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碑者(组诗)

来源 :扬子江 | 被引量 : 0次 | 上传用户:chenjiechn
下载到本地 , 更方便阅读
声明 : 本文档内容版权归属内容提供方 , 如果您对本文有版权争议 , 可与客服联系进行内容授权或下架
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蝴 蝶
  ——成千上万,它们在我面前翩舞
  每一只蝴蝶都有一个不死的灵魂
  是庄周化成的那个
  是坟头开裂,脱胎换骨的那个
  是一震翅膀就能引发亚马逊风暴的那个
  紫玫瑰凤蝶带着新几内亚的神秘雾气
  和玫瑰花般的隐喻
  多尾凤蛾带着维多利亚时代的流行美学
  它有多艳丽就有多毒
  多涡蛱蝶带着浑身的风暴眼
  蝴蝶停在我的发辫、手机
  抑或衣扣、手指,甚至小腹间
  每一只蝴蝶都在寻找吸附它的灵魂……
  但似乎又都不是
  这破茧而出的毛毛虫儿
  人们赋予了这小小生灵所能构想的蝴蝶效应
  它的前世是生
  它的后世是更行更远更生
  拓碑者
  那么久远,那么多刀雕斧琢
  时间的颜色,纹理,风的无边低语和沉默
  墨,从不同的碑上
  纷纷揭开纸张,拓印的灵魂
  凹入碑的乌金——
  像点亮一个残破时代的灯盏
  清晰的,模糊的,或消逝的
  仕女,飞鸟,瑞兽和一粒粒汉字
  便纷纷从碑刻、墓志、瓦当和画像石上走来
  列着队,要走进明天的墙上去
  像光一样还要继续生长
  光的灰烬或胎身
  所有终结者的新生灵魂
  将再次附着在后来者的舞雩台上
  诗一样,被风四处朗诵
  走失的眼镜
  一副眼镜已经很老了
  它目力模糊,视窗混浊不堪
  今晚它竟神秘地走失了
  我找了它很久,从书房到厨房到洗手间
  从钢琴到大床到我附近走动的地方
  它和我一样,有老年痴呆的症候
  常常想躲到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发呆
  散乱地陷入天空和大海的深处
  不错。万物都有它的局限
  你看见它时,它是你
  熟视无睹却无法分割的一部分
  你看不见它时,它自有一场寂静的风暴
  和万物浑然一体。只是它
  一刻也不停地在,透视你——
  在平面镜上摸像
  荒诞的事情持续发生——
  我向他靠近,他也向我轻轻走来
  我企图摸到他——
  即使肩靠着肩,唇贴紧唇
  却永远保持一个镜子的距离
  当我走出去,千山万水地找他
  他却随之消失得无影无踪
  仿佛无尽的虚无
  走不进,也不退出
  光怪陆离,要耗尽光影的一生
  更像兩难的境地,置身其中
  要引人绝望地去死
  或者去寻一个和“旧”完全相迥的“新”
  源于这么老套的问题,物理老师用镜子
  把虚实相生,摆弄成人间上帝
  有人招来了火
  有人丢了魂
  有人“哐”——打破了镜子
  碎影落满了我们全身
其他文献
交换影子  把影子变回你  只需撤掉  想象的梯子  早晨或傍晚  是前方的影子牵引  肉身行走  在肉身里面  一把锈锁  像紧抿的嘴唇  等待一句咒语瓦解  谁又能扶起  贴地而行的身影  除非和你  一同躺下  但活着  就无法不  提头上路  半路上  我半路上捡到一个人  半路上又丟了  为了建屋、烧柴  一棵树总要被  无数次锯开  为了逃奔远方  我的手、我的脚  也同时被锯掉  好
期刊
灰 鹭  白天它是影子,夜里才是灰鹭  在被命名之前,它并不是一只灰鹭  立在那些被搬来置放在河边的石头上  它是一只见人就会受惊飞走的鸟儿  在我这里尤其这样,它原是一种不知名的大鸟  我好奇而笃定,认为它是只奇怪的鸟儿  不知从何处来,不知为何  在河边守候注定不会跃出水面的鱼儿  像那些垃圾分类后瘦下来的流浪猫  像那些终日无所事事的垂钓老人  在朋友圈的照片里,它被确认为是一只灰鹭  危險
期刊
