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西渐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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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个民族所拥有的不朽的艺术杰作,迟早是要走进全人类的心灵中去。我国古典文学名著《西游记》,从本世纪初开始向西方传播,先是作为文学史中的片断,继之以意译本、改编本,直至今年二月,由美国芝加哥大学出版社,全部出齐《西游记》英文四卷全译本,成为迄今世界上第一个英文的《西游记》全译本。它是美籍华人学者余国藩教授呕心沥血十四年而成。从第一卷于一九七七年问世以来,很快受到西方许多有影响的刊物的高度评价,纷纷赞誉余国藩教授的全译本,给整个英语世界的读者提供了充分享用中国文学艺术财富的机会。
  
  美国著名中国研究专家,伯克利加利福尼亚大学历史系教授弗雷德里克·魏克曼教授,曾在《纽约书评》上这样写道:“余国藩以既忠于原文,又能使英语读者完全理解的技巧,译出了《西游记》中那些深奥的章节,并把这部文学典籍中很难译的全部诗词,奉献给了英语读者。现在,读者将为在这部长篇小说的真正全译本里,见到美不胜收的丰富诗歌,而感到惊叹不已。”
  《纽约时报书评副刊》发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西游记》研究专家C·T·夏的文章,认为《西游记》全译本的问世,“无疑将使英语文学通过在这部头等重要的外国名著中汲取营养,从而得到永久的丰富。”安德鲁·普莱克斯则在《现代语言札记》上撰文,认为这部名著的译本,已跻身于最优秀的译作之林中。
  远在本世纪初的第一个年头,即一九○一年,西方汉学研究先驱之一,英国剑桥大学文学教授H·贾尔斯出版了他所著的英文《中国文学史》,在序言中,他称自己的专著是当时世界上第一部用汉语以外的语言写成的中国文学史。贾尔斯在书中“元代文学”一章里,专辟一节,评介了《西游记》,虽有数千字,写得也绘声绘色,但读者很难从中窥到《西游记》的梗概。
  一九一三年,蒂莫西·理查德出版了一本题名为《赴天堂之使命》(AMissiontoHeaven)的书,是《西游记》最早的意译本,十分简略,情节且多有失真之处。不过,《西游记》的故事总算是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一九三○年,海伦·海耶斯的《佛徒朝圣历程》(ABuddhistPil-grim'sProgress)出版。当时,西方的中国文学和语言权威,剑桥大学教授亚瑟·韦利评价此书时,叹息道,“《佛徒朝圣历程》虽是浅显易懂,无奈失真太多”。很可能是这声叹息成了他翻译《西游记》的原动力。一九四二年,韦利出版了自己的译本,并起了一个与原著内容不很相称的书名《猴》(Monkey)。一部一百回的《西游记》经他手后,虽仅剩下二十八回,其中第十回和第十九回大部也被削去,却还能不露痕迹地连缀起来,行文之动人流畅,风格之诙谐隽秀,都远在他之前的译本之上,自然也就能取而代之,在西方流行起来,从发行以来,到一九七七年,共再版五次。《猴》的封面设计也颇有吸引力,以一九七七年版为例,整个封面几乎全为一张群猴嬉戏的中国石雕的彩色照片所占据。群猴神态各异,栩栩如生。
  韦利的译本有它明显的缺憾。不仅只保留了原著不到三分之一的内容,且正如他自己不无惋惜而又无可奈何地说道:“书中绝大多数诗词都只好割爱了”。浏览一下韦利的译本,就发现原著中约七百五十首诗,韦利仅译了不到十首,有的还支离破碎。
  当然,无论是上述哪种译本,无疑都帮助了《西游记》在西方的传播。但也终因有这些意译改编本的限制使西方的读者无法直接体会到原著的宏大气魄和艺术魅力,只得隔着这些译本去揣摸、猜测。
  除了英译本外,国外还有几种英语以外的《西游记》译本。
  一九五七年,法文版《西游记》二卷译本在巴黎问世,书名译为“OnleVoyageenOccident”,但《西游记》中绝大多数诗词都被删去了。
  苏联出版过《西游记》的俄文全译本,那是在一九五九年,也是四卷本,译者为罗加谢夫和科廖科洛夫。
  捷克文的《西游记》简略改编本,已在西方出现过。一九六四年,乔治·泰尼尔曾根据这个捷文本,又转译成英文,取名为《猴王》(TheMon-KeyKing)。
  一九七七年美国芝加哥大学的文学和宗教学教授余国藩首次出版了他的《西游记》四卷全译本的第一卷,立即引起了西方评论界和读者的欢呼和好评。紧接着,一九七八年出版了第二卷,一九八○年的第三卷,今年二月,最后一卷第四卷问世。
  余国藩教授自己曾谈起激励他十四年锲而不舍,完整地翻译《西游记》的,是一心要让西方真正了解我们文学史中的这一杰作。在他之前,翻译《西游记》的都是西方人。而《西游记》这样一部内容丰富多彩、融合有儒、道、释三教思想的古典文学巨著,尤其要求译者一身同时兼有三方面造诣:中国文化根基;宗教历史知识;英语文学素养。余国藩教授一九三八年出生于香港,早年浸淫于祖国的文化,有了坚实的根基,青年时代求学于美国,专攻宗教和英语文学,获博士学位后,又长期执教于美国著名的芝加哥大学,从事跨文化研究,任东方文化语言系的教授,同时又是神学院的宗教学教授。他从英国古典诗人弥尔顿到中国的禅诗,都有所研究。在他的《西游记》每卷译本后的附录,和所做的注释里,诗书经籍,广征博引,有《易》中的卦象和彖辞,有《礼记》,也有《四部备要》。正史如《左传》、《晋书》、《辽史》;佛籍如《五灯会元》、《金刚经》、《高僧传》;杂记如《述异记》、《五运历年记》;近人著作如鲁迅的《中国小说史略》,郑振铎的《中国文学研究》,汤用彤、王国维、闻一多的考据;当代学者的论著如郭绍虞的《中国文学批评史》,任继愈的《汉唐佛教思想论集》。译本的第一卷,还写有一篇长达六十二页的介绍,详细讲到了《西游记》的历史渊流,版本沿革,作者身世,主题思想、韵文风格,以及西方学者的研究成果等,使译本更多了一层学术上的价值,也是我国的文学研究者了解西方当代《西游记》研究成果的重要资料。这是以往任何《西游记》的英译本所不具备的特点。
  近日读过一本关于当代东亚哲学的著作,作者也是美籍华人,他在书中曾不胜感慨地追述他最初留学美国所经历的一件难忘的事:他选修了一位美国教授用英文讲授的西方哲学课,当听讲时,他十分惊讶地发现,这位美国教授每每能信手拈来中国哲人的至理名言,讲得风趣盎然,且古今上下,无不纵横,俨然如经纶满腹的淳儒。更使他惊愕的是,经询问,这位“淳儒”居然对汉文目不识丁,他对中国文化的一往深情,原来都是凭借读英文译本培养起来的。翻译真是在做着沟通全人类思想的工作。是他们以自己的辛勤劳作,向全世界打开了我们祖国文明的宝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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