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析《武甫与埃德维加》中的“和亲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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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本文从盎格鲁-萨克逊女性所处的社会历史环境出发,通过对《武甫与埃德维加》中作为“和亲女”的诗歌讲述者角色的分析,总结出盎格鲁-萨克逊时期英国文学作品中“和亲女”这一角色维护家庭以及部落和平的职责,因受制于血亲复仇的传统,而注定要失败。
  关键词:武甫 埃德维加 和亲女
  中图分类号:I106.2 文献标识码:A
  
  如同大多数现存的盎格鲁-撒克逊诗歌一样,《埃克塞特书》(The Exeter Book)手稿中记载的《武甫与埃德维加》一诗并没有诗名,人们通常称之为《武甫与埃德维加》,或者简称为《埃德维加》。《埃克塞特书》中的作品主要是宗教题材的,即使是那些表面为世俗内容的诗歌也难免包含一些宗教性的暗喻。本诗就紧随一系列宗教主题诗歌之后,并位于59条谜语之前,它自身就像一个谜语一样让人难懂。它描述了一段为人不耻的婚外恋情,高唱肉体结合不能代替心灵结合。诗中讲述的人物之间的关系模棱两可,后人往往只能凭主观去臆断。而其完美的结构则表现了“爱恨”与“分合”的主题。
  一
  根据S·A·J·布拉德利的现代英语译文,本文作者将此诗翻译如下:
   我的族人们啊,把他当成祭品:
   落入他们之手,必将性命难保。
  