大流士·托马斯·莱比奥达,波兰诗人、作家、文学教授、译者、出版人。他是波兰诗歌新生代(1950年代)中最著名的诗人之一。已出版著述60余种,包括诗歌、传记、历史研究、论文集、学术专著等。曾获安杰伊·布尔萨奖、斯坦尼斯瓦夫·维斯皮安斯基奖、克莱门斯·亚尼茨基奖、布鲁诺奖、胡莱维奇奖等,是欧洲新奖项“荷马诗歌艺术奖章”的评委会主席。  谜  我想要告诉你  我的饑渴  可我怕它  会随你而去  幽灵纸
期刊
倒春寒  如同股票突破前高时的回抽确认  倒春寒,才是一波牛市的起跳台  登高者要在脚下的地基上跺两脚  留下两个脚丫状的质检印,后来者  才知道他究竟跳了多高  权当是一场小规模战斗的休憩吧  三月战胜二月,四月战胜三月  战场一直处在胶着状态  它们的胜利很艰难  现在部队要修整,打扫战场  把伤者送回后方……  倒春寒究竟多少岁?  二十五岁?三十岁?四十岁还是五十?  唔,灵魂与肉身的年轮
期刊
一种辽阔  譬如站在土堆的高处  俯视着潮河水,望如母亲年迈的  皱褶血管  在哪里都有她的身影  譬如听到的这风  来自戈壁与草原  来自荒山与田野  最后,才歇到我身边的  譬如,我们一直在割着蒿草  经受痛痒与荆棘  深藏着理想  到最后一刻,才拨云见日  哦,辽阔,指的不一定是幸福  但肯定是超乎它之上的  就像那间天使的屋子  那扇狭小的窗户  总是向我们悬挂着晃动的项链  接纳走过来的
期刊
萧 红  哈尔滨市呼兰区  萧红在这里出生时,叫呼兰县  是大城市哈尔滨旁的小县城  萧红20岁离家出走  被男人抛弃在哈尔滨的一处旅社  她向进步报纸《国际协报》发出求救信  引来了進步青年萧军  从此,萧红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她随萧军先到青岛,再到上海  结识了鲁迅等一批老先生  她经常去鲁迅的家聆听教诲  耳濡目染一些文学的新情况  相对而言,萧军头上的光环  逐渐黯淡下去  2019年的秋
期刊
打铁铺  低悬的天空在黄昏里坚持  走过打铁铺,我停住。那个背光  站着的人,赤裸脊背,多像  我的父亲  随手夹起一块生的铁,父亲  在铁匠铺的火光中抡起铁锤  因为一块燃烧的煤,他的脸  涨得红红的,头上、身上  汗珠堆积,一层,又一层  现在,我的父亲老了  走过铁匠铺,他看见一把锤子砸向铁  一块骨头被打击,留下盲目的我  站在那里,等着那火红的铁屑  星星一样飞溅到我的身上  父亲的背影
期刊
村 夜  关山村的夜晚  除了零星几户人家的灯光  再没有多余的光  如果走出去多走一步  黑暗就把人吞了  总共两条狗  都不喜欢叫  叫了也被黑暗吸收了  深山里的关山村  天黑得早  天一黑就都黑了  黑得如此结实  似乎伸手敲一下  都能弹回来  柳杉的身体  进入天曌山  我听到了两种鸟鸣  发长声的,发短声的  隐身于柳杉林  不是让我听的还是被我听见了  一路的柳杉,满山的柳杉  树
期刊
蘑 菇  接连下了几天雨  山村的雾气就特别地浓了  群峦在其中,仿佛筋骨  有鸟飞过看不见  但它们可以  想怎么飞就怎么飞  想飞多高就多高  借太阳深入这片土地的腹部  草木茂盛,但值得关注的  都在低处,我看见  一朵两朵三四朵蘑菇  從大地深处走来,撑着小伞  汁液饱满,时光短暂  结队修行,一寸一个世界  别 后  清晨,从梦中醒来  似乎听见客厅转动的脚步  还没有散开。母亲其实  
期刊
过怀柔群山  大风中,那些新绿的山脉  像刚被解禁的马群,带着点惊慌和迟疑  向天空涌去。山顶一截蜿蜒的土墙  放弃了硝烟,抛锚在时间里  我在车内昏昏欲睡  没有梦,没有以梦为马  忽然想起一个人  他剥出肉身的自己,就躺在这群山的某处  静静等待着死亡来临  一想起那种缓慢  一想起黑暗静悄悄抹去一个人的迅疾  我就像梦了,梦里一截抛锚在日光下的土墙  斜斜地投射着阴影  向一匹老去的汗血宝马
期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