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心长征20载,母女接力锻造出轮椅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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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徽省芜湖县六郎镇易太村女孩金霞10多年来辗转上海、兰州、芜湖等地,像照料自己亲生父亲一样精心伺候因公致残高位截瘫的甘肃人蔺述新。为使病人精神有所寄托,金霞风雨无阻背着雇主四处拜师圆了雇主的画家梦。女孩成家后,其母亲汪英兰放弃月收入近两千元的小饭馆,毅然来到兰州接过女儿手中的接力棒。为方便蔺述新养病,汪英兰把毫无血缘关系的残疾画家背回了自家的江南小院精心调养,使这位残疾汉子成为和睦美满的金家一员。20年里,两代保姆用执著和汗水谱写了一曲荡气回肠的人间至爱之歌,传遍800里皖江。
  
  17岁保姆背起雇主学画画
  
  1969年12月17日中午,甘肃送变电公司年仅20岁的职工蔺述新在兰州郊外作业时一脚踩空,失控的身躯在工友们惊呆的眼神中从10多米高的水泥电线杆上坠下,蔺述新惨叫一声顿时全身鲜血淋漓失去知觉!工友们火速将他送往医院急救,但由于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部分内脏受损,为了保命,医生们无奈之下给他实施高位截瘫手术。几天后,从巨大伤痛中醒来的蔺述新努力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已经成了一种奢望,当医生告诉他将在轮椅上度过终生时,蔺述新发疯似地揪拽自己的头发,他哭着大喊:“老天呀,你对我为何如此的不公啊?!”无情的现实将他生命中所有美好期待击得粉碎。
  1975年,为了防止蔺述新各种机会性感染,公司将他送到上海做长期治疗,没想到,这一治就是十几年。10多年间,为他服务的保姆也足足换了十几茬,照顾一个瘫痪病人的苦累强度令人望而生畏。也许是上天的有意安排,1989年,年仅17岁的安徽芜湖姑娘金霞来沪打工,经别人介绍,她来到已经40岁的蔺述新租住地做保姆,每月工资240元。金霞勤快利索,很快就把这个杂乱的蜗居收拾得井井有条生机勃勃。由于精神长期萎靡不振,蔺述新治疗期间经常感染并发症发高烧,金霞经常整夜不睡觉,用冰袋子为蔺述新降温。金霞细致周到的照料让蔺述新濒临枯竭的心滋润起来,蔺述新也像父亲一样教刚出校门的她如何做人处事。有时看着蔺述新茫然迷离长吁短叹的模样,金霞暗自思虑,能不能在治疗之余做点别的,让他从身残的灰暗心境中走出来,重新开启人生大幕呢?机会来了。当金霞得知蔺述新酷爱篆刻,就不断鼓励他不向命运低头重新扬起生命的风帆,蔺述新于是报名参加了函授美术篆刻学习班,师从上海著名的“书画印三绝”篆刻老师汤兆基。
  1992年的一个夏天,蔺述新让金霞去汤兆基家交他的篆刻作业。金霞第一次走进一个艺术大师的家,见家中挂满五彩纷呈令人眼花缭乱的国画,俨然是个富丽堂皇的艺术殿堂。她想了好长一会,鼓足勇气颤声说:“汤老师,蔺叔叔成天在家闷坐发呆,精神太差不利于康复,他能不能跟你学画画改善下心境啊?”汤兆基闻听爽朗一笑:“你这个小保姆做得很称职,不但管生活,还关心主人的精神境界,难得啊!”汤兆基对身残的篆刻弟子蔺述新的情况有所耳闻,瞬间他被小保姆的良苦用心深深感染了,他拍着金霞的肩担忧道:“小金啊,你很善良很真诚,可是蔺述新的身体现在能适应学画吗?”“只要汤老师答应收徒,再大的苦蔺叔都能吃,再说我也可帮他呢。”“难得你有这份心,我答应你!”“真的?汤老师真是大好人,万分感谢!”金霞深深一鞠躬,丢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风一般跑回家,把这个震撼的好消息告诉了蔺述新。
  第一次去汤老师家,金霞将蔺述新推到2公里外的汤家老式小洋楼下,面对狭窄陡峭的楼梯台阶,金霞一捋袖子咬紧牙背起高她半个头的蔺述新,一步一踉跄地向2楼爬,蔺述新挣扎着大喊使不得,金霞双手箍紧他,几乎是脸贴着地爬上了楼。汤老师看见累得大汗淋漓的金霞,动情地对蔺述新说:“这样的保姆打着灯笼都寻不着,以后还是我去你那,这样折腾我实在看不下去。”金霞喘着气立起身给汤老师鞠躬。从此,汤老师亲自送教上门,得到大师的面对面点拨教诲,蔺述新的画技有了深厚根基,特别是他画的牡丹已很有韵味。
  1995年,蔺述新的病情进入稳定期,他想回老家兰州了,金霞没等蔺述新张口就收拾好行李决定同去兰州继续照顾他。离开上海后,蔺述新学画缺乏高手指点,画技没有进展,急坏了蔺述新也急坏了金霞。于是,只要一有空,金霞就跑古玩收藏市场和各大字画店,期盼能寻到名师。一天,她路过兰州书画院装裱店,大厅正中一幅大气磅礴春意盎然的四尺牡丹图紧紧地吸引了她的视线。这幅牡丹绝对的活色生香圆润饱满运笔细腻,如果是当地人画的就好了!她踱进店堂仔细看下面的落款,见作者是王祖铭。她向店家打听得知,原来王祖铭竟是大名鼎鼎的“西部牡丹王”!
  金霞眼睛一亮,多方打听王祖铭住址未果,急中生智的她拨通了兰州一家都市报的新闻热线,她把自己的苦恼难处向记者倾诉,后来经过这位记者的牵线,她终于找到了这位“西部牡丹王”。当对方得知金霞是一位保姆,是替她的雇主——一位身残志坚的中年男子找老师时,感动之余破例答应收蔺述新为学生。从此以后,蔺述新成了“西部牡丹王”家里的常客。在“西部牡丹王”的精心辅导下,蔺述新的画技进步很快。他的许多画在当地举办的比赛中拿了大奖,其中一幅六尺牡丹国画在一次全国性比赛中力拔头筹。蔺述新顺理成章地被光荣吸收为兰州市美协会员,终于圆了自己的画家梦。
  