   命运啊,将我们分离。
  
   武甫和我,身处异岛。
   那座岛于泽沼之中,安全无虞。
   可岛上那索命的蛮人,誓欲除他而后快。
  
   命运啊,将我们分离。
  
   我的武甫,愈行愈远。
   我的思念,饱受煎熬。
   天在下雨,我在流泪。
   勇士的怀抱——
   给我欢愉,令我憎恨。
  
   武甫啊,我的武甫!
   无须忍饥挨饿,思念已让我憔悴,
   你久久不归,已令我心碎。
   你听着,埃德维加!
   我们的孩子,武甫将把他带进森林。
   未结合的,本就容易分离;
   我们的婚姻,同样不堪一击。
  盎格鲁-撒克逊时代的妇女虽能部分地享受与男人一样的权利,但她们还是生活在一个由男性主导的社会中。通常,自由出身的盎格鲁-撒克逊妇女可以依照自己的意愿选择丈夫。但对于某些贵族出身的妇女来说,她们的婚姻被更多地赋予了政治意义。贵族妇女经常被以“和亲女”的名义送到敌对部落来维护部落间的和平,是最好的人质。如塔西陀所说,盎格鲁-撒克逊女性以她们自己的方式参与到战争中来:
  “在传说中,有许多次已经溃败或将要溃败的战役都被一些妇女们挽救过来了。这些妇女不断地祈祷着,并且坦露着胸脯,这样便使男子们俨然感到她们之将被奴役,而妇女之被奴役乃是他们所最痛心的事。正因为这样,如果从这些部落中获得出身高贵的少女作为人质的话,更可以使他们矢志不渝。”
  那些以和亲方式被嫁给敌对部族来平息世仇的女子在古英语当中被称为“frí webba”(peace-weaver;和亲女)。她们的使命就是给交战中的双方带来和平。盎格鲁-撒克逊时期的英国是个战连祸结的国度,部族战争此起彼伏,往往是旧恨未了,新仇又起,而“血亲复仇”的原则广为遵循。“和亲女”的到来,尤其是由她们孕育的子女,将本是世仇的两个部族在血脉上连接到了一起,从而做到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某种意义上规避了“血亲复仇”的必要性。本诗中的讲述者很可能就是这样一位政治联姻的牺牲品。
  二
  坎普·马龙认为《埃德维加》是最晦涩难解的英语诗歌之一。到了1963年,仍有许多批评家不知该如何解读本诗。亨利·布拉德利认为:
  “这首所谓的谜语其实根本不是谜语,而是戏剧独白的一个片段。”
  他给出了自己十分浪漫的解释,对诗中三个角色的身份进行了辨别:
  “诗中的妇女是身处异国他乡的俘虏;武甫是她的爱人,同时也是个罪犯;而埃德维加是她暴虐的丈夫”。
  约翰·F·亚当斯与布拉德利的理解不同。他认为,“埃德维加(Eadwacer)”并非是一个人物,而是一个普通名词“eadwacer”,意思是“财产守护者”,这个词在诗中是种讽刺性的用法。据此,他将诗中的人物由三个讲述者,她的爱人武甫,以及她的丈夫埃德维加——削减为两个——讲述者和她的爱人。亚当斯指出,武甫是个四处漂泊的人,也许是某位贵族头领的扈从或是职业海盗。武甫无生命之虞,然而本诗的讲述者——那位女性,却遭到遗弃,身处逆境。作为武甫的爱人,她抱怨他很少来看她,表达了自己的相思之苦。亚当斯认为,诗中出现的最后一个“武甫(Wulf)” 并非前面提到的讲述者的爱人,而是指的凶猛野兽“狼(wolf)”。 讲述者是在警告自己的爱人,她和她的孩子可能遭遇危险,恳求武甫能救他们脱难。
  根据布拉德利的翻译来判断,本诗所讲述的应该是为诗人同时期的读者所熟悉,而为今天的我们所未知的一个故事。由于缺乏叙述性的事件,单凭作者的独白,我们只能部分还原这一故事。诗中女性讲述者向我们倾诉了她的情感,却没有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从她的倾诉当中,我们发现她并非生活在自己的祖国,而是生活在另一块土地上,而她的丈夫埃德维加可能就是这另一块土地上的君主。在另一座岛屿上,她的情人武甫则身处一处沼泽中的要塞:他似乎是一名犯人。如果武甫真的是犯人,那有可能正是埃德维加给他加的罪名。讲述者告诉我们:她的族人要取武甫的性命,但是武甫却不能在她和埃德维加这里栖身。因为“命运啊,将我们分离。”当然,如果有可能,她是欢迎武甫的到来的。而实际上,她不能够违背她丈夫的意志。埃德维加可能最初并不知道武甫是他妻子的情人。作为丈夫,他也并非完全令人那么讨厌,讲述者在他们的夫妻生活中也能体会到“欢愉”,然而,她对此又是感到痛恨的:“勇士的怀抱——给我欢愉,令我憎恨。”她想要的是武甫。她思念着武甫。这种思念令她憔悴。当武甫真的到来的时候,他带走了“孩子”,而埃德维加是这个“孩子”的所谓的父亲。如马龙所说:讲述者并没有告诉我们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埃德维加杀掉了武甫吗?讲述者最后的几句话明确地告知我们,她和武甫这对苦命鸳鸯被拆散了,拆散他们的或是武甫的死,或是他的行为。
