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星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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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中国的改革未有穷期,新农村建设之探索亦在稳步推进。坐落在大都市上海城郊接合部的一个村庄,九星村融合区位优势和土地资源优势“裂变”摸索出了一套“以市兴村”的发展模式,取得了显著成效,值得我们思考、学习和借鉴。
  
  


  地处上海西南城郊接合部的九星村近几年发展得很是显眼。短短的十几年时间,由一个债务缠身的旷野小村一跃成长为沪上闻名的“和谐小康村”:1994年,全村负债1780万元,负债率高达84%;2004年,全村可支配收入24680万元,利润15553万元,缴税6454万元;2005年,九星的可支配收入达到了33123万元,利润升到了18000万;2006年,九星的可支配收入达到4.2亿元,利润2.1亿;从1994年至今,九星市场共培育出了500多位千万富翁……面对眼前这一组组数据,带领九星村民在市场上摸爬滚打十多年的“村官”吴恩福却显得出奇的平静,作过10年的生产队长、10年工业大队长、12年的村支书的吴恩福,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土生土长的农民”,他说自己是九星崛起的亲历者和见证者,对九星的情感积淀是很深的。创业之初,像九星村这样“无资金、无技术、无经验可寻”的“三无”村为数不少,而九星村能够在短短的十几年里迅速摘掉贫困的帽子,扭转了颓局、凝聚了民心,连续三年摘取了上海亿元村综合经济实力排名第一的桂冠,成为“人人有工作,人人有保障,人人有股份,人人有信心”的“四有”新村。他把九星村成长壮大的理由归结为九星人在艰难的探索过程中连续五次正确的关键性选择。从概率上看,连续五次正确的选择成功的几率仅有4.375%!九星村的成功有其战略机遇的偶然性,然而九星人民十几年如一日的“艰苦卓绝、坚持创新、顽强拼搏”的信心和斗志才是九星成功的必然所在。
  
  产业的选择——
  因地制宜的“2.5产业”
  
  农民靠什么致富?农业、工业、服务业?这是摆在吴恩福和九星人面前的第一道选择。
  “九星村办农业,行不通!”吴恩福的回答很直接。和中国大多数农民一样在改革开放前相当长的岁月里,九星村民脸朝黄土、背朝天,土地只能满足简单的再生产,农耕是他们赖以糊口的惟一支撑。时至今日,九星村原有的4700亩土地,经过前后8次征地,剩下1600亩非农用地,其中还包括宅基地、厂房等。如果发展传统农业的话,九星人均三分地,一亩田地年收入不过千元,难以温饱,何以致富。
  搞工业?九星人同样说“不”!任过九星村工业大队长的吴恩福体会最深:虽然在九星搞工业能增加农民的收入,但农民只是搞简单的加工,没有生命力,缺乏竞争优势;引进外资无非是廉价出租土地,没有成长性,更谈不上增长率。九星村不能办工业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劳动力和土地成本过高。在上海城市化进程不断加快的过程中,以九星村为代表的一些原本处于郊区的村镇,地域概念由远郊变为近郊,再由近郊变为城郊,发达的交通网络拉近了农村与城市的距离,劳动力和土地成本随之上升。村办企业、联营企业、中外合作企业在九星村实际情况中风险远远高于收益,九星继续办工业,前途茫然。九星要发展就必须在经济体制、经营机制、土地使用效率、级差地租上大做文章。
  搞房地产开发?吴恩福给我们算了这样一笔账:房地产开发商的涌入必然会带来大笔资金,资金进账的实质是“卖地”。失去土地的农民同时也失去了“所卖土地”未来升值空间的受益权。开发商所带来的一次性资金平均到使用年限上只是极少的年租金而已。手中无地的农民获得的补偿相对于潜力巨大的上海土地的升值空间来说,九牛一毛。照搬房地产发展模式,我们不难发现高楼耸立的背后是失地村民成为市民,获得了政府安置,至于安置的结果,则要看个人所在的单位的效益;那些被征地补偿一次性买断而自谋职业村民,又面临再次就业的风险。长此以往,只能肥了房产商,瘦了众村民。
  艰难的摸索之后,九村人没有跟风,没有照搬别人的经验。他们看到,随着城市的发展,周围即将崛起的房产业、建材业和装饰业蕴含着巨大的商机。于是,九星人因地制宜选择了村办市场,他们抓住九星处在一个便利的交通节点和一个商业需求积聚的中心地带的有利时机,做出了“以市(场)兴村,以商富民”的决策,开始兴办以建材为主营业务的大型综合性商品批发交易市场,也就是后来九星人引以为豪的“2.5产业”。
  九星村的“2.5产业”就是介于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之间,在村集体所有非农用地上建构大型综合性商品批发交易市场,以“自有劳动力、自建门面房、自我管理”等资本要素参与市场竞争,以“第三产业”的姿态服务于以建筑业、房地产业、装饰装修业为代表的“第二产业”。
  
