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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戴跟着老戴画,
就怕美女在眼前
古希腊思想家苏格拉底曾经说过,他心中总有一种声音在告诉他做什么,不要做什么。这句话用来形容戴红倩也是合适的,无论何种环境,他从来都不会夸夸其谈,即使在需要他发出点声音的场合,也只是三言两语,音调很低,这并不等于他不会说、不想说、不敢说,而是他一般就是提纲挈领,点到为止,何况他更擅长用作品来代替自己的声音,告诉大家他在做什么。在大家都在表扬与自我表扬的今天,如此低调难免要吃点亏,戴红倩不在乎。
比如说,至今有人还不知道他父亲就是著名画家戴敦邦先生,戴红倩也不对人说。其实,在拼爹的时代这也不算什么,歌坛母女档、影坛哥俩好、画坛父子兵,说不定就传为一种美谈。可是戴红倩认为倘若这样说了,对父亲、对自己其实都没有艺术方面的益处。戴先生有四个儿子,其中三个受家庭环境的影响和父亲的身教言传,日后都入了美术这一行。戴红倩从7岁开始就跟着父亲以及戴敦邦先生的挚友谢春彦先生(戴家兄弟都尊其为叔叔)外出写生,大人画,他也老茄茄地捧着速写本画,人物、景物都画得像模像样,谢春彦还“教唆”他去画公园里的美女。少先队员戴红倩同学平时一见女同学就要将脑袋低到胸前,你叫他将大庭广众的美女画到纸上,那不为难他吗?这不,看他那握笔的小手已经在发抖啦。
戴敦邦先生是著名的人物画家,涉猎连环画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勤奋而且高产。他在家里起画稿时,小红倩在一旁仔细观摩,转身自己找来纸张试验。父亲创作的连环画一本接一本地出版了,戴红倩就照着里面的构图和布局画画,一张接一张地画,废寝忘食,如痴如醉,画好后拿到课堂里去显摆,眼睛一眨都给同学抢个精光。戴敦邦先生看他有兴趣,有志向,也有点基础,就给他机会,在他15岁那年,父亲拉他入伙,联手创作连环画《那拉氏》。戴红倩知道父亲是在提携自己,就画得特别用心,创作的过程也成了宝贵的实习过程。画稿成了,连出版社的资深编辑也看不出画稿上哪一笔是老戴的,哪一笔是小戴的。出版后,看到版权页上印上了自己的大名,小戴高兴得真要飞起来啦。后来父亲告诉他,读者对这本连环画的评价也蛮高的,“但是你不要骄傲自满”。
戴红倩再接再厉,与父亲合作创作了《野猪林》、《封神演义》、《狮子楼》、《水浒人物故事》(套书)等连环画。每一次合作,戴红倩都收获了快乐,更收藏了宝贵的心得,进步神速。
耳濡目染,戴红倩受父亲的影响当然很深,但在人格形成方面,影响尤其深刻。他说:“我父亲虽然是画家,但也没想过让我继承衣钵。我们那个年代的孩子多是散养的,我也不例外。父亲把教我们画画当成是让我们兄弟几个练一门手艺,混口饭吃,从来不紧逼围,所以我小时候更多的时间还是在弄堂里和小伙伴们一起玩。”戴红倩觉得,直到现在,父亲的散养模式都对自己有很大影响,“平时,父亲对我们影响更深的倒是跟我们讲做人的道理,比如诚实、守信、善良、助人为乐、不惧强权等等。”
人文关怀有课题,
城市记忆有图像
市场经济大潮涌动,年方21岁的戴红倩毅然拜别父母去改革开放的前沿城市深圳闯荡,在那里担纲多家报社的美术编辑,同时在得风气之先的南国大量读书、观展,汲取各种艺术流派的营养,还结识了一批锐气十足的艺术家,节假日则游走全国各地写生,在历练中,他的个人风格也在慢慢形成。重要的是,小戴看到美女不再害羞,敢于用画笔去表现她们的美丽,于是在他笔下,清丽婉约的仕女、夸张生动的锺馗、意象纷繁的山水花卉一一呈现在读者眼前,传统中国画与西洋繪画的有机交融,为当代中国画的创作提供了足可研究的样本。而立之年,《戴红倩画集》出版,36岁,他的个人画展在深圳博物馆举办,当地媒体对他的评价相当高。
初尝成功美酒后的戴红倩提醒自己不要沉醉于短暂的欢愉之中,于是他返回上海继续深造,在交通大学文艺系深造,除了对画论、画史、各大流派的研究之外,他对唐宋元明清各大家的流派研究更为用心。这为他日后的创作提供了学术支撑。
其实,戴红倩的创作是跟着自己预定课题来的。上世纪90年代末开始,戴红倩与朋友走进大江南北的自然山水、老屋村落,带着满箱满包的速写稿回到工作室,又以其惯用的细笔中锋精心描绘敷彩,一幅幅有地域特征富有美感艺术作品夹带着朴素自然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戴红倩还借鉴北宋“佛像马家”马远(人称“马一角”)的绘画技法,大胆剪裁,摘取自然界一角半边之景展示广袤的空间和浓郁的诗情。他精心创作的一批中国古民居系列画作,将江南水乡、安徽宏村、宜兴古龙窑、长江三峡、福建土楼、粤北村落、西双版纳竹楼等建筑再现于作品中,并赋予了浓浓的人文情怀。
“改革开放以来,社会、经济、文化各方面发展很快,城市化的推进也是迅猛的,但另一方面,许多承载历史记忆、具有地域文化特征的老建筑、老民居、老村落正在快速消失。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居然成了下一代要面临的重大问题。而其中的老民居,作为人类文明的具体记载,如果攫取其某段最美的呈现于画面,应该能引发人们的共鸣。我画老民居、老建筑,就是历史的回响,也是民众的召唤。”
这种对历史与人文的情怀就是戴红倩关注民居以及原住民生态的动力源。2004年回到上海后,戴红倩将这种视野再拓展到城市建筑,包括石库门建筑、苏州河沿线工业文明以及老工业遗址。
戴红倩将一贯的人文情怀倾注到城市生活的反映当中,将与城市有关的画面置于全球化、现代化的背景下,以一种刚柔相济的饱满线条与淡雅的色彩,修复建筑本身的肌理,表达人与建筑的关系以及建筑在社会生活中的沧桑历史。所以在许多人眼里,戴红倩画面中的建筑是活的,有弹性的,有体温的,会呼吸的,正在将上海的百年风云娓娓道来。
《豫园四季景》是他的代表作,在方寸间将豫园春夏秋冬的精粹景色巧妙融合在一幅画面中,诗意盎然、过渡自然、别具匠心、功力非凡。此画被作家马尚龙收录在《上海制造》一书中。他与著名作家赵丽宏合作的《冬日。短》,以石库门建筑群的冬日雪景,营造了城市的人文景观。他还将上海各区县的美景以中国画的形式浓缩在《上海航空》杂志的封面上。前不久,戴红倩受上海邮政局的委托,还绘制了一批反映上海老工业历史的建筑画,以明信片的形式推向社会。
更可喜的是,戴红倩近年来在父亲戴敦邦的引领下,确立了“戴家样”人物群像的新里程。以经典历史故事为题材的一批绢本作品,以气势恢宏的历史场景,生动饱满的人物群像,固化了中国民众的集体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