  本文作者不赞同本诗实际上是个谜语,而非是一首诗的观点。因为“武甫”和“埃德维加”明显是人的名字,而讲述者在字里行间所表现出的情感也不能被简单地解释为谜语所卖弄的关子。具体人名字的使用和真实情感的爆发并不适用于谜语的形式。而且,与其他谜语中的名字相比,本诗中的名字显得十分怪异。我赞同亨利·布拉德利的观点,他认为诗中的女性讲述者身处异国,武甫是她的情人,而埃德维加则是她的丈夫。而亚当把人物削减到两个的做法是不可取的。因为讲述者说道:“你听着,埃德维加!武甫会把我们的孩子带进森林。”她告诉埃德维加,武甫会把他们的孩子带到森林离去。因此,埃德维加和武甫不可能是一个人。“武甫”这个称呼在本诗中一共出现了五次,而“埃德维加”则出现在第四个“武甫”和第五个“武甫”之间,因此,把“埃德维加”理解为“财产守护者”,并认为这一称呼是对武甫的一种讽刺性称呼的作法未免显得唐突。
  三
  那么诗中女性讲述者是如何被安置到这个岛上的,是什么导致了她的放逐呢?首先,我们来看一下本诗的结构。本诗可以被分成四个部分:第一至三行为第一部分,第四至七行为第二部分,第八至十五行为第三部分,第十六至十九行为第四部分。本诗的第一部分表现了讲述者对于她的族人会如何对待武甫的担忧;第二部分表现了她和武甫的分离;第三部分表现了她对武甫远行的思念,以及她对与埃德维加之间亲密关系的复杂情感;最后一部分表现了她对埃德维加的诅咒。
  在诗的首行,讲述者说道:“我的族人们啊,把他当成祭品”。从本诗总体的语调来判断,讲述者应该是在对埃德维加讲话,而“我的族人”这一说法表明她和埃德维加应分属于不同的部族。也许她的父兄就是她那一族的族长、首领。而她与埃德维加的婚姻就是一场政治联姻而已。那么这次政治联姻是怎么回事呢?很有可能的就是:讲述者本身作为“和亲女”,被她的族人安排嫁给埃德维加——一个“勇士”——来平息两个部落之间的战争。而身为“勇士”的埃德维加一族应该是在这场战争当中获取了优势。作为获胜方,埃德维加得到了与讲述者的婚姻,因此,讲述者自身无疑成了敌方的人质。而他们婚姻的结晶——他们的孩子——融合了两族的血脉,规避了“血亲复仇”的必要性。
  在诗的第八和十三行,讲述者称武甫为“我的武甫”,那么他们是同族人吗,他们是像汉克·埃尔森认为的那样,是一对恋人吗?盎格鲁-撒克逊的妇女在选择丈夫方面享有较高的自由,她和武甫之间存在感情关系也是有可能的。诗的十三至十五行证明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武甫啊,我的武甫!无须忍饥挨饿,思念已让我憔悴,你久久不归,已令我心碎。”让她“憔悴”的是“思念”,而非“饥饿”。她最终嫁给埃德维加无疑对武甫和她都是一个悲剧。在第二行她说道:“落入他们之手,必将性命难保。”在第六行:“可岛上那索命的蛮人,誓欲除他而后快。”“蛮人”指的是她的族人。那么“他”又指的是谁呢?“武甫”还是“埃德维加”?讲述者在诗的前十行都在思念自己的爱人武甫,而埃德维加只是在诗的第十一行才出现。因此,“他”应该指的是“武甫”。如果武甫和她是同族人,那么就不存在武甫是否会被自己的族人所接受的问题了。从而,虽然武甫和讲述者相恋,但他们分属不同的部族。那么,武甫属于那个部族呢?他是属于埃德维加一族吗?本文作者认为,武甫和埃德维加应该属于同一部族。作为埃德维加的妻子,讲述者反而爱上了武甫,甚至有了肌肤之亲。不幸的是,她的丈夫埃德维加发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把他们放逐到两个不同的岛上作为惩罚。充满哀怨的讲述者谋划着报复埃德维加,在诗的十六至十七行,她说到:“你听着,埃德维加!我们的孩子,武甫将把他带进森林。”她(讲述者)否定他(埃德维加)为她孩子的生父。那么这个“孩子”无疑就是一个私生子,一个通奸者的后代。而通奸在盎格鲁-撒克逊社会是无法容忍的罪行,讲述者担心的是武甫和孩子能否被她自己的族人接受。一个私生子显然无法起到真正连接两族血脉,规避“血亲复仇”的目的。在诗的最后两行,讲述者诉说到她从未真正地成为埃德维加的妻子:“未结合的,本就容易分离;我们的婚姻,同样不堪一击。”作为一个犯了通奸之罪的妻子,诗中讲述者所肩负的“和亲女”的使命无疑是失败了,她自己也遭受了放逐的命运。
  四
  总之,在“血亲复仇”这一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的影响之下,盎格鲁-撒克逊时代“和亲女”的命运往往是注定悲惨的。本诗中的讲述者身为“和亲女”,却犯下通奸的罪行,生下了一个私生子,使自己让两个敌对部族血脉相连,规避战争的努力功亏一篑,从而遭到双方部族的唾弃,自己更饱受放逐和思念之苦。
  
   参考文献:
   [1] S.A.J.Bradley,trans.&.ed.,Anglo-Saxon Poetry(London:Everyman’s Library,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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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姚刚,男,1978—,吉林公主岭人,硕士,讲师,研究方向:英语语言文学,工作单位:上海政法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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