  市场模式的选择——
  切实有效的“错位竞争”
  
  九星市场诞生之际,规模型批发市场已经星罗棋布,强手如林,如果和这些同类市场竞争,凶多吉少。所以在最初市场模式的选择上,九星村定位不高,走低端路线,与其他市场和商场形成“错位竞争”——人无我有,人有我全。坚持用较低的租金吸引商户,用较低的批发价吸引消费者。一般同类商品,在九星买可以便宜10%-20%,因而赢得了大量的客户。形成了五金、灯饰、陶瓷等22大类专业商贸区,每天有四五千部车辆和两万多人出入,2006年整个市场的销售额达150亿元。“有街无处不经商、铺天盖地门面房”这是对九星市场最好的诠释。
  (一)密集化综合市场
  从市场模式的选择上看,最简单的方式是构建一个细分市场集中经营。九星市场通过密集化经营,更加了解本细分市场的需要,并树立了特别的声誉,因此便可在该细分市场建立巩固的市场地位。同时市场的专业化、细分化也给市场本身带来了经济效益。如果接下来的产业升级补缺得当,九星的投资便可获得高报酬。
  (二)有选择的专门化
  九星村的每个细分市场在客观上都有吸引力,并且符合九星市场整体目标和区位资源优势。市场形成之初,九星人“筑巢引凤”。集中吸引建筑业、房地产业、和装饰装潢业等配套性基础设备的经销商户。市场发展到今天,九星人已经认识到对于市场的整体布局和长远利益,商户应该“有进有退”,引进那些节能环保、有利于产业升级换代、具有发展潜能的商户,对于浪费资源、持续发展后续动力不足的企业商户,必须“腾笼换鸟、赶鸟腾笼”。
  (三)完全市场覆盖
  是指九星市场的长远战略目标——用各种商品满足各种顾客群体的需求。九星市场规模渐成、人气鼎旺,吴恩福想得更远:如何实现九星村的可持续发展?他认为:可持续发展的焦点在于“上档次、提品位、创新意”,走注重内涵集约发展的新路。九星实施了“一区一类、各具规模、强强聚合、片片特色”的规划,全面调整市场布局,着重在强化管理内涵、提升市场品位上下功夫,由初级市场向规范市场转变。
  
  管理形式的选择——
  “以人为本”和“放水养鱼”
  
  如何管理不断壮大的九星市场,如何构建和谐的市场服务体系,吴恩福诙谐地把“九星人、企业商户、消费者”比喻成“搭台的、演戏的、看戏的”,如何吸引“演戏的”(企业商户)、“看戏的”(消费者)呢?吴恩福:“办好市场就像种田一样,三分种七分管;搞市场切忌急于求成,贪大求远。”
  九星加大了对市场管理的力度:划分区域,实行以块为主条块结合的管理模式;对合作招商模式不断改进,施行房屋租金超基价返回、租金按百分比提成,以及村“自投自找自管自收”租金等六种模式。成立专业化对口的社会综合管理、工商办证、税务登记、技监检测和监督、消费者投诉、消防、安全、市容监管体系等,完善市场的服务管理。先后投资5亿元进行市场改造和扩建,设立了上海市郊第一家驻村邮政所、闵行区内第一家市场工会,组建了上海第一家村级专业消防队,成立了一支200多人的综合治理管理服务队,24小时值班巡逻,切实维护市场的治安环境。
  九星对市场的管理不是冷冰冰的,高高在上的,而始终贯穿着“以人为本”的思想,坚持做到“引得进、留得住、长得大”。九星把经营者吸引进来后,及时为他们提供工商办证、税务登记、物业管理等一条龙服务。为了方便外来经商者的生活和工作,九星村还专门设立了学校、医院、菜场、饭店、邮政所、娱乐场所等公共设施,让经营者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更让经营者折服的是,九星本着“放水养鱼”的原则。用免费延长租期的方式给予经营者优惠,使许多奄奄一息的“鱼儿”得以新生,继续在市场里发挥作用。当经营者一谈起这事,无不激动万分。“让经营者先赚钱”,给经营者以人文关怀,不仅是一种胸怀,更是一种成功的创业手法,在九星人办市场的过程中得以发扬光大。
  