  半百母亲接替女儿当保姆
  
  转眼到了1997年,金霞的母亲多次打电话让25岁的她回芜湖相亲。“自己总不能拖累人家姑娘一辈子。”虽然舍不得,蔺述新还是狠心将金霞赶回了家。此后虽然天各一方,成了家的金霞生活美满却依然惦念着蔺述新,当她得知蔺述新在当地找过几个保姆,但都因嫌活脏累相继离开后,金霞的心揪得更紧了。“蔺述新的家里,除了半身不遂的他,就只有年过七旬的双亲,这个惨淡的家庭该如何维持运转?”当金霞哭着将蔺述新的情况告诉母亲汪英兰时,汪英兰倍感心酸,母女俩在当地四处找保姆,却没人愿意到西北去照顾一个瘫痪病人,汪英兰果断地对金霞说:“实在不行,我去吧!”汪英兰做出这个决定,儿子坚决不同意:“家里有间麻辣涮火锅店,紧挨省道,附近工厂林立生意好,放着每月收入两千元的饭馆不搞,去干月薪400元的保姆,还不被别人笑掉大牙?!”汪英兰开导儿子说:“别忘了,你妹妹当初在大上海求职处处碰壁,是蔺述新给了她机会有了个栖身落脚地,还教会了她做人的道理,老蔺也算和我们金家有缘。人活着是得多挣钱,但总得讲个情义吧?老蔺有难我们总不能袖手旁观吧?!”
  1998年冬天,50多岁的汪英兰辗转来到兰州,接过女儿的接力棒。没想到,这一来,便使她的肉体和意志上经受了一次严峻的考验。冬天蔺述新一天要尿湿好几次裤子,汪英兰每天大部分时间都花在洗裤子上,整个冬季,她的一双手几乎每天都要泡在寒冷刺骨的水里一两个小时,冻烂的双手黄水直流连塑料手套都戴不上。汪英兰的这双手以至于现在一到冬天都还奇痒难耐。这一切,汪英兰无怨无悔,微笑着挺了过来。
  生活刚刚有了转机,不幸再次降临。2001年,蔺述新年迈的父母相继去世。在失去双亲的沉重打击下,蔺述新的情绪跌落谷底,他搁下画笔还绝食,对着父母的遗像整日以泪洗面。汪英兰每天都把他的画室案头整理好,劝慰他说:“你的画画好了,那也是对你父母最大的安慰。我是个没文化的粗人,只知道人来世上一遭不容易,既然活就要活出个人样来!”“我真不知道还有无必要活下去。”汪英兰耐心地一遍遍地规劝他:“人都会死,难得的是活着。既然老天爷给你机会让你活着,你就不要辜负了这种安排,活出个样子来。”无数次劝解让蔺述新思想绕过了这道弯:“如果此时随父母而去,自己和这对善良的母女所有的付出岂不付之东流?”
  
