是想着有这么一笔钱,我可以去遥远的景地放松一下心灵。我很小时已经知道,每个人得承担行为的后果,不管这后果是怎样的,我都会去面对它。离开你,我是借钱去租房子。从家搬出来,那间房子实在是很差劲,但是它便宜。我也有任何女人所有的软弱和懦弱,毕竟现在已坚持下来了,虽然我曾经希望改变这种结果。我想快乐没有标准,健康却是有底线的,你身体不好,更需爱护自己。沉迷于大众之中,流于俗气,是否失去你自有的独特光辉?是否失去了你可贵的那些品格?只要你不去怨恨,事实上,现在按你的处境,你的环境,你可以生活得很好。
  我不得不承认,也许你所言极是:我不是你心中理想的那种女人。
  我自以为我也是个优秀的女人,现在也还这样认为,这是我的自信。
  我承认我不是你心中理想的女人,现在才这样以为,是我自知得太晚。
  你记得我的生日并捎来祝福,让我觉得我们虽然分道而行,却似可再见亦是朋友。虽然也许我们并不需要再做朋友,甚至也不需要彼此祝福,还是那句,将心放开,是为了让自己过得快乐。”
  我听母亲的话,独自去吃了顿好饭,过完了生日,在这新的一岁里,心里还有很多感触,但已不再忧伤。
  忘记别人对我的伤害,我便不再受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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