  经营模式的选择——
  “转换思路,寻找出路”
  
  思路决定出路,吴恩福带领九星上下统一思想、统一行动,大胆实施主动引退农业加快发展三产的大调整。配套设施不断完善,道路逐步形成网络,创办“三场一路”。所谓“三场一路”,也就是一个养鸭场、一个停车场、一个农贸市场和虹莘路商业街。建成“三场一路”之后,效益立显:1995年赚了650万元,1996年赚了1300万元。“三场一路”的成功,使九星村发展方向渐渐清晰,也为日后的专业市场建设掘到了第一桶金。与此同时九星人还首创了“合作形式、租赁性质、独资管理”的经营理念和九星村只收租金,对方自负盈亏的独立经营模式。
  实践中,吴恩福悟出了“大市场、多品种、批发价”的九字“真经”,及“市场不怕大就怕小、不怕综合就怕单一”的崭新思路。办市场和办企业一样,也要规模效应,综合经营给市场带来规模效应,市场的平均管理成本、人力成本、运输成本都大大降低了,也能达到商品类比的价廉作用。然而,规模由于所处的环境、资源、客观需求、运输条件等的不同,而各有不同的规律,规模不是越大越好,经济规模不能等同于规模经济,要有一个合适的度,即一定的自然经济、技术、财力等条件下,可能取得的最佳经济效益的规模。
  不搞单一行业的无序扩张,所有的扩张或缩减决策,都根据市场的实际情况和国家的行业发展背景来做出。这两年,面对国家宏观调控,房地产行业受到影响的情况下,以装饰装修、建材行业为主的九星市场,因为及时调整,并没有因此而受到冲击,收益连续三年增加8000多万元,总体的调控使九星市场里22个不同的行业优势互补,相得益彰。
  
  业态的选择——
  “平面经济”和“重商轻铺”
  
  树多成林,店多成市。店面越多,市场越大,人气聚集,赚钱效应也就随之而生。这一观点被九星市场的成功再一次证实。
  走进九星市场我们不难发现,这个占地面积106万平方米,建筑面积近70万平方米,营业用房上万间,分设22个专业区域的上海规模最大的市场竟然是清一色的“一层建筑”。九星人把它叫做“平面经济”,为的就是利用“低层面商户”区位优势显著、交通便利、交易便捷和物流丰沛等特点来聚集人气。吴恩福把这种平面经济的业态形式称之为“种砖头”。他解释道:“过去我们农业学大寨,一年种三熟,现在我们是三、五年种一熟,不过种的不是庄稼而是‘砖头’。” 建营业房,收租金,三年一拆一建。三年后再提升房屋的质量和环境的标准,这样土地价值就可以达到两次或两次以上的升值,土地的所有权和经营权还在村民手里。
  九星另一个聚集人气的理念是重商轻铺。就是说,注重商业氛围的形成,商业人气的聚集,而把业态档次、店铺外表这些因素放在次要的位置。吴恩福认为,市场的目的不是把铺位租出去,拿到租金就算了,摊主的生意好不好直接关系到成败,市场也不是把人气人流聚集来了就完事了,还要使人流更多的变成客流,店铺的规格档次固然重要,但吸引消费者购买商品的,还是适销对路和价廉物美。
  一直善于捕捉机遇的吴恩福从九星村所处的区位优势上看出了些名堂:走市场的路子能产生人流、物流、资金流、信息流的集聚,九星村将迎来一个难得的历史机遇。
  
  结语
  
  党中央国务院明确提出了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目标和要求:生产发展,生活宽裕,乡风文明,村容整洁,管理民主。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直接受益的是农民;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最终目的是要改善农民的生活,提高农民的生活质量。
  探索新农村发展之路的过程同时也是农民主体自我选择的过程。选择适合自身发展的产业形态、市场模式、经营方法等等。交叉路口的选择纷繁复杂,一次正确不易,连续选准更难!九星模式成功的可贵之处正在于此。
  对于广大农村地区而言,九星模式的真正意义并不在其模式本身,其发展过程中体现出的“没有条件创造条件、硬发展是道理”的求实、创新和不断探索的精神才是借鉴的精髓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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