  西北残疾画家江南获新生
  
  就在蔺述新迸发勇气重新拿起画笔半年后,由于长期坐着,他又感染上严重的膀胱炎时时威胁着他的生命,医生提醒他:“兰州气候不适合养病,如果能换换治疗环境,对你的身体大有益处。”汪英兰一听乐了:“老蔺,你不如去我江南老家吧,那里四季空气湿润,鸟语花香,应该适合你。” 两人一说即合,随即踏上了南下的列车。一路上由于颠簸劳顿,蔺述新发了高烧。汪英兰扶着蔺述新在拥挤嘈杂的车厢里让他枕着自己的大腿睡。为了省钱,她把自己的白毛巾蘸湿后敷在蔺述新头上降温,看着蔺述新踏实祥和酣睡的模样,心里别提多美了。火车上三天多的时间,汪英兰尽量少起身,一天只上2次厕所,好让蔺述新睡得安稳。下火车时,她的右大腿都被枕压得肿起来,直不起身子。
  2002年3月23日,列车抵达芜湖。家人和乡亲们得知蔺述新来芜湖安家,特意租了辆大面包车去接站,亲戚们在面包车开到离家2公里外就远远迎上去燃放鞭炮迎接这位西北客人。安顿下来后,汪英兰花2000多元让儿子买台空调给蔺述新的卧室装上,还在后院新盖一间30多平方米的画室;室外院落种植了许多花草,院子里还砌了口池子,放养了几十尾金鱼和鲫鱼,以供他创作劳顿时调适心情,金家人的热忱周到,感动得蔺述新泪流满面。经过四处打听,汪英兰辗转找到了芜湖市美协理事、知名画家谢克谦。谢老师问明原由后,毫不犹豫地答应免费送教上门。此后,芜湖市美协主席张乃成、名誉主席洪明道和书法家王正龙等名家都主动来到金家和蔺述新切磋画技,经过高手不断点拨,蔺述新画技日臻成熟。
  舒适的生活与宁静的创作环境使蔺述新灵感迸发,佳作迭出。2007年12月9日,蔺述新终于如愿在芜湖书画院举办了个人写意花鸟画展,到现场参观的很多人都被这位残疾人的画艺打动,蔺述新将售画所得全部捐给当地的贫困学生。蔺述新出名了。
  而今,芜湖县六郎镇殷港村176号的农家小院每天都是热闹非凡,有前来送画交流技艺的艺术家,还有上门拜师学艺的绘画爱好者。蔺述新接待每一位同行时总会笑着说:“我能够有今天,多亏了金霞母女,她们是我心中最亲的人,我要用我获得新生那激情四射的画笔,去描绘出人间最美最和谐最富贵的牡丹,用怒放的生命去描绘出人间超越血缘的大爱真情!” 而汪英兰母女的大爱无私更感动了无数人。
  2008年汪英兰获得芜湖市“感动芜湖十佳母亲”和“安徽十大女杰” 候选人提名。这份超越血缘的真情,依然在延伸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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